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践约望月坪


  十余骑人马,正自奔行之间,忽然见有人横阻道中,齐齐一勒马缰,一阵烯聿聿的嘶鸣声中,马儿人立而起,好半晌才缓住势子。
  一看阻路的竟然是一个二十不到的俊美少年,但面容冷漠之中蕴着煞气。
  其中一个瘦长汉子,越到众骑之间,手中马鞭,就空一抡一抖,“砰!”的一声暴响,睁着一双三角眼,高声喝叱道,“小子,你大概活腻了,敢阻爷们的路!“
  杨志宗俊目一瞪,迸射出两道冷电似的寒芒,朝那瘦长汉子的脸上一掠,那瘦长汉子被他一眼看得在马背之上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暗道:“好精湛的内功!“
  但他自恃人多,而且平时作威作福已惯,一怔之后,又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存心?好好给大爷回话,否则当心你的小命!”
  杨志宗先不理这个碴,把目光飘向众人,只见这一行人老少不等共有十三人之多,其中当头的一个面目熏黑,狮鼻环眼,颔下一撮钢针也似的短髭,身躯伟岸,坐在马上,仿佛一座铁塔,看来这家伙很可能就是“阴魔教”属下“云台分坛”的坛主“黑煞夺命吴天霸”了。
  那瘦长汉子,见对方连理都不屑理他,不禁恼羞成怒,厉声喝道:“好小子,先给你一点厉害尝尝!“
  话声中,两腿一挟马腹,就那马前冲之势,手中马鞭一抡,兜头罩脸的就向杨志宗砸去,势疾力猛,激起丝丝劲风。
  杨志宗低喝一声:“找死!”连看都不看,挨到那鞭梢距头顶不及三寸之际,闪电般伸手一措,抓个正着,顺手注目一带,竟把那汉子带离马鞍。
  瘦长汉子大话说在前面,焉知一出手就吃了亏,就当他被带离马鞍之际,——松手弃了马鞭,凌空一个鹞子翻身,又坐回马鞍之上。
  这——手轻功,自是不弱。
  杨志宗是怀着满腔的怨毒而来,出手岂有留情,当下把守在手中的马鞭一抖,抖得笔也似直,劲透鞭梢,朝路边一块大青石掷去。
  “嚓!”的一声,马鞭齐柄而没。
  这一手惊人的内功,使十几个人为之目瞪口呆,毫无疑问他的功力已经到了飞花摘叶均可伤人的地步。
  杨志宗投鞭人石之后,面向那瘦长汉子淡淡的一笑道:“就先打发你上路吧!“
  吧字出口,一股骇电奔雷般的如山劲气,轰然卷出。惨嗥声中,夹着一声悲鸣,顿见红光进现,那瘦长汉子连同胯下的坐骑,双双横尸就地。
  震惊声中,十二条人影,纷纷离鞍下地,向杨志宗身前围来,一个个面带怒色,眼露杀光,气势汹汹,像一群被激怒了的野兽。
  虽然杨志宗一出手之下就毁了对方一个高手,功力是骇人的,但他们倚侍人多势众,一个个横眉竖目,蓄势待发。
  杨志宗双目赤红,脸罩浓重杀气,冷冷注视当前的十二个“阴魔教”高手。
  其中那半截黑塔也似的莽汉,声如闪雷似的道:“小子,你敢是吃了天雷豹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士!“
  杨志宗冷哼了一声道:“你们都是阴魔教下?”
  “嗯!”
  “那阁下当然是云台分坛坛主‘黑煞夺命吴夭霸’了!”
  “哈哈哈哈!小子,既知我名,还敢出手伤我手下!”
  “赛扁鹊吴济人是不是死在尔等手下?”
  十二个阴魔教高手,连“黑煞夺命吴天霸”在内,齐齐面上变色,往后退了一步,十二双惊诧至极的眼光,齐齐盯向杨志宗。
  “云台分坛”坛主“黑煞夺命吴天霸”,奉教主密令,率领属下十二个香主,持帖前往请“赛扁鹊吴济人”出任该教“养生殿”之主,不从的话,就毁了他,这件事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回万没料到这冷漠少年,竟然如眼见一般,焉能不惊。
  他们却没想到百密一疏,把那张阴魔教主致“赛扁鹊吴济人”的帖,遗落现场,而让杨志宗发现。
  “赛扁鹊吴济人”昔年曾有大恩于杨志宗的师门,杨志宗早存报恩之心,苦于对方已经归隐,欲报无从,无巧不巧的碰上绛纱蒙面女和“索魂桓娥”,言语之中透露出要向“赛扁鹊吴济人”求药,跟踪而去,才撞上这场惨案,否则的话,这一代医隐岂不冤沉海底!
  杨志宗寻出端倪之后,誓为报仇,以偿昔日之思。
  且说“阴魔教”十二个高手,一阵惊愕之后,不约而同的全起了杀心,如果这件事传到教主耳中,将获得办事不密的罪名。
  而且“阴魔教”目前正在大肆网罗奇材异能之士,影响不小。
  但猜不透的,是这少年的来路。
  “黑煞夺命吴天霸”阴恻恻的一笑道:“小子,你准备怎么样?”
  杨志宗冰寒至极的答道:“我怕杀错了人,所以先问个清楚,你们既然坦承不讳,那没得话说了!”
  这句狂傲无伦的话,视这十二高手如掌中之物,生杀予夺任便,十二高手,不由怒哼出声,其中两个老者,抢步上前,其中一个较高的老者,手指杨志宗道:“小子,你敢是要为‘赛扁鹊’那死鬼讨取公道?”
  “不错,我要你们百倍偿命!“
  “嘿嘿!小子,你算什么东西?”
  杨志宗俊面一寒,杀机陡起,沉声道:“什么东西?说出来你们就没命了!”
  另一个老者立即插口道,“小子,你的口气比天还大,先报个名来,本香主好给你上册?”
  杨志宗缓缓自怀中掣出“残肢令”向众人面前一晃。
  “残肢令!”
  惊呼声中,一个个面目失色,心中直冒寒气。
  银芒闪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两声惨嗥,立地传出,喷起两蓬血雨,那两个老者两臂各被齐肩削去,前胸各被刺穿一孔,就地横尸。
  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残肢令主”是如何出的手。
  一个个面呈死灰之色,颤抖不已。
  先后有三个香主,毁在“残肢令主”的手下。
  “黑煞夺命吴天霸”双目尽赤,暴吼一声:“上!”
  其余九个高手,齐齐“嘿!“了一声,掣出兵刃,刀光映日生辉,剑芒打闪,挟着骇人至极的掌劲,如狂风疾雨般向杨志宗暴卷过去。
  杨志宗恨哼一声,左掌有令,猛然穿人人群之中。
  他早已横下了心,要毁去这些魔爪子,掌令均以十成功劲发出,犹如虎人羊群,惨嗥之声,响成一片,血箭乱射,人影横飞。
  转眼之间,九个高手没有半个活着。
  只剩下一个“黑煞夺命吴天霸”,目眦欲裂的瞪视着这不可一世的小煞星。
  几个照面,毁去了十二个一等一的高手,这种功力,简直是骇人听闻。
  “黑煞夺命吴天霸”身为分坛之主,武功当然并非泛泛,眼看自己带出的手下十二个香主,死亡净尽,这口气叫他如何吞得下!
  当下豹眼圆睁,无限怨毒的朝杨志宗狞声喝道:“小鬼,本坛主不把你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进步欺身,双掌一抡,连环拍出,掌掌具有开碑碎石之威,疾劲锐啸,如大海中的巨浪般,一波一波的翻涌而出,眨眼之间,拍出了十八掌之多。
  杨志宗哪里会放在心上,右掌连圈连划,红白相间的气流,层层圈出。
  一阵阵连珠般的“波!波!”声中,刚猛无比掌风,碰上红白相间的“两极真元”,有如泥牛人海,被消卸得无影无踪。
  “黑煞夺命吴天霸”一轮疾攻无效,忙自收招暴退,身形一矮,曲背弓腰,两掌缓缓上提,待至乎胸,双掌竟然透大一倍有余,呈乌黑之色,目瞪如铜铃,额下短髭,根根朝立如刺猬,满脸民气,形态狞猛可怖。
  杨志宗见状,心里急忖道:“对方既以‘黑煞夺命’为号,看样子必定是要使出成名绝技‘黑煞掌’意存一拼无疑!”
  可也不敢太过大意,双掌虚虚下垂,表面上气定神闹,暗中已贯足了“乾元真罡”,准备来个以硬碰硬,看看“黑煞掌”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黑煞夺命吴天霸”运足黑煞神功之后,暴喝一声:“小子,纳命来!”
  吐气开声,双掌猛然推出,他这一着可说是拼命之举,已经毫不保留的以毕生功力,全力施为,势如巨瀑怒潮,狂涌暴卷而出,掌风之中,夹着丝丝黑气,他有心一举而击倒对方,不说毁去对方的话,至少得使对方受点伤。
  杨志宗半声不哼,双掌平胸推出,一股骇人至极的罡气,有如裂岸惊涛,撼山震岳,以雷霆万钧之势,匝地卷出。
  劲气相接,爆发一声地裂山崩的巨响,沙石尘埃,蔽天旋起。
  闷呼声中,“黑煞夺命吴天霸”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
  杨志宗也被震得退了三步,方才稳住身形,心中为之一紧,这“黑煞夺命吴天霸”的功力,实非等闲,竟能硬接了自己十成功劲的反击而不倒。
  尘纱散处,只见原来横七竖八的尸体,已被震得散落五丈之外。
  那些坐骑,似久经训练而不散,但已退到十丈之外。
  一招下来,“黑煞夺命吴天霸”已知自己的功力,绝非对方之敌,顿生迟意,心思:“对方既然是本教通令全力以谋的‘残肢令主’,教中不少好手,丧命在他手下,我何必在此枉送性命,还是暂且脱身,传讯总坛为上!“
  心念及此,嘿嘿一笑道:“小子,这笔帐错过今天再算!”
  算字出口,人已闪飘十丈之外,正待换势再起,一看,不由心胆俱寒,“残肢令主”已无声无息的横拦身前,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想走吗?可没这么容易I”
  “小子,本坛主尚有要事待办,这段梁子错过今天再算!”
  “吴天霸,你认败服输了?”
  “黑煞夺命吴天霸”身为江湖第一大教的分坛之主,这认败服输的话,如何说得出口来,一张黑脸,顿成紫酱之色,但事实摆在跟前,再斗下去,可能与其他的十二个香主,同一命运,心念几转之后,咬牙道:“今天大爷认栽,改日再找你算帐!“
  杨志宗不屑已极的冷哼一声道,“认栽也不行!”
  “黑煞夺命吴天霸”何等桀骜不驯之辈,几乎气得发昏。暴吼如雷道:“小子,你待如何?”
  “杀害‘赛扁鹊吴济人’,你是正凶之一,本令主不会放过你!”
  “黑煞夺命”’羞怒攻心,身躯一挫,咬牙切齿的道:“小子,大爷豁出去了!“
  双掌蓦举,以毕生之力,猛劈而出。
  杨志宗双掌乎提,凝重十分的推出,这一推之势,他已用了全部功劲。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响,惨哼之声突起,“黑煞夺命”如滚地绣球般,直被摔到一丈之外,双掌已齐腕而折,鲜血泉涌而出,但他又倔强的摇晃着站起身躯,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痛苦使得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但他忍住了,不再哼出声,额角上黄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口角也流出两缕鲜红,形貌更见狰狞。
  杨志宗念头一转,忽道:“吴天霸,你坦白回答本令一个问题,本令今天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小子,你下手吧!这笔债本教迟早会向你讨!“
  “哼!‘阴魔教’欠本令的帐还多着呢!何必来讨,我自会去取!”
  “小子,本坛主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真的?”
  “毋需你废话了!”
  “如此本令成全你,不过在你死前还告诉你一句话,‘云台分坛’已注定了冰消瓦解的命运,这是你们杀害一代医隐的百倍代价!”
  “黑煞夺命吴天霸”像野兽临死前的哀鸣般惨哼一声道:“小子,你赶尽杀绝……”
  以下的话还未说出,一道红白相间的气流,已告迎胸而来,惨嗥半声,五腑尽糜而死,半截黑塔似的庞大身躯,倒地有声。
  杨志宗盘算路程,此去“云台镇”不远,一不做二不休,率性把这帮魔爪子的巢穴“云台分坛”挑了吧!
  于是——
  杨志宗赶回那十二匹坐骑,把地上的尸体,—一拴缚在马鞍之上,那最先丧命的瘦长汉子,坐骑已死,乃把他的尸体,加缚在另一骑之上,手一挥、劲风涌处,那十二匹马,昂头疾驰而去。
  马惯识途,这一奔跑,当然是直向“云台分坛”而去。
  杨志宗身形一展,紧随马后。
  云台镇——不过是依山而居的数百户人家!
  云台分坛——设在镇西峡谷之内,插天高峰,形成一道狭长的险峻山峡,人峡三里,谷地突然一展,屋舍栉比,约有百来间,这便是分坛所在之地。
  一抹残阳,把峡谷之内染上一层暗淡的红色,几片浮云,从峡顶的天际悠然飘逝,谷内显得份外的静溢,谁也料不到一场可怕的暴风雨将来临。
  一阵杂奋的马蹄声,自远而近,峡谷外的卡哨,认得是分坛主一行回谷,忙以讯号,一重重的传人坛内。
  在卡哨的眼中,见马行如飞,马上人都伏鞍而驰,一时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十余匹怒马,越过重重卡哨,直趋坛外!“场。
  !“场上,已聚集了分坛上下数十高手,在迎接分坛主一行人的归来。
  那十余匹马,停下之后,口中呼呼的喷着热气,而马上人却依然伏鞍如故,毫无动静,这事可就透着奇怪!
  “血!“
  人群之中,有人惊惶的叫起来!
  众人方才感到事有蹊跷,峰拥上前一看,竟然是十余具血迹淋漓残肢不全的死尸,于是全坛轰然,惊惶失措!
  一阵阵的警钟声,突破黄昏的静溢,传人每一个教众的耳鼓!
  人群纷纷涌向坛前的!“场集中,全都被这突然惨变,震得惶惑不安,六神无主。
  “云台分坛”顿时笼罩上一片惨雾愁云,有如临末日之感。
  副分坛主“闪电手朱宽”,一面下令加强卡哨,严密戒备,一面召集香主以上的高手,开紧急会议,商讨应付这突然之变。
  坛主“黑煞夺命吴天霸”黑煞功在江湖中罕逢敌手,所率领的十二个香主又都是分坛中精选的好手,想不到竟会伏尸而回。
  据他们所知,此次前去促请“赛扁鹊吴济人”出山,本来并不值得派出这多好手,因为“赛华扁吴济人”的医道,有活死人而向白骨之妙,但武功却是平平。
  那这一行人的被杀,显然是另外的高手所为。
  但这下手的人是谁呢?或许下手的不止一人!
  能够使十二个好手无一幸免,而且还把尸首缚在马背上送回来,如果真的是一个人所为的话,那这人的功力,已经到了相当可怕的地步。
  而且行凶的一方,极可能是向整个“阴魔教”挑战,动机绝不单纯。
  目前唯一处理的办法,除了严密戒备之外,就是紧急传报总坛,请示处理。
  就在副分坛主,“闪电手朱宽”与各香主以上的高手们在坛内集议之际——
  突然——
  一声阴森至极冷笑,传人众人耳鼓。
  笑声阴冷得像是发自幽灵之口,使人不寒而栗。
  坛内集议的高手,一个个面现惊惊惶之色,纷纷离座而起。
  “咔嚓!”
  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令坛居中横梁之中,出现了一样白森森的东西,不由全从心底冒出寒气,一看——
  一柄精光雪亮,寒气森森,亦刀亦锯的怪兵刃,斜插在横梁之上。
  “残肢令!”
  副分坛主“闪电手朱宽”首先惊呼出声。
  这一声“残肢令”有如一个平地焦雷,震得坛内众高手亡魂皆冒。
  “残肢令主”所到之处,必然是一片血腥,这煞星既已光临“云台分坛”,其后果不言可喻,分坛主“黑煞夺命吴天霸”一行人之死,必是这煞星的杰作无疑。
  就在众高手惊骇莫名的当口,一个俊美绝伦但却冷漠得令人生畏的少年,在令坛沿口之下现身,如电炬般的眼芒,一扫众人之后,冷冰冰的发话道:“如果要避免流血,即时与本令解散‘云台分坛’!“
  这种狂傲绝伦,蛮横得不近情理的话,听在众高手的耳中,简直不是味道,难道凭他的一句话而解散分坛。
  “当!当!当……”
  令坛之内,警钟大鸣,刹那之间,无数教众,蜂拥而来,把令坛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如临大敌。
  “残肢令主”之名,可说是在江湖中人皆知,横梁之上斜插的那柄怪兵刃,等于告诉这些教众将要发生了什么事,一阵交头接耳之后,个个面现惊骇之色,噤若寒蝉。
  这煞星何以不声不响的在令坛之前现身,没有一个人知道。
  副分坛主“闪电手朱宽”勉强定了心神之后,硬起头皮道:“阁下来意可否见告?”
  杨志宗冷冷的反问道:“你是什么身份?”
  “云台分坛副分坛主闪电手朱宽。”
  “好极,本令没有多余的时间啰嗦,为了一代医隐‘赛扁鹊吴济人’惨遭你们杀害,除正凶十二人已伏诛外,着令解散分坛,以为作恶者的薄戒!”
  坛内外所有的教众,为之心头剧震。
  杨志宗又向“闪电手朱宽”道:“现在由你下令解散分坛!”
  “闪电手未宽”心寒胆颤,面呈极端为难之色,他岂敢下令解散分坛,即使他侥幸能逃出“残肢令”下,也躲不过“阴魔教”酷毒教规的制裁,当下壮起胆子道:“这个办不到!”
  “办不到?”
  “歉难从命!“
  “那你是准备流血了?”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是人,而且分坛主等十二人的死,使每一个徒众,悲愤境膺,只是慑于“残肢令主”之名,不敢表露出来,经这一逼,所有在场的教众,不由一阵哗然。
  杨志宗冷眼一扫围在周遭的一片黑压压的教众,转头又向“闪电手朱宽”道:“你答不答应下令解散分坛?”
  “闪电手朱宽”面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一咬牙道:“阁下未免逼人太甚!”
  “哈哈!本令主为了不愿多造杀孽,所以才提这个条件,那你的意思是要本令自行实践这句话了?”
  “闪电手朱宽”身侧,突然闪出两条人影,暴喝一声道:“好残暴的小子!”
  两栖长剑,疾逾电闪的向“残肢令主”杨志宗劈去。
  “找死!”
  杨志宗单掌一扬,两个遂起发难的高手,各发出一声惨降,立毙当场。
  举手投足之间,毁了两个高手,这份功力,简直是骇人听闻,教众又是一阵哗然。
  “闪电手朱宽”悲呼一声,掌出如电,碎然拍向杨志宗胸前要害大穴。
  出手之快,令人咋舌,的确不愧“闪电手”之名,而且招式也够狠辣凌厉,但他快,杨志宗更快,一式“移形换影”人影顿沓,待到重现时,手中已多了那柄斜钉在横梁正中的“残胶令”,这种身法,简直形同鬼魅幽灵。
  “闪电手朱宽“一式走空,心中一凛,电疾向横里飘退五尺,见“残肢令主”手持“残肢令”又站回原处,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但,事逼此处,他无法不出手,即使明知是死路,也得豁出性命闯上一闯。
  一顿之后,又告闪电般攻出!
  杨志宗大喝一声道:“那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本令!“
  口中说话,手却不停,左掌拍出一股如山劲气,把对方的身形招式一阻,右手一招“残肢断魂”差不多同一时间施出。
  一声惨绝人裹的惨嗥,震得所有的教众心碎胆裂,顿见红光进现,“闪电手朱宽”两腿被齐股削去,前胸血喷如泉,身形缓缓倒下。
  一旁香主以上的高手,各各悲呼一声,涌身而上,十余道劲风,接着丝丝剑气,罩向杨志宗,威势却也不能忽视。
  杨志宗杀机已起,左掌右令,一阵疾挥狂劈,惨嗥之声,此起被落,响成一片,但见血雨乱洒,残肢四射,令坛之内,顿成尸堆血池。
  仅有少数几个香主,见机得早,幸免一死,但早已魂儿离了窍。
  坛外!“场附近合围的教众,自知如果出手的话,等于是以卵击石,平白送死,一个个呆若木鸡,不言亦不动。
  这一阵狂杀之后,令坛内外,静得落针可闻,死寂的空气中,充满了死亡和恐怖。
  杨志宗静立片刻之后,移步转身,徐徐走入坛外场。
  拥塞在令坛门外的徒众如波浪倒卷,纷纷后退,一个个眼中流露出像囚犯上断头台似’的骇极光芒。
  杨志宗立定身形之后,疾言厉色的高声道:“本令主不为已甚,识相的立即离开‘云台分坛’改过迁善,各安生理,本令从一数到三,如有不愿离开的;莫怪令下无情!”
  “一!“
  教众之中,立即起了一阵骚动。
  “二!”
  人影纷纷闪晃,如潮水般退去,不待三字出口,早已走得一干二净。
  杨志宗因凛于“北疯半悟和尚”一再劝戒他少造杀孽,所以在杀机炽旺之时,仍然留了分寸,否则的话,“云台分坛”怕不和那“紫云帮”一样,遭到血洗的命运。
  夜色凄迷,“云台分坛”一片死寂,没有一点灯火,也没有半丝声息。
  夜——
  统治着一切,也掩盖了一切!
  杨志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仰首向天,喃喃祝祷道:“吴老前辈,你可以瞑目了!”
  祝毕,身形一展,如夜飞蝙幅,飞身离开了“云台分坛”。
  现在他一心记挂着的是赶赴华山望月坪,替武林双奇,履一异传人之约,虽然这个约会仅是为了昔年双奇一异在巫山神女峰印证武学时,双奇以一招之差,败于一异,互约二十年后,再次会面较技,又因武林一异在五年前因练功走火入魔,所以才有以传人代履此约的事发生。
  名虽印证,其实这中间却有名份之争,因武林一异,在江湖中有第一人之称,所以杨志宗的内心难免感到忐忑不安。
  他没有争名求胜的心,但如果真正不敌的活,双奇慧眼识奇材,对他们的一番期许,将成幻影,他想尽可能的不让这两位老人家失望,当然这其中没有勉强求胜的成份。
  就在月圆之夕的日落时分,杨志宗已进人了华山山区。
  但见群峰耸翠,岗峦罗列,人目一片莽莽苍苍。
  俄顷,夜幕低垂,星斗差横,杨志宗径朝那最高的一峰驰去,但山外有山,峰里套峰,一峰比一峰高,山势绵亘无穷无尽,要想寻到那名不见经传的望月坪,可不是件易事,他只牢记住是在主峰之后。
  星星一个接一个的暗淡隐逝,一轮明月,从峰顶的树梢升起。
  千山万壑,一片空蒙。
  杨志宗奔驰得更快了,内心惶急不已,因为他还没有找到“望月坪”。
  月上中天,杨志宗停身在一处峰顶,远望群山低头拱伏,心想:“这里应该是最高峰了,但望月坪在哪里呢?
  杨志宗正自流目顾盼,不得主意的当口——
  突然——
  一声清朗的语音,自不远之处飘送过来:“上面敢是杨少侠,在下久候了!”
  声音人耳,杨志宗登时俊面一热,暗道一声:“惭愧!把自己的行踪人了别人的眼,还死自全然不觉。”循着声音,目光透过那浓密林木的隙缝,只见离自己立足之地的下方不及五十丈之地,从半壁之中,突出一块小小的方坪,方坪正中,死立着一条人影。
  杨志宗应了一声:“请恕小可失礼!”身形一起,如灰鹤腾空,轻灵妙曼的盘空三匝,轻轻落在方坪之上,点尘不惊。
  “好身法!”
  一声苍劲的声音方歇,又是一声银铃般欢叫声:“宗哥哥,我们以为你不来了,真急煞人!”
  接着一条纤细切娜的身影,盈盈走了过来!
  “琼妹,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能不来吗?”
  杨志宗一看尉迟琼姑娘,显然比分手时清瘦了许多,他不敢多看那火热般的眸子,俊目移处,尉迟琼身后,靠山壁的地方,坐着“北疯半悟和尚”和“南痴愚骏钓舆”,正自举杯吸饮,旁边一张木椅,上面半躺着一个鬓发如银的清瘦老者。
  杨志宗忙抢身上前见过双奇,然后转向那半躺的老人道:“老前辈想是武林一异凌老前辈了,晚辈杨志宗叩见!“
  说着拜了下去,只是那老人哈哈一声宏笑,单手微指道:“娃儿免礼!“
  一股绝强的劲道,倏然涌来,托住下拜之势!
  杨志宗豪性突发,摹集全身功力,向下一沉,硬生生的拜了下去,然后才缓缓站起来,但脸容之上,仍是一片诚谨之色。
  南痴北疯两个老人,举杯不饮,微笑的看着杨志宗。
  武林一异“西岳之主凌夷风”证了半晌之后,突然发出一阵穿越九霄的狂笑,声如断金裂帛,摇曳长空,引起四山齐应,宿鸟惊飞,笑声止了,娜娜袅袅余音,仍回绕激荡,久久不绝!
  “好!好!好1”
  杨志宗静静的立着,不发一语,尉迟琼姑娘,紧挨着他并肩而立。
  “北疯半悟和尚”猛吸了一口酒,向“西岳之主”道:“凌老儿,你好些什么?”
  “西岳之主”眼射奇光,又瞥了杨志宗一眼,转向北疯道:“单凭这一点,我凌夷风今天输定了!”
  “什么话?”
  “人中之龙,武林奇荫,你两个既疯又愚的老不死,眼力好,运道好2!”
  “凌老儿,你知道我俩是不收传人的,这娃儿被我疯和尚发现,拿来做个替身,匝应景而已,如果你认为身份不合,就取销了今晚之举吧!“
  “笑话,我既答应在先,任由你俩物色代替的人物,焉有反悔之理厂
  “南痴愚骏钓臾”老眼眯成一条缝,懒洋洋的插口道:“反正是印证性质,胜负无伤大雅,我们这三个老而不死的,就当热闹看吧!”、“武林一异西岳之主凌夷风”突然向坪中一抬手道:“天华过来,见见你的对手!”
  杨志宗这才想起方才站在坪中央向岭上发话招呼自己的人来,忙电转身去,只见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美男子,已向这边走过来。
  那中年人虽已届不惑之年,但那俊美的轮廓,慑人的风标,依然十分动人。
  杨志宗以后辈自居,忙先躬身为礼道:“后学杨志宗有礼!”
  那中年男子眼中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辉,声音微带激动的道:“在下范天华!”
  杨志宗几乎惊得叫了起来,不自禁的退了两步,激奇的道:“前辈是玉面剑客范天华?”
  “不错!“
  “北疯半悟和尚”道:“娃儿,他正是江湖中传闻失踪了近二十年的昔年小一辈中,第一剑手玉面剑客范天华,不过凌老头有个要求,这件事不许传出江湖!”
  杨志宗茫然的点了点头!
  尉迟琼突然失声叫道:“公公,您看他们俩长得多么相像,如果不是年龄不对,简直像是一对孪生……”
  说到这里忽觉不要,一个女孩儿家,怎能说出这种话来,顿时粉脸发热,直红到耳根,讪讪的不是意思。
  三个老人早先虽然也有这样的感觉,但却隐在心里,经尉迟琼姑娘这一叫破,同时两人又站在一起,比较之下,愈看愈像。
  实在,如果不是年纪悬殊,真会被人误认是双胞胎的兄弟呢!
  “玉面剑客范天华”,脸上肌肉不断的抽搐,似是激动万分,当下故意一笑道:“我们真的相像,这倒是一件奇妙的事!”
  杨志宗这时思潮起伏,如海中的波涛,他想起许多事——
  他曾答应过“天山龙女涂慧芳”,要替她办一件事,就是要探寻范天华的生死之谜,现在,他面对着他,揭开了一个心上的死结。
  他想起尚在笔管峰前守候的范天华的拜兄“飞雷手伍雍”,那个忠心为友的人,不惜耗去那么多岁月,目的只是在候机向隐匿在笔管峰的玉面阎罗婆潘七姑,查究范天华的生死。
  可是天下事白云苍狗,变幻得使人无从摸索,范天华好端端的在这里,而笔管峰上住着的可能也不是“玉面阎罗婆”。
  他也想起不少人说他长得和“玉面剑客范天华”一模一样,而这眼前的人,昔年曾与“玉面阎罗婆”有过一段夫妻的关系,当时,他曾怀疑自己的身世可能与这有关,但现在面面相对,毫无一点征兆有助于他以前的推想。
  至少,有两件事我必须告诉他!
  杨志宗在心里做了决定。
  “北疯半悟和尚”喝完了最后一杯酒,用破袖一抹嘴角,例嘴唱道:“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
  引得众人为之忍俊不置。
  “南痴愚骏钓叟”依然双醇半睁,一付痴呆昏聩之态,梦呓般的向武林一异道:“凌老儿,如何比法,你划个道吧!”
  武林一异“西岳之主凌夷风”苍劲的打了一个哈哈道:“你看该怎么个印证法?”
  “北疯半悟和尚”醉态可掏的嚷道,“客随主便,随你凌老儿怎么办!”
  “玉面剑客范天华”,这时双眉微皱,不停的绞扭着手指,一会儿抬头看天,一会儿俯首视地,像是有什么极端为难的心事。
  “西岳之主凌夷风”半躺在木椅上,因他练功走火入魔而致下半身完全瘫痪,五年来,虽然凭他的精湛内功,不断苦练,但仅能使气血局流于上中两盘,下盘算是残定了,这时,他坐直身形,略一沉思之后道:“如此我凌某人有慢了,就让他们互拆三招,互对三掌,如何?”
  南痴北疯,同声叫好!
  琼姑娘这时芳心百转,她不知道意中人能否胜得过这昔年的第一剑手,忙移了两步,悄悄向“北疯半悟和尚”道:“疯和尚公公,您看宗哥哥能敌得过对方吗?”
  北疯包斜着醉眼,大声道:“妞儿,不必担心,胜负都无关宏旨!“
  引得众人的目光都朝这边射来!
  尉迟琼羞得胜泛红霞,噘起小嘴,狠狠的瞪了北疯一眼。
  “西岳之主凌夷风”豪迈的宏声道:“天华,开始吧!”
  “玉面剑客范天华”应了一声:“是!”首先走向坪地中央。
  杨志宗也紧张着走了过去。
  两人相隔两丈,面对面的停了下来!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生死之斗,仅是为了三老二十多年前的一个赌约,但场中的空气,也透着紧张,三个武林奇人,仅管口里谈然处之,但内心里仍然十分激动,都希望自己的一方能占胜筹。
  杨志宗首先发话道:“我们是先拆招,还是先对掌?”
  “玉面剑客范天华”这时一脸肃穆之色,声音低沉的道:“先对掌吧!“
  “如此请发掌!”
  “在下四为地主,理应让客!”
  “北疯半悟和尚”在一旁大声嚷道:“娃儿,你就先发掌吧!等下让对方先出招,谁也不占便宜!”
  杨志宗点了点头道:“如此后学有僭了!”
  “请!”
  场外八只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视着场中这一对,其中最为关切的,要算尉迟琼,心弦拉得紧紧的,似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杨志宗心中暗自思量道:“今宵我虽无争胜之心,但双奇当年曾败于一异之手,既然以双奇的代表身份出场,最好能在两造无伤的情况下,使两者一泄二十年来的这一股闷气!”
  心念之中,“乾元真罡”焕然凝聚,双掌一提,缓缓推出,如山罡劲应掌而发。
  “玉面剑客范天华”,也自双掌齐推,劈出一道劲气。
  真气相触,发出一声巨响,双方身形一摇即止。
  “北疯半悟和尚”怪嚷一声道:“第一掌,平!”
  众人松了一口气!
  杨志宗略顿一顿之后,第二掌又告拍出,这一掌功力又加了两成,只见使人鼻息皆窒的罡气,有若钱塘怒潮,浩海鲸波,匝地卷出。
  “玉面剑客范天华”身形微侧,左脚前跨半步,以十成功劲推出一掌。
  旁观的三老一少,心弦又是一紧,一声激荡排云的裂空巨响起处,双方又是一阵摇晃,都想稳住身形,但终于稳不住势而各向后退了一步。
  “北疯半悟和尚”又是一声怪嚷:“第二掌,又平,功力悉敌!”
  杨志宗俊面一沉,猛提一口真气,以毕生功力,疾挥一掌,他奇缘数遇,本身已具有百年以上内力修为,这一全力发掌,劲势之强,惊世骇俗。
  “玉面剑客范天华”暗自叹了一口气,同样以毕生功力发掌。
  一旁的二老一少,掠惶的起立而观,“西岳之主”也把头举得高高的,屏息以待。
  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震得四山齐应,木时萧萧,沙石疾射。
  尉迟姑娘,竟然脱口惊叫出声。
  只见杨志宗一连退了三个大步,方始立稳身形,而“玉面剑客范天华”却忍不住问哼了一声,身形踉踉跄跄,直退到一丈之外,几自连连摇晃不止。
  这一次,“北疯半悟和尚”却没有喊,换了“西岳之主凌夷风”激颤的道:“天华输了!”
  “北疯半悟和尚”接着道:“凌者儿还有三招呢!别急!”
  杨志宗就站立之势,略略调息之后,向“玉面剑客范天华”一拱手道:“承让!”
  “玉面剑客范天华”脸上掠过一丝奇怪的表情,赧然一笑,并不答话,身形一晃而前,双方又恢复了两丈之距离,默然对峙。
  杨志宗痴痴地望着对方面孔,他似乎从对方的眼神中,领略到一丝威严但又慈祥的光芒,不由下意识的反问自己道:“我需要赢他吗?”良久才显赧然的一笑道:“这三招应由前辈出手!”
  “玉面剑客范天华”淡淡的一笑,道声:“留意!”身形电闪欺近,双掌一抢,从两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斜斜劈出,出手的玄奥,令人叹为观止。
  杨志宗只觉对方这一招,奥妙无比,无论如何封挡,都不能脱出招式笼罩的范围之外,但时间却不容他稍事迟疑,急切里只好电疾撤身,后退一步,人影由合而分。
  尉迟琼姑娘不由脱口呼道:“公公,宗哥哥输了一招!”
  “嗯!”
  这一声叫嚷,使得杨志宗面孔一热,顿时激起少年人好强的天性!
  “留意!“
  又是一声留意,“玉面剑客范天华”第二招又告出手,招式更觉奇疾厉辣,根本就无法付知对方是攻向什么部位,其中还藏有诡奇变化!
  北疯南痴,老脸上侠地掠过一丝黯然之色。
  杨志宗灵机一动,以攻为守,功集右掌,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碎攻一招。
  这一招是他师父所传唯一能称绝武林的一记奇招,“残肢断魂”本是专为“残肢令”而研创的,杨志宗急中生智,把它化在掌上使用,奇诡狠辣均堪称绝。
  “玉面剑客范天华”攻出的招式,固然变化无穷,使对方无从捉摸,但对方的这一记杀着,却也使他封架无从,如果不当机立断,势非两败俱伤不可,就在这双方出招如电,间不容发之际,“玉面剑客”心头电似一转,“移形换影”一闪飘离原地。
  双奇一异,都是当今字内奇人,目光犀利如电,焉有不察觉之理。
  “北疯半悟和尚”抢先道:“这第二招算平!”
  尉迟琼毕竟要差些,她可看不出其中的微妙,因太过关心个郎,不由脱口道:“不是分明宗哥胜了吗?”
  北疯一挤眼道:“姐儿,闭上你的嘴,去问你公公吧!”
  尉迟琼心思剔透,马上知道走了眼,垂首低头,不再做声。
  杨志宗和“玉面剑客”肚里雪亮,如果不是“玉面剑客”当机立断,以妙绝人表的身法,撤招而退的话,已成了两败俱伤之局,当下都向北疯钦服的一颔首。
  三掌二招之中,三乎,各一胜一负,算是扯直,这最后一招,是胜负的关键。
  “玉面剑客范天华”面色凝重,不停的在变幻,他似乎在考虑着一件为难的事,为了师门荣誉,他这最后一招许胜不许败,但为了另一个原因……
  他迟疑了,情感与理智在做激烈的搏斗。
  每个人的心,都显得非常沉重,胜负在此一举。
  月儿偏西了,把场中两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玉面剑客范无华”沉吟良久之后,心念突决,他不能辜负“西岳之主”的一生心血,同时,他如果想掏私也做不到,决瞒不过老人们的神目,而且他又想到纵使能瞒过旁人,让这少年人侥幸胜了,对胜者而言,不啻是一种站辱!
  于是——
  他朗声的宣布道:“我这最后一招是‘天地交泰’!”
  这一招“天地交泰”是“西岳之主”,最近才悟出的一式绝招,威力之强,世无其匹,别说杨志宗不曾听说过,就是南痴北疯两者也为之瞠目结舌,这种自创的招式,未经公齐在武林中施为,除了自创者本人或其传人之外,旁人当然无法知晓。
  尉迟琼惊疑的望望她的公公,又望望“北疯半悟和尚”,但他失望了,两老的脸上,一片凝重迷们之色。
  武林双奇各在肚里寻思:“想不到二十年后,仍然差了这凌老儿一筹!”
  由于“玉面剑客范无华”这一报出招式名称,却触动了杨志宗的灵机。
  杨志宗在得回师门至宝“乌木宝录真诀”之后,因被“白面僵尸怪”困于石窟之中在绝望之中研参乌木神功,忽然领略了五招中的第一招“雷惊天地”,方得以出困。
  现在对方报出“天地交泰”而使他想起这一招“雷惊天地”来,不由心中一喜,忖道:“顾名思义,这一招‘雷惊天地’必可破解对方的‘天地交泰’!”
  劲气激荡之中,一片如真似幻的掌幕,恢然向杨志宗罩去。
  “玉面剑客”的“天地交泰”出手了,武林双奇,几乎想闭眼睛不看。
  尉迟琼,粉拳紧握,掌心中竟渗出汗来,一片惶急之色!
  杨志宗突然高叫一声:“雷惊天地!”
  又是一记闻所未闻的怪招,三老一少几乎疑是梦中,纷自瞩目。
  只见杨志宗双掌交错,怪异至极的连连疾抡,向外一吐,场中顿时传出一阵暴雷之声,震得地动山摇,使得当今宇内的一异双奇为之勃然变色。
  掌影烟灭,雷声乍止!
  “玉面剑客范天华”身形已离原位一丈有余,口角泪泪沁出血来。
  杨志宗惊惶失措的扑到“玉面剑客”身侧,连连道:“请恕后辈失手!”
  但奇怪的是“玉面剑客范天华”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片喜慰之色,使杨志宗大惑不解。
  尉迟琼一个闪身纵上来,无限关切缠绵的叫了一声:“宗哥哥!”
  杨志宗报以黯然的一笑,他自从见面时起,就对“玉面剑客范天华”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亲切之感,现在,他十分后悔伤了对方。
  “前辈伤得如何?”
  “不妨事!”
  “西岳之主凌夷凤”叹息了一声,转向双奇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
  蓦在此刻——
  岭顶之上,突然传来一声阴森刺耳的冷笑,接着一个声音道:“范天华,你还没有死?”
  声音尖脆,显然是出于女人之口。
  双奇一异,老脸登时一变!
  “玉面剑客范天华”面色立呈灰色.恨很的哼了一声,电疾向岭顶射去。
  杨志宗下时为好奇心所驱使,他紧跟着向岭上射去,他因听这发话的人,语音似乎不善,而“玉面剑客范天华”在与自己对招之际,已经受了伤,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缓踪而去,心里忖道:“来人不知是哪路人物,明知双奇一异在此,竟敢公然出声招人,可谓胆大妄为已极。”
  尉迟琼叫了一声“宗哥哥”,也想跟着去,却为她公公南痴唤住。
  且说杨志宗跟着“玉面剑客范天华”纵上岭顶,只见空山寂寂,月华似水,哪有半丝人影。
  杨志宗问到范天华身侧,讶异的问道:“前辈,她是谁?”
  “玉面剑客范天华”转过头来,面上肌肉阵阵抽搐,眼中充满了愤恨、痛苦之色。
  杨志宗看见范天华的表情,不由骇了一大跳,忖道:“这究竟是什么回事?难道这发声的女人是不可一世的魔头,竟使‘玉面剑客范天华’惊恐到这种程度,或许其中有什么溪跷,而使他闻声激愤痛苦如此?”
  他如坠五里雾中,又开口问道:“前辈,她离开了?”
  “玉面剑客范天华”痛苦的摇了摇头,道:“你下岭去吧厂
  人家既不愿自己插身其间,可能有什么私人的纠葛在内,杨志宗心念电似一转之后,赧然一颔首,正待离开——
  突然——
  那女子的声音又自隔峰传来。
  “范天华,我俩之间的这笔帐该清算了,但只许你一个人过来!”
  杨志宗断定对方是寻仇而来,可能内情还不简单。
  “玉面剑客范天华”痛苦的再次向杨志宗道:“你千万不要来!”
  说着,身形一起,如流星划空般向隔峰射去,转瞬即窗。
  杨志宗怔了片刻之后,又转念道:“对方既是寻他而来,胆敢当着武林一异双奇之前叫阵,身手必然十分了得,范夭华适才业已被自己失手误伤,我何不跟去瞧瞧,万一他不敌的话,也好暗助他一臂!”
  心念之中,也跟着电闪射去。
  峰脊之上,苍苍密林之中,现出一块半亩大的空地,杨志宗如幽灵般的悄悄掩人,隐在一株巨树之后,举眼望去只见“玉面剑客范天华”的对面,站定了一个娇媚如仙的二十许丽人,在月光衬映之下,更显得美如月殿娘娥临凡,散花仙女降世。
  杨志宗俊面一热,忖道:“看来像是男女之间的纠纷,我还是退走为上,偷窥别人的隐私,不是侠义道的人所当为!”
  心念末已,只听那女子发出一长串使人神魂飘荡的格格娇笑,道:“范天华,你藏得很好,江湖中人都道你生死不明,想不到,哈哈…”
  “贱人,我一生已经被你毁了,难道还不够?”
  杨志宗又不期然的打消主意,停了下来!
  “哈哈!范天华,我每届月圆之夕,都要上华山一趟,十多年来,从未间断,今晚总算被我寻到了,哈哈哈哈!姓范的,你的心好狠!”
  “我劝你还是离开的好,否则……”
  “否则怎样?”
  “我杀了你!”
  又是一阵疯狂的尖笑,笑声中隐含幽怨愤恨,肃煞的况味!
  这女人是谁?
  她与“玉面剑客范天华”是什么关系?
  何以范天华一开口就要杀她?
  莫非这“玉面剑客范天华”是个伪君子,这女子当年曾受其害,而来报复?但,不对呀!这女子年纪不大呀!范天华失踪已将近二十年,而且从笑声荡意撩人这一点看来,这女子决不是好人,但范天华何以又说这一生毁在她的手中?
  无数个疑问,在杨志宗的脑海里涌现,他茫然了。
  只听那女子笑毕之后,又道:“范天华,你想杀我,哼!做梦!”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不错,除非我不还手,伸着脖子给你杀!”
  “贱人,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范天华,我们之间思义已绝?”
  “我们之间,只有恨!恨!根!海样深的恨,只有死才能洗刷!”
  “不错,你说得很对,我俩之间,现在保留的只有恨!”
  “玉面剑客范天华”仰首向天,一阵狂笑,但这笑比哭还要难听百倍,他不是笑,是一种在极端痛苦之余,爆发的一种比哭还难听的悲嚎!
  为什么?
  为什么?
  隐在一例的杨志宗,有如置身一场离奇的梦境,天下没有比这更奇突,更使人迷茫不解的怪事了。
  他简直不相信这会是事实。
  “范天华,我也同样十多年不踏江湖了,——现在我坦白的告诉你,我目前要了断的两件事,这两件事做完之后,我将永不再履江湖!”
  “玉面剑客范天华”声调似乎已缓和了些,但多少还带着痛苦的味道,道:“你说说看!”
  “第一件事,我要为我的爱徒报仇!“
  “第二件事呢?”
  “在说出第二件事情之前,我再问你一句话,你必须打从心里回答我?”
  “你问吧!”
  “我们之间是否真的已情断义绝?”
  “不错;我恨你人骨!”
  “真的?”
  “完全不假!“
  “你不后悔?”
  “我十多年来,一直活在悔恨之中,我的一生已被你这贱妇摧毁,现在悔恨已晚,还有什么值得我再后悔的,你说吧!”
  “如此说来,我告诉你,范天华,我潘七姑第二件事要办的就是要杀你!”
  “玉面剑客范天华”身形一阵激颤,向后退了一步。
  “潘七姑”三个字传人杨志宗的耳中,有如平地焦雷,震得他几乎晕了过去。
  杨志宗顿时热血沸腾,仇恨之火在心中熊熊燃起,目眺欲裂,钢牙几乎咬碎。
  “玉面阎罗婆潘七姑”是“甘露帮”血海仇人之一,想不到在此巧遇,原来这女魔方才所说要为爱徒报仇,指的在是“招魂蝶秦媚娘”黑夜飞头的事。
  这女魔算来也有六十开外的人了,但仍是一付绩年玉貌,这真是千古罕见的怪事,难道她有驻颜之术,怪不得“玉面剑客范天华”要自己回去,不要过问此事,他早已知道来者是谁了!
  杨志宗不逞再去猜想,身形一起,向两人立身之处,电闪射落。
  “玉面剑客范天华”和“玉面阎婆潘七姑”同时向旁一闪,及至看清来人时,不由齐齐发出一声惊“咦”!
  杨志宗脸上罩着骇人至极的杀机,目眺欲裂的瞪着“潘七姑”!
  范天华满脸痛苦之色,激动得浑身簌簌而抖。
  “玉面阎罗婆潘七姑”貌美如天仙,眉目之间荡意盎然,真够得上“骚媚人骨”四个字,杨志宗在仇火焚烧之下,仍不免怦然心动,但这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这娃儿是谁?”
  “你别管她是谁……”
  “玉面阎罗婆播七姑”见杨志宗杀气汹汹的神情如未睹,樱唇一撇道:“这娃儿竟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真是怪事!”
  范天华像是痛苦至极般的哼了一声,道:“播七姑,我俩的事,错过今晚,我范天华随时恭候,现在请你立刻离开!”
  “我为什么要离开?”
  杨志宗身形向前移了两步,看样子就要出手。
  范天华蓦然一横身挡在杨志宗身前,再次向“玉面阎婆”道:“请你马上离开!”
  “玉面阎罗婆”面不改色,接口道:“范天华,我今晚就杀你,无须再改期了!“
  杨志宗身形一闪,离开范天华的遮挡,冷冰冰的向“玉面阎婆”道:“潘七姑,小爷今晚要向你收一笔帐!”
  “玉面阎罗婆”粉脸一变,惊愕的道:“娃儿,收什么帐、’
  “甘露帮的血债!”
  “玉面阎罗婆”粉腮遂寒,退了一步道:“你是谁?”
  “残肢令主!“
  “玉面阎罗婆”粉脸之上顿时掠一缕杀机,阴阴一笑道:“你就是传闻中的残肢令主杨志宗,哈哈,巧极,你准备怎么办?
  杨志宗怨毒无比的道:“血债血偿,我要杀你!”
  “玉面阎罗婆”不屑的格格一阵荡笑道:“你要杀我?”
  “不错!”
  “小鬼,你口气不小,碰上了我,算你运气不好,死星照命!”
  “五面剑客范天华”再次欺身到杨志宗的身侧道:‘小友,我范天华对你有个请求,我没有理由阻挡你为师门索讨血债,但希望你能另择时地,错过今晚,离开此地!”
  杨志宗这时已是杀机炽烈,恨火焚心,哪里还会听范天华这种无意义的要求,俊目一扫身侧的范天华,当他发现对方的脑上,竟然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沉痛表情时,心里不由一动,但他终于歉然的道:“请怨晚辈失札,无法接纳前辈的意见!”
  “玉面阎罗婆潘七站”已看出范天华是有意要这少年不和自己交手,可是却想不出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禁冷哼一声道:“范天华,你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杨志宗身形电似一转,猛然向“玉面阎罗婆潘七姑”劈出一掌。
  “玉面阎罗婆”竟然不闪不避,玉掌一圈一挥,杨志宗挟恨而发的一股如山劲气,在对方一圈一挥之下;竟被消卸得无影无踪。
  杨志宗这一惊非同小可,估不到这女魔的功力竟然高到这种地步。
  “玉面剑客范天华”目赤似火,面孔铁青,一腿惨厉之色,目不转瞬的注视场中。
  杨志宗一掌无功,一怔之后,第二掌又告攻出,这一掌他混凝了十二成“乾元真罡”骇人罡风,匝地而起,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玉面阎罗婆”。
  “玉面阎罗婆”粉脸一沉,扬手拍出一掌。
  轰然巨响声中,杨志宗被震得一阵气翻血涌,退了三步之多,反观“玉面阎罗婆”娇躯轻轻一晃而止。
  “玉面阎罗婆潘七姑”不屑的道,“残肢令主,不过尔尔,还敢大言不惭,小鬼,我还有要事待办,不耐久缠,你既是送上门来找死,我就成全了你吧!哈哈2今后江湖中将不再有残肢令主这号人物!”
  话声方落,玉掌扬处,一道刚猛强劲得骇人听闻的劲道,复压呼啸过来。
  杨志宗心中一凛,“两极真元’应心而生,双掌挥处,一道红自相间的气流,冉冉飘出,迎向对方猛不可当的劲气。
  劲气相触,发出一声沉雷般的闷响,“玉面阎罗婆”锐猛无比的掌风,竟也被杨志宗所发的“两极真元”消于无形,双方身形未动,显见功力悉敌。
  杨志宗略不稍停,剑眉扬处,身形电闪一期,一招“雷震天地”淬然出手。
  “玉面阎罗婆”眼见来势难当,娇躯一晃,捷逾鬼脸的反欺到杨志宗的右侧,一双纤纤玉掌,怪异已极的一连几个圈划,触肤如割的劲流,层层圈出。
  杨志宗一招攻出,骤失对方身形,基感有异,忙不选的撤招疾掠,身形划一个半弧,反围而回,恰面“玉面阎罗婆”成照面之势,“雷震天地”又告出手。
  “玉面阎罗婆”轻笑一声,一旋娇躯,又已迅快无伦的脱出招式之外,猛一闪身,竟然欺近到杨志宗身后伸手可及之地,曲指如钩,电闪抓出。
  身法之奇,出手之快,堪称举世无匹,眼看杨志宗就要伤在对方的爪下……
  蓦在此刻—一
  十缕锐利指风,闪电般射向“玉面阎罗婆”身后各大要穴。
  “玉面阎罗婆”,只好收招闪避,杨志宗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移身换位。
  “范天华,你出手了。”
  “玉面剑客范天华”声色俱厉的道:“潘七姑,今天你敢动他一毫一发……”
  “哈哈!范天华,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要管他人之事!“
  语声甫落,电闪向杨志宗射出,玉掌翻飞中,只听一声问哼,杨志宗蹬蹬蹬向后一连退了五个大步,“哇2”的吐出一口鲜血。
  “玉面阎罗婆潘七姑”用什么招式伤了杨志宗,连在一旁的范天华都没有看出来,而杨志宗本身但感无数掌影,电闪从极其诡异的角度袭来,简直遥无可避,闪无可闪,急切里只好又施出一招经他转变为掌招的“残肢断魂”,意图以攻为守。
  幸亏他这一招把对方的招式消解一大半,免去致命之危,但前胸仍被击中一掌。
  他真估不到这女魔的功力竟然高到这种地步,他自出道以来,会过不少魔头,五个顶尖仇人之中,除了“赤发阴魔”尚未现踪之外,其余的似乎都较这“玉面阎罗婆”逊了数筹。
  “玉面剑客范天华”更是五内如焚,他做梦也估不到十多年后的“玉面阎罗婆”,除了容貌不减当年外,功力竟然几乎增了一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杨志宗毁在这淫妇之手,造成人间惨剧、否则他自己将死不瞑目,但以目前情势而论,合二人之力,恐怕仍不是这淫妇的对手。
  于是,心念疾转,在打算着如何解脱目前危机。
  杨志宗对于“玉面剑客范天华”的全心维护,不疑有他,只当作一种普通的关怀和同恨的心理,如果他知道彼此的关系的话,情势可能马上改观。
  “玉面阎罗婆”貌美如饥心赛蛇蝎,当下阴阴一笑道:“如何,范天华,现在你相信我取你们二人的性命还可以办得到吧!“
  范天华目眺欲裂的道:“贱人,你总有一天恶贯满盈的!”
  “哈哈!纵使有,可惜你看不到了!”
  杨志宗这时心里的难过.不言可喻,想不到自己在累获奇缘之下,竟然敌不过这女魔,但他冷傲倔强的性格,使他松本就不考虑“走”这个字。
  他身上怀有师门至宝“乌木真诀”,但他没有时间去参悟,他仅只在仓促之时悟出了第一招“雷惊天地”,其余四招,他还不知道威力如何,他在心里暗自道:“要收拾下这女魔,除非能全部悟出‘乌木神功’!”
  但,他还有机会吗?
  当然,如果以他和“玉面剑客”的身手而言,全身而退,决不成问题,但他不屑如此,他宁折不弯。
  “玉面阎罗婆潘七姑”要取杨志宗的性命是真的,但对范天华却未见得,因她旧情难忘,同时她也深知对方如果萌了走念,她真没有把握截留任何两人之一。
  在彼此各怀心思之下,场中一片死寂。
  但死寂之中,充满了杀机。
  杨志宗内力的深厚,放眼字内,恐怕再难找出相匹敌的,他吃亏乃是招式,因招式而限制了他内力的完全发挥。虽然他曾受伤吐血,但转眼之间,又已恢复如初。
  “女魔,纳命来!”
  杨志宗暴喝一声,淬起发难,双掌挟毕生功力,电闪拍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玉面剑客范天华”见机不可失,也告迅捷无伦的倾力劈出一掌,合两人毕生内力劈出的掌风,其势足可推乎一座土丘。
  “玉面阎罗婆潘七姑”岂敢轻樱其锋,劳心巨震之下,电闪飘退三丈之外。
  劲风呼轰如雷,卷起尘沙草叶如幕,五文之内,溢满足以致人死命的气流,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杨志宗只感腰间一麻,登时失去知觉。
  待到劲气消散,“王面问婆”媚眼张处,眼前已失去“玉面剑客”和杨志宗的身影,她这一气非同小可。
  娇躯倏地弹起半空,扫掠之下,只见三十丈外的林中,人影一晃而没。
  恨恨的呼了一声道:“谅你俩也逃不过我潘七姑之手!娇躯凌空一曲一弹,疾若陨星飞矢般电闪追去。
  几个起落之后,竟然被她追上,厉声叫道:“与我停下!”
  对方果然应声停下,但细看之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形也俊然刹住。
  只见“玉面剑客范天华”胁下扶着昏迷不醒的杨志宗,立足在悬岩的边缘。
  仅差一步,便是深不可测的断崖,任何高手掉下去,只有粉身碎骨的份儿。
  “玉面剑客范天华”惨然一笑道:“贱人,无须你下手了!“
  “玉面阎罗婆潘七姑”这时粉面之上竟现出一种惶急之色,柔声道:“天华,方才的话,你不必认真,我没有伤你之心,只是一时气愤…。”
  “哼!你要手刃我俩而后快,是吗?但你永远也办不到了!”
  “天华,你能离开那悬岩,走近些吗!“
  “哈哈!贱人,你要我走上另一个更可怕的悬岩?”
  “天华,你不否认我们曾有一段绩丽的日子/
  “不错,但内心里却充满了罪恶卑贱,人世间最大的耻辱!”
  “你能忘掉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吗?”
  “哈哈!不愉快?说得轻松之极,告诉你,不!决不!我心里只有恨,永恒的恨,这些恨,使我死也不瞑目7”
  “玉面阎罗婆潘七姑”粉面顿成死灰之色,她曾深深地爱过范天华,十多年来,她魂蒙梦绕,虽然她俩的爱是不正常的,罪恶的,但她一生中玩弄男人无数,真正爱的,只有范天华一人,现在等于她下手逼死了他。
  她无法挽回眼前即将要上演的惨剧。
  “玉面剑客范天华”沉思有顷之后,道:“潘七姑,看在昔日的份上,我最后向你进一言,希望你回头是岸,从此遁迹,以,享余年,否则的话,你将遭到你应得的报应,听不听在你,别了!”
  就在“玉面阎罗婆活七姑”的尖叫声中,“玉面剑客范天华”身形向后一移,连同杨志宗,一齐向深不可测的断崖落下。
  待到“玉面阎罗婆”纵身到悬岩边探首下望时,只见涧中云雾迷漫,阴风阵阵,壁乎如削,百丈之下,迷蒙一片。
  这淫凶极恶的女魔,竟然会掉下两滴泪来,可见她还有一丝人性未混。
  当杨志宗悠悠醒来时,只见阳光耀眼,置身在一座小山之前。
  他一跃而起,“玉面剑客范天华”正对他痴痴而望。
  “前辈,这是什么地方?”
  “华山后山之麓!“
  “那女魔呢?”
  “走了!“
  杨志宗一定心神,他记起昨晚华山顶上力拼女魔的事,他隐约记得自己在全力劈出一掌之后。范天华突然下手点了自己的穴道。他连闪让封闭都来不及,以后的事,就半点也不知道了,不由激奇的道:“前辈可否为晚辈一述经过?”
  “我怕你一味恋战而毁在那女魔之手,所以乘机点了你的穴道,飞坠绝涧……”
  杨志宗不禁激奇的道:“飞坠绝涧?”
  “不错,这是一条秘密通道,二十年前,我于无意中发现,在悬岩的十丈之处,有一个洞口,由上下望,绝对无法发现,我跃离悬岩之后,折人洞口,那女魔亲眼见我挟着你飞坠绝涧,必已深信我俩准死无疑!“
  “天涯海角,我仍要寻到女魔!“
  “玉面剑客范天华”脸上的肌肉一阵牵动,转变话题道:“我们现在重返华山,双奇等人一定焦急万分了!”
  杨志宗内心寻思道:“我自己要办的事还多,如果折返,难免要被尉迟琼姑娘牵缠,巧妹妹生死不明,我岂能再染情孽,误己误人,还是不见面的为好?”
  心念一决,遂向“玉面剑客范天华”道:“前辈关爱之德,深铭五中,后辈尚有事待办,不拟回山了!”
  “晤!那我有一个不‘隋之请!“
  “范天华已于昨晚葬身绝谷之中!”
  杨志宗良久才会过意来,又道:“但晚辈也曾与前辈一起飞坠绝谷!”
  “生死各凭天命!你难道不许绝处逢生?”
  “好,后辈谨尊所示保守此秘密,终生不谕!”
  “由此下山右转,就是华阴古道!“
  “后辈还有两件事情,必须让前辈知道!”
  “好!哪两件事?”
  “第一件,‘天山龙女涂慧芳’江湖浪迹,虚度劳华,目的在寻前辈!”
  “玉面剑客范天华”面上升起了一缕黯然之色,激动了半刻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一生只为情牵误,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的去吧!当你重通天山龙女之时,就告诉她,范天华已葬身绝谷!”
  “这样做是不是大使‘天山龙女’伤……”
  “让我称呼你一声孩子,你当记住慧剑斩情丝,一误不能再误,何况年华已逝!”
  “第二件事是前辈的拜兄‘飞雷手伍雍’认定‘玉面阎罗婆潘七姑’匿居在笔管峰,他为了要探悉前辈的下落,已在那里绝谷之前守候了十多年!”
  “五面剑客范天华”一阵激动,竟然滴下雨滴英雄泪来,语带凄硬的道:“这件事我自己去办!”
  “如此,告辞了!”
  “孩子,愿你善自珍重!”
  “敬领教言!”
  两条人影,分头驰离。
  且说杨志宗与“玉面剑客范天华”分手之后,一路缓驰下山,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依然是师门血仇。
  “甘露帮血海深仇录”首页之上所列的五个顶尖仇人“阴、阳\丑、怪、婆”,其中除“赤发阴魔”尚未现迹,“天下第一丑”已告伏诛之外,余下的“烈阳老怪”、“白面僵尸怪药本通”、“玉面阎罗婆潘七姑”都已先后现迹。
  由于与“玉面阎罗婆潘七姑”交手之后,他感到功力还不足应付仇家,所以目前最急迫的事,是尽快的参悟“乌木真诀”所载的其余四招绝学。
  但参研绝学,必须要寻一处幽僻的隐秘之所。
  他一路思量,转眼之间,已踏上官道。
  在一个小镇打尖之后,心忖道:“华山千山万壑,古洞秘穴,所在都是,我何不带些干粮,就在华山群峰之中,寻一隐蔽之处,参研‘乌木神功’!“
  于是——
  杨志宗又回头折返华山。
  连越数峰之后,果然被他找到一个半悬山壁的洞口,杨志宗大喜过望,毫不迟疑的飞身上壁,就向洞内缓缓步人。
  洞并不大,仅一丈见方,但却干燥清洁,像是有人住过。
  深人约二十丈左右,忽然现出一间石室,杨志宗不禁略一踌躇!
  攀然——
  一道炙热如焚的掌风,暴射出来,洞径本窄,连闪避的余地都没有。
  杨志宗只觉这炙热的掌风,似曾领略过,但时间却不许他去思索,念动功生,随手推出一股红白相间的“两极真元”。
  那道炙热如焚的掌风,竟被“两极真元”消卸于无形
  杨志宗虽恨这洞内的人,不声不响的就出手,但想到自己擅闯人家居住的洞穴,多少总有些不当,忖道:“我还是另找别的地方吧!”
  正待转身出洞,石室之内,突然传出一个震耳的声音道:“什么人敢擅人老夫洞府!”
  杨志宗心里想:“洞外又不曾有什么标志,谁知道你住在洞里!”但仍按撩住一口气,冷然道:“在下杨志宗,不知洞里有人,失札之至,在下立刻就走!”
  那声音又道:“慢着,听声音你年纪不大,但竟能够接老夫一掌,难得之至,小子,你师承何门何派?你师父是谁?据实向老人家讲!”
  杨志宗一征之后道:“这师承门派吗?在下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一阵嘎嘎怪笑之后,那声音变得阴森可怖,道:“好狂妄的小子,你如果不据实说出,你就休想出洞!”
  杨志宗怒气倏升,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出洞还不简单之至,你能把我怎样?”
  “小鬼,老夫要你骨化灰飞!“
  “凭你恐怕还不配!”
  “嘿嘿嘿!你知道老夫是谁?”
  “谁管你是什么东西!“
  “嘿嘿嘿嘿!数十年来没有人敢对老夫如此说话!”
  杨志宗心付:“好大的口气,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我倒要见识一下!”心念之中,报以一长串冰寒至极的冷笑,道:“我对你说了,你又能怎么样?”
  “要你死!”
  “你开口就要人死,谅来也不是什么正道人物,告诉你,死的恐怕是你!”
  “好哇!小鬼,你今天死定了!”
  杨志宗俊面一寒,杀机顿起,又冷哼了一声道:“不管谁禀谁死,你先报个名号?”
  “嘿嘿!名号?你反正死定了,知道了又有何用?”
  杨志宗心念一转,反问道:“你知道小爷是谁?”
  “哈哈有意思,小鬼,你说你是谁?”
  “残肢令主!”
  “咦!你说什么?”
  “残肢令主!”
  “哈哈哈!小鬼,你亮这块招牌没有用,你多大年纪,竟然冒称‘残肢令主’,那老鬼不怕早已肉化清风骨化泥了!”
  杨志宗一听,就知道这洞内的人可能很久不涉足江湖了,不然怎能不知“残肢令主”的真相,大概这怪物的记忆中是最早现身的残肢令主,不由讥讽的一笑道:“哈哈!你大概耳目不灵了,小爷我正是‘残肢令主’!”
  “呸!那老鬼在七里坪,老夫亲手超渡……”
  杨志宗突然想起这洞中人是谁,热血一阵沸腾,厉声道:“烈阳老怪,这叫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嘿嘿!你碰上索命的人了!”
  声落,就待往石室之中闯去——
  又是一道骇人至极的炙热似火的掌风,夺门涌出。
  杨志宗双掌一圈,消卸了对方来势,俊目张处,石门之内,现出了一个身着火云红杉的狞恶老者,不是“烈阳老怪”是谁?一时之间,激动得浑身疾颤,这老怪不单是师门仇人,而且在七里坪中,曾对自己下过毒手,若非“红巾蒙面人”相救,加上自己曾巧服过“牛龙蚊内丹”,得以死里逃生的话,已早做鬼多时了!
  “咦!小鬼,你是残肢令主?”
  “难道还有假的,七里坪曾蒙厚赐,现在新旧帐并在一块算!”
  “烈阳老怪”恍然而悟,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个白发老者“残胶令主”,是这小鬼乔装改扮的,但他竟然不死,这真是奇绝天下的事,当下狞笑一声道:“小鬼,上次被你逃脱一命,今天老夫要亲眼看你变成灰!”
  一声怪笑,双掌候告上扬,刹时自腕以下赤红如火,眼中赤芒烁烁,再配上火云红衫,宛若一个烧红了的铁人,狰狞恶怪,骇人至极。
  杨志宗可也不敢大意,双掌已蓄足了毕生修为功劲,凝神以待。
  七里坪之时,他尚未习成“两极真元”,所以受不了对方的一击。
  蓦然——
  红光一闪,“烈阳掌”已告施出,掌风未到,已觉灼肤如烤。
  杨志宗早已存心一掌奏功,“两极真元”以毕生功劲推出。
  凡是奇诡霸道的武功,讲究物物相克,“烈阳掌”纯属阳刚,足可熔金化石,而“两极真元”乃是以纯阴的“牛龙纹内丹”和纯阳的“天鹏彩卵”两种千年难通的异宝,水火相触,天地交泰而成,可刚可柔;随心运用。
  双方各以毕生功力挥出的劲气相接,发出一阵惊雷也似的沉闷响声,立身的洞穴,一阵晃动,势若崩陷。
  杨志宗被反震得心胸之间一紧,退了三步,而“烈阳者怪”口里闷哼了一声,被震得连连倒退,“砰!“的一声,重重的撞在石壁之上,方才止住身形,两股红色的液体顺口角桂下,使他本已狞恶的形貌,更加惨厉骇人。
  他做梦也估不到自以为无人能挡的“烈阳掌”,竟然被对方的奇异功力消卸得干干净净,而且,余势触体,重若万钧,几几乎倒地不起。
  杨志宗一击奏功,略不迟疑,闪身飘进石室,与对方相隔丈余面对面的站立。
  伸手向怀中一探,精芒闪处,“残肢令”已掣在手中。
  “烈阳老怪”一见对方“残肢令”出现,顿时面现死灰之色,凄厉至极的道:“小鬼,你是甘露帮主古道热肠杨震衰的什么人?”
  “嘿嘿!让你死了做个明白鬼,本令是甘露帮主的传人!”
  “烈阳老怪”这时五腑疼痛如割,自知不能幸免,凶机顿起,功劲暗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辞然劈山。
  杨志宗早已防备这一套,差不多以同样快的速度,向右横移八尺。
  巨响声中,石室中洞门的岩石竟被“烈阳掌”灼成一片焦黑之色,复被激荡的劲风一震,洒落一地石粉,杨志宗看得惊心动魄不已,若非自己的“两极真元”正好符合克制的道理,怕不早已被灼成焦炭。
  “烈阳老怪”这一掌乃是勉聚残存功力,作困兽之搏,掌力发出之后,内伤更形加剧,口角的鲜血,又告泪泪流出。
  杨志宗俊目神光暴射,脸上杀机炽浓,厉声道:“烈阳老怪,昔日甘露帮二百余口的血债,现在是还的时候了!”
  了字出口,身形挟以森森精芒,电似一转,接着是半声惨降,石室之中,洒落一阵血雨,“烈阳老怪”四肢全部离位,胸前被穿一孔,俯伏血泊之中c
  杨志宗深深的透了一口长气,收令人怀,取出“甘露帮血海深仇录”翻开首贞,用手指沾了一点血,向“烈阳老怪”的名字上一徐,顶尖仇家,又销了一号。
  杨志宗征立了片刻之后,转身出了古洞,一路搜寻,又被他寻到一个极其隐蔽的洞穴,先取出些干粮吃了,然后取出两片乌木,屏除杂念,参研起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逝,日出又落,三天过去了。
  杨志宗在三日三夜的时间里,梧出了“乌木神功”的另外四招
  立掌屠龙。
  秋风落叶。
  怒海扬波。
  乾坤失色。
  他怀着于云豪气,绝世神功,在晨光亮微之中,离开华山后峰。
  刚入镇甸,他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于是——
  他日夜兼程的疾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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