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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脚下加紧,沿溪疾行,不多一会,奔近石鼓下面,纵目瞧去,石壁上果然刻着四行字,约有海碗大小,那是:天下有道,我黼子佩,天下无道,我负子戴。 陆翰飞目光瞥过,不由微微一楞,走着双目,失声道:“噫,这上面不对了!” 东方矮朔公羊叔瞪着鼠目,问退:“这上面不是有字?” 陆翰飞道:“老前辈,以前不是这样的。” 公羊叔抓抓脖子,道:“你是说,有人把字改动过了?” 陆翰飞道:“晚辈一个月前,还跟家师来过,上面明明是‘天下无道,我黼子佩,天下有道,我负子戴,’现在有人把它颠倒过来了。” 楚湘云插口道:“大哥,你会不会记错?这上面刻着的是一首‘偕隐歌’,读过古诗的人,谁都背得下来,如果照你说的,就不成‘偕隐歌’了。” 陆翰飞摇头道:“不!不!我和师傅,不止来过一次,哪会记错?就因为它把‘偕隐歌’颠倒过来,而且‘黼’字也改了‘黼’字,才引起师傅注意,这一注意,发现这字还是用右手小指和指甲写的,勾撇之间,露出纤细笔锋,决非一般‘金刚指’,所能写得出来。” 公羊叔两颗小眼珠,盯着石壁,点头笑道:“不错,这字确实有人改动过了,而且改的字,正是用‘金刚指’写的,笔划比原先的,粗了许多!” 陆飞翰急急问道:“老前辈,你说这三个字是用‘金刚指’写的?” 公羊叔道:“这还有错,我小老头眼睛可没有昏花!” 说着抓抓脖子,沉吟道:“这么看来,这四句劳什子,真还隐藏着什么谜儿?可惜对这门子诗呀词呀的学问,我一窍不通,不然也好从这话里,推究出一点道理来?” “哦!哦!”他忽然用手一拍后脑,笑道:“不错,不错,我那天就听到灵山老和尚正和你们两位尊师,一字一句推敲这首东西。当时我心里还暗暗骂他们五岳三奇没有出息,十年见一次面,不讨论各人的修为功力,武学心得,却酸气腾腾的研究起古诗来了,如今想来,他们当时可能已有发现,才会因此送命!” 陆翰飞想起师傅回山之时,曾有再去一趟石鼓山,才能确定之言,相信公羊叔说得不错,自己师傅和司空老人的死,果然和那张石鼓歌拓本有关! “楚湘云偏着头道:“老前辈,这改字的人,你看会是谁?” 公羊叔耸耸肩,道“咄,真是娃儿,我要知道这改字的人,就好办了。” 楚湘云道:“那么我们这趟不是白走了?” 公羊叔抓抓脖子,沉吟道:“我倒想起一个人来……” 陆翰飞听得眼睛一亮,急忙问道:“老前辈,你说是谁?” 公羊叔摇摇头,笑道,“你别紧张,我不过想到一个可以解开这个隐谜的人,只要把这四句劳什字的隐秘揭开,杀害你们两位尊师的人,不是也可以找出来了吗?” 陆翰飞道:“老前辈,你说的是谁?” 公羊叔道:“这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博学强记,而且对武林掌故,也熟得如数家珍,确实称得上是武林中一位奇才异能之士,只要你们把详细经过,一字不漏的向他说上一遍,保险立时破案。” 楚湘云道:“他到底是谁呀?” 公羊叔摇头晃脑的道:“这人江湖上叫他灵狐仙,世有人叫他赛孙膑,其实地的真姓名,叫做令狐宣!” 楚湘云问道:“大哥,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陆翰飞摇摇头,向公羊叔问道:“老前辈,令狐宣住在哪里?我们去找他,不知道他肯不肯说?” 公羊叔瞧了楚湘云一眼,道:“灵狐仙住在武陵山竹仗坪,地方倒是不远,只是脾气古怪得很,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嘻嘻……就是漂亮女人,他说只有女人,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楚湘云道:“他一生也讨不到老婆!” 话声出口,粉脸不禁一红。” 公羊叔笑道,“他本来就讨不到老婆咯,双腿都别断了,谁还会嫁给他一个残废的人?” 楚湘云道:“他双腿都是被人别断的?” 公羊叔道:“就是他师兄,不然也不会叫他赛孙膑了。” 楚湘云掠掠鬓发,回头道:“大哥,我们去不去?” 陆翰飞道:“老前辈这般说法,想来不会有差,武陵山离这里不远,我们到河南去,顺便弯上一弯,也未尝不可。” 楚湘云瞧瞧公羊叔,道:“老前辈,你呢?” 公羊叔抓抓脖子,笑道:“我自然要到四川找老毒物去!哦……”他突然抬起头来,瞧着两人道:“来来,你们小两口儿过来,我那两套看家本领,还没传给你们呢!” 陆翰飞道:“老前辈从四川回来,再传不迟,晚辈兄妹,心急师仇,此时候不得立即赶上武陵山去。” 公叔羊瞪目道:“不成,我要是中毒死了,这两门功夫岂不是就此失传?”。 楚湘云忙道:“大哥,老前辈要教我们本事,正是我们旷世机缘,你怎好推辞?” 公羊叔朝陆翰飞咧嘴笑道:“还是你妹子懂得道理!” 说着就把“无形神掌”如何涵气若虚,如何内劲外铄,以及发招收势之道,给两人仔仔细细解释了口遍。 他边说边演,右手虚飘飘的向外按去!果然他一举出手。听不到丝毫风声,三丈外一棵松树,立即应手成为两截! 陆翰飞瞧得大吃一惊,想不到“无形神掌”竟有这样大的力道。 公羊叔哈哈一笑,就叫两人跟着学习,陆翰飞内功根底极好,初学起来,终究是掌出有声,不能涵气若虚,但还能略具形似。 楚湘云姑娘家内力较差,练了一阵,不由气喘吁吁凝不住气,她忽想起两年前师傅教自己“穿云指”的时候,也是这般情形,师傅说自己内力太差,指法还勉强可学,他老人家的“穿云掌”就无法练习。想到这里,不由停下手来,偏头问道。“老前辈,你的‘无形掌’,可不可以把它练成指法?” 公羊叔怔得一怔,呵呵笑道:“你丫头果然灵巧!拳掌指法,原是一门功夫,你想把它化成指法,道理还是一个,只要凝气成点,化实为虚,无形掌就变成无形指了!” 说罢又大笑不止。。 楚湘云听得大喜,专心致志的练起指法来! 从此陆翰飞学会了“无形神掌”,楚湘云却练成了“无形指”。公羊叔等两人练了一阵,就把他们喊住,又传了他独步武林的“八步追风”轻功身法口诀。 陆翰飞,楚湘云对轻身功夫,原有相当基础,不像练“无形掌”,和从前所学,完全两回事。 是以公羊叔口述指划,传完口诀,已能心领神悟,会了一半,再经他点拨指导,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学会。 公羊叔瞧得大是高兴,咧啪笑道:“你们小两口儿,果然天资颖悟,拢总一个时辰,就把我两种独门功夫,都已学会。以后如何,就要你们自己努力了,好,你们双双上路吧,我也要走啦!” 他说走就走,话声才落,身形电闪,人已到了二十丈外,眨眼工夫,就失所在! 陆翰飞原想问问武陵山竹仗坪如何走法,但连话都来不及说,公羊叔早已走得无形无踪,不由惊叹的道:“他老人家去得好快,妹子我们也上路吧!” 楚湘云听陆翰飞一说,不由想起方才公羊叔临走时说的你们双双上路吧那句话,双颊一红,忽然抬头问道:“大哥,你说公羊叔老前辈这人怎样?” 陆翰飞道:“公羊老前辈古道热肠,是一位游戏风尘的奇人!” 楚湘云道:“就是说话缺德!” 陆翰飞道:“那是他老人家生性滑稽,喜欢开玩笑罢了!” 楚湘云白了他一眼,道:“你占了便宜……”她说到这里,倏然住口,玉脸泛红,羞涩的说了句:“你坏!” 粉颈一低,往山下跑去!陆翰飞也慌忙纵身掠起跟着追去。 他们经东方矮朔的指点,要揭开石鼓上这首“偕隐歌”之谜,只有绕道武陵山,去找赛孙膑令狐宣,也许可以查出杀害师傅的凶手。 因此下山之后,两人略一磋商,便决定先往武陵一行,然后再上少林寺去。 当下就由衡阳向西,横穿雪峰山脉,再折而往北,直奔武陵山。 这一路上,两人正好借着赶路的机会,练习公羊叔所传“八步追风”,轻纵直掠,嘻笑追逐,倒也并不寂寞。 第四天未牌时光,就赶到武陵山下,两人间明竹仗坪方向,更不耽搁,就开始往山中走去! 两人奔了二十来里,只觉道路愈来愈窄,再行八九里,两边山峰壁立,中间留出一条羊肠小径,仅容一人可行。 这样曲曲折折一路上岭的山路,走了约莫两里来路,待得走上岭顶,只见对面双峰之间,一片翠绿,万竿修窒,临风摇曳! 从岭上望下去,竹林中间,约有四五亩田大小一片空地。起着三间竹楼,左边引水成溪,流水溪缓,屋右却是一棵枝叶茂盛的参天大树。 楚湘云瞧到竹林,喜道:“大哥,那就是竹仗坪了!” 陆翰飞想起公羊叔说过赛孙膑令狐宣脾气古怪,生平讨厌漂亮女人,不由皱皱眉道:“妹子,这里和竹仗坪相距不远,你最好就在这里等候,我一个人去找他,你看可好?” 楚湘云不依道:“你去,我也要去,公羊老前辈只是开开玩笑的,你却认了真。” 陆翰飞道:“他老人家这句话,怕不是开玩笑的吧!” 楚湘云扭头道:“我不管,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反正见了令狐宣,我会向他解释的。” 陆翰飞拗不过她,只好表示同意,楚湘云朝他甜笑了笑。便往岭下跑去。 不多一会,两人奔近竹林,只见修篁丛中,只有一条小径,盘曲其间! 楚湘云毫不停留,举步往林中走去,陆翰飞也急忙跟踪掠入!两人进入林中,只觉竹杆渐密,再也无法直行,尤其小径也愈来愈抚,尽是东盘西曲。 急走一阵,忽然连小径也失去所在,楚湘云走在前面,心头着急,管它有路没路,就是往竹林中钻去。 这样走了一会,总算给她找到另一条小径,于是又盘盘曲曲依着路径走去,哪知一阵下来,这条小径又忽然不见。 两人接连赶了几次,直弄得头昏眼花,不但始终走不近竹楼,连方向都迷糊不清了。 不!天色逐渐昏黑,竹林中一片吱吱喳喳的鸟声! 楚湘云早已跑得一身是汗,她站着吁了口气,回头道:“大哥,这片竹林,有点古怪!” 陆翰飞打量着周遭情势,点头道:“不错”我们跑了这许多路,照说十个竹林也穿出去了,我以前听师傅说过,许多隐居深山的人,为了防止野兽入侵,在四周布下奇门阵法,不懂阵法的人,就休想走得进去。” 楚湘云掠着鬓发,道:“这就是了,他这里叫做竹仗坪,明明是说竹林中按着阵仗!哦,大哥,那可怎么办?” 陆翰飞沉吟道:“你大概也走累了,我们不如稍歇片刻,吃点东西再说。” 说着从怀中取出于粮,分了一半递给楚湘云,自己就在林中坐下,吃了起来。 楚湘云傍着他坐下,刚咬了一口烧饼,忽然回头笑道:“大哥,你想出来了没有?” 陆翰飞道:“我想只有一个办法,世许可行。” 楚湘云眨着眼睛,啊道:“原来你也想了一个法子,快别说出来,让我先说好不,瞧瞧我们想的可是一样?” 陆翰飞瞧她一副娇憨模样,心头不觉怦然一荡,含笑点了点头。 楚湘云抢着道:“这片竹林,他既然布下阵法,为什么这许多鸟却不会迷路,我们何不纵上竹梢去瞧瞧,只要瞧清他竹楼方向位置,笔直走去,就不会错。” 她话声方落,只听头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小娃儿,你们是什么人?赛孙膑的五行奇门遁甲,要是有你说的这般容易,还叫什么奇门遁甲?” 楚湘云听得一怔,接着喜道:“啊,老人家敢情就是令狐老前辈?” 那人微微一晒,道:“你们是什么人,到竹仗坪干什么来的?” 陆翰飞听不出这发话的人,究在何处,但听他口气,分明就是赛孙膑令狐宣无疑,这就向空作揖道:“晚辈陆翰飞和妹子楚湘云,专程拜谒老前辈来的。” 那人“唔”了一声,道:“你们是何人门下?” 陆翰飞躬身道:“晚辈南岳门下。” 那人阴哼道:“你是衡山简大先生的弟子,做什么来的?” 陆翰飞道:“晚辈时常听先师说起老前辈学究天人,始终无缘叩谒,先师去世之后,晚辈有一困难之来,想恳求前辈指点迷津。” 那人急急问道:“你师傅去世之后,遭遇到什么困准?” 陆翰飞迟疑道:“如蒙老前辈矜全,容晚辈当面奉告。” 那人嘿嘿干笑了几声,道:“好,那么你们可往左方斜走,一十六步广 陆翰飞闻言大喜,急忙依言朝左斜行了十七步。 那人的声音,道:“右走八步!” 陆翰飞,楚湘云果然又依言而行,堪堪走到! 那声音又道:“再左行斜龟一十三步。” 两人依照那声音指点,在竹林中曲折前行,明明看到前面被一排竹竿挡住去路,但走到那边,恰巧容一人通行。 这样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有时还倒退斜走,好像越走越是迂回,但不到顿饭时光,竹林尽头,豁然开朗,三间竹楼,一曲清溪,已在眼前出现。 竹楼中窗户洞开,隐隐射出灯光。 陆翰飞心头一喜,正待越溪而过1 只听那人低声喝道:“小娃儿不可妄动,你们必须涉溪过去,在溪中左三右七,登岸之后,面向竹楼,直行三步,斜行五步,再直行三步,如此直斜交叉,不可弄错,直到竹楼前面,须从左首第一个窗口跃人,右脚先落,便须站立不动,令狐宣声言只要有人能够通过竹仗,进入竹屋,就可义务解答一切疑难之事,你们去吧!” 楚湘云低声适:“大哥,原来他不是此间主人。” 陆翰飞慌忙向空作揖道:“多蒙老前辈指点!” 那人话声一落,就寂然不再作声。 陆翰飞,楚湘云停身把走法默默背诵了一遍,然后依言涉过小溪,对着竹楼直三斜五的走去! 这三间竹楼,看去也并无出奇之处,只有正面开着七扇窗户,有方有圆,高低大小全不一样,但此时却悉数开着,从外面望去,那烛光正是从左首第一个窗口透射出来的! 烛光之下,离窗口不远,有一个文士装束的人,手持书卷,倚在一把逍遥椅上,朗朗吟咏“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问是谁家墓,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绍,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谋?相国齐晏子。” 他吟的正是诸葛亮的“梁甫吟”! 楚湘云低声笑值:“人家叫他赛孙膑,他还自比诸葛亮呢!” 陆翰飞连忙摇摇手,叫她不可出声,两人走到竹屋前面,打了个手势,两条人影同时急急纵起,向左首第一个窗口,穿窗而入! 哪知右脚堪堪落地,只听“嗒”的一声,一道钢箍,奇快无比的扣住脚胫! 不,他们右脚落地,左脚自然也跟着踏下,钢箍不迟不早,就在此时发动,当然两脚全被扣住。 陆翰飞,楚湘云同时一惊,但他们紧记着那人的话,跃进窗口,便须站立不动,是以双脚被钢箍紧紧扣住,却并不挣扎,陆翰飞急忙双拳一抱,朗声道:“晚辈南岳门下陆翰飞,北岳门下楚湘云,冒昧进谒,请老前辈大度包容。 说话之时,目光抬处,原来这是一间布置简单的书房,除了两边架上,放着不少古籍,自己两人。正站在案桌前面,桌上燃着一支红烛,火焰在轻微跳动! 案后是一把可以转动的逍遥椅,此时那个文士装束的人。正好背朝窗口,靠在椅上看书,对陆翰飞说话,似乎并没听见,身子纹风不动,连头也没转一下! 不!他上身徐徐一动,伸手沾着口水,翻了两页书籍。 陆翰飞,楚湘去双脚被钢箍紧紧扣住,丝毫动弹不得,赛孙膜令狐宣却只是全神贯注在书本上,对自己两人,不理不睬。 陆翰飞等了一会,依然不见他作声,只好重又抱拳,说道:“晚辈南岳门下陆翰飞和北岳门下楚湘云……” 他话声末落,只听赛孙膑口中,吐出冷冰冰声音,说道。“南北双岳门下,又是如何?” 他只是暗中说着,身子依然丝毫没动,声音冷傲已极! 陆翰飞微微一怔,急忙躬身道:“晚辈冒昧叩谒,有扰清神,实出万不得已,还望老前辈多多恕罪。” 赛孙膑沉声道:“我还没老!” 陆翰飞又是一怔,暗想此人脾气当真古怪! 只听赛孙膑又道:“你们到我竹仗坪来,可知禁例?” 陆翰飞不禁回头望了楚湘云一眼,答道:“晚辈身遭大故,专程叩谒,实在不知老前辈禁例。” 赛孙膑重重哼了一声,道:“竹仗坪是我令狐宣读书之处,一片清净,方圆十里,不准妇女踏入一步,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 楚湘云接口道:“老前辈读书养性,高蹈山林,自是明达之士,晚辈兄妹,恩师遭人杀害,因久仰老前辈学究天人,善解疑难,才不远千里,叩谒宝山,希冀老前辈指示迷津。竹仗坪禁止妇女擅入,老前辈并没在山前明白昭示,晚辈如何知道?容有干禁之处,也望老前辈曲谅才好。”, 她一口气说将出来,宛如珠落玉盘,清脆已极! 那赛孙膑似乎微微一楞,冷峭的道:“照你说来,还是我不对?” 楚湘云笑道:“请老前辈多多原谅。” 赛孙膑哼了一声道:“竹仗坪方圆十里,从无一人走得进来,你们能够找到我这里,总算难得,本来只要能够进入此室,便是我令狐宣嘉宾,但你们干犯我禁例,姑念事出无心,薄惩在所难免,就罚你们多站一会吧!” 陆翰飞听得心头一宽,连忙躬身道:“多谢老前辈。” 赛孙膑缓缓放下书本,但身子依然倚在逍遥椅上,背朝着两人,道:“你们且说南北双岳,死在何人手里?” 他话声虽然冷漠,但南北双岳,居然遭人杀害,似乎也引起了他好奇之心。 陆翰飞神色一黯,道:“晚辈兄妹就是因恩师遭人杀害,至今不知仇人是谁,叩谒老前辈,恳请一决疑难。” 赛孙膑冷冷的道:“我又不是神仙?”接着又“唔”了一声,道:“你且把经过情形,说出来听听!” 陆翰飞慌忙把师傅和司空老人遇害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赛孙膑停了半晌,才道:“你们因不知仇人下落,就怀疑到和那张墨拓的石鼓歌有关?唔,这也不失是主要线索之一!” 他依然背着身子,冷漠的说道:“唔,你再说说有关石鼓上的词句,还记得吗?” 陆翰飞又把从前看到刻在石鼓上的四句歌词,和后来发现有人改动,一起说了。 赛孙膑低诵了一遍,称赞道:“不错!改得好,这人把祝牧的‘偕隐歌’,倒了转来,变成他自己的创作,着实改得好,但后来那人,又把它改了转来,也改得好,使人怀疑不到这首东西,另有含意,更是做得天衣无缝!你们两个娃儿,居然能够从这一反一正的两首歌上,寻求线索,找到我这里来,也是妙透妙透!” 说到此处,不由纵声大笑! 他这笑声,好像从竹筒中放射出来一般,声音之中,含着嗡嗡之声! 楚湘云道:“老前辈,你已经洞烛其中的奥秘了?” 赛孙膑道:“哪有这末容易?不过,就凭这首古诗,着实引起我的兴趣。” 话声一落,就不再作声,陆翰飞,楚湘云伯打断他的思路,也不敢多说。 竹楼中立时静得没有半点声息,只有书案上那支红烛,在一跳一跳的闪动火光,照着倚在逍遥椅上的赛孙膑,纹风不动,宛如木偶一般! 过了半晌,只见赛孙膜两手支持着身子,微微抬动了一下,说道:“你们可曾注意刻在石鼓上的四句十六字中,可是‘黼’,‘佩’,‘负’,‘戴’四个字,比其他的大了一些?” 陆翰飞闭目想了一想,失惊道:“老前辈真是如同目睹一般,这四个字,果然是比其他的要大了一些。” 赛孙膑淡淡的道:“你们总该知道关键就在这四个字中!” 楚湘云睁大眼睛,喜道:“老前辈,你好不好说得明白一点。” 赛孙膑冷冷的道:“老实说,你们师傅就是死在这四个字上的。” 陆翰飞惊道:“老前辈定有高见。” 赛孙膑哼了一声,道:“其实只可以说他们死在‘黼’‘佩’两个字上,因为他们定然己发现这两个字的秘密,才被人害死的。” “啊!”陆翰飞、楚湘云同时“啊”了一声。 赛孙膑又道:“你们总知道祝牧的偕隐歌第二句,本是‘我黼子佩’,为什么石鼓上会刻成‘黼’字?哈哈,黼者,斧也!” 楚湘云道:“我不懂这个意思。” 赛孙膑道:“这就是隐秘之处,黼和佩,该作两件兵器解释,你们师傅就是推想到这一点,才送了性命。两百年前,有一双武林奇人……” “啊!”陆翰飞突然啊一声,他因自己师傅那天就是堪堪说到这里,就发现窗外有人,没有再说下去,如今听孙膑和师傅说的一样,不由全身猛震! 赛孙膑续道:“他们原是一对夫妻,男的兵器是一柄金色日轮,女的是一圈玉环,据说武功之后,几乎达到出神人化之境,大家因他们终年都穿一身白衣,就叫他们白衣剑侣金玉双奇。” “啊!”陆翰飞曾听公羊叔说过白衣剑侣金玉双奇,但那天心急赶路,来不及多问。 赛孙膑又道:“这两位奇人,据说只在江湖上昙花一现。就偕隐名山,葛鲍双修,从此不问世事,当时曾流传着他们把一生武学精艺,刻在两件兵器之上,留传有缘,两百年来,多少武林中人,寻遍名山大川,依然一无所有,至今还是一个谜。当然,凭你们师傅和灵山大师三人,一经研讨,就不准发现这没人注意的石鼓上四句诗歌,就和白衣剑侣金玉双奇留传后世的两件兵器有关。” 楚湘云忍不住何道:“老前辈,你只解释‘黼,‘佩’两个字,还有‘负’‘戴’两字呢?” 赛孙膑大笑道:“后面两个字,关系更大,那是指点埋藏的两件兵器之所了。”他说到这里,忽然发出刺耳大笑:“哈哈,我令狐宣真该谢谢两位!” 声音凄厉,简直不像出于生人之口,使人听得毛发直竖! 话声才落,他坐着的那把逍遥椅,突然迅速掉转过来! 烛光之下,只见赛孙膑令狐宣半截僵直身躯,靠在椅上,一张惨白脸孔,根本没有半点血色,尤其两双眼睛,只瞧到两点红光,一闪一闪的亮着! 那是什么活人? 两人不由瞧得大惊失色,但脚下却被钢箍紧紧扣住,丝毫动弹不得! 楚姑娘几曾通到过这等可怖之事,简直吓得差点昏了过去!陆翰飞壮着胆子,两掌蓄势,正待劈出! 这原是电光石火,瞬息间事,赛孙膑的声音,已从另外一间传来。 “哈哈,大师兄,既然来了,何用躲躲闪闪?小弟二十年来,就是等你自己送上门来。” 只听另外一个阴沉声音,梁级笑道:“令狐宣,凭你这点武功,难道还想留得住我?’“ 赛孙膑大笑道:“小弟武功虽不及大师兄,但三间竹楼,也不亚于龙潭虎穴,小弟只要举手之劳,就可把你置之死命! 他们两人说话之时,陆翰飞,楚湘云定睛一瞧,原来坐在逍遥椅上赛孙膑,只是木偶雕刻而成的假人,自己两人和他说了半天,竟会丝毫没有察觉! “哈哈!”他大师兄厉笑一声,喝道:“令狐宣,你有如此自信,就不妨试试!” 赛孙膑冷冷的道:“大师兄昔年不念同门之谊,小弟却不能愧对先师,对你还下不了手。” 他大师兄阴恻恻的问道:“那么你待怎的?” 赛孙膛道:“只要大师兄立誓不再为恶,自动废去武功。小弟就奉送……” 他大师兄没等他说完,厉笑道:“令狐宣,你是在说梦话!” “蓬”!敢情他出手发掌,蓬然一声,震得竹楼一阵摇憾! 赛孙膑怒声道:“大师兄,在这三间竹楼之中,你武功再高,怕也难以伤得小弟半点衣角!” 他大师兄阴嘿两声,道:“你总有一天,落到老夫手上。” 赛孙膑轻笑道:“但是今晚大师兄已在小弟掌握之中。” 他大师兄狂笑道:“令狐宣,你当区区竹楼,真能困得住我?” “篷”!巨震方起,紧接着只听屋顶上一阵哗啦啦连响,屋宇摇晃,冲起狂笑之声,但笑到尾声,又似乎夹杂着低哼! “令狐宣,你再遇上我的那天,就是你毕命之时!” 声音摇曳,说到最后一字,少说到了二三+丈之外! 陆翰飞,楚湘云怔怔的站着,他们从声响判断,敢情他大师兄仗着深厚功力,硬行破屋而出! 接着只听隔壁房中,响起一声低况的叹息之声! 不!同时有一阵极轻微的异响,发自身侧不远! 两人回头瞧去,只见左侧一堵粉壁,忽然悄无声息的自动往两边移开,中间缓缓推出一把装着轮子的逍遥椅来,椅上端坐着一个年约四旬,脸色蜡黄,双目微陷的中年文士! 他面貌形态,竟然和还好端端坐在案后的那个木偶,简直一模一佯,只是他多了一种活人的形状! 陆翰飞,楚湘云一见此人,心知就是赛孙膑令狐宣了,当下赶忙躬身施礼,口中说道:“晚辈陆翰飞,楚湘云叩见老前辈。” 赛孙膑微一摆手,表情淡淡的道:“你们已经站了许久。用不着多礼,唔,你们可是山脚下遇上我大师兄的?” 他挥手之间,两人只觉脚下一松,钢箍已自动缩回,但听他这一问,不期然又是一怔,陆翰飞瞠目道:“晚辈兄妹山下并没遇到何人。” 赛孙膑道:“你们不是我大师兄引来的?” 陆翰飞哦了一声,便把自己两人陷身竹林,后来有人在暗中指点之事,说了出来。 赛孙膑点头道:“这就是了,我大师兄最近已经来过几次,今晚要是没有你们替他掩护,以为我只注意你们,哪敢贸然掩入竹楼?但没有你们,我也无法引他入赘。唉,想不到二十年不见,他武功竟然高得出我意料远甚,连铁条交织的屋顶,都困不住他,还让他冲开一个大洞,以他枭雄之心,再加这一身武功,恐怕武林中从此多事了!” 说到这里,似乎不胜咨磋,接着又点头道:“这也算是天意,你们来得正好,石鼓上的歌词,既是白衣剑侣双奇所留,我令狐宣自当替你们解开隐秘,寻到这两位前辈奇人的藏宝,为武林造就两朵奇葩!” 陆翰飞,楚湘云先前听说他大师兄是利用自己两人作掩护,才偷偷进入竹楼来的,心中不禁感到十分歉疚。 但听到后来,赛孙膑不但没有责怪之意,还说要帮助自己,寻找金玉双奇的遗宝,两人不由一齐躬身道:“老前辈厚意,晚辈衷心感谢,前代高人金玉双奇留下的宝物,晚辈兄妹并无非份之想,只恳老前辈能够指点有关杀害先师仇人的线索,晚辈兄妹就感激不尽了。” 赛孙膑脸上一无表情的望着两人,微晒道:“杀害尊师的人,旨在夺宝,你们去寻找仇人,两者似分而合。再说,试想此人能在指顾之间,杀害名震武林的南北双岳,武功之高,岂同寻常?凭你们两人,即使找到仇人,也无非白白送死,何济于事?要报师仇,也非寻到双奇藏宝,痛下功夫不行。” 陆翰飞,楚湘云被他说得一呆,还没开口。 赛孙膑又道:“好,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寻仇之事,千万不可操之过急,双奇藏宝之谜,可能就在‘我负子戴’这句话上。不过前人要留下这等绝世武功,自然另有深意,也许不是身临其境,触发灵机,决难凭空想像得出,我答应了你们,自当尽我之力,一月之后,可在石鼓山等我。” 他不等两人回答,从袖中取出两管一寸来长的竹管,递给两人,道:“金玉双奇在石鼓山留下歌词,和两位令师的死讯,此时恐伯早已传出江湖,你们两人,尤其从我竹仗坪出去,说不定会成大家追逐的目标。这是我精制的‘竹仗遁形’,如遇危急,只要用力一掷,身向北行,即可无事,你们两人一人一管,留在身边,可备不时之虑。” 陆翰飞,楚湘云堪堪接过,还来不及道谢,只见赛孙膑连人带椅,忽然往下一沉,立时不见踪形! 不!端坐在书案后面那把逍遥椅上的赛孙膑木偶,两颗红色眼珠,又在一闪一闪的发光,口中发出赛孙膑的声音,道:“恕我不再远送,你们出去只要向南走三百一十九步,然后朝东直行,即可通过竹仗阵。” 两人楞得一楞,只好朝木偶行了一礼,算是辞别。 他们因这座竹楼,满布机括,自己两人进楼之后,双脚始终没有移过一步,此时不敢多动,便在原处纵起,双双倒跃而出,落到窗外,就依照赛孙膑指点,直往竹林中走去。 说也奇怪,来时东转西转,寸步难行的绵密竹林,这会居然通行无阻,他们一直数到三百一十九步,便朝东走去,不到顿饭工夫,便已走出竹林。 楚湘云掠了掠鬓发,回头笑道:“大哥,我弄不懂这一趟,到底有没有白来?” 陆翰飞道:“至少我们证实先师和司空老前辈,确是为了石鼓上那首歌词,才被人害死的。” 楚湘云好像忽然想起一件什么事来,抬头叫道:“大哥!” “唔!”陆翰飞听她叫的声音有异,不由脚步一停,目光向她望去。 楚湘云道:“令狐老前辈可能知道杀害我们师傅的是谁了,他好像不肯说。” 陆翰飞听得一怔,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楚湘云幽幽的道:“我也说不出来,我只是猜想,他大概已经知道。” 陆翰飞笑逍:“那也不一定,我想他倒是一番好意,若说武功能够胜过师傅的人、武林中可说已是绝无仅有,我们想不出来,但只要到了少林寺,找想灵岩大师也许有个谱儿。” 两人边说边走,堪堪奔上山岭! 此时月光斜照,这小山上光秃秃的并无树木,是以还可清晰看清山岩上坐着一个貌相阴鸳的灰衣道人,目光如电,瞧到自己两人,忽然缓缓地站起,迎着过来,稽首道:“两位小施主,可是南北双岳门下?” 他这一问,听得陆翰飞,楚湘云同时一惊! 自己两人从没在江湖上走动,此次一路西来,除了公羊叔,也并无第三人知道,这道人怎会叫得出自己来历? 两人心念转动,同时想起赛孙膑临行之言:江湖上恐怕早已传出石鼓歌和金玉双奇藏宝有关,你们从竹仗坪出去,说不定会成大家追逐的目标,那么这灰衣道人定然有为而来,江湖上当真是遍地小人!。 陆翰飞倏然住足,冷冷的道:“不错,在下兄妹,正是南北双岳门下,道长何人,有何见教?… 那灰饱道人见他答得爽快,同时口气也相当的冷摸,似乎是有恃无恐的神气,不由微微一怔,稽首道:“幸会,幸会,贫道辰州玄妙观主,风闻两位前来湘西,在此恭候多时。” 陆翰飞自然听说过辰州玄妙观主武功极高,在湘西一带素以心狠手黑出名,西南道上,也也算得一号人物;但自己师傅名震武林,哪会把对方看在眼里,闻言冷哼道:“道长不必过谦。找在下兄妹用意何在,何妨说明?” 玄妙观主胸抱拂尘,阴笑道:“贫道在两位真人面前,也毋须多说暗话,江湖传言,两百年前白衣剑侣金玉双奇藏宝之谜,已被两位令师在石鼓山发现,除了拓出一张之外,已把石鼓上的诗句改去,两位前来竹仗坪,自然是向赛孙膑求教而来,贫道心存好奇,只想求借拓本真迹一阅。” 陆翰飞听得又是一怔,暗想,这似是而非的谣言,莫非就是杀害师傅的万恶贼人传出去的?他这佯故放烟幕,无非是转移目标,使大家只注意自己两人,他好从中取利,看来赛孙膑“寻找宝藏,即是寻找仇人”之言,当真说得不错! 心中想着,禁不住剑眉一竖,怒声问道:“道长这谣言是从哪里听来的?” 玄妙观主听得怪笑一声,小施主不必惊讶,这桩秘密,恐怕已不是谣言了吧?连一向标榜不卷入江湖的少林寺,也有人远去石鼓山察看,而且还派出不少能手,到处搜索,小施主谣言两字,岂非言不由衷?” 楚湘云愤然道:“这话从何说起?你管我们由不由衷?” 陆翰飞知道对方既然有为而来,决非三言两语可以打发,但一面还是摇手阻止,不让楚湘云再说,一面正色道:“道长想必早已听到江湖传说,目前也无庸讳言,先师和司空老前辈,就因这张拓本,丧在仇人之手,在下兄妹也正在追查石鼓歌的拓本下落,湔雪师仇。” 玄妙观主仰天狂笑值:“江湖上言之凿凿,两位小施主是奉南北双岳遗命行事,难道贫道还会传闻失实?” 他话声才落,陡听一声宛若狼嗥,慑人心魄的震天厉笑,从后右侧岭上传来!” 深山夜阑,万籁俱寂,越发显得这声厉笑,阴霖嘹亮! 玄妙观主全身一震,目光不期投向笑声来处! 陆翰飞,楚湘云也不禁心头一惊,听出这声慑人厉笑,来人功力之高,已和自己师傅,相差无几! 笑声未歇,右侧山岭上,已规出一条人影,缓缓从岭脊上走来! 陆翰飞朝楚湘云使了一个脸色,两人同时退后一步,暗暗凝神戒备。 那人逐渐走近,趁着月光,已可瞧清他的面貌,那是一个面容瘦削的老人,头戴斗笠,身穿葛衣,腰束一条极细的金色腰带,大摇大摆,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楚湘云依然立在陆翰飞身边,细声问道:“大哥,这人是谁?看来武功极高呢!” 陆翰飞剑眉微微一皱,低低的道:“瞧他这身打扮,我以前曾听恩师说过,好像是乌蒙金蛇叟荆山民。” 玄妙观主一眼瞧清这位斗笼葛衣,腰束金带的老人,敢情心主怯意,身不由主往后连退了两步。 葛衣老人施施走近,朝陆翰飞两人,瞧了一眼,颔首道:“小娃儿眼力不错,唔,令师号称南岳,居然还向你提起过我这老头子?” 他言下之意,好像因简大先生曾向门人面前提到过他,而感到自得。话到这里,忽然目光一转,两道森森冷电,凝注到玄妙观主脸上,缓缓问道:“听说近几年来,在湘西一带,自称玄妙观主,就是你吗?” 玄妙观主一时不明此人来意,心头发毛,右腕凝注功力,全神戒备,一面连忙堆笑着打了个稽首,道:“贫道正是辰州玄妙观住持,老施主敢情就是名震武林的前辈金蛇叟荆老施主?” 他自然听江湖上说过金蛇望荆山民成名兵器,就是束在腰间的一条金线蛇王,下手凶残狠辣,触怒他的人,无一幸免。 此时眼看对方口气不善,连“玄妙观主”四个字都不敢直说,只是自称辰州玄妙观住持。 金蛇叟脸色一沉,晒道:“老夫这身打扮,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何用多问?嘿嘿,观主此来,也是为了石鼓拓本吧?” 玄妙观主打了一个冷噤,觉得自己承认不好”不承认更不好,稍一措词不当,可能就立遭杀身之祸,这真是他成名以来,第一次感到为难之事,一时竟然慑懦说不出话。 金蛇叟眉毛轩动,不耐的道:“你在湘西据说也算得一号人物,怎的连话也不会说了?是则是,否则否,总该给老夫一个答覆。” 玄妙观主躬身陪笑道:“贫道只是一时好奇,想看看拓本真迹。” 金蛇叟一张瘦削脸上,变得更为阴森,两道目光,凝视着玄妙观主,似笑非笑的道:“你自问有资格瞧这张拓本吗?” 正说之间,只见又有两条人影,如飞奔来! 前面一个是个身材高大的老人,生得三角浓眉,眼珠凸出,看去十分狰狩,另一个却是生相猥琐的矮胖老人,油光光的秃头,顶上没有半根头发。 这两人身法极快,转瞬已到岭上。忽然他们敢情瞧到还有金蛇叟在场,两人脸色一齐一变! 前面一个打了个哈哈,拱手道:“兄荣会在这里和荆老哥相遇,真是意想不到之事。” 金蛇叟荆山民冷冷一瞥,也怔道:“哦,娄山两位当家的也赶来了!” 原来这两人正是黔帮首领独角王沙无忌,和副当家六指头陀卜胜! 黔帮的势力,不但遍布云贵,连湘西一带,也全在他们范围之下。 那玄妙观主一眼瞧到两人,赶紧稽首道:“贫道不知两位当家的莅临,有失远迎!” 独角龙王沙无忌点头道:“观主好说,老夫和卜兄不过路过此地,顺便瞧瞧,这两个娃儿。就是南北双岳的门下吗?” 他说话之时,伸手向陆翰飞,楚湘云两人,指了一指。 陆翰飞打量情形,这几个黑道凶人,先后在武陵山出现。敢情全是觊觎石鼓拓本而来,今晚看来极难善了,心中正在筹思对策。 楚湘云早已忍耐不住,手握剑柄柳眉一挑,娇叱道:“是又怎样?你们既然冲着南北双岳门下而来,干脆就一起上吧!” 独角龙王沙无忌听得脸色-变。 六指头陀卜胜大喝道:“小丫头,在咱们头领面前,你敢出言无状?” 楚湘云给他口声“小丫头”,骂得粉脸一绷,口中喝了声:“秃头贼,你敢出口伤人!” “人”字出口,左手纤指,已悄没声息的凌空点去! 她自从前几天公羊叔教了她“无形掌”口诀,她把练,“无形掌”的方法,用到师门的“穿云指”上,虽然火候不够,但原有的一缕指风,已经隐敛了不少,发指时风声极轻! 六指头陀卜胜不防她会绥然发难,也没想到眼前这小娃儿还会使无形指,目光方自瞧到楚湘云纤手扬起,一点似虚而实,悄无声息的指风,业已点上自己胸口衣衫!心下不期一惊,狂笑一声,一袭宽大长衫,突然布满真气,鼓得笔直,硬接一指,双目精光陡射,厉笑逍:“哈哈,看来北岳司空晓的‘穿云指’也不过如此。” 楚湘云只觉得自己这一指恍如点在铁石之上似的,心中也暗自惊凛,但嘴上哪肯饶人,闻言娇声喝道:“这是姑娘存心相试,瞧你够不够资格和姑娘动手,秃头贼,你也不过如此。” 六指头陀卜胜在西南一带,算得上顶尖人物,如今被一个黄毛丫头当面骂他秃头贼,一时哪还顾得身份,厉喝一声:“丫头,你是找死!” 正待纵身扑去,站在一旁的玄妙观主不慌不忙,一闪身朝六指头陀稽首道:“区区一个小丫头,何劳副当家亲自动手,仙道把她掳下,听候副当家发落就是。” 六指头陀卜胜点头道:“也好,观主就替老夫好好教训她一顿!” 玄妙观主赶忙躬身道:“贫道遵命!” 他“遵命”两字堪堪出口,忽觉微风飒然,一条人影,已奇快无比闪到身前,“贼道照打!”娇声入耳,连人影都没有瞧清,楚湘云的纤掌业已拍上肩头! “玄妙观主成名多年,武功不弱,但没想到对方身法竟有这等快法,他哪知楚湘云使的是公羊叔“八步追风”的绝技,声到人到,心头一惊,急忙右手一封,挫步矮身,闪开来势,左手使了一招“金钩挂玉”直向楚湘云右腕抓去。” 这真是刹那间事,陆翰飞因楚湘云终究是姑娘家,和自己同行,即使要动手,也该自己先上场。 是以方想把她叫住,哪知楚湘云生似猜到他的心意,抢着使出“八步追风”,闪身飞出,就往玄妙观主扑去。! 陆翰飞心中一急,连忙叫道:“妹子,你快下来,让我会会他!” 楚湘云和玄妙观主转眼之间,已互攻了三招,听到陆翰飞叫声,不由咭咭笑道:“大哥,我讨厌这贼道士,你瞧,我快打赢他了!” 她口中说话,手上果然丝毫不懈,着着进攻,双掌翻飞。快捷轻灵,使用的正是北岳司空老人独创的“云飞七式”! 玄妙观主初时因楚湘云只是个小姑娘,当着金蛇叟荆山民,独角龙王沙无忌等高手面前,自己终究是成名人物,还不好骤下杀手。 此时对拆了七八招,她居然双掌连环,攻势凌厉,中间还不时施展“穿云指”,悄无声息的偷袭要穴,使人防不胜防! 这叫玄妙观主如何不被激怒?一声怪笑,双臂一振,左掌阴,右掌阳,“鬼斧劈刀”用上十成功力,同时并出!楚湘云陡觉对方掌势如山,迅疾劈到,方自暗叫不妙,正待疾退闪躲,其势已是不及,眼看凌厉掌锋,已迫到面门,稍一迟疑,立时就得脑浆进裂!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听到自己身边,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你们还不快走?” 匆忙之间,听不清这发话的是谁,同时只觉自己身子;被一股无形潜力,轻轻一推。不但一下推出玄妙观主掌风之外。而且直送到陆翰飞身边! “咕略!”楚湘云身形堪堪被人推出,玄妙观主掌风奔雷般劈到之时,突然“呃”了一声,双掌未收,人已往后倒去! 这当真出人意表,连金蛇叟荆山民、独角龙王沙无忌和六指头陀卜胜等三个站着看的人,都没看清他如何受伤?举目瞧去,只见玄妙观主脸色灰败,业已死去,眉心微凹,有黄豆大一颗,呈现下陷之状。 这下可把三位大行家都看得大感惊诧,谁也瞧不出这是伤在何种功夫之下? 不过,他们可以断定楚湘云决没有如此深厚功力,但此时土岭上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哪有半点可疑之处? 楚湘云身不由主一下落到陆翰飞身边,心中立时明白这是暗中出声的那人,要自己知会他不可停留,这就不待陆翰飞开口,急忙凑近身子,低声道:“大哥,有人暗中相助,要我们快走!” 陆翰飞自从楚湘云出场后,连眼也不敢多眨,一直瞧着两个人,等到发觉她身陷危境,心中方自大惊,楚湘云已翩然落到自己身边。 此时听说有人暗中相助,要自己两人赶快离开,不由微微一楞,再看玄妙观主业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当下点头道:“好,那么我们快走!” 这一段话,说来较长,其实先后只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楚湘云被人推出匆匆和陆翰飞说完,也正是玄妙观主呃声出口,翻身倒地,同一时候。 金蛇叟,独角龙王沙无忌等三人因玄妙观主死得离奇,大家为了顾全自己身份,虽没出声,心头也暗自嘀咕。 陆翰飞,楚湘云已双双纵起,使出“八步追风”绝世轻功,闪电般往岭下掠去! “哈哈,你们要走,可没这般容易!” 六指头陀卜胜双臂一张,身如巨鹰,凌空飞起,往岭下扑去! 独角龙王沙无忌,虽知六指头陀卜胜,武功修为高过玄妙观主甚远,但因有玄妙观主前车之鉴,怕他一人追去,万一有失,这就向金蛇叟拱手道:“荆老哥想必也是为石鼓拓本而来,咱们跟下去瞧瞧如何?” 金蛇叟当然也急于想追,他是因独角龙王并没立即跟去,自己为了顾全身份,也不好显出迫不及待的样子,同时也因有六指头陀卜胜先追了;对方两个小辈,也逃不出多远去。 此时听独角龙王这么一说,正中下怀,口中发出狼嗥般长笑,点头道:“沙老哥说得不错,方才玄妙观主死因大有可疑,我们确也应该下去瞧瞻才对。” 独角龙王自然听得出他言中之意,分明是说自己手下的六指头陀,怕不是南北双岳门下之敌,心头不由微感着恼,暗想,难道凭卜胜数十年功力,还会败在两个小辈手下?心念方起,忽从远方传来六指头陀卜胜的叱喝之声! 要知夜阑人静,万籁俱寂,数里以外的声音,也可听得清晰,细辨六指头陀的叱喝声,竟然已在三里之外!” 这下可把独角龙听得一怔,一南北双岳门下果然不凡,这阵工夫,居然已经奔出三里之外?当下就略一拱手,说个“请”字,一同起身,往岭下追去。 却说陆翰飞,楚湘云趁玄妙观主突然倒地死去的刹那之间,对方三人微一分神之际,施展东方矮朔公羊叔独步武林的“八步追风”鼓足全力,急急向岭下奔去! “八步追风”,确实不愧是独步武林的轻功,此时两人全力施展开,果然疾若飘风,快速绝伦,两条人影,宛如浮矢掠空,贴地低飞!’ 追在他们身后的六指头陀卜胜,功为修为虽然高出两人,衔尾疾追,还是可望而不可即,不由气得一路叱喝,大声叫骂。 晃眼之间,已超过几重山头。 楚湘云终究内力较弱.这一阵全力奔掠,已跑得香汗淋漓,娇喘吁吁,脚下无形之间,逐渐缓了下来! 陆翰飞原是让她跑在前面,自己断后,此时见她身形渐俱,自己也只好跟着缓了下来,心头不禁大是焦急。 六指头陀卜胜,厉声叱喝,业已渐渐追近,大声喝道:“小辈,你们就是逃上天去,老夫也要追上凌霄殿!” 陆翰飞突然剑眉一剔,低声道:“妹子,你快先走,我挡池一挡!” 楚湘云气道:“我们又没落败,干什么要逃?” 陆翰飞笑道:“噫,那不是你说的,有人暗中相助,要我们赶快离开?” 楚湘云道:“就是咯,那人不知是谁?哦,大哥,你看会不会是令狐老前辈?” 她话声才落,只听身侧不远,忽然传来一声阴森冷笑! 这笑声低沉得有若鬼魅,使人听得毛发悚然! 陆翰飞心头一惊,急忙反腕掣出长剑,舌绽春雷,回头大声喝道:“是谁?”“呛”!楚湘云同时长剑出匣,纵目四顾,这一带,除了嶙峋乱石,哪有半点人影? 但这一停顿,六指头陀卜胜,已如飞而来,他瞧到两人怔怔的站在路边上,不由怪声笑道:“哈哈,小辈,你们可是跑不动了?老夫劝你们乖乖的把石鼓拓本献出,老夫还好放你们一条生路!” 陆翰飞听得心头发火,长剑一抡,喝道:“老匹夫住口。石鼓拓本,根本就不在陆某兄妹身上,你有能耐,不妨自己去找,陆某因不愿和你们多费唇舌才退下山来,你道南北双岳门下还怕你不成?” 六指头陀卜胜,听得一怔,接着狂笑道:“小子,老夫面前,岂容你发横?你们老鬼师傅,真有惊人之艺,还会死在人家手望?” 陆翰飞被他这一句话,勾起万丈仇怒,俊脸倏变,双目之中,射出棱棱杀气,断喝一声:“老匹夫,你就试试南岳门下的‘丙灵剑法’吧!” 喝声一落,右腕起处,剑尖一振,一招“钻木取火”,直向六指头陀卜胜当胸点去! 他这一剑含愤出手,差不多用上八成的力道,剑势乍展,一点寒芒快若流星,剑尖所取部位,乃是敌人胸下“玄机穴”。 哪知陆翰飞剑招出手,六指头陀卜胜竟然托大得不避不闪,一个矮胖身子纹风不动! 陆翰飞瞧得心头一怔,他因久闻黔帮副当家六指头陀武功精湛,出手歹毒,一时倒也不敢大意,剑招不肯用老,去势稍微一缓! 要知所谓去势稍缓,无非不像先前快速,以便随时变招,但这式“钻木取火”,还是原式不动,继续点出! 这真合了说时迟,。那时快,点出长剑,丝毫没有遇到抵抗,“扑”的一声,轻而易举的一下刺入六指头陀卜胜胸口。透背而出! 这一下,直把陆翰飞惊得骇然失色,慌慌张张的拔剑后退,六指头陀血如喷泉,砰然倒地! 陆翰飞只是初人江湖的大孩子罢了,像这般血淋淋的一剑贯穿对方胸背,还是破题儿第一遭。他收回长剑,不禁惊得张目结舌,呆若木鸡,怔怔了半晌,才稍稍恢复,回头惊疑的道:“妹子,我怎么一剑就把他杀死了?” 楚湘云道:“话该,这老匹夫出言不逊,侮辱我们师尊,死有余辜!” 陆翰飞皱眉道:“奇怪,他怎会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楚湘云嗤的笑道:“是你自己剑发得快咯!” 陆翰飞摇头道:“不,这六指头陀卜胜是黔帮第二高手,怎会连我一剑也躲不过?何况我方才已因他不躲不闪,防他另有花样,去势已经缓了。” 楚湘云哦道:“大哥,方才那玄妙观主不是无缘无故的突然倒地死去的吗?我想就是暗中帮我们的老前辈出了手啦!” “啊!”陆翰飞听得恍然大悟,招手道:“妹子,我们快瞧瞧他到底伤在哪里?” 楚湘云扭了扭腰,道:“我才不呢,这老头一定死得怪难看的。” 陆翰飞知她胆小,也就不再勉强,独自俯下身去,仔细瞧了一遍,只觉六指头陀卜胜身上,除了自己的剑伤之外,并无其他痕迹! 不!他眉心中间,凹下黄豆大一颗,微微下陷! 陆翰飞不知他以前是不是生成这样?一时不由疑云丛生,难道真是自己出手快了不成?这是决不可能之事,如果他连自己一剑也躲不过,还能纵横西南,称雄武林?心念转动,一面回头道:“妹子,这真是怪事,他身上竟然没有一点伤痕?” “嘶”!微风飒然,两道人影同时飞落! 陆翰飞终究不愧是南岳门下高弟,风声入耳,蹲着的身子,原式不动,倏然倒纵而出! 站起身子,只见自己面前,站着两个老头,那不是金蛇叟荆山民,独角龙王沙无忌还有谁来? 尤其独角龙王当他飘落地上,发现自己得力助手六指头陀卜胜尸横当地,胸口鲜血,还在泊泊的流出,心头惊、骇、愤怒简直无可言宣! 凭六指头陀卜胜的武功,就是自己,也决难在这俄顷之间,把他置之死地,由此看来,南北双岳门下的这两个少年男女,身手之高,已非等闲,自己方才真还看走了眼! 他那张狰狞的脸上,满是戚容,一双凸出的眼珠,也满包泪水,微微点头道:“卜老二,你安歇吧,今晚沙无忌不把两个小狗,在你面前碎尸万段,我就不叫独角龙王沙无忌!” 他说到这里,骤地抬起头来,双目射出两道仇怒光芒,凶焰逼人的盯着陆翰飞,厉声道:“沙老二就是你杀的?” 陆翰飞功凝全身,凛然点头道:“不错,卜胜出言不逊,辱及先师,陆某忍无可忍,遂尔出手,不想他连一剑也没躲开。” “哈哈哈哈!” 独角龙王突然纵声大笑,这笑声苍凉凄厉,声若裂帛,想见他是怒不可遏!笑声一停,又连连点头道:“好!好,好高明!你不愧南岳简子真的高弟!嘿嘿,沙老二就是再不济,也在江湖上混了二十年,今天就是你师傅简真子亲来,也不至于一剑丧生,方才玄妙观主之死,老夫已怀疑可能是伤在你们什么歹毒暗器之下,如今更证明所料不错!哈哈,想不到被武林推崇了二十年的南北双岳,他门下弟子,居然使用江湖黑道上尚且悬为禁例的歹毒暗器,老夫……” “住口”陆翰飞剑眉直竖,大喝一声,朗朗的道:“沙无忌,你把南北双岳门下看作何等样人?陆某身边只有师傅十三支亮银剑.我妹子却从不使用暗器,这次也是你们苦苦追踪,陆某实逼处此,才出剑自保,技不如人,死而无怨,尊驾要替卜胜报仇,便请亮出兵刃,放手一搏。” 独龟龙王沙无忌气得浑身颤动,大声道:“有种,有种,老夫自然要领教领教你的惊人一剑!” 楚湘云突然抢前一步道:“大哥,欠钱还债,杀人赏命,咱们南北双岳的门人,自然不会抵赖,姓沙的要逞强比斗,咱们也不反对,但玄妙观主和这卜胜,事实上并不是死在咱们手里,咱们可不能含糊承认。” 陆翰飞道:“我不好抵赖,他是丧在我剑下的,因为我方才捡查过,他没有别的伤痕。” 楚湘云急道:“难道玄妙观主也是丧在你剑下的?你方才不是说他丝毫没有抵抗吗?这姓沙的不是说咱们使用歹毒暗器吗,他总是发现了暗器致死的伤痕?” 独角龙王数十年来,纵横江湖,称雄云贵,从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顶撞,这会给楚湘云一口一声姓沙的,叫得他怒火进顶,冷笑道:“这一条路除了你们,并无第三个人,玄妙观芒和卜老二伤在眉心,死因如出一辙,你们何用明知故问?” “眉心?”陵翰飞、楚湘云听得同时一怔,依言瞧去,那六指头陀卜胜眉心之间,不是明明凹陷了黄豆大一颗吗? 楚湘云偏过头去,惊奇的道:“大哥,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伤的?” 陆翰飞茫然地摇了摇头,低声逍:“不知是什么歹毒暗器?” “嘿嘿!”独角龙王沙无忌冷嘿了两声,道:“你们是真不知还……” 那和独角龙王沙无忌连袂来的金蛇叟荆山民脸色阴鸳,始终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此时忽然干笑了两声,拦着沙无忌话头,问道:“沙兄认为这是二十年来同道公议严禁使用的‘蜂尾钻眉针’所伤?” 独用龙王沙无忌听得一怔,问道:“难道荆老哥另有高见?” 金蛇叟诡笑道:“据老朽所知,‘蜂尾钻眉针’打中眉心。只有一个极细针孔,这伤痕似乎是某种独门阴毒功夫所伤!”独角龙王沙无忌双目电闪,涑然道:“那么依荆老哥之见,这又是什么功夫?”。 金蛇叟沉吟道:“眉心下陷,可能脑骨已碎,如果老朽猜想不错,倒和传说中的‘透骨阴指’仿佛相似。” “透骨阴指!” 独角龙王听得全身一震,骇然道:“武林中还有谁会这门功夫……” 他话声末落,只听不远之处,传来一声阴森刺耳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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