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炉火,点燃了将熄的灰炉…
  情焰,吹卷了缥缈的轻烟……
  冷治他眼中射出道奇异的光芒,蓦里掉转身形,向着灯火辉煌的血海地阙大步而去。
  越过了山谷,攀上了绝壁,血海地阙又复呈现眼下,东方姊姊,她住在那里?是那座小楼?还是那边的水榭?嗯!且先下去看看!
  他脚踏闪闪发光的白石,像一片轻云,悄悄地飘人一列长廊,一色上高耸的流檐,掩住了身形,听!瞧!
  屋中坐着两个人,这两个他都认识,一个是银牌今主冷魂居士,另一个则是阴山鬼叟邴浩。
  冷魂居士皱紧了眉,迟奇地说道:“听冷傲秋说,飞龙禅师业已取得‘灵石寒碧露’,怎于是现在还不回来呢?莫不是这贼秃竟敢…”
  阴山鬼望阴恻恻地冷笑一声:“居士不必多疑,飞龙样师那厮若不可靠,帮主当年怎会要他前往少林卧底?算起来他对帮主之关系,似较你我犹深,大约还要他去监视冷傲秋,实在令人不敢放心…”
  “杞人忧天,大可不必,纵然飞龙禅师那厮见宝生心,拐走到手的‘灵石寒碧露’则从此‘七情幻魂沙’无药可解,终南,那几个老贼,永作血海不贰之臣,不更好么?”
  “邴兄,你当年所得之解药是否还有?”
  “除去璇玑叟地下重生,恐怕当今之世,永远没有‘七情幻魂沙’的解药了!”
  “那么一来,东方姑娘岂不要浑浑噩噩叶渡过一生?”
  阴山鬼斐神情一愕,冷魂居士继续说道:“你相信帮主肯吗?”
  “这……”
  阴山鬼叟尚没有答出话来,突然耳畔传来一阵嘹亮的钟声,他立即站起身形,嘿嘿笑道:“吉时已至,这事等以后再谈吧!”
  两人说完,同时步出室门,直向正东驰去。
  冷浩微微一怔,也随后远远地中跟了下去。
  正东这就是一座宽宏雄伟的敞厅,厅门前挂着四只斗大灯笼,灯笼上“百年好合”四个大字,在夜风里左右摇晃。
  厅上两只手臂粗细的红烛,发出熊熊火焰,烛油像流不尽的情泪,像滴不完的心血……
  那化身血海转轮王的黑心辣手千面人魔东方绝,像一尊天神般坐在大厅中央,威严的脸上,流露出一股难以捉摸的笑容。
  在他左右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无可奈何的石鼓和尚,盛气凌人的三牌令主……
  这些,都没有引起冷浩的十分注意,他此时的全付精神,全盯在一双新人身上……
  惜花公子,这狼心狗肺的小贼,此时满面春风,欣喜若狂东方艳,还不可一世的冰心魔女,此时在珠围翠绕下显得一片木然…
  她与杨小闲那恶贼并肩站着,在一片欢呼里,轻盈地拜了下去……
  不,她还没有拜下去!就在她将拜未的刹那?大厅飘下一条人影……
  是谁敢擅闯这戒备森严血海地阙?是谁敢在血海转轮王爱女佳婿交拜天地之际闹事?
  这实在大出众人意外,可是,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则更是众人做梦都没有料想得到的!
  那飘下的人影,像是一只脱弦的利箭,便像是黑夜游荡的幽灵,在众人没有来得及看清之前,便已向那对新人闪电般扑到。
  只见他双掌一晃,分向那对新人攻出两奇诡无化的的武学,惜花公子身形向左一闪,那人立即化掌为指,闪电般点了冰心魔女的昏睡穴,信手一抄……
  众人一阵惊呼,那人抄起冰心魔女,飞身而起,半空中反掌一挥,顿时全室灯火尽熄……
  这事说来话长,但事实上仅止闪电惊虹般刹那间事,在座这多武林高手,竟均未能及时拉阻,及至灯火一熄,这才醒悟来人想逃……
  大厅中一连几声爆吼,十多条人影齐望厅外飞去,沉沉暗影中狂风怒卷,劲气迫人,只听得几声闷哼,想必已有人在混乱中受创。
  众人到达厅外,极目向四下一瞧,但此进血海地阙中业已全被惊动,只见夜色笼罩下人影乱晃,已看不清那人逃向何方。
  血海转轮王惊怒交迸,狂吼如雷,顿时人影一分,百多个血海高手,分向四面,急泻而下。
  这人影是谁?当然他就是经历万水千山赶回来的冷浩!
  难道他武学进境如此之速,竟能在刹眼之间逃出血海转轮王视线之外?不!他武学虽然一日千里,但还没有到达这种地步!
  那么,这多血海高手竟都没有发现他,他究竟逃到那里去了呢?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这座敞厅,就在先前拔起身形飞纵出门之际,借灯光刚熄,众人眼前乍暗之时,竟然险中弄险,绝地求生,运用那“飞龙九转”身法,大背常情的由半空中猛升疾转,轻悄悄在画梁上掩了下来!
  厅中那班血海高手,虽然一个个目光如炬,但在那灯乍熄之瞬间,谁也无法看清眼前事物!虽然厅为敏锐,但在那惶乱惊呼之际,谁也没听清他衣袂之声2而最最重要的关键,则是谁也没有料到他会飞纵出室之际返身折回。
  他这番行动果真没有一个人发现么?也不,就在众人惶乱四窜,大厅中人去楼空的时候,冷浩耳畔突然传来一阵人声!
  “小娃儿,难道你不想走了么?”
  冷浩骇然一惊,猛低头,只见大厅上放着一面石鼓,鼓后坐着个矍铄老僧,正是那与师父同享五霸之名的石鼓和尚。
  他心头一宽,立即飘身而下,说道:“前辈成全之德,冷浩永感肺腑!”
  说完站起身形,托着冰心魔女的娇躯,头也不回地向南疾驰。
  血海地阙,真不愧虎穴龙潭,经过这一阵混乱,此时已恢复了静寂,暗沉沉,静悄悄,似乎每一寸土地,均有人严密监视……
  冷浩略事沉吟,立即举步转向东南。
  夜风霍霍,冷月高悬,他此时心情正像一根蹦紧的琴弦突然,这根琴弦上传来剧烈的振动,在一阵狂笑之中,卷来两股阴寒绝伦的掌风……
  眨眼他已看清,这举掌偷袭之人,正是血海金银令主冷魂居士与阴山鬼叟……
  冷浩知道身形已露,大喝一声,抽右掌,用足九成真力,蓦地向外一扫……
  狂风暴起,衣袂惊翻,血海地阙中两位令主,同时被震出三步开外,神情一愕,不禁同时惊呼:“招魂幡!”
  冷浩头也不回,大步疾去。
  但,在二人这一声惊呼之后,血海地阙中突然传出声声厉嗥,人影由四面八方,像潮水一般涌到。
  冷浩目睹迎面扑来的一条人影,剑眉又扬,蓄势以待。眼见来人到达八步以内,顿时冷笑一声,右掌一举全力推了过去。
  劲气透指而出,如同长河例卷,万马奔腾,轰轰隆隆,令人心悸神摇……
  这被冷浩掌风扫退的人影是谁?他正是地大澈大悟改过迁善的黑衣阎罗冷傲秋,只负他身形一稳,立即沉声大喝道:“无知小辈,前面山谷乃本阙禁地,就连大王也不敢妄进一步,你硬向里闯不是自速其死么?”
  说话在中右掌疾吐,两指骄剪,直向冷浩肩头划来。
  冷浩知他存心提醒自己,一时虽不知他话中深意,但却深信那座山谷,乃目前自己应走之路,当下故意把脸色一沉,嘿嘿冷笑道:“什么禁地不禁地?在下想去,难道你还挡得了么?”
  晃肩欺身,挥掌横扫,虽仅用上三成真力,介却故意地卷起漫空掌风,令人目骇神摇。
  黑衣阎罗果然不愧是老江湖,双方真力一接,立即哎呀、一声,脚步踉跄,摇摇晃晃地向后连退三步。
  冷浩毫不迟疑,就趁他一退之际,掉转脸来,如同电射星漩一般,直向那边山谷驰去。
  不过,血海地阙之中,此时尺寸之地俱都布满了守卫之人,他行未多久,就听到声声厉喝,十多余人影分由四面八方涌到。
  这十多条人影,不用说全是闻声赶来的血海高手,人未至,掌先发,呼呼劲风,迫人难耐。
  冷浩不敢恋战,当下一声轻笑,立即凌空而起,左掌托定东方艳的娇躯,右掌暗蓄“九九玄功”,疾如闪电般由上拍下。
  那十多位血海高手,只觉眼前一花,招式俱已走空,未等会过意来,突闻嘶嘶劲风,由头顶上压下,顿时不约而同地身形一仰,反面出掌。
  要知仰面出掌乃武家大忌,非在势不得已,不可轻试。
  这十多名血海高手,仰仗人多势众,才敢如此施为。孰料掌力推出,猛觉两臂如托泰山,蓬地一声巨震,竟有半数以上,被震得势血狂喷。
  冷浩以寡击众,虽说日来功力精进,也觉气血翻腾,身形被震得飞起八尺上下,飘飘摇摇向三丈之外落去。
  他落地之后,双肩微微一摆,又复向前滑去,三五个起落,那座山谷业已呈现目前,只见满山修竹,遍地苍松,老梅叶蕊,幽香袭人,谷口竹篱之后,就是一列茅舍…
  他正待欺身人谷,忽闻一阵刺耳怪笑,穿心白骨爪樊江如同鬼魁般飓然扑来,十只白惨惨的鬼指,飕飕连响当胸插到。
  冷洁身形一闪,右掌倒打金钟,五指划风反手拍出。
  一阵刚劲绝伦的疾风,呼啸奔腾,如钱塘江般浪涌而来。
  双方一接,但闻蓬地一声,穿心白骨爪樊江只觉眼冒金星,脚下一软,已被震出三步。
  先前被冷浩一掌震退的十多名血海高手此时本已赶到,但一见穿心白骨爪那般惶惑失神的模样,又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夜风如缕,夜色茫茫,寒流卷起了冷浩身上的披风,露出了磷光闪灼寒意森森的黑衣骷髅骨架令人毛骨惊然。
  现在,这黑衣骷髅冷意澈骨地一笑,手腕一翻,“刷!”
  一柄晶莹夺目的匕首业已掣了出来,然后向四周环视一眼,大踏步向谷中而去。
  那十多名血海高手,一个个心头忐忑脚步迟疑,穿心白骨爪樊江目露惊光,欲前又怯…
  夜风里冷浩刚刚跨出三步,耳畔又传来一声断喝:“樊江,你这般临阵不前,难道不畏血海戒律么?”
  这声音远远传来,刚劲沉浑,恰像是春雷乍起,冷浩心头一震,便看到远处奔来一条人影,身材高大,步履如风,可不正是那雄视武林的血海转轮王?
  穿心白骨爪知道这位主人,数十年前即以黑心辣手驰名江湖,闻言心下一寒,那还顾得了不是冷浩之敌,当下狂嗥一声,指顾间连攻九掌。
  穿心白骨爪既然出手,其余那十多名血海贼众,也同时呼啸一声,各抽兵刃,蜂拥而上。
  这一来,威势确实不凡,但闻风吼雷动,沙石乱飞,暗沉沉的夜色蒙蒙,似乎在顷刻之间,又罩上了一层浓雾。
  血海转轮王看在眼里,不觉得意万分,纵声大笑道:“招魂幡,你还想生离血海地阙么?”
  可是,就当他话声未落,笑意未敛之时,突闻一声高亢人云的长啸,沉沉雾影中光华电射,灵蛇乱窜,凄呼惨号,此起彼落……
  血海转轮王目光何等敏锐,早已看出场中碧血四溅,樊江等俱已伏尸而亡,他虽是一代条雄,此时也不禁目骇神摇,当下大吼一声,身形凌空拔起,十指劲气狂流,由空中倒泻而下。
  冷浩因受冰心魔女一番相待之情,不敢用“翡翠寒晶匕”
  伤他,急切间净宝刀斜举胸前,用足“九九玄功”往上一推!
  剑尖上一缕寒流,不绝如缕地嘶啸而出,快如脱弦之箭,迎向血海转轮王的掌风!
  讲起血海转轮王一身功力,较之乾坤霸毫不逊色,但冷浩异禀奇资,履获旷世之缘,此时又得天下第一利器“翡翠寒晶匕”之助,更是如虎添翼……
  双方一接,血海转轮王顿觉一缕尖风,透过自己那雄浑掌力,如同长江大河般源源迫至,不觉心头大骇,顿时掌心往外一登,借势退出八步。
  冷浩把真力由“翡翠寒晶匕”上透出,一招迫退了血海转轮王,这本是内家最精最纯的武学,但却也最耗损真力,本来已觉气喘心跳,额角沁汗,那还经得起血海转轮王两掌一登之力?只见他两肩一晃,身形也向左荡开二步。
  他勉强稳住身形、正待……
  就在此时,另一条人影已如鬼进般欺进身来,冷浩发现不妙已经为时过晚!
  你道这悄悄欺进的人影是谁?他正是那奸狡如狐的惜花公子杨小闲!你想他早把冷浩恨之人骨,此时再见他托着东方艳的娇躯,那还能按耐下心头那把忌恨之火?
  这淫贼忌恨之下,那还分什么青红皂白,三掌之中,倒有两掌是指向冰心魔女东方艳的娇躯…
  冷浩一时还手不及,急忙身形一闪……
  可是,这淫贼自从窃服冷面华陀的不世灵药——“龙筋风血散”后,内功修为上业已大有进境,过后更由骗得的“血神九经”之中,学到了不少绝技,武学已至登堂入室之境!
  冷浩一时大意,虽把攻向东方艳的两招避开,但自己背心上却却着着实实地挨了一掌。
  要知他那身骷髅宝衣,普退刀剑休想动得分毫,就是拳掌之力也可化二成,但此时被惜花公子击中一掌,依然两眼发黑,喉头一甜,满腔逆血差点夺口而出。
  他心头大惊,急世间猛提真气,总算把那口逆血硬压了下去,但背心上隐隐作痛,真气已运行不畅。惜花公子若在此时再次出手,则不出千招,一定可将冷浩毙在掌下……
  可是,这两名盖代袅雄,终于被冷浩的机智沉稳欺骗了去,不说惜花公子没看出他身负重创,就连血海转轮王也对他身中一掌之后,依然神色自若感到无比惊奇。
  冷浩怎肯错过这千载一时之机?表面上满脸傲色冷笑不止,但骨子里却在全力催动“九九玄功”,串关走穴,理气调兀……
  大凡欺人之事,只能行之于一时,更何况血海转轮王乃是江湖老猾,这种情形那能瞒得了他,只见他蓦地冷笑一声,向前连跨两步:“冷浩,你装神弄鬼劫持老夫爱女打算怎样?”
  冷浩面上一热,正觉不知如何作答,但突然之间,望见了“劲草轩”那片房舍,不上凡中一动,冷笑道:“家父被迫在血海地阙围居三年,在下想要令媛代偿这笔旧欠!”
  血海转轮王刚觉一愕,惜花公子业已欺身大喝道:“冷浩你这番花言巧语想骗那个,‘宝珠庵’前那一幕,你当没有人知道么?”
  血海转轮王闻言双眉上剔,叱道:“小闲,你说什么?”
  杨小闲满面怒色,答道:“岳父大人,这话还用问么?你不见,‘翡翠寒品匕’已被艳姊姊送还人家了吗?”
  血海转轮王脸色一连数变,恨声说道:“怪不得这贱人胆敢违逆父命,嘿嘿,原耗来是你这小贼从中作梗!陡然向前疾跨三步,右掌一探,就向冷浩手中昏昏沉沉的东方艳戳去。
  你道这化身血海转轮王的千面人魔东方绝,真会抛开父女之情,向冰心魔女痛下杀手么?非之生死作为挟持,则自己投鼠忌器岂不功亏一篑!
  更何况就情形观察,他已知爱女与冷浩之间颇为情愫,这一招攻出,冷浩若不躲闪,就会亮掌还手,绝对不会置之不顾……
  果然,这老魔料得一点不错,就在惜花公子惊悸失神,欲待出手阻挡之际,冷浩已利用奇绝武林的“神行鬼影步”晃身避开……
  话声中掌如狂风怒嗥,反腕卷到。
  冷浩刚把那一股逆血调归经脉,见状雄心又起,当下引吭长啸,收刃用掌,逞向来势迎了去。
  轰!轰!轰!一连三声巨震,血海转轮王事出意外,不禁瞠目失色。而冷浩就在他愕然失神之际,哈哈长啸,托定冰心魔女东方艳的娇躯,直向谷间那片漫天笼翠的房舍中走去。
  惜花公子见状肩头一晃,正想跟踪出手,忽见血海转轮王右掌一摆,顿时神情一楞,倏地停下身来。
  此时场中站满了血海高手,眼见冷浩一步步走向谷中,谁也没有追赶……
  就在冷浩身临茅舍前三丈之时,突然,茅舍里传出一阵咚咚木鱼之声,血海转轮王闻声双眉倏扬,仰面大笑道:“冷小贼!我有心放你一条生路,无奈何你自闯绝地,这可怪不得我了!”
  随着他这声朗朗宏笑,冷浩突然身形一软,噗咚一声,摔倒在两株寒蕊怒放的老梅之间……
  茅舍软帘乍起,透出一线微弱的灯光,血海转轮王似乎不;欲与茅屋中人相见,蓦地双手一摆,率领着群贼匆匆离去。
  冷浩以重伤未复之身,硬接了血海转轮三掌,虽然,勉强支撑下来,但那口硬压下去的凝滞逆血,顿时被震散,窜人雷府九宫之中。不过以他超人的禀赋,若能即刻打坐调息,不难在短时间内康复。
  可是,不说当时强敌环伺危机迫在眉睫,就是血海转轮王果真说一不二,三掌之后不再出手,但以他倔强性格,也不会当场示弱。
  他强提真气,走人山谷之中表面上看来若无其事,但实际上已经真元散乱,举步维艰,正在无力支撑之际,偏偏屋中人因他误闯禁地,发生了一阵木鱼之声……_那一阵木鱼之声,别人听不到奇处,但身历其境的冷浩,却觉有如连续不断的沉雷,兵带掀天巨浪,分由四面八方撞来。
  这来,犹如雪上加霜,那残余的一口真气,一再也无法凝聚,一阵头昏目眩栽倒在地……
  时光在昏沉中消逝,等到他再次醒来,只感到腹饥难忍,迷惘中正想欠身而起,突然,耳畔传来一阵熟悉人声:“娘!
  怎么他服用‘补天丸’之后,到现在还不醒来呢?”
  这声音,娇脆中微带冷酷,极像是冰心魔女东方艳,但却温柔得多,这是谁?这是那里?我怎…
  他还没有完全清醒之时,耳畔人声又起:“唉!‘补天丸’虽是罕见灵药,但是他负伤太重,恐怕醒来还得半个时辰呢!
  唉!这都怪为娘的糊涂,在没有弄清之前竟用那‘木铎佛音’把他…”
  这声音显得忧郁而苍老,似是个落寞的老妇,她又是谁?
  假如先前那少女是东方艳,则这老妇该是……
  怪!难道那化名血海转轮工的千面人魔东方艳,还有个不为人知的老妻么?
  “娘!这怎能怪你呢?若不是他误闯禁地……”
  冷浩听得一怔,这清脆而威严的声音,不正是东方艳么?
  对!那老妇一定是千面人魔的老妻,只是她为何要住在这……一“艳儿,千万不可这样说,你想人家若不是为了你,怎会伤成这个样子?再说,若不是他身边那瓶‘灵石寒碧露’,你不是要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了么?”
  老妇说到此处,冰心魔女哀怨地叹息一声:“浑浑噩噩地渡过一生,不是很好么?”
  “痴儿!痴儿!你怎这样说法?”
  “娘,我不这样说怎么说呢?他虽然把我救了出来,又能怎样?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不是……”
  下面是一阵呜咽,显见其内心是有无比的激动,无比的矛盾,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彷徨……
  冷浩听得一阵惨然,似乎忘记了腹中饥饿,迷惘中耳畔又传来那苍凉的叹息:“唉!艳儿!快不要伤心了,假如他对你无情,怎么会关山万里,不避万死之险深人血海地问呢?再说……”
  “娘!他一直与爹爹作对,难道我真……”
  “唉!天作孽,犹可话,自作孽,不可恕,像你爹爹这种禽兽不如的人,你还念念不忘他么?”
  这席话,听得冷浩心中有无限的感慨,他敬佩东方夫人的是非分明,气节凛然,他同情冰心魔女的一片孝思!他更感激她对自己深藏不露的柔情!
  他该怎么办,他应当放过那千绝人魔枭雄东方绝么?
  唉!纵然冷浩有此胸襟,恐怕天下武林同道,也不会放过他吧?
  他应当接受冰心魔女在那一缕柔情,千般热爱?那么,贞姊姊、翠妹妹,又将如何安排呢?
  “唉”
  他有话说不出来的困扰,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长叹,这声叹息,顿时惊动了邻室的一双母女。
  话声倏住,眼前光线一暗,冰心魔女已经悄地飘了进来,她冷若冰霜的脸上,有一缕难以掩饰的笑容。
  “你醒了么?”
  冷浩只觉她绽唇微笑时,有一说不出来的美,这种美,是自己平生没有见到过的,不由痴痴地答道:“谢谢姑娘,在下早就醒了!”
  冰心魔女闻言一惊:“什么?你早就醒来了么,哼!难道你是存心偷听我们母女的谈话!”
  “啊!不!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实在是一时失神,没有……”
  “没有什么?你听到她好!东方艳身似飘落花,保敢奢求?
  但愿!”
  这冷傲凌人的冰心魔女,此时满脸幽怨之色,令人不期然生出无限同情之心,冷浩天生情种,对这位曾有肌肤之亲的绝代娇娃,不禁又爱又怜,难以自持道:“艳姊姊,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只要姊姊愿意,小弟……”
  他本想说“小弟情愿与姊常相厮守”,查是,话到唇边,却发现事情并不如此简单。第一,假如自己此刻与东方艳共订白首之盟,贞、翠二女将来怎生安排呢?第二,东方艳已由老父许配惜花公子,自己这样作法,岂不有背义失德之讥?但假如自己对她这一往情深置诸不理,不说是负情薄幸,就是这无尽相思,恐怕也将会令自己毕生难忘!
  他心中踌躇难定取舍,话到一半,不觉停了下来,目注冰心魔女怔然失神。
  冰心魔女见状叹息一声:“你心中为难,我不怪你,只要你不忘记茫茫浊世之中,尚有我这么个苦命姊姊,我也就满足了!”
  说毕是惨然一笑,笑容是地样苍凉,落寞,看得冷浩心如若割,只得岔开话题:“姊姊盛情,小弟今生当永铭肺腑,现在快领我参见伯母吧!”
  话音刚落,室外立即传来一阵慈祥的笑声:“艳儿!冷少侠伤势初愈,不要过份劳累他了!你先前炖的燕窝粥好了没有,少侠想必饿了吧?”
  冰心魔女早已消失了那股冷傲之态,闻言向冷浩轻瞟一眼,笑应道:“娘!我知道啦!”
  身形一转,像一阵春风般吹了出去,转瞬问端来了个朱漆盘,盘中放着一小碗燕窝粥,外带四色清淡小莱。
  冷浩自觉不但伤势痊愈,而且精神似乎较前尤为充沛,只是腹中阶恨不得据案大嚼,但东方艳却偏像照顾病人似地,要他半躺在榻上素手纤纤,亲侍匙著。
  这一来,冷浩虽不能尽量饱餐,但玉人在座复香泽微闻,已经足慰饥肠矣!
  夜幕低垂,窗隙中透进一缕银白的月色,冷浩想起穷神醉鬼与血海转轮王元宵之约,忙向冰心魔女问道:“艳姊姊,元宵快到了吧?”
  东方艳尚未答言,突闻屋外一声拂事情,木鱼“咚!”
  “咚!”“咚!”一连三响,透窗而出,紧接着这三声木鱼之后,传来了阵哈哈大笑:“小娃儿,你怎越过越糊涂了!明明此刻就是元宵,你还问个什么?”
  冷浩、东方艳闻声同时一震,但一震之后却不约而同地联袂双飞,翩然出屋,只见蟾月高悬,恍如一盏水轮,远处隐传来鞭炮鼓乐之声,可不正是上元佳节?
  但冷浩此刻已无法欣赏这良辰美景,身形略定,就向左侧那片修篁中扑去。
  可不是,那扶疏竹影之中,正有个发如飞蓬的老人,一步三摇,穿林而出。由他那高大身形,百结破衣,冷浩不觉心头大震。
  但东方艳可不知此是谁?娇叱一声,如同飞燕掠空,疾转而下,玉掌双翻,逞向来人背心拍去。
  冷浩见状大惊,展动身形,跟踪而下,半空中急喝一声;“艳姊姊快点住手!”
  冰心魔女东方艳,掌力本已搭上那人衣襟,闻声急忙撤掌抽身,愕然问道:“浩弟,这是你?”
  冷浩忙使眼色道:“这位就是五霸之首的公孙老前辈,姊姊赶快随我参见?”
  东方艳冰雪聪明,当然明白心上人话中之意,当下身形一晃,飘落在穷神公丑身前,盈盈下拜道:“武明后辈东方艳,参见公孙大侠!”
  穷神公孙丑脚步一停,说道:“鬼丫头,快不要听那冷小子的唆使,我乃应约而来,等会落魄峰头就将与你父展开一场生死这战,你还拜我则甚!”
  冷浩闻言忙也拜了下去,笑道:“前辈威播四海名动九州,纵然今日把血海地阙夷为平地,晚辈也不能废了礼节啊!”
  穷神双目一亮,蓦地扯开腥唇,哈哈大笑道:“鬼灵精,你心里想的什么,当我真不知道么?不过东方艳受人利用,懵然不知,纵然不看在你俩刚才这一礼份上,我也不会太为已甚,倒是你此时把艳姊姊叫得这样香甜,那两小妮子若是知道,会与你干什么?”
  说毕又是一阵大笑,冷洁与东方艳不觉互视一眼,顿时脸上一阵燥热。不过东方艳在一阵羞窘之后,却突然想起穷神话中有话,慌忙问道:“请问公孙前辈,家父究竟被何人利用,前辈可知道么?”
  穷神双眉一皱,说道:“此事说来尚早,不过将来你总会知道就是!”
  到此话音一停,略作沉吟,续遭:“你可知道那被你父倚为股肱之臣的血海武相,究竟是谁么?”
  东方艳神情一愕,道:“那不是铜钟道人么?”
  穷神连连摆首道:“似此机密之事,难怪你不明白,啊!
  时间不早,我可要走啦!”
  话毕摇摇摆摆,直向左边山脚上而去。冷浩见状急道:“公孙前辈,你没有事情交待我么?”
  远处传来一声朗朗大笑:“啊!我真老糊涂啦,一见你们小两口了那股亲热劲儿,把正经事也忘啦,你现在就……”
  话声至此突然消失,但东方艳眼见冷浩那付诚敬的样子,就知道这位武林奇人,已经改用传音入密的功夫。不过自己与心上人比肩而立,竟没有听到丝毫声音,可见这列名五霸之首的穷神,功力确有独到之处。
  果然,半晌之后,冷浩突然转过身来,匆匆地说道:“公孙老前辈要我代办一事,小弟就此别过姊姊!”
  东方艳闻言皱眉道:“什么了不起的急事?我可以与你一同去么?”
  冷浩正觉不知如何作答,空闻茅舍里传来东方夫人的声音道:“痴儿,若有你在身边,他怎能放手去做呢?更何况……
  唉!少侠不是薄情之人,让他自己去吧!”
  东方艳一阵黯然,满怀幽怨道:“凡事看在愚姊相待之情,我不送你了!”
  这位往日傲气凌人的冰心魔女,此时话声一落,竟止不住眼蕴清泪,眩然欲泣。冷浩一阵心酸,忙道:“小弟明白,姊姊保重了!”
  冷浩电转星漩攀上了左侧高峰,回头一看,蟾月清辉里,似乎犹见东方艳婷婷身影,当下一据脸往相反方向疾驰而下。
  此处列为血海禁地,四周人迹罕至,他略一环顾就向落魄峰后奔去。
  公孙丑要他办的何事?今夜落魄峰的聚会如何?此时虽还不见迹兆,但在浩月清辉下早已默默进行了!
  瞧!落魄峰后的山谷之中,这时出现了一条道装人影,踏着银月色,风驰电掣般悄悄掩来……
  现在,他停下了身形,蓦地肩头一晃,躲进了山脚下处石洞之中。
  就在此时,山谷中出现另外一条人影,由那奇特的装束,可以判断出他正是命而来的冷浩,他此时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紧随那道装人影之后,扑人山脚下那座石洞之中…
  南国早春,元宵气候仅不过北地深秋。血海地闭外的落魄峰上,虽不见绿叶红花,却也无严霜白雪,有的只是恼人夜风,如水月华!
  啊!对了,除去这夜风夜月之外,还有四条石像般的人影,四颗紧张的心,四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一阵轻微的响声传来,峰头上刃射星飞般落下个黑衣长髯道髻高搅的全真,他手中一口铜钟古色斑烂映月光辉。
  这是血海武林铜钟道人,只见他身形一稳,立即躬身说道:“启禀大王,穷神醉鬼已至峰下不远!”
  当中傲然卓立的血海转轮王,闻言大袖一摆,说道:“相国辛苦了!请那厢休息!”
  “谢大王!”
  铜钟道人飘身落到血海转轮王右侧,血海转轮王微整金冠,缓提玉带,面向峰下哈哈大笑道:“穷神醉鬼,既然应约而来,怎还畏缩不前?若是自知不敌,就该及早称臣,本王德被四海决不伤你就是!”
  他说时两目紧盯峰下,虽然初夜时分,但此时月色甚好,凭他超绝当世的内功,百丈之内委实无可遁形。
  可是,他这几句如同石沉大海,话音落后甚久,依然不见半点回音,这武林枭雄不由眉头一皱二次扬声道:“穷神醉鬼,现在已交初更,你们若真不敢现身,本王可不再恭修了!”
  这一次话音刚落,身后立即传来一声冷笑‘东方绝,亏你还好意思闭门称王,依我看简直是有眼无球,我醉鬼早就到你身边,你还穷嚷什么?”
  血海转轮王闻声大惊,蓦地身形一转,只见八步外一块大石上,倚着个五短身材臃肿痴服的老人,正在左手持酒右手抓肉的大饮大嚼呢!
  醉鬼商弦的这付长相,武林中人谁人不认识!血海转轮王被人家不知不觉地欺进身来,其心中之惊骇可想而知。
  就在他心惊神摇之时,醉鬼一抬大袖,抹干了嘴上的油渍,两只小眼一眯,宿酒未醒般嘻嘻一笑:“东方老魔,你直勾勾地看我做啥?我是来和你拼命的,可不是你调棒子来的啊!”
  血海转轮王几乎肺都气炸,但他一方面被醉鬼那神秘莫测的行径震住,二方面还有究神踪迹未现,只得强按心头怒气,嘿嘿冷笑道:“醉鬼,究神公孙老儿呢?难道今夜只有你一个来么?”
  醉鬼提起酒壶,“咯”地饮了一口,然后小眼一翻道:“怎样?我一个来替你送终,难道还嫌不够排场?”
  醉鬼商弦这一来装疯卖傻,听在血海地阙中五名绝顶高手耳内,表情各有不同。
  石鼓和尚闭眉敛目,端坐如故,直如未闻未见一般。
  疑真疑假,直假难辨的独指飞魔,嘴角上显露出一丝神秘容,令人莫测高低。
  铜钟道人目光阴睛不定,脸色倏忽数变,谁也不知他内心想的什么!
  惜花公子杨小闲双眉上剔,目射精光,两掌暗蓄真力,一付跃跃欲试的神态。
  血海转轮王呢?他此时脸色铁青,显见其内心是无比的激动,不过这绝世泉雄,在没有十分把握之前绝不肯轻易出手,只见他冷笑一声,喝道:“醉鬼商弦,目无君上,那一位卿家肯替本王分忧?”
  杨小闲似乎早就忍不住,闻言肩头疾晃,欺身而出,沉声说道:“岳父大人息怒,让小婿来会会这大言不惭的老鬼!”
  说毕向前缓跨三步,身形一停,叉手喝道:“商弦醉鬼,你愿意怎样死法,快对小爷说来!”
  醉鬼商弦真不愧五霸中的高人,直到此时,依然好整以暇地倚在那块巨石上边笑边饮,闻言醉眼微睁,说道:“你就是杨小闲那淫贼么?唉!我有心为你送终,又怕冷浩那小子说我多事!也罢,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一次,还不替我滚回去!”
  他说时有气无力,但说至最后三字时,突以内家真力发出,直如春雷乍起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惜花公子心神一颤,情不自禁地向后猛退两步。
  这小贼自从学得血神九经中的武学之后,已自认可与乾坤五霸一较长短,近日更因与血海转轮王相互切磋,切力大有进境,更不把天下武林人物放在眼中,嚣张拔扈,气焰万丈,此时不意中被醉鬼吓退两步,先是一惊,继而大怒,终于冷笑一声。“不自量力的老鬼,你饶小爷,小爷可不饶你,看掌!”
  “掌”字出口,两手早已飞到,上三下六,幻起九片掌影,飘飘而来,直使人眼花了乱。
  这小贼出手就是当年混世魔王南凶血神子所传的绝学,醉鬼商弦虽然名列五霸,却也不禁骇然动心,正想出手试试这小贼来路,突闻耳畔传来一句钟鸣……
  钟声里一片黑影凌空落下,迎地罡风,逞向小贼来掌卷到。
  双方一接即分,惜花公子权一下震退三步,满面俱是惊诧之色。立足细看,只见来人黑衣长髯,道会高挽,赫然又是一个铜钟道人!
  这铜钟道人也被惜花公子震得猛退两步,目露精光,面有诧色,显然是有点大出意外,不过这种神色仅止略略一现,便立即改颜向血海转轮喝道:“东方老魔?此次元宵大会,论声势较之当年黄山不遑稍让,凡事总得有个规矩,像这样胡乱出手,不惶让人笑话么?”
  血海转轮王眉头微皱,嘿嘿奸笑道:“看你这身打扮,想必将五霸之名心甚向往,那我乾脆就借今日之会,重订五霸之名如何?”
  铜钟道人未及答言,蓦闻峰头下又传来一声朗朗宏笑:“好!好!好!东方老魔他们不答应我穷神答应!”
  一条巨大身形,月光里如同一围暴风由山下卷来,转眼来到当场,只见腥唇上卷,面若干姜,端的丑怪至极,不是那五霸之首的穷神是谁?
  他身临当场,用那双精光灼灼的目向四下一扫,顿时又发出一阵长笑:“哈哈!铜钟道人有假!独指飞魔有假,东方绝,你既称千面人魔,何不干脆再弄两个假穷神,假醉鬼?”
  血海转轮王双眉一剔,嘿嘿笑道:“假穷神,假醉鬼,东方绝不是没有扮过!不过此刻真假之争,业已无关宏旨,今宵之会,必须各展绝学,看看谁才配得上这五霸之名?”
  “哈哈,这事再妙不过,我们今天非但要考较出谁才配五霸之名,并还要继续当年黄山之会,五霸之中,也应当依照功力高下又排出名次!”
  醉鬼商弦此刻由地上一跃而起,迷迷糊糊地说道:“我醉欲‘打’君且,这第一阵让我来吧!”
  话声里跌跌撞撞,直向场中欺去。
  血海转轮王连忙迷喝一声!
  “且慢!”
  醉鬼惊地停下身形,睁开惺松睡眼,愕然说道:“怎样?
  你反悔了?”
  血海转轮王轻哼一声:“五霸之首,假若仍是一项空名,像这般生死相拼,实在大大不值!”
  “依你说,该当如何?”
  “依你说,咱们各自挑战,先选出五名武功最高之人,然后相互较量再定名次,谁争得五霸之首,就是天下武林盟主”哈哈!我们这几个此时决定了天下武林,高手万千,他们能够服么?”
  “哼!武王伐纣,光武中兴,天下诸侯,四海豪杰,何曾先服?只要盟主一定,今日与会之人,就该就永效精忠,承盟主之命,南征北伐,统一天下武林,虽赴汤蹈火不辞!”
  这事情实在关系太大,若能争得武林盟主之位当然没有话说,设若这一盟主之位意让这老魔夺去,则凭穷神醉鬼之声誉,难道还能说了不算?
  穷神、醉鬼,以及后来的铜钟道人,似乎都没有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演变,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血海转轮王见状,不禁满面不屑地冷笑两声,这两声冷笑,顿时点燃了穷神心头怒火,两眼闪闪,爆出一声惊动动魄的大笑,笑声一落,立即沉声喝道:“东方绝!穷神代表醉鬼,铜钟,答应你,这第一阵……”
  血海转轮王身侧几人,石鼓和尚是静如止水,闭目端正,一言不发,那不辨真假的独指尺魔,满面含笑负手做立,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满面俱是阴险奸诈之色,只有那初生牛犊的惜花公子,双眉怒扬跃跃欲试,未等穷神话落,便即挺身而出道:“岳父大人,让小婿来试试这老鬼有何了不起的艺业?”
  血海转轮王尚未答言,这边铜钟道人也缓缓地踱了出来,只听他哈哈一笑道:“公孙兄请先休息,这种胎毛未退的小贼,让贫道来教训教训他!”
  凭铜钟道人的身份,先前竟被惜花公子一招震退,你想你怎能心服?是以他一见惜花公子出头,竟也情不自禁地踱了出来。
  可是,那奸狡若狐的血海转王似乎早有成算,见状竟出乎意外地大袖一摆,说道:“贤婿且退,这一阵让本解相国出场,看一看他们这两位铜钟,到底孰真孰假,孰优孰劣!”
  站在血海转轮王身边的铜钟道人,闻言轻喝一声:“微臣遵旨!”
  肩头微晃,悄没声息地欺进当场,铜钟一旋,拂髯大笑道:“棋盘峰上一别,我当你已经知过改悔,想不到今日一见依然故我,哈哈,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来路,胆敢冒我之名!”
  “当!”一声清鸣,响澈霄汉,铜钟一晃,直向另一个铜钟道人当头碰下。
  另一个铜钟道人脸色一变,沉声怒喝道:“真假无关宠旨,邪正才见是非,就算你真我假,还不是要在武上来判强弱么?”
  身形一晃,避开了攻来的铜钟,然后反臂疾推,左手那口紫光闪闪的铜钟,突然幻起万道霞彩,向那自称血海武林的铜种道人下盘掩来。
  那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两臂微张,平地拔起了八尺,。半空或反手疾拍,借势落出三步开外。
  这两位绝顶高手,一攻一避,不但快若星火,并且进退之间,亦均恰到分寸,真是差之一厘则有性命之忧,增之一分则又予敌以可乘之机。
  两人落地回身,四目相视,暗生凛骇。
  场中空气一静,两条人影再次飞起,目光下但见三起三落,两口铜钟纵横交错,鸣声不绝……
  两条人影再次分开后,更加脸色持重,四目交逼,蓄势凝神,贴地游走,互寻良机。
  山风吻荡,夜色如银,落魄峰上一片沉静,场中能够听到的,除示霍霍山风外,主只有二人沙沙的脚步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各人的心,随着这一又铜钟道人的脚步在动,各人的眼,随着为一双铜钟道人的身形在转……
  蓦地一声怒吼,那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已把手中的古色斑烂的铜钟道人当头罩下……
  另一个铜钟道人冷笑一声,手腕往外一震,竟向来势迎飞石舞,大有天倾地陷河翻之势。
  这另一个铜钟道人被震得双肩摇晃,向后连退三步……
  但那口古色斑粒烂的铜钟,也是锐啸一声倒飞而回,威势之强,似乎较来时增加了一倍。
  众人目骇神摇,俱都全神贯注看看那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怎样接回这雷霆万钧的铜钟……
  可是,谁也没有料想得到,这位血海武相非但没有收回自己的铜钟,反而趁另一个铜钟道人立足未稳之际,蓦地哈哈大笑,欺身直人。
  穷神醉鬼见状全部一震,但就在这间不容发之产,那血海武相已兴电般拍出八掌,掌掌真力贯注,如同狂涛暴涌排空激荡。
  另一个铜钟道人似乎已无还手之力,步履歪斜,脚下踉跄,又被逼奶五步。
  这峰头上总其能有多大的地方,如此几退之后,这另一个铜钟道人已被逼到悬崖边级……
  血海武相顿时满面狞笑,双肩一振,凌空拔起,十指箕张,直向这悬崖边缘的铜钟道人双目抓来。
  威猛凌厉,映如电射,眼看这悬崖边沿的铜钟道人,已被他罩人一片指影之中……
  摹地里,这铜钟道人脸上惊惶之色尽去,突然发出高吭人云的长啸,竟然以牙还牙地把手中铜钟猛力推出……
  这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身在半空那里闪避得及?无奈真气一沉,将计就计也向飞来的铜钟拍去。
  他功办果真不弱,那飞来的铜钟被掌风一扫,恰像是流星飞坠,就啸一声,退往山谷中坠下。
  这另一个铜钟道人,此时依样画葫芦,身形一长,指风划空生啸,逞点血海武相面门。
  双方近身出招,又快又疾,招式变换间令人径渭难分,但见黑影一连几间,霍地一声,同时退出八步!
  两人身形一定,场中顿时传出一声惊咦!
  原先被逼到悬崖边的铜钟道人,那件黑色道袍,左臂上竟被功开一条七寸长的巨口,冷风倒灌,霍霍作响。
  他败了?没有!他虽然道袍被对方划破,但手中却多出个黑忽忽的东西,长髯在握,口鼻倒悬,像煞是个人头!
  那么,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是否已经毙在他掌下了呢?不,也没有,不过他在这瞬息之间,却已经面目全非……
  那飘拂长髯,固然已然烟消云散,就年龄来看似也轻了二十春秋,只见他削额高颧,鹰界如钧,满面俱是奸狡阴险之色。
  这一下,谁是真的铜钟道人已经不辨自明!人影一闪,铜钟道人向前疾跨三步,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快说!”
  一声轰然巨震,由谷缓缓传来,顿时四山响应隆隆不绝。
  铜钟道人知道这是那口被震落谷底的铜钟,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先后有两口铜钟落进深谷,为什么却只有一个响声?
  声音一落,假铜钟道人忽然纵声奸笑道:“你想知道我是谁么?请你稍等片刻,巴就有人告诉你!”
  完陡地掉转脸来,向落魄峰沉声大喝道:“”自海武相请括苍派新任掌门人六合相见!”
  当日棋盘峰上,铜钟道人与这假货相见之时,为何会中途束手而去?怕的就是这名的是括苍派掌门人,暗中却是血海傀儡的六合道人,手中那面“玉符竹令”2今日大会之前,穷神深入东方绝老妻静修之所,面见冷浩交他所办之事为何?也就是要他及时拉阻这血海傀儡六合道人!
  是以这血海武相话音一落之后,究神醉鬼与铜钟道人俱都面带不屑,嘿嘿冷笑,尤其是醉鬼商弦,不但是笑,并且还死不饶人地加上一句:“六合道人么?恐怕他此时已进人丰都城南门啦!”
  这一下不但假铜钟道人吃惊,就连那化身血海转轮王的千面人东方绝,也感到心头一震!
  可是,就在此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地,峰后竟传来一阵人声!
  “括苍派十八代掌门人合遵命!”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由峰疾射而下。
  穷神、醉鬼,以及铜钟道人,此时全是一震,就连那石鼓和尚、独指飞魔,也不明所以地脸色微变。
  血海转轮王呵呵大笑:“商大侠料事如神,可惜这次,哈哈。回。。”
  这一阵哈哈,笑得醉鬼商弦脸颊火辣辣地,就像喝下了半坛烈酒一般……
  六合道人的来势快得出奇,血海转轮王笑声刚歇,他已经登上峰头,穷神气得两目喷火,在心中狠狠地骂一声:“冷拾这小子真是个……”
  他本竟是说,冷浩这小子真是个没有用的东西!谁知一句话没有说完,顿时双目一亮,硬把语尾咽了下去。
  你道为何?
  原来这条人影并不是括苍派掌门人六合道长,乃是个面罩黑纱,身着被风的神秘少个,他左手着一口古色斑烂的铜钟,右手去提着个半死半活的道人。
  此时惊喜的变换,实在迅快至极,血海转轮王膛目失色,穷神笑逐颜开,醉鬼商弦得理不让人地哈哈一笑:“我醉鬼虽不算料事如神,不过,哈哈哈……”
  他语意未毕,竟也来个含意深长的纵声大笑。
  血海转轮工被笑得怒火烧心,双肩一动,向前猛跨两步,对蒙面少年沉声厉喝道:“我知小辈,这是你来的地方么?”
  蒙面少年信手一推,将那铜钟抛给铜钟道人,这才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将手中将死的道人一举,淡淡一笑道:“在下乃尊命护送括苍派掌门人晋见大五!”
  那道人被他一下举起,目光下看得明明白白,一点不错,正是血海转轮工一手培的傀儡,括苍派第十八代掌门六合。
  不过他此时已经气若游丝,脸似金纸。
  血海转轮工眼见此情,焉能不惊?安得不怒?不过这绝代袅雄,确有常人不可企及之处,就在火将要爆发之一瞬间,突然眉峰一皱,转颜大笑道:“铜钟老道!亏你还是括苍弟子,地眼见掌门人被小贼如此摆布,竟还束手不管呢?”
  穷神先前要冷浩及时拉阻,就是怕他手过辣,引起铜钟道人的反感,此时一闻血海转轮五这翻挑拨之言,不由心头一惊,忙道:“血海老魔,你用不到从中挑拨,六合乃是你当年布下的奸细,这不瞒得了人么?”
  血海转轮王嘿嘿冷笑道:“不错!六合确是本王心腹近臣,不过他既人括苍门下,就算括苍弟子,他有何过错?竟让这小贼。。-…
  ‘“蒙面少个闻言含怒插口道:“当年血海地阔前,六俟当着天下武林人物,杀戳掌门师兄六一道长,篡夺掌门大位,这还不算过错么?”
  血海转轮王冷笑一声:“六合纵然有错,自有帮规处治他,能轮到你么?”
  话锋一变,转脸望铜钟道人呵呵大笑:“铜钟道友,你括苍派门规之中,可有个不相干的人来清理门户这一条么?”
  铜钟道人被逼得进退两难,正党无法应对之时,那蒙面少年忽地冷哼一声:“你大言不惭地闭门称五,想不到乃是井蛙之见,我虽不是括苍一派,但凭这‘玉符竹令’,难道还处置不了他么?”
  话声一落,蓦地左手一摆,月光下但见眼前一亮手中心中已多中块上圆下方,宽约二指,长仅三寸的白玉符。符上刻着一株摇生姿的翠竹,左上角有“高风这节’四个朱红小了。
  众人神情一愕,铜钟道人立即弓身施礼道:“括苍派十六代弟子铜钟恭候差遣。”
  蒙面人身形往外一闪,避开说道:“前辈不必多礼请将王符收回,好处置这叛帮之徒广铜钟道人伸手接那玉符之际,血海式相慕地身形,直向蒙面人手心抓去!
  蒙面人手腕一沉,眼见玉符已人铜钟道人之手,立即五反映一翻,反向血海武相脉门戳去。
  这蒙面上出手凌厉异常,就这平平淡淡地一掌,指端劲气,竟也秀出嘶嘶之声_血海武相往后一撤,蒙面人又复右手一抖,把六合道人向铜钟道人抛去。
  惜花公子一见有机可乘,身形微动,就向六合道人抓去。
  请想铜钟道人怎能让他得手?肩头一晃,钟走下盘,掌奔上风,抓住六道人一条左腿,立即往后一跃……
  只听嗤啦一声,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号,夜风过处,腥气扑鼻,月光下,只见铜钟道人一惜花公子各执着半片尸身,热血四溅,五脏零落,厥状渗不忍睹。
  穷神、醉鬼俱都是侠胆仁心,虽觉六合罪在应得,但眼见这种惨状,也不觉侧然动心。
  静静的山,只剩下燥耳的夜风!
  沉沉的夜,充满了惨白的月色!
  血海武相那奸狡的脸颊,似乎因长久戴着面具的关系,月色下显得特别苍白。此时他嘴角扯动,发出一阵果啼般的厉笑道:“不知死活的小贼,你是谁?”
  蒙面人平静地冷笑一声:’这正是我要问你的话,你既然为我说了,干脆也就代答了吧广“哼哼!你等着好了!”
  双掌疾抡,卷起遍地狂飓,肩头微晃,悄没声息地飘进八尺O蒙面人对这血海采雄,似乎也不敢丝毫大意,身形一侧,握指成钧,闪电间攻出三招。
  血海武相上体疾旋,圈掌踢腿,就在对方指锋沾衣之时,也立即还攻三招。
  在场诸人,那一个不是武林绝顶高手?但一见两人如此声势,也不禁心头凛骇。
  血海武相招工奇诡绝伦,每一出手,俱都隐含数重变化,掌指拳时,着着指向对方要害之处。
  但蒙面人在武学造诣上似乎尤胜一筹,掌法别辟溪径,间合之际,拍点扫划,凌厉无待,步法更加奥妙,闪展腾挪,时而似流水行云,时而若电射星飞……
  只看得血海转轮王眉峰深锁,石鼓和尚双目猛睁,那真收难辨的独指飞魔更满脸俱者惊异之色。
  站在相对方向的穷神醉鬼与铜钟道人,则一个个面露笑容,颔首击掌,颇为赞赏。
  就在众人密切注视之,蒙面人大喝一声,招式突变,丝丝冷风里十指齐飞,恰像是漫天而来的蝗阵一般。
  众人心头一惊,血海武相已如江上惊鸿,全力攻出三招,借势脱蒙面人指风之中。
  这血海采雄虽然脱出了对方指风之中,但却也吓得背脊上直冒凉汗,由惊转怒,怒气一发,毒念立生,双掌迎风一晃,只听一阵格格乱响,眨眼之间,十指头似乎已涨了一倍。
  穷神、醉鬼以及铜钟道人,见状全都心头一凛,正待相机出手……
  谁知那蒙面人突然眼睛一亮,嘿嘿冷笑道:“游魂恶道,你认为‘五色阴风指’天下无敌么?哈哈,在下闭上眼睛,接你三招卜’一点也不假,这冒充铜钟之名的血海武相,正是当年北煞七缺恶道的嫡传弟子,奸许狡猾心机深沉的游魂。
  游魂心怀叵测,遁迹江湖,就对血海转烨王也不肯尽吐心曲,他人知其出身者可说是绝无仅有,今天这蒙面人把他一下叫怎不叫他心惊?
  只见他满面惊容,急急喝道:“你怎知贫道是?……你究竟是谁?”
  蒙面人嘿嘿一声冷笑。左手闪电般一晃,嗤地一声,摘下了罩面黑纱,场中出一阵惊呼!
  “招魂幡厂一点不错,这蒙面人正是以”招魂幡“三字震撼武林的冷浩,他此际目寒似水,紧盯着游魂寒声说道:“不错,我正是专管天下不平事的招魂幅,你知罪么?”
  游魂道人脸色阴晴不定,双目闪闪生辉,蓦地冷笑一声,两掌往外一推……:。
  游魂道人这两掌轻轻一推,看来平淡无奇,但却把在场的乾坤五霸,一个个吓得额汁如雨,心魂欲飞,情不自禁地脱口惊一声:“蚀骨冰丝厂什么是”蚀骨冰丝“?
  它有什么奇处,竟能令乾坤五霸亦为之惊然动容?
  原来“蚀骨冰丝”乃是一种奇绝人衰的恶毒暗器,这种暗器与其他暗器有一个根本上不同之点。
  就本身上来说,“蚀骨冰丝”乃是用北极冰下两种罕为人知的毒物练成,就施放方法来说,“蚀骨冰丝”在修练之功,已溶人练功人血肉之中,平时不见痕迹,一旦用真力催逼,立即透肤而出,其凌厉乐可挡。
  但最最令武林人物胆寒的,则是这种“蚀骨冰丝”蕴育奇寒,一旦沾肤,立即人骨,那一股先天奇寒之气,能令人转眼之间,骨碎身躯。
  当年乾坤五霸王江湖崭露头角之时,曾闻北煞七缺道人,以这种绝毒的暗器,连歼佛道两门甘八位高手,就连那道家罡气,佛门禅功,也难稍缓“蚀骨冰丝”之势。
  不过,这一来总算引起了佛道两门的公愤,由武当派一叶道长出面,邀集了华山大荒真人,少林天声大师……
  集三位武林一派宗师之力,在大兴安岭与七缺道人苦战终日,最后七缺才因寡不敌众,被天声大师以“般若掌”击成重伤,天生仅有的三只指头,也分别被一叶道长与大荒真人削落,从此了十缺道人。
  可是,这三位武林一派之尊,依然未竟全功,在七缺人“蚀骨冰丝”的威协下,眼看他从容逃逸。
  此时这血海武相游魂道人,双掌轻轻一推,顿时发射出两股冰魄寒芒,月光下如同火树银光,直向冷浩呼啸而来。
  穷神、醉鬼与铜钟道人,虽未目睹过“蚀骨冰丝”,但当游魂道人先前使出“五鬼阴风指”被冷浩叫破之时,已明白这血海武相,正是当年七缺道人的门下,再见他两掌发射出一蓬冷峻唆的冰魄寒芒,你说,他们俱是武林中一代霸才,那还能狂测不出?
  冷浩出道未久,那知“蚀骨冰丝”的厉害,见状反掌一挥,“九九玄功”立即应手打出。
  他“九九玄功”出手,突闻惊声四起,心头一震,立觉千缕寒风,竟然突破了柔韧刚强的玄功封锁,闪电袭到。
  这实在是冷浩出道以来,从未遇过之事,总算他应变神速,大喝一声,突然掌势一压,收招疾起……
  但距离太近,来势又疾,那能容他避开?只见他身形刚刚拔起七尺,一片冰魄寒芒已把他齐腰以下整个包及。
  “啊!”
  一片惊叫,穷神、醉鬼、铜钟道人,全都骇然变色。
  石鼓和尚如遭雷顿,霍地一声,由地上站了起来。
  那真假莫辨的独指飞魔,双目一瞪,陡然欺身而进……
  血海转轮王哈哈大笑……
  惜花公子面有得色……
  游魂道人若果啼般狂咋一声:“该死的小贼,还不替我!
  话声未落,突闻霹雳惊天,众人心神一震,紧接着又是一阵蒙蒙江雾,指指和风,就在那清风雾影之中,万点黑雨,向峰脚飞坠而去。
  穷神、醉鬼、暮鼓、晨钟,顿时停下了身形……
  那不辨真伪的独指飞魔,像是如释重重负般吐出一口长气,飞快退回原先立足之处。
  惜花公子愕然细视,只见场中一片沉静,招魂幡挺立当场,血海武相游魂道人早已经踪迹不见,他心头一阵茫然,怔怔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卜…。。
  夜风如缕,惨白的月色,笼罩着傲然挺立的落魄峰!
  血海转轮王在紧张的沉默里,两眼闪动,脸色一连数变,他紧盯着场中的招魂幡,似乎意似不信……
  本来嘛!武林中有谁能逃过“蚀骨冰丝”?
  果然,那金光闪灼的招魂幡,突然在夜风中打个寒呼。
  血海转轮王心中一喜,嘿嘿阴笑道:“‘招魂幡’!你装神弄鬼当我不知你的底细么”嘿!我早就知你是独指飞魔之徒,八斗书生之子,你历次与本王作对,我均看在你师父份上不加深究,咳!可是你连边天命报应临头,此时身中‘蚀骨冰丝’,本王虽有成全之心,元奈天道不容……哈!哈……”
  这一阵大笑,阴险、狡诈,简直就不像由人口中发出似的。
  可是,他笑声未落,眼前的招魂幡突然手掌一扬,继蒙面黑纱之后,闪电般揭下了面具,傲然冷笑道:“血海老魔,你猜得一点不错,我正是天涯游子冷浩,不过,哼卜蚀骨冰丝’你说那样厉害,我冷浩却不觉他有甚奇处广这情形不说血海转轮王心惊,就连穷神醉鬼也觉惊诧不已,明明见到一蓬”蚀骨冰丝“,全部中在他两腿以下,可是,他怎会……
  就在众人沉吟之际,场中的冷浩,又复机伶伶打个寒嘴。
  众人心间一震,血海转轮三纵声大笑道:“你以‘鸣雷惊五岳”微雨指轻尘’,两招绝学,乘本阈武林不备之际,把他震得尸骨无存,实在有违今日比武较技之道……”
  穷神闻言大嚷道:“东方绝!那老道施展人人痛绝的‘蚀骨冰丝’,难道就合于今日比武较技之道了么?哈哈!怕死的最好不要出手!”
  血海转轮王哈哈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不能放过他了!”至此脸色一变,沉声说道:“冷浩!你自忖你比你师父,独指飞魔南苍海如何?”
  冷浩先前一连几个寒嘤,本已脸色发紫,嘴唇苍白,恰像是奇寒人骨,无法忍受一般谁知转眼之间,竟又恢复了功力,闻言哈哈一笑:“那是再好不过,我正要看看是谁敢擅冒先师之名?”
  说完两国精光四射,陡地向前疾跨两步。
  独指飞魔顿时满面惊容,张惶失措地连退两步。
  “哈哈,这年头可真变啦!师父见了徒弟居然也像老鼠见猫一般?”
  “老偷儿,既然冒充,何必胆怯,要充到底啊!”
  “哼!依我看,趁早把这付面具揭下,我提保冷少侠饶你一死就是!”
  穷神、醉鬼,再加上个铜钟道人,三人一拉一唱,可谓尖酸刻薄之至,但独指飞魔竟像吓破了胆一般,一大气也不敢吭。
  事情摆在眼前,纵然隔着一层面具,众人也看出眼前之独指飞魔乃是假冒无疑。可是,冷浩心中却有点疑惑,此人前在关外,贞、翠二女再加上神鹰凌云,尚且不是他之敌手。
  此时怎会这般胆怯呢?难道那是另有其人么?
  他心中思量之际,突闻血海转轮王又是一声冷笑:“哼哼,招魂幡虽有必死之罪,本王却无令人师徒互济之理……”
  “你想亲自出手么?”
  “哈哈!凭他这点道行,本王还有点不屑为!”
  “那你。。”
  突然,冷浩脚下猛一踉跄,牙关紧咬,摇摇欲仆。
  穷神醉鬼等人,见状不觉大骇,心知冷浩先前与魂道人相搏之际,一定已被“蚀骨冰丝”打中,只是他怎能支持到现在,实在令人不解!
  就在众人没有想出个中缘由之际,峰后传来一阵冷笑:“这种将死的小贼,请大王交于小臣!”
  话音一落,人影倏现,紫衫飘飘,满面奸态毕露,正是血海银牌今主冷魂居士。他猛一长身,举掌就向冷浩当胸劈到。
  冷浩此时脸色铁青,浑身抖个不住,显然已经还手无力。
  穷神目睹此情,不由心头大震,手掌一扬,向冷魂居士拍出一团刚劲绝伦的冷风。血海转轮王怎会容他拉阻,当下哈哈一笑:“公孙老鬼,等分出胜负之后,你再出手不迟!”
  话声中横出掌,一片贬肤难耐的烈风,已向穷神来蒙撞到。
  轰地一声巨震,夹杂着惊心动魄的惨牌,只吓得穷神醉鬼心族摇摇,暮鼓晨钟目瞪口呆,那假扮的独指飞魔,也愕然失神地哎呀一声……
  风定尘消,月华如水……
  穷神与血海转轮王势均力敌,各退三步,冷魄居士与冷浩一个是盘膝叠坐,一个是四体僵硬横尸当场。
  打坐的是谁?死的双是谁?
  说也不信,打坐的是冷浩,好横尸当场的竟是冷魂居士!
  血海转轮王与穷神没有看清,均认为冷浩一定是在临危之际,出掌把冷魂居士击毙。
  但在场其余请人,却都看得明明白白,冷魂居士一掌攻出,冷浩不但不手无力,并且躲也没有躲开,身形勉强向后一闪“”’“””
  他似是重有千手,竟没有闪射得开,也不过上体往后一仰,冷魂居士一掌,不偏不倚地正在腰眼上……
  奇就奇在此处,冷魂居士一掌击中对方,顿是惨降失声,四体抖颤,噗地一声倒下,转瞬面若猪肝,僵硬而死。
  场中诸人,此时俱都疑神疑鬼不明究里,空气顿时又变得一片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地烷,终于,血海转轮王大喝一声:“请石鼓大师应本王第三次请求!”
  _一石鼓和尚摹地一怔,迟疑半晌,这才合什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请施主吩咐吧!”
  血海转轮五双目烈焰闪闪,指着冷浩沉声说道:“请大师替本王杀此小贼!”
  石鼓和尚顿时一震,道声5“阿弥陀佛,东方施主要老销赴汤蹈火均所不辞,不过要我……”
  “人不愿意?”
  “老油万难从命厂”哈哈!‘翡翠寒昌匕’得主,可以命你办三件大事,这可是当年你自己许下的心愿……”
  “哼!第一件是你那宝贝女儿,求我罢战兵投归血海,老衲业已照做,第二件是你们求我追截八斗书生,索取血神九经,事虽未成,但老衲已尽办而为……”
  “哈!行百里路半九十,前两年你虽已照做,但第三件你若拒绝,还不是功亏一货,照样是个言而无信的……”
  到此一顿,连忙掉转话峰道:“大师仔细考虑一下,莫叫江湖人物笑你是…”
  铜钟道人连忙插言:“花和尚,你千万别听东方老鬼之言,事有经权,你今天纵然不守信诺,我保证江湖之中无人笑你就是!”
  石鼓和尚眼中一亮,似乎……
  血海转轮王风状急道:“石鼓大师,你若惧怕冷小鬼一身奇异武学,我也不敢勉强,何必定要掩耳盗铃,说什么事有经权呢!?
  练武之人,涵养再高,终究离不了一个“名”,石鼓和在此情形之下,也不禁冷哼一声,挺身而出。
  铜钟道人一欺身,拦至石鼓和尚之前,沉声说道:“无量寿佛,花和尚真要想打,还是让我来陪你几招,继续当年黄山那场胜负未分的赌斗如何?”
  血海转轮王仰天一声大笑:“老牛鼻子,你既想出手架梁也无不可,不过你既出场,冷小鬼就得认输,今天这盟主之位,再也无他之份!”
  铜钟道人连忙颔首道:“此事……”
  “当然”二字未曾出口,摹闻一声冷哼。冷浩已由地上挺身面起,双目神光,威势凌厉无比…。。二他这种奇特行径,把在场之人,俱都弄得惊异不已。
  血海转轮王愕然惊问道:“冷浩,你真敢再战么?”
  冷浩剔眉冷笑道:“你能认败服输,我今天就可罢手!”
  血海转轮王哈哈一笑:“二好,有骨气!大师,你都听到了!”
  说完举掌连击三下,顿时十多条人影,由远处电射而来。
  铜钟道人一见大惊,暗忖,冷浩纵是铁人,也难当这多高手车轮大战啊?看来东方绝早有成算,存心把自己几一个个轮流战败,他才最后出手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哼……
  随着这一声冷哼,铜钟道人向前猛跨一步,说道:“东方老魔,当年你在六诏山骗去我手中铜钟,今日此钟复归故主,。
  我们这笔帐也该算算了吧!”
  穷神闻言一惊,忙道:“老牛鼻子,你不是说铜钟是自己S心甘情愿送人的么?怎么现在……”3血海转轮王哈哈一笑:“一点不错,他那妇人的怪病,乃g是受你暗中下毒所致!’”
  “我已把她治好,难道还不够么?”
  “哼!你伪装游方郎中,声言能治疑难杂症,但却不受金5银,偏要那病妇一家老小,我施舍这口铜钟,这还不够黑心辣手么?”
  “哈哈,本王黑手辣手之名,并非一朝半日!”
  “那我倒想试试!”’信手一推,铜钟卷起匝地罡风,嗡嗡然直向血海转轮亚艺,去……
  血海转轮王横身一跃,避开来势,嘿嘿怪笑道:“老牛鼻,子,你知道本工并不怕你,不过你要出手,却非得等他们分出_胜负才行!”
  铜钟道人闻言向场中一扫,只见这时冷浩刷地一声,抽出。
  一柄匕首,淡然笑道:“前辈可认识我手中宝刃?”
  石鼓和尚一怔,又惊又喜道:“啊!翡翠寒晶匕!”
  “不错!前辈既有听命于翡翠寒晶匕主人之诺言,则晚辈今日斗胆,想请前辈……”
  血海转轮王插言大笑道:“哈哈!小辈,你错了,石鼓大师之甘心听命于翡翠寒晶匕之主人,全为匕鞘上有他当年一位……哈哈,这事乃营年武林佳话,可惜你见识浅薄没听人说过,总之,你今日匕鞘不全,石鼓和尚双眉紧皱道:“冷少侠,翡翠寒晶之销,果真不在你手么?”
  “不错!”
  “阿弥陀佛!看来今日老袖势难束手了!”
  “冷浩敬请前辈指教!”
  “‘惊神九绝追魂鼓’本不是‘天魔十三式’之敌,不过你内力较浅,我纵然胜不了你,也可扯成平手,只是……”
  “怎样?”
  “老油十年闭关,惊神九招之外,另创三招绝艺……”
  “晚辈纵然败在前辈手下,也不算丢人之事!”
  “善哉!善哉!老袖老心胜你,不过动手之后,也就无发稍让了,你留心出手吧!”
  事情至此,已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势,冷浩说声:“晚辈有侮!”
  “翡翠寒晶匕”一沉,右手展开天魔十三势第一招“长天留恨’,虚飘飘暗含变化,斜斜指向石鼓和尚左肩右胯之间。
  石鼓和尚高喧佛号,哈地一声,鼓化“金刚胆落”,掌演“弥鞘魂消”,鼓声掌影一齐涌到。
  冷浩心神一惊,跨步旋身,掌式倏变,翡翠寒晶匕迅速无伦地往上一挑,使出一招“刀山花放’,右手避实击虚,”恨海线天“天网罹魂’两招一齐攻出。
  眨眼之间,落魄峰全被罡风劲气所笼罩,鼓声鸣鸣,四山响应,剑气飒飒,锐啸穿云,似乎整个落魂峰,都在籁籁摇晃。
  “牛鼻子,你看冷小鬼一招‘冤魂不散’,较之当年独指老魔,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嗯!可是花和尚下年闭关,这个破鼓上的招式,似乎也已今非昔比了呢!”
  “喂!你们看,来的是谁?”
  “阴山鬼鬼、黑衣阎罗,啊!泰山三子,终南铁扇史、东海三友、金山遍陀,他人……”
  “他们似乎都身中奇毒,心神丧失!”一个石鼓和尚已是进退两难,东方绝若再让这些人来和你我缠斗,她岂不是……”
  穷神、醉鬼,以及铜钟道人,窃窃私议中心焦急不已。
  就在他们没有想出良策之际,场中突然激起一阵龙吟长啸,午夜空山,万籁俱寂,这一声长啸缥缈悠扬,穿峰越润。
  瞬息十里。
  也就在这声长啸之中,冷浩又复展开了那旷古绝今的“鸣雷惊五岳”、“微雨挹轻尘”两招绝学。
  他先前用这两招玄奥妙刚柔互济的武学,曾把血海武相游魂震成飞灰,其威力之强可想而知,直看得众人目骇神摇惊愕不已。不过,石鼓和尚位列乾坤五霸,再加上十年闭关之功,武学造就论岂可等闲视之?只听他沉喧一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老衲十年苦修的’阳关三叠’,小侠当心了!”
  话音未落,鼓声倏起,紧接着人影晃动,劲气狂涛,浪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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