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想打魔女


  树上坐的白衣少女,赫然就是毒龙潭畔的盲眼少女!
  宋青山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盲眼少女跟天仙魔女在一起,更奇的是,那个盲眼少女此刻已经不瞎,睁着一双明眸,怒望着自己!
  宋青山机价伶地打了一个冷颤!望着盲眼少女,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情景也不由使五指酒丐心里微微一愕,他就不知道,宋青山何以在一时之间,呆住了。
  天仙魔女冷冷一笑说道:“天下第二人,这个姑娘,你该不会陌生吧?”
  宋青山猛然惊醒,望了天仙魔女一眼,说道:“不错,我认识她,我也找了她很久!”
  “你找她?不可能吧?邵姑娘已经找了你几天,你骗了人家的‘天元散’,一去不回,你还会去毒龙潭找她?”
  这话说得宋青山心里一震,怒视了天仙魔女一眼,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宋青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不敢下毒龙潭吗?”
  “那么你为什么不在三天之内,到毒龙潭?”
  宋青山心知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盲眼少女想是在宋青山走后,遇见了天仙魔女!
  (最好的回答是‘我死了六天’。那六天他本来跟死没区别。ocr者话)
  也有可能是天仙魔女帮了盲眼少女,下毒龙潭捞那具尸体,否则盲眼少女根本没有复明的可能?
  宋青山一时间,怔立当场沉思不语。
  站在场外的两个老者及那个少年人,终于忍耐不住,陡然一声暴喝,同时发动攻势,猛向天仙魔女攻出一掌。
  这两者一少发动奇快,宋青山与天仙魔女估不到他们会骤然出手,天仙魔女脸色一变,猝然喝道:“你们找死!”
  身影在宋青山的面前,欺身而出,蓝影闪处,银箫疾出如狂,刹那间,打出三招。
  这一来,天仙魔女真隐下了杀机,银箫打出,手下再也不留情了。
  这两老一少武功也非弱者,于是,刹那间,掌影如山,萧影如幻,打得难分难解!
  宋青山木然站在一旁,似是在这刹那间所发生的事,令他震撼,也令他惊愕!
  盲眼少女会跟天仙魔女在一起,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心忖至此,他不由又看了树上的盲眼少女一眼,她——依然在凝望宋青山,明眸犹如秋水,含着无限情意……
  宋青山看得怦然心动,缓缓低下了头,这当儿,蓦听天仙魔女的声音喝道:“你们给我躺下——”
  喝声甫住,银箫疾攻三绝招,迅厉攻出。
  宋青山被天仙魔女的暴喝之声惊醒过来,转脸望去,脸上也倏然展起一片杀机,厉声大喝道:“你们住手。”
  这厉声一喝,犹如焦雷骤发,震耳欲聋,在场之人心里同时一震,天仙魔女一收攻出招势,滑步飘开。
  另外两个老者及那个年轻人,眼光同时落在宋青山的脸上,宋青山冷冷一笑,望了两老一少一眼,说道:“请问三位,天仙魔女跟你们何仇?”
  宋青山这倏然一问,左侧老者怔了一怔之后,冷笑道:“天仙魔女杀死我的徒弟,此仇我不能不报。”
  天仙魔女冷笑道:“是他愿意死在我的箫声之下,这能怪我?”
  天仙魔女这一说,两个老者脸上同时一变,宋青山脸上也微微一沉,冷冷问天仙魔女说道:“天仙魔女,你为什么重现江湖杀人如麻?”
  “这是我的事,你也配管?天仙魔女爱怎么样便怎么样。”
  这话说得宋青山剑眉一挑,冷冷喝道:“如果我非管不可呢?”
  天仙魔女娇声一笑,说道:“宋青山,你得放明白些,我已经告诉你,我们情义已经一刀两断,谁也管不着谁。”
  宋青山气极一笑,说道:“天仙魔女,我要问问你,什么原因,促使你再杀人?”
  天仙魔女冷冷笑道:“宋青山,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是说,我的事你管不着吗?你凭什么问?”
  宋青山冷冷说道:“天仙魔女,凭你这种行为,我就非管不可。”
  “那不妨试试你是否管得了。”
  这当儿,场中的两者一少,已经缓慢退了开去,他们的眼光,依然瞪在天仙魔女的脸上,蓄势攻出。
  宋青山的脸上,焕然展露一片杀机,缓缓向天仙魔女欺去。
  宋青山此刻已是气极之人,他认为天仙魔女会重现江湖杀人,一半是他一手造成。
  他也认为,天仙魔女不应该为他而又重现江湖杀人。
  天仙魔女对于这个她往昔的情人,她不怀念吗?不爱他吗?不,她,她依然记得,她们有过绮丽的往事。
  可是现在,她认为她已经失去他,对不起他,她曾经杀死怀中的胎儿。
  那孩子之死,这种心灵创伤,是他所能去忍受的吗?
  她虽然是一个心黑的手辣之人,但对她的孩子之死,她依然认为,这是她毕生最大创伤的事。
  她依然有母爱,去爱她的孩子。
  而现在,她用她的手,摧毁了他们的孩子,这怎么能不叫她伤心?
  宋青山不会谅解她,她也不需要他的谅解,因为,她自己认为,宋青山与她,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她的生命,依旧充满了悲哀,她的憧憬与幻想现在一齐幻灭,此刻,她的生命中,还有着什么!
  没有,幸福已经失去,再也追不回来!
  现在她虽然没有恨宋青山,然而,她也没有苛求宋青山的谅解。
  悲剧,从现在开始……
  宋青山脸露杀机,缓缓向天仙魔女欺去,天仙魔女有些黯然神伤,银箫紧握在掌中,蓄势待发。
  空气充满了悲伤,在悲伤的气氛中,却又充满了杀机!
  这当儿,倏闻一个声音喝道:“宋贤侄住手。”
  宋青山心里一震,转脸望去,发话之人,竟是他师叔五指酒丐。
  当下他愕了一愕!
  五指酒丐一晃身,立在宋青山的面前,开口说道:“宋贤侄,你与天仙姑娘有什么仇?”
  五指酒丐这倏然一问,使宋青山心里一震,脱口答道:“没有仇。”
  “既然没有仇,你们为什么要拚个你死我活?”
  “我们之间,虽然谈不上仇,可是天仙魔女而今重出江湖杀人,原因是为着我,我非管教她不可。”
  天仙魔女接道:“宋青山,我们情义已绝,谁管得着谁?你想管我?那真是笑话。”
  宋青山厉声一笑,声若龙吟,震得树叶簌簌而落,这笑声,充满了悲抑的成份,闻之令人泪下……
  笑声蓦然而止,说道:“师叔,请你不要管我,凭天仙魔女这种杀人手段,我们是否该管呢?”
  五指酒丐望了天仙魔女一眼,启齿又止!
  当下他回头一望场外的两个老者一眼,说道:“三位朋友,五指酒丐在此有礼了,请问三位与天仙魔女何仇?”
  左侧老者一闻这个老叫化就是名震江湖的五指酒丐,心里不由微微一惊,当下开口说道:“老夫乃翻江龙刘泰,只因为天仙魔女杀了我的徒弟,所以,我不能不找她报仇。”
  “死在路上那个年青人,就是阁下爱徒?”
  “正是!”
  五指酒丐感然叹道:“刘大侠,死者已矣,阁下爱徒,虽然死在天仙魔女的天仙曲下,追究其过,也是他自己愿意。”
  翻江龙脸色微温道:“这是什么意思?”
  五指酒丐笑道:“老叫化所说乃实情,如贵爱徒不迷于天仙魔女的美色,也不会死在天仙魔女的魔曲之下。”
  翻江龙冷冷说道:“你是有意袒护天仙魔女?”
  五指酒丐微微一笑,说道:“这不是袒护不袒护的问题,老叫化虽然与天仙魔女认识,但还不至于袒护天仙魔女,而是凡事凭理,天仙魔女虽然杀死令爱徒,可是,是是非非,也非我们所能了解,况你们三个人想杀天仙魔女,当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五指酒丐这话说得两老一少沉思不语。
  当下五指酒丐又道:“不是我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就凭你们三个人的功力,当不是天仙魔女的敌手,说不定还会丧命在她的天魔曲之下,我看三位还是走离这里,免得多陪三条性命。”
  翻江龙冷冷说道:“如果我们不走呢?”
  “这是你们自己权利,我无权过问,只是老叫化良言相劝,言出至诚,尚望三位采纳。”
  翻江龙一阵沉思,久久,眼光如电,一扫天仙魔女,冷冷说道:“天仙魔女,这笔账我们就暂时记在一旁,有一天,我翻江龙会找你算账。”
  天仙魔女冷笑道:“天仙魔女随时待教。”
  翻江龙气极一笑,望了身侧的一老一少一眼,说道:“我们走吧。”
  话落,三个人一展身,齐身跃去,消失不见。
  五指酒丐见三人一走,回头一望天仙魔女与宋青山,黯然一声长叹,说道:“天仙姑娘,你是否记得,你与宋青山有过孩子?”
  “可是现在,那孩子已经死了。”
  “死了?”五指酒丐大吃一惊,脱口说道:“怎么死的?”
  天仙魔女苦笑一声,说道:“我用我的手,毁去我的孩子。”
  这话说得五指酒丐吃惊不已,他做梦也想不到,天仙魔女已经杀死腹中胎儿?
  当下他打了一个冷颤,眼光一眨不眨地瞪在天仙魔女的如花粉腮上,似是,这件事根本不可能。
  天仙魔女明眸一转,热泪盈眶,她用手击死她的孩子,怎不令她难过?她咬了咬牙,忍住了珠泪,开口说道:“这件事,宋青山应该告诉你,难道他没有?”停了一停,又道:“也许他不应该告诉你。”
  五指酒丐心里也不由微微一痛,天仙魔女会击死怀中胎儿,宋青山为什么不告诉他?
  当下他眼光落在宋青山的脸上,问道:“宋贤侄,她当真已经击死怀中胎儿?”
  宋青山倏觉一阵酸楚情绪涌上心头,痛苦地点了两下头。
  五指酒丐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仙魔女微微笑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我不愿生下一个孩子,也像宋青山一样。”
  “为什么?”
  “为什么?”天仙魔女眼光落在宋青山脸上,说道:“你可以问问他。”
  五指酒丐虽然感到事态严重,但他对天仙魔女去死腹中胎儿之事,也无从知晓。
  他心知未青山对天仙魔女,必是有一件足令她伤心的事,否则,天仙魔女决不会击死腹中胎儿。
  可是真正情形如何?他依旧不知所以然。
  当下眼光落在宋青山的脸上,说道:“宋贤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宋青山失神地望了五指酒丐一眼,说道:“师叔,我该怎么说呢?……”呢字犹未出口,两颗豆大泪水,已经滚下双颊,喉中似被一件东西塞住,以下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
  五指酒丐缓缓地低下了头,说道:“你们之间的事,也许我无权过问,我也不应该问,不过,天仙姑娘,我知道他一定让你伤心过是吗?”
  天仙魔女苦笑道:“伤心倒没有,天仙魔女一生不幸,这一点算不得什么?”
  五指酒丐说道:“天仙姑娘,你能不能听老叫化一言,以后不要妄开杀劫?”
  天仙魔女冷冷说道:“这点,我可没有把握。”
  “这样说来,你是非要再杀人不可了?”
  “也许,我能控制自己,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时,我可能会再杀人。”
  五指酒丐说道:“天仙姑娘,苦海无边,宋青山虽然对你有所不是,你也不应该多杀无辜,以免激起武林公愤。”
  天仙魔女苦笑道:“老前辈,也许我应该这么样呼你,天仙魔女满手血腥,死有何憾?”
  “话不是这么说,人应该爱惜自己的生命,佛家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里望了怔立一侧的宋青山,说道:“宋贤侄,我们走吧!”
  宋青山怒视了天仙魔女一眼,狠狠说道:“天仙魔女,如果我再发现你杀一个人,我决不饶你。”
  天仙魔女娇声一笑,这一笑,笑得花枝乱抖,笑声甫歇,冷冷说道:“天下第二人,放明白些,这句话你可以去吓唬三岁孩童,可吓不了我。”
  宋青山怒道:“天仙魔女,你认为我不敢杀你吗?”
  “你以为我怕你?”
  “我也没有说你怕我,只是,你是否是我的敌手你还不确切清楚。”
  天仙魔女这话说得宋青山脸色大变,天仙魔女也太看轻宋青山了,事实上,她也不会知道宋青山已经练就七彩铁券里的七彩神功,否则,她也不敢在宋青山面前说大话。
  宋青山再也忍耐不住了,陡然一声暴喝,猝然发掌,随着身影暴进,左右发出两掌。
  宋青山此刻武功,已非当时的吴下阿蒙,他现在的身手,足可以打遍天下,就是现在的五指酒丐,也不是他的敌手。
  这一掌击出之势,力量何等之大,天仙魔女也不知厉害,娇叱道:“宋青山,你既然找死,也别怪我。”
  挟着叱喝声中,一招“附风随形”欺到来青山面前,银箫乘势打出一招“风啸尘飞”。
  天仙魔女这身手也是够快的了,但宋青山比她更快,就在天仙魔女欺身之际,猝然喝道:“天仙魔女,看谁找死。”
  身影微微一挫,改掌为扫,掌势击出,以绝快手法,右腕一统,恰成一个弧形,扫向天仙魔女的后脑!
  这只是在极快的一瞬,天仙魔女一箭击空,宋青山右腕,已经势如闪电般的扫到。
  天仙魔女估不到宋青山身手如此之快,她银荔刚自扫出,宋青山竟能在闪身当儿,同时发招。
  天仙魔女这一惊非同小可,一矮身,滑步暴退,避过宋青山这势如电光石火的凌厉的一扫。
  宋青山的身手,使天仙魔女大为心骇,十几日之间,宋青山的武功,何以进展得如此神速。
  宋青山一击落空,一见天仙魔女纵身暴退,陡然喝道:“天仙魔女,再接我一掌试试!”
  宋青山此刻正是打出真火,手下再也不留情,在天仙魔女滑步暴退之际,只见一团白色幻影,猛扑向天仙魔女。
  此刻,宋青山已经施出七彩铁券的七彩神功,幻影起处,掌影如幻,掌风虎虎,猛攻天仙魔女。
  这一来,天仙魔女也不由感到心惊,宋青山的身手,确实江湖罕见,他的身影,根本无法看清。
  天仙魔女的武功,也非弱者,她知道先前低估了宋青山的武功,如今一旦知道宋青山武功厉害,她怎敢大意?
  娇叱声中,天仙魔女飞身而上,银萧疾如闪电,刹那间,打出一十二招。
  这一来,谁也不让谁,展开了一场血战!
  可怜亦复可叹,往昔,他们是一对情人,夫妻,如今,竟变成了一对势不两立的仇人!
  这中间没有仇!
  但隐藏了一段爱恨交织的情仇,宋青山恨天仙魔女击死她怀中的胎儿,而天仙魔女认为她一生失去了宋青山,她要自己永远沦落下去。
  上苍玩弄了这一对不幸的人……
  五指酒丐缓缓走开去,他的心情,何尝不是沉重异常?
  只是,这件事,他不便开口多问,也不便喝他们停手,也只好听其自然发展了。
  宋青山使天仙魔女伤心,才使天仙魔女击死腹中胎儿,而宋青山为这件事,才非找天仙魔女算账不可。
  这中间,到底真正原因何在?他茫然不解。
  陡然——
  一声暴喝之声,破空传来,五指酒丐霍然一惊,转脸望去,只见宋青山在暴喝之声过后,化作一团幻影,挟着雷霆万钧的掌力,扑攻天仙魔女。
  天仙魔女已知自己武功,决非来青山敌手,动手过招,她连宋青山的身影都无法看清。
  不要说击中宋青山,就是他的衣角,都无法碰到。
  宋青山攻出一掌,拂起一道匝地寒飙,势如排山倒海狂然击出。
  天仙魔女此刻已是毫无还手之力,宋青山这一掌击势,不但掌力雄厚,而把式奇诡绝伦。
  天仙魔女知道被宋青山这一掌击中,势必重伤不可。
  当下她轻功一提,纵身飘退在两丈开外。
  电光石火——
  天仙魔女一纵身飘开,宋青山斗然喝道:“天仙魔女,你为什么不敢接我几掌试试?”
  宋青山正待纵身扑进,倏闻三声夺魄拘魂箫声,破空传来,宋青山闻声脸色不由陡然大变!
  天仙魔女已在最后关头,拚吹“夺魂一曲”,与宋青山两败俱伤。
  须知天仙魔女的“夺魄一曲”,威力奇大无比,在十丈之内,纵然内力再高之人,也无法接听得起。如果天仙魔女一吹奏“夺魄一曲”,宋青山是否能接听得起,这还是一个问题。
  宋青山一问三声箫声,脸上不由微微一变,额角微见出汗。
  天仙魔女在三声箫声过后,冷冷说道:“宋青山,你敢不敢接听我一曲试试?”
  天仙魔女话落,宋青山剑眉一扬,喝道:“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倒要看看你天魔曲有什么惊人之学!——
  天仙魔女粉腮倏转铁青,喝道:“宋青山,在我还没有吹奏‘夺魄一曲’之前,我想有几件事跟你淡淡。”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天仙魔女苦笑道:“宋青山,我们之间,为什么要拚个你死我活?”
  “这要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你要使我不再杀人,而非与我结仇?”
  “不错,只要你不再杀人,我便可以放手。”
  天仙魔女冷笑道:“可能不是完全如此吧?”
  宋青山冷喝道:“难道还有什么?”
  “宋青山,我告诉你,你恨我,是不是因为我击死你的孩子?”
  这话说得宋青山怔了一怔,久久才答道:“这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最大原因还是你又出现杀人,你不应该多杀无辜,而你这样做,是不是为着我?”
  “不错,不过宋青山,我击死你的孩子,我应该对你抱歉,可是如果当时你爱我,听我的话,也不致于弄成如此。”
  宋青山黯然无语,呆望着天仙魔女。
  这个美若天仙,心似蛇蝎的少女,往昔是他的情人,可是现在,确又似一对仇人?
  是的,这是一个绔丽的情仇!
  天仙魔女一见宋青山沉思不语,知他心中难过,当下苦笑道:“宋青山,不必难过,我一生,只对你有过一次抱歉,我不愿意求你谅解,现在我们情义已绝,你也接听我‘夺魄一曲’试试了。”
  宋青山望了她一眼,闭口不语。
  天仙魔女又道:“我们不管什么人受伤,我们决不能怨恨对方!”
  宋青山道:“你吹吧!何必多说。”
  “你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我死不了,还不必留遗言。”
  天仙魔女冷声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你就接听我一曲再说。”
  话落,盘膝而坐,缓缓闭上眼睛,把银箫置于唇瓣。
  宋青山怦然心动,回头一望五指酒丐,说道:“师叔,请你退开十丈,我们之间的事,你不必管。”
  五指酒丐觉得黯然神伤,微微点了一下头,向前走去,他觉得,他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了。
  天仙魔女与宋青山决不会听他良言忠告。
  他依然那么想,还是让他们去吧!
  宋青山见五指酒丐走后,也缓缓闭上眼睛,盘膝坐地,闭目凝神。
  他们此刻的距离是一丈!
  他们各自盘膝而坐,天仙魔女倏觉在闭上眼睛之后,两颗豆大的泪水,滚下了双腮。
  宋青山没有睁眼,自然没有看见天仙魔女流泪。
  天仙魔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掉下眼泪,只是她觉得心中一酸,眼泪便自然地流了下来。
  她爱宋青山,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他们并非是需要交手,互相火并,而只为了一点小小原因,竟互相各不谅解。。
  她心中暗自苦笑道:“算了吧!过去已经过去,想它做什么?”心想至此,她不由得发出苦笑!
  隐在树上的盲眼女人,动也不动,只把眼光,放在宋青山的脸上,她似在想什么,也在看什么?……
  她没有开口,更没有说话。
  这当儿,天仙魔女的“夺魄一曲”,已经开始吹奏……
  宋青山闻声,似是一无所觉,因此刻宋青山的内力雄浑无比,起初箫声,他不会受到感染。
  “夺魄一曲”为天魔曲中,最为厉害的曲子,一经吹奏,十丈之内,无人能接听得起。
  宋青山运足内力,闭目凝神,抵挡箫声……
  这箫声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尖,宋青山内力惊人,也承受不起,只见他额角微微出汗,脸色渐渐转为苍白。
  “夺魄一曲”确实厉害无比,宋青山尚且接听不起,其他之人,那更不用谈了。
  箫声,像一把刺刀,刺着宋青山的心,使他心痛如割,箫声,也象海涛翻涌,向宋青山罩身涌至,使他喘不过气来……
  天仙魔女,用内力吹奏“夺魄一曲”其内力受损,也相当之距,只见她粉腮也渐渐的转为苍白。
  看来,他们两个是会落得两败俱伤的。
  站在远处树上的盲眼少女,也闭目凝神,抵挡箫声……
  箫声越来越尖……尖得像一把刺刀……
  宋青山终于承受不起,溢出一口鲜血……
  天仙魔女也内脏翻涌,溢出一口鲜血,箫声在溢出一口鲜血之后,稍稍停了一下,但接着又开口吹起……”
  这两个人当真不放过最后机会、希望对方会躺下。
  久久,宋青山脑中一晕,几乎躺下,这当儿,倏觉箫声停了!
  箫声一停,使他放下心中一块巨石,当下放眼望去。只见天仙魔女已经躺了下去,胸前血迹斑斑。
  宋青山想跃身站起,但力不从心,他只觉全身一阵软麻无力,竟站不起来。
  他们两个人虽然身受内伤,但天仙魔女所受之内伤,要比来青山重多了!
  因天仙魔女不但把全部内力消耗殆尽,而内部受反潜之力震伤,于是,她此刻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这当儿,一条人影,向场中飞泻而来,这条人影,正是五指酒丐,他扫了两个人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当下走向天仙魔女,内力运足掌间,拍向她十二大穴,以内力替她疗伤。
  宋青山血气运循一周之后,精神畅达不少,当下从地上一跃而起,身子又晃了两晃,几乎仆倒!
  失神地望了五指酒丐与天仙魔女一眼,缓缓向天仙魔女躺身处走去,口里冷冷说道:“师叔,你给我走开,我要偿她一掌。”
  他的神情,有些激动,话出也有些颤抖,五指酒丐一听,看了宋青山一眼,问道:“你真要她死吗?”
  宋青山厉声一笑,说道:“留这个女人在世上有什么用,还不如毁了她算了。”
  五指酒丐脸色微微一变,怒视了来青山一眼,说道:“我看你是不是下得了手。”
  五指酒丐言止于此,眼光瞪在宋青山的脸上,缓缓退了开去。
  宋青山冷冷一笑,说道:“我怎么会下不了手,这个女人心黑手辣,杀人无数,我毁去她,正可为武林除一大害。”
  话声市歇,举掌向天仙魔女劈下。
  宋青山此刻虽然受伤颇重,这一掌聚他最后余力击出,力道也非同小可。
  他已经伤透了心,他真出手击死天仙魔女,这是谁也不敢相信的事,连五指酒丐也不敢想像。
  天仙魔女此刻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如果被宋青山一掌击中,怕不当场脑血飞溅才怪!
  眼看宋青山一掌已经劈下,但倏然——
  一道白影,挟着叱喝,一道柔软的掌力,涌向宋青山。
  这掌力来得突然,宋青山估不到会有人出手,闪身无力,一个身子被托出两丈开外,方才拿桩站稳。
  放眼望去,来人赫然就是坐在树上不动的盲眼少女!
  只见这少女脸泛怒容,凝视着宋青山,宋青山心里一阵感愧,缓缓低下了头!
  那盲眼少女冷冷一笑,说道:“你就是取去我‘天元散’的宋青山了?”
  宋青山猛觉心里一跳,望了眼前的妙龄少女一眼,一时之间,竟答不上话来。
  只见这当时盲眼,现在已经复明的盲眼少女,眼光一扫五指酒丐,问道:“他叫你师叔,他是不是骗取我‘天元散’之人?”
  五指酒丐一抬眼,眼光正与那少女相对,只见五指酒丐脸色骤变,下意识退了两步,惊问道:“姑娘是……是……”
  这倏然举措,使这个少女怔了一怔,她就想不出五指酒丐为什么见了自己之后,会张惶失措呢!
  这确实是一件怪事,五指酒丐武功盖世,他见了这少女,脸色会倏变,而又“是了”半天,还“是”不出一个所以然!
  这刹那所发生的事,局外之人不能了解,就是宋青山也看得愕了一愕?难道五指酒丐与这少女之间,会有关系?
  五指酒丐的情绪,渐渐地缓和下来,问道:“这位姑娘,原谅老夫一时失态,姑娘敢情是姓邵?”
  “不错,怎么样,我是问你骗取我‘天元散’的人,是不是他?”话落,一指宋青山。
  五指酒丐闻言,一段往事,焕然涌现脑际,使他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
  他是心地极为沉着之人,他既知这个少女娃邵之后,当下开口说道:“姑娘既然这么问,我不愿撒谎,他确实取过‘天元散’,不过,他是不是如你所说,骗取你天元散,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邵姓少女闻言,粉腮陡然一寒,怒视了宋青山一眼,道:“这么说来,你是宋青山不假了?”
  宋青山被这少女喝醒过来,当下苦笑道:“是的,我就是宋青山,不过,我有解释!
  那少女接道:“不必解释,你骗取了我两包‘天元散’,这笔账,我不能不跟你算,现在你好好站在一旁,等我医好了她的伤再说。”
  话落,看也不看宋青山一眼,缓步向天仙魔女走去,掏出一包天元散,攒开天仙魔女牙关,倒入她口中。
  天元散有起死回生之效,天仙魔女服下一包天元散之后,精神已经恢复过来。
  当下从地上一跃而起,粉腮冷若寒霜,一望来青山道:“宋青山,刚才你不是想偿我一掌吗?”
  宋青山道:“不错,只是这位姑娘救了你。”
  天仙魔女粉腮倏然一变,喝道:“现在换我偿你一掌。”
  话落,倏然扑向宋青山,举手一掌劈去——
  这两个人真是一样脾气,谁也不让谁,此刻天仙魔女内力巨复,宋青山如挨这一掌,怕不也脑血飞溅?
  五指酒丐见状,大喝道:“你们给我住手——”
  这暴喝一声,犹如晴天焦雷,震得在场之人耳膜嗡嗡作响,天仙魔女心里一愣,一收掌势,滑步飘开。
  五指酒丐眼光一扫,喝道:“你们两个人当真拚个你死我活吗?”
  天仙魔女看了五指酒丐一眼,冷冷道:“他先向我下手,自然不能怪我。”
  站在天仙魔女身侧的少女,冷冷一望宋青山,向天仙魔女道:“关姊姊,现在请你先退开一旁,让我先跟这个人算账。”
  天仙魔女狠狠瞪了宋青山一眼,淡淡答道:“好吧。”
  宋青山此刻内腑受天魔曲震伤,精神未复,一望这个少女粉腮罩起杀机,心里不由得微微吃惊!
  这当儿,五指酒丐也缓缓退在一旁,他的脑中倏然想起一件事,追风侠说道:“你不能到毒龙潭,否则你回不来……”这一句话犹存耳际,难道说这个少女真会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姓邵的少女一瞪宋青山,说道:“宋青山,你为什么骗了我两包天元散?快说。”
  宋青山苦笑道:“姑娘请别误会,在下并非有意失信……”
  那少女冷冷接道:“并非有意?笑话,什么重大之事,使你忘了这件事?”
  话落,一个箭步,欺到宋青山的面前,蓄势待发。
  宋青山一望这少女的神情,心里不由微微一愣,他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解释清楚的。
  这少女对于自己失约,自然盛怒,何况她对宋青山尚有救命之恩,宋青山三天没有赶到毒龙潭,她自然以为宋青山欺侮她,骗她。
  这件事真叫宋青山有口难言,他该怎么说呢?
  当下他为难地望了这少女一眼,苦笑道:“姑娘,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并没有忘记三天之内到毒龙潭,而是我在路上,发生了意外的事情。”
  “什么意外事情?”
  “这件事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况且在下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我在第七天,才赶到毒龙潭。”
  天仙魔女冷冷接道:“邵玲姑娘,你不要听他花言巧语。”
  宋青山脸色一变,双目陡然一睁,喝道:“天仙魔女,我天下第二人骗过谁?”
  他的浑身,微微在发抖,两眼几乎冒出火来,一眨不眨地瞪着天仙魔女。
  天仙魔女冷冷地笑道:“宋青山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我说的是实话嘛。”
  宋青山这一气真是非同小可,厉声道:“天仙魔女,你再说一句,我便撕破你的嘴。”
  天仙魔女冷笑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你再说一句试试。”
  “邵妹妹你别听他花言巧语……”
  天仙魔女语字出口,只听宋青山一声暴喝,倏然扑向天仙魔女,出手抓向她的面门。
  宋青山这一扑一抓,挟毕生余力施为,不但身影奇快,而且一抓之势,奇快无论!
  宋青山也不想一想,此刻他已是带伤之人,全力施为,只是一股作气,不想他这一抓没有抓到天仙魔女,自己心血一涌,喷出一口血箭,身子便仆倒下去。
  天仙魔女心里虽然有些怜借,但表面依然冷冷说道:“宋青山,怎么不起来撕破我的嘴?”
  五指酒丐处在这种情形之下,不由憾然长叹,缓缓向宋青山走去,运足内力,拍扣宋青山三十六大穴。
  五指酒丐内力倏为雄厚,替宋青山疗伤一阵,宋青山精神已复,当下向五指酒丐道:“师叔,请您以内力,助我循回十二周天。”
  五指酒丐微然点了一下头,替宋青山血气循回十二周天。
  宋青山经五指酒丐一阵疗伤,精神大畅,功力已复,当下从地上一跃而起,向五指酒丐说道:“师叔,谢谢您以内力帮我疗伤,现在我就要撕破天仙魔女的嘴给你看看。”
  站在一侧的邵玲,欺前三步,开口说道:“我们的事先算完再说。”
  宋青山一见邵玲又再出面,只得把心中一股怒火压了下来,开口说道:“天仙魔女,我们事先搁在一边。”
  说到这里,回头向邵玲道:“邵姑娘,请你相信我,在下于七天之后,才到毒龙潭。”
  “你到那里何为?莫非又要去骗我天元散?”
  “邵姑娘,你救我一命,宋青山莫齿不忘,只因我在路上出了事,才延了数日到毒龙潭,可是我到毒龙潭,你已经不在,我也在那山洞里住了数天。”
  宋青山这些话说得诚恳异常,邵玲似是有些相信,回头一望天仙魔女,说道。道:“关姊姊,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天仙魔女道:“如果你要听他花言巧语,自然为实话。”
  宋青山气得混身皆抖,猝然一声暴喝,猛扑向天仙魔女,出手一掌击去,口里喝道:“天仙魔女,你无事生非,接我一掌。”
  宋青山此刻已是怒到极点,身影奇快绝伦,一团白影疾如电光石火,已扑去天仙魔女。
  天仙魔女心里一骇,蓝影一闪,银箫乘势打出,人已纵开——
  宋青山似是已经知道天仙魔女有这一着,在天仙魔女一闪身之后,七彩神功挟着奇奥招式,再度打出。
  宋青山此刻已是怒到极点,再次出手,他存心把天仙魔女毁去不可。
  于是,出手绝招,猛然攻出。
  天仙魔女真估不到宋青山会拼命,一时之间,竟被弄得毫无还手之力!
  蓦听宋青山陡然一声暴喝道:“天仙魔女,你给我躺下——”
  挟着暴喝之声,白色幻影一起,紧接着一声问哼,天仙魔女的身子被宋青山一掌震退十个大步。
  宋青山这一掌打得天仙魔女受伤不轻,跄踉后退之际,张口溢出一口鲜血,身子几乎仆倒。
  这掌打得出了宋青山心头一口怨气,当下开口冷冷说道:“天仙魔女,你该不会记得,我在很早以前,中你一掌之时,曾说过我以后也会还你一掌的事吧?”
  天仙魔女粉腮如纸,看了宋青山一眼,苦笑不语。
  宋青山冷冷说道:“如果不是看在往昔的情份,你今天就别想活着逃过我的手里,如果我以后发现你再杀一个人,我决不饶你。”
  言至于此,他的心情,似是有些激动,转脸一望邵玲,说道:“邵姑娘,请你相信我,宋青山言出至诚,因为我在路上出了事情,才延了四天到毒龙潭,此事不信,你可问我师叔。”
  宋青山这一说,五指酒丐始开口说道:“邵姑娘,宋青山说的是实情,请你相信他,因为……”随后把宋青山在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
  邵玲听得不住点头,怀疑问道:“宋青山,你当真发生事?才延天到毒龙潭?”
  “在下可向天发誓,如果有一句谎言,愿五雷……”
  邵玲急道:“得了得了,我并没有要你发誓,这样说来,你倒是情有可原了?”
  宋青山道:“原谅不原谅在于你。”
  “那么你为什么骗我说你很丑?”
  这倏然一问,不由使宋青山怔了一怔,这真是天真一问,使得宋青山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当下开口说道:“你认为我长得很漂亮吗?”
  “你长得并不讨人厌,你不会知道吧,我等待了你三天,这三天是多么长啊?”
  宋青山歉然道:“我已经说过,我非常抱歉。”
  邵玲苦笑道:“你不必抱歉,我在你走后,我哭了……”说到这里,她的脸有些发烧,停了一停,又道:“三天,在我的黑暗中,比三年还要长,一天,我等待你的脚步声,可是我失望了,我没有发觉你的脚步声……”
  她苦笑了一下,又道:“我想念,一天……两天……地等待着……三天过去了,你没有来……当时,我恨死了你……”说到这里,望了宋青山一眼,这一看,带着无限情意;看得宋青山怦然心动……
  当下他带着歉意的眼光,望了邵玲一眼,道:“邵姑娘,我知道我对这件事非常抱歉。”
  邵玲苦笑道:“我恨你,你为什么不来?我想了又想……我似觉我离不开你,我爱上了你!”
  这话说得宋青山怦然心动,他做梦也想不到耶玲会说出这种话来!
  当下他奇怪地望着邵玲,脱口说道:“什么?你爱我?
  “难道你不相信我?”
  宋青山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为什么会爱上我?”
  邵玲苦笑道:“我心里也感觉奇怪,我自己也不大相信,可是,这是事实,我一心怀念你,怀念你快来,而我一天一天地失望下去……”
  这件事在邵玲口里说来,不能不使未青山震惊,其实,邵玲说得是实话.她确实是爱上了宋青山,那是在第一次发现宋青山之时,在冥冥中,她便有这个感觉。
  她是一个久居深山之人,心地纯白如纸,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她一无所解,她认为这句话说来,平淡而无奇。
  可是在宋青山听来,这就不同了,他惊奇,邵玲爱上他,这是他所不敢相信。
  而邵玲胸无城府,有什么说什么。
  邵玲这些话,也令天仙魔女吃了一惊,邵玲跟她为日不算短,这件事她向来就没有说过她听。
  这件事颇令双方吃惊,天仙魔女苦笑道:“邵玲妹妹,你不要爱他,他是一坏人……”
  宋青山接道:“对的,天仙魔女说得不错,我是一个坏人,我不配你爱,有一件事,我必须履行诺言,我应该帮你捞起尸体。”
  邵玲接道:“不必了,关姊姊已经帮我捞了起来。”
  宋青山感到非常惭愧地说道:“我应该向你说一百次抱歉。”
  邵玲奇怪地道:“你真是一个坏人?”
  “我是一个坏人,不信你可以问天仙魔女。”
  “关姊姊,他说的是实话?”
  “也许是实话。”天仙魔女苦笑道:“他骗过不少女人的爱情……”
  宋青山苦笑道:“可是宋青山并没有骗过你的爱情。”
  “没有?宋青山,如果你爱我,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宋青山道:“我几时不听你的话?”
  “你为什么不向你母亲陪罪?”
  宋青山被天仙魔女这一说,心里不觉一阵难过,凝望着天仙魔女,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仙魔女苦笑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也不必多谈,你既然取了两包‘天元散’,你打算怎么办?”
  宋青山转脸一望邵玲,说道:“邵姑娘,在下并非有意骗你两包‘天元散’,而是在路上延了数天,才失了约,原谅与不原谅在于你。”
  邵玲睁着一双大眼,说道:“你骗过少女的感情?”
  “这一点,我自己没有感觉,我觉得我一生没有骗过一个少女的感情。”
  “那么你是一个坏人?”
  “好坏全在意念,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坏人,如果有人说我是一个坏人,我也就默认了。”
  “那么,爱不爱我?”
  这话又问得宋青山怔了一怔,久久才答道:“不可能的,我这一生,我不会爱你。”
  邵玲粉腮倏然一变,抖露寒霜,说道:“你再说一句:“不爱我试试?”
  宋青山一见邵玲脸色,心里不由暗地心骇,他知道邵玲涉世未深,如果她得不到她所需要的东西时,可能会跟天仙魔女一样,走上歧途。
  可是,这件事他该怎么答复呢?
  天仙魔女也站在一旁,开口说道:“邵玲妹妹我们走吧,你现在还是不要想到这个问题,你不会得到的。”
  邵玲急道:“不,关姊姊,我一定要问问他,他到底是不是爱我?”言至于此,转脸向宋青山问道:“宋青山,你说呀!”
  宋青山脑中念头一转,说道:“邵姑娘,我非常感激你对我有救命之思,可是爱情这句话,现在未免说得太早,因为我们彼此没有互相了解,这件事我们还是以后再谈吧。”
  邵玲说道:“我就要现在谈。”
  “如果一定要我答应你,告诉你不可能。”
  “不可能?”
  “是的,不可能。”
  邵玲脸色一变,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不可能。”
  宋青山话犹未了,邵玲一声叱喝,白影一闪,身影曼妙一划,欺身到宋青山面前,伸手抓向宋青山西门。
  电光石火的一瞬!
  邵玲这出手一抓,迅厉无俦,宋青山估不到邵玲真会出手,心里骇然之中,滑步错开!
  这只是在极快的一瞬,邵玲一抓落空,白影陡然一起,叱声喝道:“宋青山如果你不答应,今天你就别想活着逃出我手里。”
  叱喝声中,身影疾如闪电,猛扑来青山,一时之间,抓出五抓。
  邵玲身负少林派绝世武功,只因她目前对武功一途,无法体会,而她身影之快,也是江湖罕见。
  宋青山想闪避五抓,倒也非常吃力,因为邵玲的身手,确实快速与奥妙。
  这当儿,五指酒丐一见情形不对,如果再这样打下去,可能会把事情闹大了。
  心念至此,开口喝道:“邵姑娘,你们先给我住手。”
  被五指酒丐这一喝,两个人也真双双住手,邵玲奇怪地一望五指酒丐说道:“你有什么话说?”
  五指酒丐说道:“邵姑娘,宋青山说的是实话,爱情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便能考虑清楚……”
  邵玲接道:“那么他要几天可以考虑清楚?”
  “下次再碰见你时,当可答复你。”
  邵玲想了一想,久久,一瞪宋青山,缓缓走回与天仙魔女并立。淡淡说道:“好吧,宋青山,我等着你下次的答复了。”
  宋青山苦笑一声,闭口不语,五指酒丐因见邵玲之后,想到一件往事,当下又开口问道:“邵姑娘,恕老叫化唐突,你是不是有个母亲?”
  “有啊,可是现在她死了!”
  “怎么死的?”
  “被人打下毒龙潭死的,现在我大部分已经替她报了仇。”
  “你母亲死时,向你交代一些什么话没有?”
  邵玲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她只是叫我以后一定要杀死一个右胸有颗红恙以及叫重上草之人。”
  五指酒丐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他默念一声道:“琼云!我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呀,你为什么要误会我?”
  这件往事,没有人知道,可是五指酒丐心里却非常清楚,他害死了一个女人……
  这件事,在他的心里藏了几十年,他的心灵痛苦,也日日俱增,当初……当初……
  他黯然地叹了口气,五指酒丐的神情与举措,都令人吃惊,五指酒丐发现邵玲时的情形。倏涌来青山的脑际,他想道:“我师叔真跟这少女有关系吗?”
  宋青山智慧过人,也想不出其中原因。
  邵冷不由奇怪问道:“老乞丐,你认识我母亲?”
  “是的,我认识你母亲,邵姑娘,你一定要杀你母亲告诉你这个人吗?”
  邵玲点了一下头.说道:“我母亲告诉我,我自然要做。”
  “对的,你应该这样做,你不能违背你母亲的遗言,不过,这个人我认识。”
  “你认识?谁?请你快告诉我。”
  五指酒丐脸上展起一片惨然苦笑,说道:“再一个月后,那个人会到这里,那个人头罩黑纱,你发现那个人之后,便可以杀他,那便是你母亲要你杀的人。”
  “真的?在一个月以后那个人会来?”
  “我不会骗你,到时候你准时来这里。”五指酒丐说到这里,回头一望宋青山,说道:“宋贤任,现在事情已经完了,我们也只好走了。”
  宋青山微微一颔头,回头向天仙魔女说道:“天仙魔女,如果你以后再杀一个人,我就把你从我手里毁里。”
  天仙魔女冷冷说道:“我偏要杀人。看你能把我如何?”
  宋青山咬了咬牙,狠狠道:“那我们只好走着瞧了。”
  话毕,当先一纵身,向前跃去,消失不见。
  宋青山一走,五指酒丐也不能不走,向天仙魔女与邵玲道了一声:“两位姑娘珍重了。”也跟着宋青山背后追去。
  不说天仙魔女与邵玲在宋青山走后所发生的事,回笔叙及宋青山与五指酒丐两个人,一路急奔,回到开封。
  在这一夜所发生的事,使两个人变成心事重重,五指酒丐因发现一件跟他有关的重大之事。
  而宋青山因为碰见了天仙魔女,他认为天仙魔女会变成今日,大部分也是他一手造成?
  于是,在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奔开封的振丰客栈。
  就在两个人飞身骄驰之间,突然——
  一声暴喝之声,挟着一道掌力,向宋青山涌来。
  这掌力来得突然,宋青山与五指酒丐心里暗自一骇,同时止步,错步滑开。
  刹那之间,使五指酒丐与宋青山怔了一怔,放眼望去,风响过后,眼前倏然飘落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是一个独眼婆子及一个白衣少女。
  这独眼婆子与白衣少女会倏然拦住去路,使五指酒丐与宋青山脸色微微一变!
  独眼婆子拐杖一抖,冷冷问道:“天下第二人,还认得老婆子吗?”
  宋青山封眉一挑,冷喝道:“你另一只眼睛再挖出来,我也认得你,你无故拦我的去路,意在何为?”
  独眼婆子冷冷笑道:“很简单,只要你交出七彩铁券!”
  宋青山纵身笑道:“七彩铁券,凭你老婆子也要七彩铁券,那真是癞哈蟆吃天鹅肉,你别白日做梦。”
  独眼婆子脸色一变,厉声道:“五指酒丐,记得你当初打我一掌?现在我也要还你一拐,天下第二人,你当真不把七彩铁券交出?”
  宋青山倏然欺前三步,冷冷喝道:“你有本事尽管抢就是了,何必多说。”
  独眼婆子冷冷一声长笑,身影一划,拐杖乘势递出一招“横扫千军”之式,横腰打向宋青山。
  独眼婆子当初受五指酒丐一掌之后,被她徒弟白衣少女救走,她发誓必取“七彩铁券”!
  宋青山也许忘记了狂笑一君告诉他的一句话道:“以后如果碰到一个独眼婆子,请你把这红色皮囊交给她。”
  于是独眼婆子自上次遭挫之后,回山勤练一种绝技,准备重向五指酒丐报那一掌之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三句话不合,便动起手来。
  再说宋青山见独眼婆子一拐扫来,碎然喝道:“你找死——”死字犹未出口,白影一起,避过独眼婆子一击,右掌一吐,乘势打出一掌。
  宋青山的身手,使独眼婆子为之一愣,但她似已经知道宋青山有样一着,在宋青山身影一起之际,拐杖挟着闪电之势,向上挑起。
  这种改扫为挑的拐法,委实大过玄奥,宋青山一掌击出,独眼婆子的拐示,也同时捣到。
  这一来,宋青山不得不一缓手势,身子在空中,用力拔,又升起一丈来高,左掌猛地一招“雪花盖顶”。
  宋青山这一手不借实物,又能拔起一丈来高的身法,使独眼婆子与五指酒丐大为骇愣!
  独眼婆子在一愣的刹那,宋青山如排山倒海的掌力,已经卷到——
  独眼婆子这一来可不敢冒然一接,纵身飘开。
  宋青山飘飞落地,冷冷说道:“老婆子,凭你这副身子,也想抢夺七彩铁券,差远了。”
  被宋青山这一激,只见独眼婆子充满皱纹的脸上,微微在抽动,一张脸变成了猪肝颜色。
  五指酒丐哈哈笑道:“独眼婆子,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功力不行,可以回去再练呀!”
  独眼婆子四个字出口,陡然使宋青山心里一震,脸上也倏然现出惊愕神情!
  他也倏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当儿,独眼婆子再也忍不住,拐杖一抡,一招“长虹贯日”猛向五指酒丐当胸揭去,出手奇快绝伦。
  五指酒丐哂然一笑,右腕一扬,拍出一道劈空拳力,挟以狂风暴雨之势,狂飘击出。
  五指酒丐内力惊人,这劈空一掌,力道何等之猛?
  独眼婆子心知五指酒丐武功厉害,一收拐杖,左掌也硬劈一掌,顶住五指酒丐撞来的掌力。
  轰然一声暴响,独眼婆子只觉得心头血气一涌,跄踉后退十个大步,方才拿桩站稳,五指酒丐正待纵身扑进——
  这当儿,猛听宋青山一声暴喝道:“师叔请住手。”
  被宋青山一声暴喝,愕了一愕,一望宋青山,只见他脸带惊愕神情,缓缓向独眼婆子走去。
  五指酒丐一阵迷惑,茫然不解!
  宋青山一望独眼婆子,问道:“你就是独眼婆子?”
  独眼婆子怒视了宋青山一眼,说道:“是又怎么样?”
  宋青山心里一震,说道:“你是不是认识我师父狂笑一君?”
  狂笑一君四个字一出口,使独眼婆子愕了一愕,眼光抖露奇疑光芒,一眨不眨地盯在宋青山脸上!
  似是宋青山这句话令她吃惊,也令她费解!
  久久,独眼婆子才缓和了一下情绪,反问道:“怎么?狂笑一君是你师父?”
  宋青山道:“不错,他是我师父,你认不认识他?”
  独眼婆子倏觉心里一阵黯然,说道:“是的,我认识他。”
  “你真的认识他?”
  “我骗你干什么?他以半生岁月,争夺七彩铁券,如今他既然死在七彩铁券之下,我自然也不能让七彩铁券落人你手里。”
  宋青山又道:“你与我师父狂笑一君有什么关系?”
  “关系?”独眼婆子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一点你不配知道,倒是狂笑一君几时收了你的这个徒弟?”
  宋青山既知这独眼婆子就是他师父要找的人,自恨以前大意,忘了这件事,当下把狂笑一君传他武功的事说了一遍。
  这番经过,说得独眼婆子热泪盈眶,喃喃自语道:“这都是我害了他……”
  场内充满杀机的气氛,倏然转为悲惨,宋青山心知这独眼婆子必定与他师父狂笑一君有很深的关系,当下也不便开口相问,只得掏出狂笑一君交给他的红色小皮囊,道:“我师父死前,叫我把这东西交给你。”
  话落,把红色小皮囊交给独眼婆子,独限婆子接物在手,右手微微在抖动;开口向宋青山问道:“他只托你这一件东西?”
  宋青山点了点头,独眼婆子启开皮囊,里面只有一张信简,其他并无一物,独眼婆子把信简看了一遍,脸上一片痛苦之色。
  宋青山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他一望独眼婆子的神情,已知独眼婆子与师父的关系必定不浅。
  久久,独眼婆子才开口说道:“以前是一场误会,如果我先知道你是狂笑一君的徒弟,我也就不会三番两次抢夺七彩铁券,以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五指酒丐哈哈笑道:“这才所谓不打不相识啊,既然是自己人,打几下又何妨。”
  独眼婆子单眼白了五指酒丐一眼,回头向宋青山说道:“我与狂笑一君之间的事,你知道了也没用,不说也吧,倒是你师父五十年前,有一段志愿,你知不知道?”
  “他死前,并没有告诉我。”
  独眼婆子道:“他在这信上已经说了,现在你要去完成他这个志愿。”
  “什么志愿?”
  独眼婆子道:“这个志愿也许太大了,五十年前他说有一天,他要成为九大门派九位掌门的掌门。”
  宋青山心里一惊,脱口说道:“什么?九位掌门的掌门?”
  “正是,他要变成驾驶在九位掌门之上,九位掌门都得听他指使,现在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替他完成这个志愿。”
  宋青山道:“他已经死了,这个志愿怎么替他完成?”
  独眼婆子道:“只要九位掌门以后情愿听你指使,你便完成了他的志愿。”
  “我师父真说过这种话?”
  “难道我会骗你,他在这信上已经谈过,不信你可以看看。”
  “我相信就是了。”
  独眼婆子似是想到了某一件事,感咽地叹了一声,幽幽说道:“事情我已经全部知道,我们过去算是一场误会,独眼婆子一生对狂笑一君不起,从今以后,再也不履身江湖,请你以后好自为之,我也要走了。”
  说完,把红色皮囊纳入怀中,向白衣少女使了一个眼色,双双奔去,消失不见。
  宋青山见独眼婆子去后,不由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回头一望五指酒丐,说道:“师叔,你说独眼婆子说的是不是实话?”
  “武林中人,向来不打诳语,何况这独眼婆子与体师父狂笑一君,必定有一段不寻常的关系,所说自非是假。”
  宋青山奇怪道:“我怎么样才能做掌门中的掌门?”
  五指酒丐道:“这要看你自己,九大门派掌门乃江湖九大武学宗师,你想驾驭在他们头上,倒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宋青山为难道:“这志愿我恐怕完不成了。”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师父既然有这个志愿,你无论如何一定替他完成,使他瞑目九泉之下。”
  “怎么完成?”
  五指酒丐想了一想,心里暗忖道:“这确实是一件困难之事,宋青山想变成掌门中的掌门,谈何容易……”
  心念及此,不觉轻声一叹,倏然——
  他叫了一声道:“有了!”
  这一声有了,使宋青山精神为之一震,抬眼瞧去,只见五指酒丐脸露喜色,宋青山急道:“师叔,有什么办法?请你快说。”
  五指酒丐说道:“宋贤侄,我问你,现在九大门派掌门,是不是落在穿天一剑的手里?”
  “不错?”
  “只要你能到避日岩救出九位掌门,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为什么?”
  “很简单,如果你救出九位掌门,他们一定会对你感恩,以后他们一定会听你指使,你便成了掌门中的掌门。”
  宋青山脸上也现出喜色,说道:“对,只要我能到避日岩救出九大门派掌门,我便替师父完了这个志愿。”
  宋青山为了替他师父狂笑一君完成“九位掌门的掌门”的志愿,几天这后,终于与五指酒丐来到桐柏山。
  五指酒丐因此事为宋青山师父狂笑一君生前志愿,他纵然恨九大门派掌门围攻铁面神龙,也只好把这件事按在一边。
  原因是武林中人,最注重“尊师重道”这四个字。
  不过,五指酒丐到了桐柏山之后,便与宋青山分道而行,他要宋青山单独救出九位掌门,他在暗中做个照应。
  避日岩在桐柏山的北麓,在削壁千刃的山中,想找到避日岩,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桐柏山连绵数里,山峰挺秀,绝壁千寻,山峦起伏,古木参天,宋青山与五指酒丐费了一天时间,才找到避日岩。
  避日岩——在亡魂谷之内,这亡魂谷底长达百丈,谷内巨木成荫,一望无际。
  宋青山一马当先,经过谷底,五指酒丐落在远远地。
  经过谷内,前面又出现一个小小谷,只见谷口宽约一丈,两旁削壁高达千丈!
  这是一个险要之地,如果这小小谷有人把守,武功纵然再高,想进人避日岩之内,真是比登天还难。
  就在宋青山心里思忖之间,倏然——
  从避日岩之内,传来一声暴喝,以及女人的叱喝之声。
  宋青山谏然一惊,白影一起,已经穿过谷口,抬眼望去。只见这避日岩,真是名副其实,岩内竟达数里,一片巨石,恰恰长成象一座伞形,遮去了阳光。
  而岩内怪石群峋,那暴喝之声与女人的叱喝之声,已经停止!
  宋青山一阵纳闷,心里暗忖道:“莫非已经有人到了避日岩?……”
  就在宋青山心念未毕之间,远处一人跄踉向谷口奔来,后面紧跟一人,追扑而来。
  前面之人,似是身受极重内伤,跌下又跑,跑了又跌!
  后面之八,一纵身,已经追到前面黑影,暴喝一声道:“玄天龙女,今天如果让你退出避日岩,穿天一剑便运掌自毙!”
  宋青山闻声色变,纵身扑去,但迟了——
  只听一声惨叫,玄天龙女的身子,随穿天一剑的掌风过处,露出一丈开外!
  宋青山脸色骤变,厉声叫了一声“娘!”猛向玄天龙女倒身之处扑去!
  宋青山这飞身一扑,奇快无比,白影一起,已经到玄天龙女卧身之处。
  宋青山这突然而来,也使穿天一剑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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