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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双侠的老二拜天赐愤然道:“就算无名岛知道咱们行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取咱们项上人头,只怕也未必容易。” 楚玉芝道:“他们送来这几颗木刻人头,大概是想唬唬咱们,哼,咱们又不是三岁小孩,谁还怕了不成?” 丁捷侯微微摇头道:“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楚嵩生这一阵工夫,脸上又恢复了原有的笑容,一手举着酒杯,爽朗的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原本计划要在这里成立一个帮派,号召中原豪杰,公开和无名岛为敌。真要有人敢来,咱们正好拿他开刀,等岳盟主一到,请个头功,来,来,咱们喝酒。”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萧不二笑道:“楚公子果然豪气如云,小老儿陪你一杯。” 拿起酒杯,“咕”的一声,一口喝了下来。 大家虽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满桌佳肴美酒之间,每人面前放着一颗自己的首级,究竟有些煞风景。 楚嵩生朝身后一名使女吩咐道:“你把这几颗木刻人头收起来,送到书房里去。” 那使女答应一声,把个人面前的人头,依然收入木盒。 萧不二手中把玩着自己那颗人头,列嘴笑道:“这七颗人头,人家原是送给沈老大和楚公子的,小老儿这一颗,颇想二位割爱,给小老儿留个纪念,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楚嵩生笑道:“萧大侠喜欢,只管留下。—— 萧不二把人头朝怀里一塞.嘻嘻一笑,道:“小老地谢了。” 这一席酒,直吃到未牌时候,大家都有了几分酒意,才行散席。 萧不二曾经说过,于他这一行的人,什么都不禁,只有酒是非禁不可,不然,梁上君子,一旦变成了梁上醉汉,一个筋斗栽将下来,就得当场出丑。但这顿.萧不二也喝得有了六七分醉意,酒气酸酶连走路也飘飘然了。 两人回转卧室,一名使女立即沏了一壶浓茶送上。 萧不二等那使女退出.从怀中摸出那颗檀木雕刻的人头,一面把玩,一面朝唐绳武叹了口气道:“看来咱们也被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了。” 唐绳武听的一怔,说道:“是非?” 萧不二道:“人家三日之内.就要来把七颗人头取去,难道不是是非?” 唐武道:“无名岛的人,遇上了咱们,纵然不卷入这场是非,也一样不会放过。” 萧不二点头道:“对,无名岛的人不会放过咱们,但这一回只是不放过小老地,却放过你唐小哥了。” 唐绳武没听出萧不二话中之意一说道:“那不是一样?” 萧不二耸耸肩,笑道:“大不一样,小哥仔细的想一想.就明白了。” 唐绳武道:“小可想不出来、” 萧不二道:“无名岛的人,遇上咱们两人,决不会放过小哥,不放过小老儿的,换句话说,他们也要小哥的人头。” 唐绳武被他说的有些迷糊,说道:“那是说小哥也该有一颗檀木雕刻的人头?” 萧不二笑道:“对了,如果是无名岛贼党参来的人头,你小哥一定少不了,除非不是无名岛贼党送车的。” 唐绳武听的大奇,问道:“那会是什么人送来的呢?” 萧不二低声笑道:“昨天咱们来的时候你是小老地的徒弟,年纪又轻,他们没把你放在眼里,占的份量自然不重了。” 唐绳武吃了一惊道:“你说这六颗檀木人头,是这里的人雕刻的,那是什么用心呢……” 萧不二低嘘一声道:“有人来了。” 话声方落,走廊上果然传来了一阵脚步之声 步声沉稳,及门而止,接着一个人掀帘而入,那是郑州双侠的老大丁捷侯!他一进门,就带笑问道:“萧老哥真的喝醉了么?” 萧不二起身笑道:“丁老哥请坐,小老儿很少喝酒,醉虽没醉,头倒有点昏了。” 丁捷侯脚步沉重,走到靠窗一张木椅坐下。在他坐下之时,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窗外扫了一眼,仿佛是注意窗外有没有人窃听? 他虽然只是轻轻一瞥,但这一动作,如何瞒得过萧不二一对眼睛?心中不禁一动,暗道:“丁老大好像怀有什么心事?” 丁捷侯一手捋着黑须,干咳一声,抬目道:“萧老哥对那六颗檀木雕刻的人头,看法如何?” 他原来是为了六颗檀木人头来的; 萧不二耸耸肩,笑道:“小老儿觉得很好玩。” 丁捷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觉怔的一怔,接着点头笑道:“好玩,果然好玩!” 他这两句话,只是顺着萧不二口吻说的,笑得十分勉强。 两人沉默有项,萧不二道:“丁老哥对此事.必是另有高见?” 丁捷侯看了萧不二一眼,徐徐说道:“兄弟就是觉得心有所疑,才来找你老哥商量的。” 萧不二道:“丁老哥怀疑什么?” 丁捷侯脸色沉重,忽然压低声说道:“咱们一举一动,已被人家监视了,可能……” 他脸色愈来愈沉,底下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萧不二问道:“丁老哥是说……” 丁捷侯睑上肌肉有些抽搐,徐徐说道:“可能有了内奸。” 萧木二微微一惊,目光闪动,问道:“谁?” 丁捷侯叹了口气一道:“兄弟又是有此感觉.今天看了七颗檀木人头,和那封信之后,冗弟更觉其中必有阴谋。” 萧不二道:“丁老哥没和楚分子说么?” 丁捷侯道:“没有。”他撤攒双眉,然后接道:“十天前,是楚老庄主逝世三周年,兄弟和拜老二是赶来奠老庄主的,楚公子坚不放行,要兄弟多盘桓几日,后来沈老大和金和尚也赶来了。”口气微顿,又道:“楚公子总究年纪还轻,像这种事.和他说了,也没有用,所以兄弟又有找萧老哥来商量了。” 萧不二道:“你们郑州双侠和沈老大、金老哥,都是数十年的老朋友,支非泛泛,丁老哥也没和他们提起过?” 丁捷侯默然不语,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不错,兄弟和沈老大、金和尚二位,都有几十年交情,只是……兄弟……”他目光盯着萧不二,忽然口气一变,问道:“方才席上,萧老哥大概也看得出来?” 这话说的相当含蓄。 萧不二故作不解,奇道:“丁老哥指的什么?小老儿怎的没看出来?” 丁捷侯作色道:“兄弟把萧老哥当作朋友,萧老哥这般说法,那是没把丁某当朋友了。” 萧不二惶恐的拱拱手道:“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小老儿真的没看出来。” 丁捷侯道:“他们……” 突听廊上传来一声沉哼,紧接着“砰”的一声,有人倒地! 萧不二反应灵敏,声音入耳,人已像老鼠一般,轻轻一晃,就已闪出门去。他一闪出门,行动虽快,也只看到长廊尽头,蓝影一闪而没! 离窗前四五步处,倒卧着一个人,这人中等身材,穿的是一件青绸夹袍,像是郑州双侠的老二拜天赐! 萧不二看的不禁一呆,他几乎不敢相信,躺在地上的会是拜天赐! 因为拜天赐在中原武林中,称得上一流高手,手中一支练子枪,闭着眼睛,可以取入咽喉,江湖上能和他打成平手的人,已是不多。若要一招之间,就把拜天赐打倒地上,更是少之又少,但地上躺着,明明就是拜天赐。 萧不二一下掠到他身边,俯身看去,拜天赐直挺挺躺在地上,面如死灰,已经气绝,心头更是猛然一凛,忖道:“自己闻声追出,前后不过眨眼工夫,此人能在举手之间,杀死拜天赐,武功之高,已可想见,这人会是谁呢?” 这原是一瞥间的事,丁捷侯跟踪走出,目光一动,不禁失声道:“是拜二弟,他怎么了?” 身形一惊而至,跟着俯下。 萧不二黯然道:“死了。” 丁捷侯听的机伶一颤,急急伸手朝拜天赐胸口探去。 拜天赐已经气绝,心头自然也已冰凉,丁捷候这一摸,虎目之中,不禁流出两行泪水,跪倒拜天赐身边,哭道:“拜二弟,你真的遭了人家毒手,真是我害了你……” 萧不二道:“人死不能复生,丁老哥不可过份悲伤,咱们先看看拜二侠究竟如何死的,才能找出杀害他的凶手来。” 丁捷侯淌着老泪,点头道:“萧老哥说的极是,丁某拚着一条老命,天涯海角,也非把这万恶凶手找出来不可。” 口中说着,双目满布红丝的眼睛,炯炯发光,低下头去,开始检查拜天赐的伤痕。 拜天赐躺卧在地上,看不见一丝血迹,身上也找不出一丝伤痕,脸部微见扭曲,好像在死前感到一阵剧痛,就此死去,根本没和人家动手。甚至连凶手是谁,都还不知道,因为这种死法,正说明他是辞不防备.遭人偷袭致死的。 丁捷侯总究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伸手翻过拜天赐尸体,一把撕开他背后衣衫,果然在他后心“灵台”穴上,发现一个青中透蓝的指印。 显然是这一指,点断了拜天赐的心脉! 丁捷侯双目发直,前南说道:“丧门指,果然是麻农教干的,我丁某和拜二弟,跟你们何怨何仇?” 萧不二心中一动,问道:“麻农教在江湖绝迹已久,拜二侠不可能会是麻衣教杀害的。” 丁捷侯道:“是的,是他们,前一阵子,兄弟就听到传说,麻衣教已经在黄河一带,死灰复燃,方才纸包外面缚的那条麻绳,打的就是丧门结,是麻衣教的暗记。麻衣教言出必践,他们既里说出要取伯河七八级首,咱们七人那是非死不可,现在拜二弟果然死了。” 萧不二道:“小老儿不信麻衣教会有这么厉害。” 丁捷侯脸色苍白,紧紧握着拳头,嘶哑的道:“至少我和拜二弟是死定了。” 萧不二暗暗叹了口气,忖道:“丁捷候在中原一带,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没想他却是这般胆小。” 这时沈紫贵、金和尚、楚嵩生三人,也已闻讯赶来。 楚嵩生抢着问道:“拜二侠还有救?” 萧不二摇头道:“已经死了。” 楚嵩生脸色连变,双眉掀动,问道:“萧大侠可知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萧不二道:“小老地听到拜二侠的哼产,等到闻声赶出,拜二侠已经躺在地下,遭了毒手,小老儿没有看到行凶的人。” 他故意没说出那个蓝影一闪之事,接着说道:“据丁老哥说,拜二侠是被‘丧门指’点断心脉致死……” 楚嵩生脸色为之一变,凛然道:“那是麻衣教行的凶!” 沈紫贵和金和尚互望了一眼,叹息道:“果然是麻衣教!” 萧不二看的大奇,心想:“这几个人提到麻衣教,就好像谈虎色变,其中究竟是何道理?”一面故意说道:“看来麻衣教在贵省似乎有死灰复燃之势?” 沈紫贵道:“萧老哥总知道鲁山鲁季直吧?” 萧不二笑道:“鲁大侠是少林俗家掌门人,小老儿自然知道。” 沈紫贵道:“据说鲁大侠的大门口,被人挂了九根麻绳。” 萧不二道:“门挂上九根麻绳,那是什么意思?” 沈紫贵道:“每根麻绳都有一个结,据说那个丧门结,是麻衣教的暗记。” 萧不二道:“鲁大侠还是少林方女大通大师的师弟,武功之高,在江湖上素有金手罗汉之称,难道他还会把麻衣教几个妖邪,放在眼里?” 金和尚嘿然道:“鲁大侠自然没把麻衣教几个妖邪放在眼里,但当天晚上、鲁大侠和八个得意门入,全都无疾而终。” 萧不二听的耸然动容,吃惊道:“鲁大侠死了?” 金和尚道:“死了差不多已有七天,但在这七天之中,南阳铁爪鹰成效先,周家口梨花枪万福兴,许昌一笔翻天欧阳寿,全都传出了死讯,这几位都是一万雄主,不可能约好日子,同登鬼域吧?” 沈紫贵道:“据江湖传说.他们在生前都曾接到过麻衣教的通知,和咱们接到的檀木人头,颇相近似。” 萧不二惊异的道:“原来贵省发生这许多变故,小老儿初来贵地,当真还懵无所知,真要给麻衣教割去脑袋,死的岂不冤枉” 楚嵩生突然神色一动,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即回头过去,朝一名使女吩咐道:“快去叫楚福进来。” 使女领命而去。 不多一回,楚福匆匆进来,看到地上躺着的拜天赐,不觉呆了一呆,欠身道:“这里出了事么?” 楚嵩生道:“拜二侠遭人暗算,你吩咐账房,好好厚殓。” 楚福请示道:“可要派人通知拜二侠的家属么?” 丁捷侯沉痛的道:“拜二弟没有家属,不用了。” 楚福答应一声,迅快退出,接着指挥两名在丁,抬起拜天赐尸体,往外行去。 萧不二眼看楚福依然穿着一身蓝花短褂,想起方才一闪而没的蓝影,不觉留神楚福背后身形看去,可惜凶手逃走的太快,自己无法看清他身材。 只听楚嵩生道:“在下想起了一件事,要去书斋查看一下,诸位还是一同请到在下书斋小坐去。” 沈紫贵道:“昨晚有人在兄弟酒中下毒,今天中午,有人送来七颗本刻人头,接着拜天赐被杀害,这一连串的事故,显系早有预谋。敌暗我明,咱们已经落到被动的地位,似乎应该商量个对策才好,这里不是谈话之所,大家就到楚公子书斋去谈吧。” 大家给他一说,果然警醒,觉得贼党竟敢在大白天里,潜入楚府行凶,可说胆大妄为已极!自己等人。纵然不怕,也应该谋求对策才是,大家说一起随同楚嵩生,往前进而来。 这座书房,原是十字刀楚鹤皋在日居息之所,坐落在前进东院,一排五楹,自成院落。 自从楚嵩生把它改作书房,但见四壁图书,琳琅满目,布置得十分精雅。 楚嵩生把大家让入书房,分宾主落坐,一名书童正待去沏香茗。 楚嵩生道:“楚兴,你去叫添香来。” 书童躬身领命,匆匆退出。 接着但见一名眉服盈盈的青衣使女悄生生掀帘而入,朝楚嵩生福了福道:“公子有何吩咐?” 楚嵩生道:“我要你收拾起来的那只木盒,你放在那里?” 添香道:“小婢把它锁在橱内了。” 楚嵩生道:“好,你去取来。” 添香答应一串,转身走到西首一口橱前,打开橱门,捧出木盒,袅袅行来,送到楚嵩生面前。 楚嵩生一手打开盒盖,目光一注,变色道:“果然少了一个。” 添香骇然道:“公子交待,这只木盒要好好存放,小婢把它锁在橱内之后,小婢和楚兴,都不曾离开过书房,怎会少的?” 楚嵩生脸上早已没了笑容,问道:“我要你收藏之时,你可曾数过里面有几只檀木小盒?” 添香道:“小婢数过,里面一共有六只檀木小盒。” 楚嵩生道:“你再看看,里面还有几只?” 添香依言低头朝大木盒看去,这一看,她不禁花容失色,咦道:“这就奇了,方才明明有六只小木盒,怎么少了一只呢? 这口木橱,只有小婢一人能开……” 楚嵩生问道:“你知道小木盒里面,放的是什么吗?” 添香道:“小婢不知道,但只要看小木盒上接刻精细,里面放的,一定是贵重的东西了。” 楚嵩生道:“你打开来看看!” 添香依言取起一只小木盒,随手打开,口中不禁“咦”了一声,俏目望望金和尚,奇道:“这是檀木雕刻的人头。” 显然她打开的那一只小木盒内,装的是金和尚的首级。 楚嵩生道:“不错,你看着少了那一颗?” 添香依言打开其余四个小木盒.又望望众人,指着萧不二和唐绳武二人说道:“就是没有萧大侠和唐少侠的。” 萧不二手拿一摊,笑道:“小老儿的在这里,这位唐小哥不在内的。” 添香道:“萧大侠几时取走的?那就一个不少了。” 楚嵩生道:“萧大侠的,自己收起来了,这里应该还有六颗。” 丁捷侯脸色十分难看,嘶声道:“少的一颗,是拜二弟的,他们果然取去了。” 添香道:“这怎么会呢?小婢明明锁好了的……” 楚嵩生道:“没作的事。” 一面把五只小木盒,一齐取出,给大家验看,其中果然独缺拜天赐的一颗人头。 楚嵩生命添香仍把木盒收起,起身走近书案,从抽斗中取出两管黄铜圆管,递给添香和书童楚兴,吩咐道:“这是四川唐门精制的黄蜂夺命针,从此刻起,你们二人不准离开书房一步,如有人擅入,只管用此针对付,格杀不论。” 添香、楚兴,唯唯应“是”,双手接过针筒。 楚嵩生挥挥手道:“现在你们可到外面等候,咱们有要事商谈。” 楚兴道:“小的还没彻条,替公子爷沏茶去。” 说完和添香匆匆退去,不大工夫,就沏了六盏茶送上。 楚嵩生拿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抬目说道:“拜二侠的死,证明已是麻衣教下的毒手,而且果然人不知鬼不觉的把檀木人头收了回去,可见他中午送来的那封信,并非恐吓之词,诸位都是在下父执,见多识广,咱们今后如何行动,务望诸位不吝赐教。” 丁捷侯道:“公子不用客气,麻衣教既然找上咱们,丁某拚了这条老命,也要和他们周旋到底。” 沈紫贵道:“麻农教在近日之内,已经杀害了不少知名人物,兄弟真想不通他们究竟目的何在?” 丁捷侯道:“咱们和他无怨无仇.有何目的?” 沈紫贵道:“就是因为和他们无怨无仇,才显得事出有因,必有目的,咱们如能找出他们的目的何在?事情就好办了。” 楚嵩生道:“放暗我明,咱们连凶手的影子也抓不到,如何能找得出他们杀人的目的?” 金和尚道:“这个容易.他们送来七颗檀木人头,如今只取回去一颗,还有六颗没取去.只怕是绝不会住手的。” 沈紫贵道:“金兄说的极是,拜二哥遇害之时,显然连一点抗拒都没有,这就是说他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从身后偷袭致死,只要他继续对咱们下手,咱们就不难把他抓住。” 丁捷侯道:“此人练成‘丧门指’,武功定然十分了得,就以拜二弟来说,岂会随便客人欺近身后?兄弟这话,是说咱们几个人若在一起,贼人当然不敢下手,但一旦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你武功非他之敌,纵然及时发现,又有何用?拜二弟说不定在死前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楚嵩生听的耸然动容,一下站起身来,说道:“舍妹到那里去了?” 话声甫落,只听门外有人娇声说道:“哥哥又在背后编排我什么?我在后院练刻,听说拜二侠死了,就赶来了,不知凶手抓到了没有?” 随着讲声,楚玉芝已经一阵风般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楚嵩生看到妹子,才算舒了口气,一面摇摇头道:“一点影子也没有。” 萧不二捧着茶盏,正在喝茶的人,等楚玉芝走入,忽然一跃而起,快速无伦的一下掠到门口,一手掀起门帘。 他这一手,使的漂亮已极,手上还托着滚烫的茶水,从椅上跃起,飞落门口,居然连一点茶水都没溅出碗外,而且动作之快,简直令人无法看清他是如何掠过去的? 大家方自一怔,不知他究竟发现了什么?连放下茶碗都来不及。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在座诸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反应全都不慢,一怔之后,立即纷纷离座而起。 而起。 门帘掀处,门口赫然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穿蓝衣的老人,原来他竟是楚府老管家楚福! 萧法一掀起帘门,楚福慌忙退后了一步,他敢情还当萧不二要出去,是以躬着身子让了开去。 萧不二一手托着茶盏,耸耸肩笑道:“原来站在门口的是老管家,对不住,对不住,小老地学可弄错了,还当有人在门外窃听呢!” 说着,讪讪的退回椅上。 楚嵩生目光一抬,问道:“楚福,你有什么事吗?” 楚福神色如故,跨进书房,躬躬身道:“老奴特向公子报讯来的。” 楚嵩生道:“报什么讯?” 楚福道:“老奴方才接获报告,武林盟岳盟主中午在张茅打的尖,今晚可能抵达渑池,就在渑池过夜,大概明天未牌时光,可到洛阳了。” 楚嵩生目中异彩连闪,问道:“这消息可靠么?” 楚福道:“这是孙得禄从张茅用飞鸽传来的报告,大概错不了。” 楚嵩生大富道:“如此就好,你立时派人赶去渑池,要他们沿途注意盟主行动,随时以飞鸽传书联络。” 楚福躬身道:“老奴省得。”转身退了出去。 楚嵩生道:“盟主明日即可抵达洛阳,咱们这里,除了萧大侠,也就该推派二位代表,赶去磁洞迎接,以示崇敬之意。” 金和尚道:“公子说的极是,兄弟之意,公子是此间地主身份,沈老大是咱们几人中的头儿,迎接盟主,该由沈老大和公子同去。” 楚嵩生道:“在下原已把此地前中两进划出,供咱们捻股儿,立门户之用,如今虽经大家决议,不再成立帮派,但既然已经划出来了,就是公用之地,在下除了保存这间书房外,已经算不得主人,以在下之见,沈大侠和丁大快二位去的好。” 丁捷侯道:“公子毋须推辞,再说兄弟心绪不宁,还是不去的好。” 楚玉芝道:“哥哥,丁大侠既然这么说,你就不用推辞了。” 楚嵩生道:“你又想出什么花样了?” 沈紫贵道:“大概姑娘也想跟着去呢!” 楚玉芝粉脸一红,笑道:“是啊,我哥哥去,我才能跟着去,若是丁大侠去,我怎好意思非跟去不可?” 楚嵩生哼道:“亏你还好意思说,就算我和沈老大同去,你也不准去。” 楚玉兰被披嘴道:“大哥不让我跟去,我自己也会去的。” 沈紫贵怕他们兄妹闹僵了,连忙朝萧不二问道:“萧老哥,岳盟主一行,有多少人?” 萧不二自从掀起门帘,看到站立门口的竟是楚福,心中不禁疑念重重,坐在椅上,一直没有开口。这时听沈紫贵问话,立即耸耸肩膀,说道:“小老地和盟主分手之时,他们一行人中,有凌夫人、梁姑娘、谷老哥,和总巡察杜景康等人,大概有十几人。” 楚玉芝道:“你只说了凌夫人、梁姑娘、姓谷的和总巡察杜景康,连盟主一共也只有五个,还有的人呢?” 萧不二嘻的笑道:“凌夫人手下,就有四个侍女,还有就是彩带门的健儿,少说也有十来个,合起来不就是十几二十个了么?” 说话之时,添香掌上灯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外面天色已经昏黑。 楚嵩生吩咐添香,要厨下把酒饭开到书房里来。 大家又讨论了一阵子如何接待盟主之事,添香已经摆好杯筷,陆续送上酒菜,饭后,大家又谈了一回,方各自回转宾舍就寝。 却说萧不二、唐绍武回到房中,一名使女跟着走进,欠身道:“二位可有什么吩咐么?” 萧不二道:“没什么,姑娘可以去睡了。” 那使女道:“那么小婢替二位沏茶去。”说完,转身欲走。 萧不二道:“不用了,咱们方才在书房里,已经喝了。” 那使女看了萧不二一眼才道:“今晚是小婢值夜,就住在对面小房间中,二位需要什么,随时吩咐好了。” 欠身退出,随手替两人掩上房门。 萧不二悄声道:“我看今夜可能有事。” 唐绳武霍然道:“麻衣教会有行动么?” 萧不二低声笑道:“七颗人头,只取去了拜二侠一颗,今夜多少总得再取回一二颗。” 唐绳武道:“咱们该怎么办?” 萧不二道:“小老地目前还确不定,想出去看看再说。” 唐绳武道:“可要小可和你老一起去么?” 萧不二道:“小老儿只是先去踩踩路子,你还是留在这里,免得引人注意。” 说完,双脚轻轻一点,攀住窗档上端,身形一缩,真像一头老鼠,悄无声息的从通风窗钻了出去。 原来他怕暗中入监视,因此没开房门,也不开窗户,钻出通风窗,双手抓住窗子,一个“倒翻蜻蜓”,足尖便已约住屋檐,身子一缩一弓,轻巧无比的翻上了屋面。 他号称神偷,纵然是陌生地方,尚且翻房越脊,像回到了老家一样,何况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天,自然全摸熟了。 这一上屋,就像一缕轻烟,穿过两处院落,目光左右一抡,飞快在阴暗处伏下了身来。就在他湛堪伏下身子,便见对面走廊上,转出一个颀长人影,匆匆朝自己这边屋下行来。 萧不二心中暗暗冷哼一声:“自己来的倒是时候。” 这时那颀长人影已经走到门口,举手在门上叩了两下。 只听屋中人低沉的道,‘伯兄请进。” 颀长人影推门而入。 萧不二那还待慢,立即手足并用,在屋瓦上,迅速匍匐爬行,到得这间房屋上面,然后贴身卧下,耳朵紧贴瓦上,施展地听之术,凝神谛听。 房中二人语听虽低,但听来依然十分清晰 只听屋中人的声音说道:“你已经来了几天,一切都没有问题吧?” 颀长的人声道:“韩兄放心,兄弟都已熟悉了。” 屋中人道:“情况已有好转,岳小龙明午即可抵达洛阳,因此边老特别交待,咱们必须今晚先把白兄安置了好了,才能行事。” 萧不二暗道:“他口中的边老,不知是谁?” 只听颀长人道:“不知韩兄要何时行动?” 屋中人道:“上次下毒无功,今晚兄弟令人在他茶水中下的迷药,是咱们秘制的东西,无色无味,任他老江湖也不会察觉,大概再有一会,就可动手了。” 萧不二心头蓦地一动,暗道:“听他口气,下手之人,是玉箫郎君沈紫贵了。” 颀长人道:“兄弟以后仍和韩兄联络么?” 屋中人道:“不,过了今晚,白兄由边老直接指挥。” 颀长人道:“兄弟和边老没见过面,不知如何联络法子?” 屋中人道:“边老如有指示,窗口必有白粉指印,那时你可向枕头内探取,如遇紧要之事,可听命于拍你左肩后,以大拇指和食指分模上眉须子三下的人。但你必须再问:“你老胡子几时白的?”他笑笑说:“白了已经三年’,这样就对了。 颀长人道:“兄弟记下了。” 屋中人道:“好,白兄可以去了,兄弟也另有事去。” 顾长人道:“万一他没有放倒呢?” 屋中人笑道:“他若是醒着,看到白兄,定然要大吃一惊,白兄还会等他动手?” 顾长人道:“兄弟承教。” 说完但听房门启处,顾长人已经跨出门来。 萧不二赶紧匍匐身子,迅快的爬回屋脊暗贩,等那颀长人影渐渐去远,立即长身跃起,暗暗尾随下去。 那颀长人影居然不怕被人发现,走在长廊上,施施而行,顾盼自豪,退自朝二进左首的宾舍行去。 进入月洞门,就是宾舍了! 萧不二在他身后,心头像车轮般转动,只是思索着自己该如何下手?如今前面的颀长人影已经穿过紫蔽花架,那里正是玉萧郎君沈紫贵的住处! 到了此时,萧不二不能再犹豫了,探怀取出一张面具,朝脸上一蒙,双肩晃动,施展八步赶蝉,身如轻风,追上颀长人影,脚下还未落地,右手一探,已在颀长人影左肩轻轻拍了一下。 颀长入影正行之间,突觉一阵轻风,从身边擦过,自己肩头,已被人拍了一下,他武功着实不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已然倏地住足,右手一横,正待击出! 萧不二比他还快,一下拦到颀长人影面前,停了下来。 两人这一对面,萧不二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这颀长久不但后形和沈紫贵十分相似,这回看清他面貌,竟然也和沈紫贵一般无二,错非方才亲耳听到两人谈话,不把他当做沈紫贵才怪! 萧不二暗暗一哦,忖道:“无怪他敢大模大样在长廊上行走,因为纵然遇上了人,也会把他认作沈紫贵的,好个毒辣阴谋,差幸今晚给自己遇上了。” 顾长入看到拦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一个素未谋面的扁脸老头,不觉怔的一怔,目注肖不二.沉喝道:“朋友……” 萧不二慌忙伸出一个指头,竖立在嘴唇上,轻“嘘”了一声,示意他禁声。 颀长人立时会意,但双目露出惊讶之色,悄声问道:“朋友何人?” 萧不二朝他嘴一笑,左手一抬,伸出大拇指和食指,缓缓摸着上唇八字须予,左手撤了二撤。 这是约定的记号,顾长人吃了一惊,立即问道:“你老胡子几时白的?” 萧不二朝他笑笑,倏然答道:“白了已经三年。” 没错了! 颀长人垂下双手,神色恭敬的道:“你就是边老……” 萧不二二点点头,口中又“嘘”了一声,低沉的道:“白兄随老夫来。” 不待颀长久回答,回身往外就走。 振长人不疑有他,略一迟疑,果然跟着萧不二身后走来。 萧不二心中暗暗好笑,脚下丝毫不停,回出月洞门,绕过回廊,进入另一院落。 这是宾吉右侧的一座小厅,一排三间,前面有一个小天井,自成院落,地势已较幽僻。郑州双侠老二拜天赐遇害之后,就停柩于此。 萧不二领着颀长久,当先跨上石阶,进入厅上,走到拜天赐棺前,便自停了下来。 朦胧月色,的唁厅堂,堂中停放着一口黑漆棺木,就显得有些鬼气森森,再加价前田仲秋虫,益增凄哀! 颀长人跟上厅来、在萧不二下首站定,躬身说道:“边老召属下至此,不知有何指示?” 萧不二原也没有一定的主意,把他引来此处,只是这里地势较僻,万一动起手来,也不虑被人发觉。 这时经他一问,突然触动灵机,一手摸着短须,指指棺材,说道:“把它打开来。” 颀长人躬身领命,跨上一步,脚站马椿,双手抓住棺盖,用力往上一抬,但听“喀”的一声,居然没费多大力气,就把棺盖掀了起来。 顾长人回头道:“边老有什么指示?” 萧不二道:“你看看棺中躺着是什么人?” 顾长人道:“回进老,棺中没人。” 萧不地一口气的不觉一惊,问道:“你说什么?棺中没人?” 一个箭步,朝他身边掠去。 颀长人道:“边老请看,棺是空的。” 萧不二防他有诈,在掌蓄势,凝目朝棺中望去,棺中果然空空如也,那有拜老二的尸体? 这真是天大的奇事,除非拜天赐成了仙人! 萧不二虽知必有蹊跷,但此时无暇多想,沉声道:“这就奇了。”话声出口,一指闪电般点上颀长久“灵台穴”,口中阴笑道:“朋友好好的歇一回吧!” 探手从他怀中,摸出一大把东西,看也没看,就塞入自己怀中,抓起颀长人身子,纳入棺中,盖好棺盖,匆匆往外走去。 就在萧不二离去之后,小厅上微风一飒,从梁上飘落两条黑影。 一个中等身材的低低说道:“没想到竟会是他。” 另一个身材较为高大的冷冷嘿了一声道:“咱们只要知道是谁就够了。” 两条人影不再停留,同时朝厅外一闪而没。 这时萧木二已经回到沈紫贵的住处,举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屋内竟然毫无声息,萧不二等了半晌,没听到有人答应,心下暗道:“沈老大枉自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还是看了人家的道。” 心念转动,从袖中取出如意金丝,轻轻一拨,撬开门闩,轻闲入内,然后依然闩上了门,奔到榻前。 果见浓紫贵连衣衫也没脱,横卧锦榻之上,不禁暗暗摇了摇头,低声叫道:“沈老大,快醒醒。” 沈紫贵理也没理,熟睡如故。 萧不二回身从几上取起一盏冷条,朝沈紫贵脸上拨去! 沈紫贵这一瞬间,突然一跃而起,一把扣住萧不二门脉,冷笑道:“真没有想到会是萧老哥。”伸手一指,朝萧不二胁下点来。 萧不二伸手一隔,吃惊的道:“沈老大,你这是做什么?” 沈紫贵冷笑道:“萧老哥心里明白。”又是一指。劈面而来。 萧不二闪身让开,喀的笑道:“小老儿若要暗算你,还会用冷水泼你头脸?” 沈紫贵道:“那你老哥干什么鬼鬼祟祟的撬门进来?” 萧不二摇摇头道:“这叫好人难做,小老儿是救你来的。” 沈紫贵怒道:“兄弟就是要等他们来。” 萧不二耸耸肩,低笑道:“要不是小老儿把另一位沈老大引开,你沈老大此刻早已化骨扬灰了。” 沈紫贵奇道:“另一个沈老大,你此话怎说?” 萧不二道:“你沈老大这样扣着小老儿脉脱,这叫道供,小老儿在严刑拷打之下,照例是不说话的。” 沈紫贵一把松开萧不二脉门,说道:“萧老哥现在可以说了吧?” 萧不二把茶放回茶几上,低声道:“小老儿还当你沈老大着了人家的道,这迷药无色无昧,你如何知道的?” 沈紫贵道:“自从昨晚有人在酒中下毒,没把兄弟放倒,兄弟就想到此人迟早还会向兄弟下手,今晚替兄弟送茶水来的骚娘,放下茶壶,低着头回身就走,兄弟看她神色有异,连看也不敢看兄弟一眼,兄弟心时自然有数……” 萧不二耸着肩笑道:“看来你沈老大半辈子还没白混。” 沈紫贵笑笑道:“当下兄弟趁她不备,飞快的一指,点了她睡穴,把她放到榻上……” 萧不二道:“怎么,你又犯了老毛病?” 沈紫贵脸色微沉,道:“胡说,我沈紫贵一向主张两厢情愿,从来不做霸王。” 霸王者,硬上弓也! 萧不二翻着两颗豆眼,问道:“那你沈老哥把她放到榻上作甚?” 沈紫贵道:“兄弟倒了一盅茶,还化了半盏热茶工夫,把它吹凉了,灌入丫头嘴里,然后拍开她的睡穴。” 萧不二连连点头道:“这一着高明,要是茶里果然做了手脚,你纵然拍开她睡穴,还是醒不过来。” 沈紫贵深沉一笑道:“你说对了,这丫头直到此时,还没醒哩!” 萧不二一阵打量,问道:“她人呢?” 沈紫贵道:“兄弟把她送回去了。”目注萧不二,问道:“现在该萧老哥说来意了。” 萧不二道:“小老儿不是说过了么,救你来的。” 沈紫贵冷笑道:“兄弟就是在等着他们。” 萧不二吐吐舌头道:“碰上了,你还有命?” 沈紫贵轻轻吟道:“此话怎说?” 萧不二从身边掏出一个小巧黄铜管,一手递了过去,说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沈紫贵接到手中,凝足自力,看了一阵,房中虽没点灯,但以玉萧郎君的目力,自然看得清楚,不禁脸色微变,吃惊道:“这是化血针,见血封喉,身化脓血,萧老哥哪里来的?” 萧不二嘻的笑道:“所以货要卖给识家,你老哥说的没错,这是化血针,小老儿就是从另一位玉箫郎君沈紫贵身上摸来的,现在你相信了吧?” 沈紫贵听他两次提到另一位沈紫贵,心头不禁大奇,问道:“萧老哥,究是怎么一回事?” 萧不二收起笑容,把方才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沈紫贵凛然变色,道:“萧老哥听出那屋中人是谁么?” 萧不二耸耸肩道:“小老儿躲在屋瓦上,他们话声极轻,能够听到一些苗头,已经不错了,那里还分辨得出是谁的声音来?” 敢情他不肯说! 沈紫贵道:“那姓白的,你把他放在拜老二棺材里,咱们这就走。” 萧不二道:“不,咱们不能去。” 沈紫贵道:“为什么?” 萧不二低笑道:“亏你沈老大也在江湖混了几十年,连这点都不想到,你若是把他公开出来,岂不辜负了小老儿一片苦心。” 沈紫贵听的一怔,道:“兄弟听不懂。” 萧不二嘻嘻笑道:“那位姓白的仁兄,睡在棺材里,那不是最最稳当不过,小老儿把他怀里的东西,全掏了来,就是要你沈老大将计就计,以真充假。” 沈紫贵道:“你要兄弟假冒性白的?” 萧不二点头道:“对了,你暂时代替那姓白仁兄,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样,也许边老会有指示给你,咱们总该把隐身幕后的边老找出来才好。” 沈紫资道:“萧兄果然足智多谋,兄弟听你的就是了。” 萧不二道:“还有一件事,小老儿没说出来。” 沈紫贵道:“什么事?” 萧不二道:“拜老二的尸体不见了。” 沈紫贵又是一怔,沉吟道:“那怎么会呢?” 萧不二道:“但放在小院子里的明明是一口棺材。” 沈紫贵道:“也许是拜老二尸体被人盗走了。” 萧不二道:“还有一点,你没想到。” 沈紫贵道:“那一点?” 萧不二道:“也许是拜老二没死。” 沈紫贵悚然道:“你说拜老二没死?他干么要装死?” 萧不二道:“小老儿也想不出来,反正有此可能。” 沈紫贵道:“他死后,你不是也检查过?” 萧不二摇头笑道:“沈老大又说外行话了,刚咽气的人,胸口还是温的,少说也是过上个把时辰,才会冷透。” 沈紫资道:“背后的‘丧门指’印呢?” 萧不二低笑道:“他若是存心装死,必有同谋,伪造一个指印,那太简单了。” 沈紫贵摇摇头道:“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萧法一笑道:“依小老儿看来,一点也不复杂。” 沈紫贵道:“何以见得?” 萧不二伸出两个指头,幌了幌道:“只有敌我两方,不在咱们这边的,就是敌人。” 沈紫贵攒攒眉道:“这敌我如何分法?” 萧不二伸手拍拍沈紫贵肩膀,笑道:“这就全在你沈老大身上了。” 沈紫贵张了张嘴,似要说话,但还未开口。 萧不二嘘道:“有人来了,哦,你快上床去。” 沈紫贵道:“你呢?” 萧不二支牙一笑道:“小老儿本来就是梁上君子咯。” 嗖的一串,纵身跃上横梁,蜷缩如鼠,不再作声。 沈紫贵摇摇头,回到榻上,还未躺下,果然听到底前一阵轻快的步履之声,心头暗暗一惊,忖道:“自己只知萧不二一身轻功,独步武林,没想到他这些年不见,内功居然精进到胜过自己甚多!” 心念转动之际,只听那步履声及门而止,接著有人在门上轻轻弹了两下,问道:“沈老大睡了么?” 那是丁捷侯的声音! 练武之人,纵然睡熟,耳目定会依然保存持警觉,这弹指之声虽较,足可使人惊醒,何况丁捷侯又已出声招呼了。 沈紫贵不好不应,只得极然坐起.问道:“是丁兄么?”随着点燃烛火,开出门去。 丁捷侯举步走了进来,一面悄声说道:“兄弟有件事,想找沈兄聊聊,不想沈兄睡得这么早。” 沈紫资把丁捷侯让人房中。随手掩上房门,一面说道:“丁兄有何见教?” 丁捷侯目光闪动,郑重的道:“自然关于麻衣教的事。” 沈紫贵道:“莫非丁兄有何发现?” 丁捷侯微微颔首,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沈兄觉得楚公子为人如何?” 沈紫贵道:“丁兄是说是哪一方面?” 丁捷侯道:“兄弟是想问问沈兄,对楚公子的看法如何?” 沈紫贵道:“阀阅世家出纨绔子弟,武林世家,就会产生楚公子这样的人,任侠好义,不知江湖险诈。” 丁捷侯摇头道:“那你沈老大看错人了。” 沈紫贵道:“兄弟说的不对么?” 丁捷侯道:“兄弟觉得他武功奇高。” 沈紫贵注目问道:“丁兄从那里看出来的?” 丁捷侯道:“‘兄弟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曾在他书斋看到一个钢骷髅,天灵盖上,还有五个极深的指印,那是练‘五阴爪功’用的,练这种功夫的人,本身必须先有精湛内功根基。” 沈紫贵笑道:“楚公子人称小益尝,门下难免有鸡鸣狗盗,旁门异能之士,年轻人好奇,见一样,就想学一样,这也常有之事,” 丁捷侯道:“兄弟在这里住了几天,总觉得楚府里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出,看不出那里不对,仁兄弟不得不处处留神,就给兄弟发现了一件秘密。” 沈紫贵弟神道:“什么秘密?” 丁捷侯凝重的道:“兄弟发现楚府之中,每晚都有夜行人出入,行动十分可疑,只是兄弟伯被他们发现,引起误会,一直隐忍不言。” 沈紫贵脸色微变,说道:“丁兄是否认为这些人可能和麻衣教有关么?” 丁捷侯道:“兄弟原也觉得麻农教只有在洛阳,尚无行动,但今天看到麻衣教送来的檀木人头”就使人联想到这些人身上……” 他忽然口气微顿,好像有什么话已到口边,又咽了下去,接着低低说道:“但兄弟今晚却另外发现了一个秘密……” 沈紫贵道:“不知丁兄又发现了什么秘密?” 丁捷侯用力扬扬头皮,叹了一口气:“咱们这里,真他妈的愈弄愈复杂了,兄弟找你沈老大,就是……” 门上突然有人连叩了两下,接着急促的叫道:“沈老大,睡了么?” 这叫门的竟是小孟尝楚嵩生,两人不禁征的一怔! 沈紫贵立即站起身,应适:“是楚公子,快清过来。” 房门启处,楚嵩生举步跨入,看到丁捷侯坐在房中,连忙供拱手含笑道:“丁大侠也在这里。” 丁捷侯摸摸胡子,勉强笑道:“兄弟睡不熟,找沈老大聊聊。” 楚嵩生道:“二位都在这里就好,兄弟正有一件事要找二位商量。” 沈紫贵道:“公子请坐,有什么事?慢慢的说。” 楚嵩生没有坐下,在房内走了两步,忽然抬目道:“在下书斋里,方才又发生了一件事。” 他似乎内心甚是紊乱,一会竖眉,一会切齿,大有坐立不安之状。 沈紫贵吃惊道:“公子书房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嵩生愤愤的道:“二位总知道在下书房里,有一名使女‘添香’和一个书僮‘楚兴’吧,今天中午,兄弟交给他们二人两支黄蜂针筒,只要发现有人擅入,一律相杀勿论。那是为了书斋里这置的一盒麻农教送的檀木人头,兄弟不相信他们能在两管黄蜂针简之下,把人头取走……” 沈紫贵道:“他们还是把檀木人头取走了么?” 楚嵩生脸上肌肤肉抽搐了一下,续道:“诸位走后,在下也就熄灯就寝。在下卧室,就在书房里面,不过一墙之隔,那时在下尚未睡熟。忽听添香一声惊呼,等在下闻声赶出,添香已经倒卧地上,气绝身死,放置檀木人头的那口橱,橱门也已大开……” 他换了口气,续道:“在下连叫了两声楚兴,也没人答应,等在下掠到门口,只见楚兴站在门口,被人点了死穴。” 丁捷侯道:“此人目的只是盗取檀木人头么?” 楚嵩生道:“不错,经在下检点,他只取了一颗人头。” 丁捷侯道:“又取了一颗!” 沈紫贵沉重的道:“不知是谁的一颗?” 楚嵩生迟疑了下,望望丁捷侯,才道:“是丁大侠的。” 丁捷侯身不由主的打了一个冷然,冷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们既然看中兄弟,兄弟也就认命了,不过兄弟这条命也不是随便就会让人取走的。” 楚嵩生道:“丁大侠还是小心些的好。” 沈紫贵攒着双眉,愤然道:“咱们真要连麻农教匪徒都对付不下来,还侈言给什么帮派?立什么门户?” 丁捷侯站起身供拱手道:“二位请坐,兄弟还有事去。” 沈紫贵忙道:“丁兄要上那里去?” 丁捷侯道:“他们既已取去兄弟那颗檀木人头,也许今晚就会找上兄弟,兄弟不想使他们失望。” 楚嵩生道:“丁大侠请稍待,在下就是为了此事而来,想请两位先到书房去看看,以二位的江湖经验,也许可以查出一点蛛丝马迹……” 丁捷侯道:“不用了,有沈兄一个人去查看就好,兄弟失陪。”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行去。 楚嵩生望着他背形,说道:“在下来找沈大侠,原是担心丁大侠今晚会出事,咱们要不要暗中跟着他去?” 沈紫贵道:“丁兄就是这个脾气,咱们跟他下去,被他发现,反而不好,以他的武功,大概不会有什么意外,咱们还是先到书房去看看吧。” 楚嵩生道:“如此也好。”说完,两人起身往外就走。 沈紫资走到门口,忽然抬头以“传音入密”说道:“丁兄就交给萧老哥了。”随手合上房门。 一阵步履声,渐渐远去。 萧不二轻轻跃落地面,舒舒筋骨,转身开了一道门缝,探头朝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侧身闪出,双足一点,纵上屋面,略一瞻顾,就像一缕轻烟般往西首院落扑去。 这西首院落,正是郑州双侠居住之处,拜天赐遇害之后,就只有丁捷侯一人居住。他此时回转卧房,敢情是听楚嵩生说,他那颗檀木头已被人取走,想回房来就等候敌人! 这时已快是三更天气,院落中除了秋虫鸣声,静得听不出一丝声音,只有丁捷候的薄底靴,踏在青砖上,发出轻快的橐橐之声。履声及门而止,丁捷侯推门过去,身形在黑暗中消失。 萧不二的一条人影,也适时掠到,像一头灰鼠般在墙头上优下身子。 蓦地黝黑的屋中,发出一声金铁交鸣,和丁捷候的厉吼,一团人影跌跌撞撞的倒纵出来! 萧不二心头一紧,暗道:“果然有人伏在屋里袭击丁捷侯,他好像还负了伤!”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居中闪电飞射出另一道人影,此人身法之快,尤在丁捷侯之上。 丁捷候倒纵出屋,双脚还未站稳,那人已如影随形追袭而至,一柄短剑,直指丁捷侯咽喉。 丁捷侯外号八步朝,一身武功在中原武林,也算得一把好手,但在此人剑下,几乎无法施展!身子往后一仰,左手短朝朝剑上磕去,口中厉声喝道:“你妈的究是什么人,亮个万儿出来。” 如刻相撞,黑夜之中闪起一溜火花! 丁捷侯全力一格,把对方刺来剑势架住.人也趁机后退一步。 ------------------ 幻想时代 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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