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石室功得玉塞萧


  突然——远处飘来一丝枯竹禅师的语声:“小浪,回去!”
  一切归于沉寂!
  凯儿的娘,略为打扮了一下,向坐在兽皮上的孩子柔声道“儿呵,娘去村长那儿,你乖乖的睡吧!”
  凯儿,瞪着他那双过度悲伤的俊目,没有点头,也没摇头,送着他娘出蓬而去!
  待了片刻,他突然翻身跳起,掀开蓬门,望着他娘的袅娜身影在黑暗中消失后,泪水又点点滴滴地洒了下来,低声道:“娘……孩儿……孩儿……不孝……”
  走近坑上,拿了些衣物肉脯,又带了些银子,然后留下张条,悄声对白玉道:“白玉,走,咱们找爹爹去!”
  白玉火目一睁,泪影下,射出一丝兴奋的光芒!
  觊儿静静地环顾了他几年来日息夜栖的地方一眼,毅然走出了蓬门,拿了水囊,骑了白驼,向大戈壁疾驰而去!
  白天,烈日当空,炙人欲裂!
  夜间,气温骤降,滴水成冰!
  这是凯儿离家的第三天了。
  今夜,天气显得特别清朗,但是由于他的身体不好,又加上日以继夜的奔驰,他已经非常非常的疲倦了!
  突然——
  白玉抬起了头,仔细地听着!
  远处,传来阵阵沙与沙之间的轻微磨擦声!
  沙漠中突然拥起了狂风,顷刻间卷起了蔽天黄沙!
  展望前途,黄涛号空,重重沙浪,珠飞玉溅,疾逾奔马地狂拥而来!
  凯儿虽然年幼,但是陪慧异常,一个念头闪电也似地在脑中一转:“这是不是神出鬼没的‘流沙湖’?”
  他刚思及这点,沙浪排空,已然狂拥而到……
  凯儿慌忙叫道:“白玉,快逃,这是流沙湖!”
  白玉早已察觉出来了,转身狂驰……
  但是,迟了!
  白玉的后腿,已经深陷在浮沙里,黄沙遮迷了他们的眼睛,缓缓流动的流沙,已经把他们拥向了湖心!
  寒风刺骨,晓月西沉……
  凯儿耳中突然听到一阵奇异的辄辄声……
  他只觉得身子在下沉,浮沙已扰过了白玉的脚膝骨!
  一阵呼呼之声传来,整个沙地都活了,一巨大的沙流激卷而来,凯儿不禁大惊,狂喊道:“白玉回去,回去!”
  白玉怒吼连连,奋全身之力挣扎着,身躯扭动着……
  呼呼轰轰声越来越响,辄辄之声不绝传来,狂风拥着大片的沙灰扑面而来,凯儿身形不稳,翻身跌下,但双后还是紧紧地抱住白玉的脖子……
  白玉着急地狂吼着,扭动着,但是没有用!
  流沙的力量太大了,这股巨力,将他们卷进了湖心!
  不久,他们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失去了身影!
  狂风仍然怒号黄沙依旧蔽空,残月投下了她最后一瞥,星子腼腆地闪着眼,沙湖中沙流汹涌,恢复了往日的形态,好象刚才根本没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自古至今,没有人知道流沙湖在哪里,因为它就像一只庞大的恶魔,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
  再说凯儿紧紧地抱住了白玉的脖子,由它那厚厚的鬃毛,吸取到少量的空气,随着光涌的沙流疾速前进着!
  渐渐地,他感到全身都被暖暖的沙层包住了!
  他紧紧地闭着眼,耳中只听到阵阵单调而令人烦躁的辄辄声!
  身上发涨,好象全身都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捆住了似的,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身外的压力越来越大了,他们疾速地向地底冲着,他觉得呼吸都发生了困难!细细的黄沙,渗进了白玉脖子下面又厚又密的长毛中,拥进了他的鼻腔,直想打喷嚏,但又不可能!
  渐渐地,他开始昏迷了,眼前飘过大片大片的金星,紧抱着白玉的双手,也开始松开了……
  蓦然——
  “轰隆!”
  一声大震,凯儿觉得身子凌空而下,双手一松,“叭噹”又是一阵震动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长叹一声,悠然醒转!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凉凉的在他身上蠕动着……
  第一个感觉,他知道他没有死!
  继之,他张开眼来一看——
  无数近尺长的小白蛇,在他身上游来游去,不停地蠕动着!
  他全身不禁一颤,慌忙坐起,倏觉一阵刺骨酸痛,闷哼一声又晕死了过去,耳鼻中都渗出了丝丝血!
  血一渗出,立即有十余条小白蛇扬首吐信把紫血吸了进去,又向他耳鼻之内直嘘气,在他身边,横卧着晕迷未醒的白玉,它身上也游满了这些长不到一尺的小白蛇!
  过了一会儿,凯儿又悠悠醒转,挣扎着要坐起来,但是力不从心,全身骨节都好象折断了似的疼痛!
  他只好长叹一声,张着无神的双眼,打量着此地!
  这儿好象是一间石室,室中光线昏暗,看不清四周的真实情况!
  但是他奇怪,自己明明被卷入流沙中的,怎么会来到这儿呢?那些汹涌的黄沙呢?
  想到这儿,他蓦地感到那些小白蛇纷纷从他身后退去,小白蛇一退,他立即感到气血翻腾,眼前金星飘舞,身上燥热无比……
  突然,他身上又是一阵凉爽,一条只有半尺长,双目朱红的小白蛇,含着一枚大如拇指,色呈朱红,形似鸽卵的果子,疾如闪电似地游到他的嘴角,蛇头一点,就把那颗果子塞进了他口中!
  朱红果子才一入口,马上化作一股浆液,沿喉而下,一股温润之气立即行遍全身!
  凯儿心中一喜,觉得这果子真不错,突然感到腹中一阵燥热,全身都跟着躁热起来,越来越热,整个身子都好象涨得不得了似的,痛苦欲裂,只痛得他连声闷哼,一会儿又晕了过去!
  那条半尺长的小白蛇一见他晕了过去,立即抬头嘘了一声,数十条小白蛇立即又游上了他的身子,将他连头脸身子统统都盖住了,同时断地往他身上嘘气!
  奇迹出现了!
  在白蛇覆盖之下,凯儿那孱弱削瘦的身子,渐渐地涨大了,涨大了!
  他穿的衣服,发出了轻微的爆裂声!
  不久,全身的衣服都裂开了,他的身子一直涨到有他原来两陪大才停止!
  一会儿,又开始缩小,他全身发出了“啪!啪!”地响声,一直在缩小……
  他长叹了一声,睁开眼来……
  那条半尺长的小白蛇见他醒了,仰首欢嘘一声,游下地来。
  群蛇应声而去,转瞬无踪,室中只剩下才醒转的白玉、凯儿和那条半尺长的小白蛇!
  小白蛇腾身一窜,以尾尖立于地上嘘嘘连声,蛇首连点,似乎叫凯儿跟他走!
  凯儿这时觉得神情气净,精力充沛,不禁试着挪动自己的身子,一动之下,居然毫不痛苦,不禁大喜过望,慌忙翻身跃起!
  谁知,一跃之下,离地竟有三尺多高,心中诧异不已,但他自己也想不通是什么缘故!
  低头一看,又骇了一大跳。自己几乎全身赤裸,衣服都碎裂,只剩下些布条子在肩臂之上!
  再看自己的身子肌肉虬实,块块贲起,那儿还有一丝瘦弱的样子,不禁心中喜沾沾的,仔细观赏着手臂上的肌肉!
  此时,白玉早已醒来了,见少主站了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小白蛇见他们都醒来了,又是一声欢嘘,身子一曲一弹,射出五尺多远,向石室门外跃去……
  凯儿这时觉得室中明亮多了,转头四面一望,好大的一间石室,地上撒了堆堆细沙,尤其是凯儿及白玉身边最多,似是他们掉进来的时候,一起掉下来的!
  抬头,屋顶密密地缝合着,浑然一体,根本找不出任何裂缝。
  四壁萧条,什么都没有,似乎这间石室就是为有人掉进来而准备的!
  小白蛇这时以尾立地,嘘嘘连声地催促着他们……
  凯儿往自己身上看看,苦笑了声,跟着小白蛇,和白玉一起往室外走去。
  走出室门,门外一条通道,蜿蜒前行。
  通道宽才二尺,横架空中,竟为一不附之石梁。
  下望,其深无比,上下主低架着数十条类似的弯曲通道,有的通入石壁洞口内有的则通到没有洞口的石壁上。
  如此看来,这儿是一个其深无底的深洞,洞径非常之广阔,洞中复杂纵横,石壁上,洞口似蜂巢,定是有人居住或经人工修建过的。
  但他想不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又有什么人住在这儿?
  他边想着,连随着那边小白蛇战战兢兢地走去。
  石梁向上斜行,不久,走至四条石梁会合处,向右转,再向前行,便走到一个圆形洞口!
  进入洞中,只见一间石室,当中有一圆洞,从那洞中下去有阶梯可行,走了约半盏灯时间后,眼前突然一亮,一间华丽绝伦的房间呈现眼前。
  房中蒲团上,跌坐着一位中年道人。
  只见他,头戴青缎子九梁道巾,身穿蓝缎子道袍,腰系丝条,白袜云鞋,面如三秋古月,慈眉善目,三绺长髯飘洒胸前,根根见肉,右手屈伸胸前,中食两指之间,有一张非丝非帛,陷现霞光的白笺,左手握着一根长有一尺,色泛乌霞,残缺不全的短箫,置于膝上。
  背后石壁上,嵌着一张太极图,阴阳两极嵌着两颗龙眼大的珍珠,一黑一白,熠熠生光!
  凯儿一见,想必是此间主人,慌忙跪下拜道:“我是欧武凯,因为不小心被卷进流沙湖中,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到了这里,请您不要怪罪才好!”
  言毕不闻回音,以为此间主人不悦,不禁又说了一遍,如此直有三次之多,却未闻回音,不禁偷偷抬起了头来看了一眼,无巧不巧恰好看见那道人中食两指间所挟的君子张白笺,上书曰:“天降奇缘入洞者,青城天幻未望奢,平辈伦交愿已足,拜请取萧恶獠!”
  凯儿本是聪慧非常的人,他方才抬起头来偷看时,就是怀疑这道人已经坐化多时了,这时一见这素笺,心中大喜,慌忙跪拜叩首道:“天幻道长在上,凯儿一定尽力去完成您的心愿!”
  拜罢起立,伸手取过那支残缺不全的乌萧。
  乌箫入手冰凉,箫端斜刻着三个小篆字:“玉寒箫!”
  渐渐一股奇寒之气,由“玉寒箫”上传出,透入凯儿手中,沿臂上窜……
  凯儿心中一惊,右手一松——
  “叮——”
  一声清越悠长的金玉交鸣之声回绕洞中,洞中石地上砰石四射,萧音触处,石地上竟被砸碎了碗口大的一个深洞!
  随着这一震之势,箫内滚出一圈小纸卷。
  凯儿慌忙拾起小纸卷,展开一看,上书曰:“青城绝学,蹈风摘云十二萧。”
  下面就画了十二个图像,画得惟妙惟肖,传神十分!
  凯儿细看,只觉得一招招都很简单,但是好像又很繁杂,似乎在每招中都含着好几式!
  这时小白蛇嘘声又起,凯儿连忙撕下布条将“玉寒箫”扎好,提在手中眼看小白蛇向另外一室行,顺便叮嘱白玉就留在这儿!
  一入室中,眼前陡然花,石壁上以各色不同之宝石珍珠嵌成各式各样之图案,而由这睦图案中,发出十彩缤纷的宝光霞雾。使人眼光缭乱,应接不暇。
  地上,铺着柔软无比,雪白长撬掩过脚背的不知名兽皮。
  室内颇为宽敞,当中有一方光泽柔和的墨绿色大石桌。
  靠着石壁,有座凹进去的书柜,柜边嵌着二粒巨珠霞光迷漫,将书柜中映得如同白昼。
  书柜最上屋,一个晶盒,内盛一本薄薄的绢册,中屋,并列着十二册厚厚的书籍,书背上都编着号码。
  石柜下层,排着十二只白玉药罐,罐上亦编有号码。
  绿色大石桌上,置着一张摺好的帛绢,上书:“致入洞者——天幻子西游稽首!”
  凯儿一进入这间石室立即愣住了,这么华丽而舒适的房间,在他幼小的心灵上觉得除了天上,人间哪有如此仙境?
  愣了一下以后,恭而敬之的走近石桌,鞠躬再拜以后,将“玉寒箫”置于桌上,方拿起那帛绢,展目细阅……
  觊儿展开帛绢,细阅之下,方知目前自己所处之地,乃即世人伟说中之“黑暗洞”!
  “黑暗洞”,尤其在武林豪客们的心中,是一个恐怖非凡的去处。
  但是,寻找“黑暗洞”的,却大不乏人,而且都是名重势高的人物,那些自知份量不够的人们,除了做梦想想外,清醒时他们是不敢怀着这份奢望的!
  因为传说中,“黑暗洞”是两百年前威震黑白武林道,誉服四疆天下人,最后合籍双修,武功已入剑仙之列的“金绫双仙”之修真洞府!
  洞中,除了不计其数的翠玉珠宝外,最重要的,有“金绫双仙”练武所用之收籍薄册什物,而这瞧东西,才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
  但是,“黑暗洞”为什么又令人感到神秘?感到恐怖?
  因为谁都知道“黑暗洞”,但谁都不知道“黑暗洞”在那里!
  因为历所来都有武奇高之士往寻“黑暗洞”,不是遍寻不着,便是一去不返!
  而最令人感到不测的,则是百五十年前双双失踪的两位黑道第一魔杀星“邪星双魔”,及数十年前失踪的一群武林顶尖高手“一魔”、“三瘟”、“七子”、“八剑”!
  据说,他们都是寻找“黑暗洞”了,而没有一个回到人世来……
  “天幻子”是“七子”中的第三位,关于他来到此洞中的经过帛绢上亦有甚为详细的记载:原来距今一百年前,“邪星双魔”失踪五十年后,武林道上人才辈出,黑白英雄互急雄长江湖名人之讣丧,日闻数起!
  经三十作年之纷急杀戮后,最后最强者,由当时武林中传的一首歌谣中可见一般:“一魔双掌震天下,三瘟敢把阴阳架,七子神风倾九州,八剑齐指日月炸!”
  这十九人,个个武功奇高,行动飘忽!
  其中尤以一魔三瘟为最,而一魔又比三瘟要来得高明些。
  他们虽同列武林十九顶尖人物之列,但各藏机心,各谋所谋,所以冲突时生,恶斗难免!
  “一魔”、“三瘟”,因为数百年来除“邪星双魔”外仅见之黑道奇才,但一山难容二虎,在一场激斗中,“三瘟”中之老三朱龙命丧,“一魔”万魔罗刹铁麒所怀之“元元魔经”却为瘟神瘟合力盗走,一向传说中的“黑暗洞”址——大戈壁沙漠。
  万魔罗刹狂怒之下,千里追踪,途中遇见白道能手“峨嵋八剑”中之青、橙、黄、蓝四剑结伴而行。
  相逢这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结果四剑悉数死于铁麒之独门指法“天爆指”之下,尸骨化灰,随风扬洒!
  恰在此时,“青城七子”闻风赶到,又是一场惊天动地之战,结果“天龙子”,“天都子”、“浮云子”毕命于“天爆指”之下!
  “天幻子”、“青云子”、“卧云子”身负重伤,而硕果仅存能以行动的“戮情子”则追踪身负重伤的铁麒鳞直出塞外。
  这时,“峨嵋八剑”之白、绿、红、紫四剑亦已风闻赶到塞外拦截铁麒麟。
  “天幻子”、“青云子”、“卧云子”伤势略好以后亦迁奔塞外,等他们赶到塞外时,“一魔”、“二瘟”、“四剑”及“戮情子”皆已失踪!
  经数月寻访,“天幻子”认为他们可能进入“黑暗洞”中,否则不会踪迹毫无的!
  于是,他们便千方百计寻找“黑暗洞”之所在地。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三子终于来到了这洞中,但由于经不住沙层重压,致使三人旧伤复发。
  “黯间洞”中歧洞万千,根本见不到人踪,“三子”分头寻找。亦互相走失,再未相遇。
  “天幻子”进入此歧洞中,发现大批珠宝,书籍及奇珍灵药。
  他知道自己伤势太重,沉苛难起,遂将这些书籍药物理好。以待来日有缘。
  洞中且有无数异各种雪蛇,功能去燥治病,亦为武林异宝之一。
  总而言之,洞中宝物甚多,但极易迷途,一入此中,终身难出。
  希望来人能按照所嘱,讳服药,十年当有所成。
  武功成后,望能寻得那三人共诛一魔,为他复仇。
  而那些书籍药物则为“金绫双仙”所留下之练功初步必需品、待有小成后,去寻取更深一步之收籍,他日必能为武林放一异彩。
  读完帛绢,凯儿才知道这“天幻子”竟为昔日武林的顶尖人物“青城七子”之一,计算留笺年代,当有六十余年了。
  既然已经身困洞中,出去无望,还不如就在这儿设法练成武功,待来日出洞以后,再去找寻爹爹。
  于是,他就在洞中细心研读“金绫双仙”所留下的初步练功书籍,并且照着指示服药。
  洞中存粮甚多。似乎都经特别制过,所以能保持经久不腐,且味道鲜美。
  不知不觉间,凯儿在“无底洞”中已过了五年多。
  在这五年多的时光中凯儿依着第一室中书籍上的指引发现了另外几间石室。
  书籍越来越厚,药罐越来越小,但每一室中都有一个晶盒,晶盒所盛绢册上所记载的,既非武架式,又非气心法,都是一些玄而又玄,不知所云的句子。
  但是,洞中主人留书时,曾在其它的书中注明,此绢册乃“玄天真经”乃最重要之部门,若可以练成“玄天真经”上所记载的功夫,则心转意至,意至身到,瞬息千里,可达道家所谓之“修登仙籍”!
  至于“玄天真经”凯儿虽不能全懂,但他自幼即聪慧过人,任何东西都可以过目不忘,所以在他的细心诵读之下,“玄天真经”第一部已经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中了。
  所以困居室中五年多,首先他确不知真经所云,但是四年后,每当他诵读之际,就如同身沐春风,气清神宁,不饥不渴。
  第五年时,他已略通打坐之法,无论任何坐姿,心平气和之下,周身必先出一股蒙蒙白气,充斥一尺之内。
  直到第五年最后一本书阅毕,经上方指出他的“玄天真经”已达小成之地步,但不可妄用,因为“玄天正气”未达大成之阶段前,运用最费真力内元,务必小心。
  而且据经上所载,小成练功时,应当白气如练,周围三尺以内都在其威力笼罩之下而他现在所成者,白也稀薄,仅及一尺,何故?
  原来凯儿生来聪慧异常,体弱多病,原因皆在于其身具“三阴绝脉”之故!
  其父欧仁威,医名素著但对他却是一筹莫展。
  父亲失踪的那年,他年方九岁,但“三阴绝脉”之绝限是十年,故后来枯竹禅师亦摇头而去。
  至“黑暗洞”后,日服仙丹灵药,复练玄门正宗最高气功,攻亦洗毛伐髓,能暂遏“三阴绝脉”之发作。
  因此,凯儿所练之“玄天正气”自然不能如预期所测了。
  然而“三阴绝脉”却因仙丹灵药的服用及“玄天正气”的修习,竟有痊愈之现象,而经脉肌血硬化之速度,也已大见缩小,逐渐凝成一硬质血块阻于任督之交。
  凯儿的任督两脉本未打通,今又加上日渐增厚的血块,气之行颇不能称心如意。
  更由于凯儿非练家子,又无良师旁导,故每当气歧旁行时,根本就不知如何导气归脉,也不知任督逼通后真气方能贯一通畅。
  他除了努力用功希望早日脱困寻访父踪外,什么都不想。
  第六年开始了,他的“蹈风摘云十二箫”也练得纯熟非常了。
  眼看所有的书都读完了,最后尚缺了几本,连“玄天真经”都是只有起始的一部分,其他的则不知置于何处!
  十五岁了!
  武凯已长得儒雅神俊,剑眉似漆,眼若朗星,齿白编贝,双颊微红,再加上六年不见天光,肤白似玉,更显得雍容华贵,显得是人间欲物可比于万一的。
  在第六年的年尾,他在石柜中找到一套黑色长衫,非丝非帛,非锦非缎,不知何物制成,望之若云烟,隐隐生光而不顾系一绦,绦端悬二霞彩四射大如鸡卵之珍珠。
  另有一冠,冠前怨面一珠,大如龙眼,红光闪闪,眩人眼目。
  尚有一指环恰合左手无名,环上一方宝石,鲜红似血,晶莹透亮。
  武凯穿上这一身衣服,望之显得磊落华贵,傲然不群。
  这一天,功课完毕,武凯突然想起这“黑暗洞”中还有别人存在,而且此地睦洞万知,其中定然别有奇景,于是他便悄然出洞,欲一探“黑暗洞”中的详情。
  出洞后,沿着石梁通道走出,不久已抵尽头,乃看准了下面三丈处另一悬空石梁飞跃而下……
  到那石梁后,沿着弯曲的石梁前行,抵一洞口,方探足入洞
  陡然——
  一股轻风疾射而出,洞中一人冷冷道:“滚!”
  事出突然,武凯猝不及防之下,闪避不及,脚步一错,横开五步……
  脚尖一探,竟然踏空。
  他暗喊一声不好,自己已经落身石梁外,慌忙中长吸一口真气,觑定下面五丈外另一石梁,飘然降下……
  正在这时,黄影一闪,一个身披黄缎大披风,内着对襟密扣红紧衣,腰垂万寿带,头戴英雄巾的俊美青年,空然出现在方才的洞口……
  他一出现,立即冷笑一声,右臂猛力一挥,一股狂涛,疾如闪电拥向武凯……
  武凯慌忙中抬头一望,只见一张英俊非常的面孔,挑着极薄的两片嘴唇,睁着一双寒光电射的俊目,冷冷地望着他……
  掌风呼啸,狂涌而到……
  武凯右掌猛力向上一挥,身形疾速下沉……
  “蓬!”
  一声爆响,空气激旋向外散开,发出尖厉的啸声……
  武凯闷哼一声,双眼中金星暴射,全身突然好像浸入万年寒冰之中,胸腔内气血翻腾,直向“黑暗洞”下坠去。
  那梁上站着的英俊青年,望着如流星般殒落的黑衣少年武凯的身形渐渐小去,腊白色的脸上,显出一丝冷峻的笑容,道:“哼!这洞里除了我吕明奇外,果然还另有人在,我倒要搜它一搜!”
  黄影一晃,窜回洞中。
  再说武凯已被这一击之力,打得血腾气浮,陷于昏迷状态中而疾速的向下掉,下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浑浑噩噩中,只感到血液激汤上冲,难受已极。
  同时,耳边风声呼呼,渐渐地,他失去了知觉……
  很久,很久……
  “轰隆……”
  一声大震!
  武凯突然觉得身上一凉,一盆脏水灌进了他的耳鼻,即时使得他神智一清,慌忙睁眼一望,只见四处一碧,自己正以骇人的速度往下沉去……
  他这时觉得身上阵阵酸痛,脑中模糊一片,四肢软麻无力。
  但是无情的脏水支毫不留情的向他的口鼻中猛灌进去,刺眼的脏水使他不得不闭上他的双眼,同时四外压力越来越大,使他觉得全身紧张,好象要炸开一样。
  他无力地划动着双手,企图把自己下沉的身子浮上去,边又蹩住一口气,让体内一股真气来回流转不息。
  这样一来,虽然他划动的力量,并不减低多少下降的速度但由于真气的运行,却使他感到浑身舒泰不少。
  这时下沉的速度也逐渐慢得多了。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由好奇心的驱使,他双睁开了眼睛一望,正有两知奇形的怪状,色彩鲜艳,长约三尺的大鱼,从他身旁游过……
  然而身在水中,目力不能及远,武凯几中暗是叫苦,怎么办呢?这样沉!总不是办法呀!况且一口气又能蹩多久呢?
  正在沉思中,眼前渐暗,四周有许多海草飘荡着疾升而上,岩石处处,蚌遍地,顷刻间竟到了底。
  武凯两脚一软,踏在地上,但因体力消损过多,疲倦之余,就势坐在地上休息,却觉得四外压力太大,心烦神燥,又感到阵阵窒息,坐立不安似的,急躁之下,突然想在洞中所读的书中,有音诗曰:“心燥意乱高际天,浑囵还是太初光。坡前犊子迷归路,引入香风……”
  又有一首诗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折,何处惹尘埃!”
  一想之下,心中大定,返虚内视,灵台空明,一股暖流蓬然勃起,上冲十二重楼,流遍全身各大经脉,渐入忘我之境。
  片刻,全身舒泰,心宁神清,但一口气已经蹩不住了,胸中闷得难受,收腿起立,双足猛力一蹬,朝着水面浮去……
  就在他双足一使劲的当儿,腰间突然一紧,整个身子顿被悬空中,呼地一声穿进一个水洞中……
  洞中黑暗无比,只见八点晶光浮动,向他头部浮来……
  他大吃一惊,伸手往腰间一抓,一条滑腻腻,软稀稀,但有韧性的带子,牢牢在他的腰际,双手不禁用力欲拉开那条带子,没料到,“叭”又是一条带子,将他的双臂腰身一起扎实的缚住了。
  那八点晶光已然浮进,昏暗中,武凯意识到那八点晶光必是什么东西的眼睛,同时耳中闻到阵阵咻咻之声,脸上感到阵阵热气,大骇之下,全身挣扎,但是哪能挣动分毫呢?
  突然,他眼前一黑,颈部一紧,一根利刺刺进了他的脖子,疼痛得一声啊哟大叫,情急之下,张口就咬……
  一口咬下,立即觉得有一股奇热的液体沿喉而下,颈子上的那根利刺,也缓缓地拔了出去,腰上的软带也渐渐松了……
  武凯不禁大喜,张口猛力一吸,一股热腾腾的液体疾冲而入他的咽喉内,同时那根刺完全拔了出去,腰间的软带也渐渐松开了,而那八点晶光却疾速地向洞中深处退去……
  但是,武凯这时突然生出一股狠劲,恨不得一口把这东西的血液吸尽,方才合他的心意,所以他狠狠的咬住不放,狠狠地吸吮着。
  颈口的伤口被脏水一浸,痛得他心里直发颤,但是他还是拼命地吮着,拼命地吸着,好像要把那东西的血吸光似的!
  渐渐地,他感到全身滚烫,眼前一片片金星飘来飘去,体内一股热流,疾速地流动着,经脉穴道都被冲激得痛苦非凡,尤其是任脉二十六穴及督三十一穴上的两条主脉,更是痛苦不堪。
  任督之交,更是痛不堪言,似锥心,似刺骨,两股热流,狂烈地冲激着,一次,又一次……
  由于全身奇痛,他忘了他还是紧咬着牙,所以那股热血还是在不断地流入他的喉中。
  八点晶光,一只,继着一只渐渐都熄了。
  突然——
  武凯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了,越转越炔……
  终于,他支持不住了,再度晕厥了过去。
  昏迷中,他似乎觉得身上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就像自己全身被数十匹马拉着撕开来似的,同时,体内阵阵火热,如同投身熊熊大火之中。
  最后,他完全昏死了过去,鼻腔、口腔、耳洞中渗出丝丝的鲜血,随着海水飘呀飘的飘了出去……
  又是过了好久好久,突然一阵剧痛,痛得他闷哼一声,头上渗出点点如豆大似的汗珠,双目圆睁着,牙关紧咬着,双手抚着小腹直揉。
  但是,没有用,痛苦是一阵继一阵加剧,任督之交似有千虫万蚁在其中啮咬着,又似乎有千手巨槌在敲击着……
  他痛得死去活来,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也算不清有多次……
  终于——
  腹中一阵连珠密响。
  “叭!”
  一声闷响暴出之后,两股互相冲击的热流,突然接上了,合而为一,畅流而上。
  武凯觉得一股腥臭直冲喉头,忍不住一张口,喷出一大口细碎血块。
  腹中又是一阵脆响,水洞之中,立即奇臭薰人,原来又是一股腥臭的秽物,被他吐了出来。
  此时,他觉得舒畅多了。
  突然他看清了面前之物,原一堆白白的东西,比他还高周身长行多长爪,爪上布满了星星吸盘。
  这东西的八只眼睛却已经闭了,好似正在酣睡。
  武凯突然暴怒,想道:“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吃这么些苦!”
  不禁张口就要大骂!
  谁知道这一张,声音没出声,就有一股脏水直入他的喉头,他慌不迭地闭上了嘴,方才想道:“怪呀!我这一口气竟蹩了这么久!”
  但是此时火气上,怎顾得了细思,而隐隐间又觉得颈上疼痛,伸手一摸,颈上被那怪物一刺,竟肿起了半个拳头大的伤痕。
  一怒之下,伸手就挖进那怪的的眼中……
  一颗拳大的血珠应手而出前半面亮晶晶地宝光四射,后半面却是血丝密布,还有一层黏黏的厚膜附于表面。
  武凯好奇心顿起,细心地将反面的那些血丝及黏膜抹去,剩下的竟是一颗光泛八彩,比拳头略小的宝珠。
  喜出望外,高兴之下,他连挖了八颗眼珠出来,拭抹干净之后,水洞中立即毫光万道,比在太阳光之下还要亮。
  武凯高兴得几乎跳跃起来,连忙走到怪物的另外一面去看,果然如他所料也有八只眼睛,他依样画葫芦,将那八只眼睛也弄干净,放入衣袋内。
  那黑色的衣服也怪,看起来薄薄的似一层轻烟,但十六颗那么明亮的宝珠放进了衣袋中,竟又不透一丝霞光。
  他挖完了眼珠,又看了看那怪物,确定它已是死了。
  他伸手摸摸颈上的伤痕,又摸了摸袋中的眼珠,满意地笑了一下。
  突然,颈子经此一触之下,又痛了起来,他不禁狠狠地向那怪物的尸体,用力地用脚踢出去。
  他的本意,只是想踢这东西以泄心头之恨,不料一脚踢出。只听得“噗”!
  一声轻响,偌大的尸身,竟轻如无物似的,轻飘飘地直射了出去。
  武凯真有点糊涂了。
  这么大的东西,在家里的时候,自己如何再用力也不能推动丝毫的,现在怎么一脚就给踢飞了?
  他不禁地低头看了看他的脚。
  突然,地面上却有一株淡黄色透明的小草,叶子渐渐舒展开来,四瓣透明的草叶当中却渐渐显露出一颗色泽晶莹的淡黄果子,同时那叶子的四周围,也透出了丝丝清凉之气。
  武凯因误饮了那怪物的血液,故身上燥热无比,一经沾到那些清凉的水丝,立即感到舒适无比!
  他觉得真奇怪,怎么这果子周围的水,竟会那么的清凉呢?
  俯下身子,又有一股芒香直透脑际,同时身上更加凉爽了。
  那果子这时显得更是晶莹欲滴,四片色呈晶黄的叶子黄得透亮,也完全舒展开了。
  武凯这时突然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了,似乎是那黄色的果子,引得他食欲大动,于是便伸手将那果子轻轻地摘了下来纳入口中。
  那果子一入口中,立即化成一股清凉之气突冲下,渗入太阴少阴两主脉内,逆经脉而行,所经之处,燥热立消,全身舒贴非常,真是全身三千六百个毛孔,无一不舒服的,凉快到心里面去了。
  同时体内真气更觉清纯无比,意至气一,温润清爽,燥热之意竟一消而尽。
  武凯心中暗暗称奇!
  难道在这“黑暗洞”中,有着数不尽的奇异事物吗?
  但是此刻,他什么也不愿去想,只希望马上能出去。
  他轻轻的举步,水浮力甚大,所以他藉着浮力,飘飘然地飘出了洞口。
  向四周一望,数丈以外的东西,都明晰可见。
  这是海底,一个晶明透亮的世界。
  海底岩石间,嵌着无数奇形怪状的蚌,水中漫游着无数色彩艳丽,大小不一的游鱼。
  他又看了看他的四周,真奇怪!这明明是在水中,他怎能一口气蹩那么久呢?不禁轻轻张开口试着吸口气看看。
  谁知一吸之下,满口脏水,连吐都来不及。
  只好再屏住呼吸,催动体内真气流转不息,这样就可以不用呼吸了。
  其实他不知道,他现在真气内力方面,已经超过江湖上任何一个一流好手了,而且方才他所吸之血,乃上古异物“八宝十六星日鳝鲛”,为至阳奇热之物,其肉能医治任何阴寒之毒,其血更是宝贵非凡,修道人喝一口就可抵上一甲子功力,练武者喝了可抵数十年修为,常人喝了可以常年益寿,洗毛伐髓,不是一般异草灵药可以望其项背的。
  他方才竟然连喝了不止几十口,血蕴奇热,若非他在“无底洞”中已有六年的修为,以及灵药仙丹之助,早已受不住那股奇热的药力而死了。
  这些不世奇血,冲进了他身体中,立即就发生了很大的作用。
  打通了他的任督两脉,同时更赋予他一种性能,那就是可以藉体内真气的动转,而吸取水中之养份,可以像“八宝十站星目鳝鲛”一般地在水中呼吸。
  无巧不成书,他又一脚踢到了鳝鲛的尸体,发现了那株孕育在鳝尸底下,久达千年的淡黄果子,此果孕育已达千年以上,是秉“八宝十六星目鳝鲛”之热气而生。
  但热气不去,果必不舒,果必不落。
  现在热气一旦除去,那果子立刻成熟下落,恰好被武凯一口吃了下去!
  这果子一吃下去,立即就生出一股清凉之气,中和了那些燥气一起注入丹田之内,而这股精力,将确实发挥了惊人的力量。
  武凯自己并不知道他本身所蕴有的内力,已经是超凡入圣了!
  但是如何才能发挥出来呢?不但他自己不知道,谁都不知道。
  再说武凯屏住呼吸,双足猛力一蹬,疾如电光石火似的疾升而上,两边景物飞快地沉了下去!他又用力划动着双手,不久终于冒出水面来了。
  他透了一口大气,游目四望,只见一圈黑影,环绕在这海的四周。
  右边,一条白柱,隐隐发出轰轰之声,直通昏暗之天际。
  左边不远处,青山如黛,林木隐隐,正是一块大好陆地。
  武凯不禁欢喊了一声,双手交替地划动着向那陆地游去,其势绝速,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划久了,他虽然不觉得累,但也不耐,双足用力一蹬——
  一阵水响,脱水般竟窜出了水面将近一丈高,他一愕之下,轻飘飘地飘了下来,轻轻踏在水面上,慢慢没入水中。
  他觉得好玩,轻轻再一提气,双足轻轻一踢,唰地一声又腾出了水面,竟飘飘地站在水面上,泰然自若,丝毫没有要沉下去的样子。
  他这一乐,可乐大了,立即开身形向那岸狂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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