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深藏不露


  光阴如水,转瞬十五年飞逝。离华山最近的城镇叫华阴县,在华山之西。华阴县隶属同州府,隆冬初春,这些日子正是华阴县集市最热闹的时期,商人躲了一个冬,在春天齐都出现。
  一位粗布衣裳,淳仆俊秀的少年牵着一匹瘦驴,驮着大袋货物,想亦是来赶集购货的。
  布衣少年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他挤在人群中,心里盘算着:“什么日用品都买了,还差梅婆的芭子没买。”
  蓖子,女人梳头发用的,在各种货品陈列的地方不容易找到。布衣少年牵着驴子边走边向两旁张望。
  走到一处,只见人群挤在一个摊位四周。这个摊位十分特殊,不闻叫卖也不听顾客的说话声,好像里面在演什么把戏。
  布衣少年见有热闹看,他少年心性,握着缰绳心想:“是什么把戏,吸引了这么多人?”
  那摊位上没有货物也没人在演把戏,只是一位道士,长形马脸的老道士坐在摊位后,摊位上铺着一张大白纸,用墨笔写着四个大字:“千金收徒”。
  就这四个字吸引这么多人来围观,没啥希奇,布衣少年正要回,忽见一位秀才公子走上前指那四个大字,问道:“这位老道士,这四字怎么解释啊?”
  老道士微闭鹰目。这时一睁,上下一扫秀才公子,摇了摇头道:“你不够资格来问。”说完又要闭目,突然看到布衣少年的头,双眼大睁,招手道:“进来,进来。”
  秀才公子被老道问的尴尬不已,不好下台,微有怒意,听老道说“进来”,暂抑怒气,回头望去。
  布衣少年不愿惹事生非,赶紧缩头退出人群。却见秀才公子挤身出来一把抓住布衣少年手腕,笑道:“进来就进来,少年人,不要怕!”
  布衣少年被抓着不好再走。牵驴子随同秀才公子挤进入群。
  围观众人想瞧热闹,纷纷让开一道缺口,连那瘦驴也让进了人群内。
  老道士上下一打量布衣少年,裂开大嘴笑道:“过来,过来。待贫道看看你骨骼如何。”
  秀才公子拦在布衣少年身前道:“你要他过去必定是够资格的了,我不够资格问,他一定够资格问的罗?”
  老道士板着面孔道:“他问贫道自会说,要你来担什么心!”
  秀才公子存心跟老道捣蛋,笑道:“你想千金收徒,大概看中这位小兄弟的瘦驴吧!晤,请问小兄弟,你驴驮的一大袋货物值不值一千金啊?”
  他先向老道说话,后向布衣少年问话。布衣少年面皮嫩,红着脸摇头道:“不值,只是一袋日用货物,值不上半金。”
  秀才公子仰脸笑道:“可是那老道当作一袋价值千金的货物,要收你为徒哩!我说小兄弟假若是值得一千金,你会不会送他拜师啊?”
  不等布衣少年开口又道:“那是一定不肯的了。他老道一辈子赚不到一千金,你跟他为徒,赔了一干金货物,只怕将来化缘本事不好,莫说捞回本钱,或许饿得跟他现在一样,瘦得成个竹竿。”
  众人听秀才公子说得风趣,齐皆大笑。大笑中都向老道望去,只因老道身材又瘦又长,正像终年吃不饱,饿成如此模样。
  老道士铁青着脸站起,说道:“酸秀才,贫道不像你酸得上不了桌,口袋掏不出分文。哼,千金收徒,谁够资格做我徒弟,贫道送他一干金。”说着掏一袋黄澄澄的金子放在摊位上。
  众人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群情哗动,心里都以为老道是个疯子,哪里有化一千金来收徒的。只闻徒弟敬师父,没有师父花钱收徒的道理。
  秀才公子又见钱眼开,直向那些金子咋着嘴,身子也走了上去。
  老道哈哈大笑:“你想这一干金吗?可惜不配做我徒弟。”
  他走出摊位一掌推开秀才公子。抓过布衣少年,上下一摸骨骼后,大赞道:“好个美玉般的资质,好个美玉般的资质!”
  将摊位上黄金抱来,递给布衣少年道:“你拜我为师,马上全是你的。”
  布衣少年正眼不望金子。欲待推辞,秀才公子忽然走上来道:“且慢拜他为师,一千金太少了,我出一万金。”
  只见他掏出一个大袋子,“哗!哗!”倒在地上,足比老道的金子多上数倍。众人见金子全倒在地上,看的眼都红了起来,恨不得上去抓一把到手中。
  秀才公子向老道一揖道:“我金子比你多,对不起啦,这徒弟我收了。”
  老道大吼一声道:“酸秀才你是那一派的,亮个底来。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茅山派的徒弟好争么?”
  秀才公子冷笑道:“茅山派?区区茅山派还真不在我鬼眼秀才的眼中,吕某相中的徒弟就是少林掌门也不敢来争!”
  老道虽知鬼眼秀才是当今第一巨盗却也不惧,喝道:“咱们倒要请人评个公理,是谁先发现那少年的。假若是你吕某人先发现,哼,我黑鹤拍拍屁股就走!”
  鬼眼秀才认为自己先摸到布衣少年可以强词夺理的说先发现,当下冷笑道:“好啊,咱们就请人评个理。”
  俩人都要认布衣少年为徒弟,争得面红耳赤,却不知观众全走散了。原来众人听他俩人争吵,一个自报最横最恶的茅山派,一个又是杀人如麻的独行巨盗,早吓得偷偷溜散,不敢再观望。
  他俩人不知自己的凶名吓走了众人,见一个老人未走,上前一个问讯,一个打揖道:“请老丈评个理。”
  那老人七八十了,社会上希奇古怪的事看得多,不怕这俩人的身份,说道:“你们要我评什么理,那孩子已经走了。”
  俩人这才注意到,布衣少年已经偷偷溜走了。只顾争吵,他什么时候牵着驴子走的,谁也没有看到。
  布衣少年随着众人溜散,他不是听到茅山派,鬼眼秀才,这等骇人的恶名而吓走。其实他未历江湖,根本不知茅山派就是当今一大邪派,也不知鬼眼秀才是个举手杀人的独行大盗。
  他溜走的原因是不想惹事非,至于他两个人一个以一千金,一个以一万金来收买他为仆人,他是想也不去想。目前只有一个信念:时间不早了,得快赶路,在天黑前赶到华阴县,莫教梅婆婆为自己担忧。
  此去华山三十多里,这时下午未牌时分,布衣少年走快一点当可在薄暮前赶到。离开华阴县,布衣少年就发觉老有一个女子跟着自己,想着他就有点心里发慌。因为一路下去是条单行僻路,他不是怕那女子来打劫自己的货物,那一包货物值不得几两银子,谁会打这主意。心想:“这么蹩扭,难道她也去华山和自己同路?”
  敢情布衣少年面皮太嫩,女人跟在身后,尤其这样的僻路,心里总不自在,就好像大姑娘似的。大姑娘若被异性跟追,心里哪能不慌?于是他想:“我让她先走,自己再一个人悠悠自在的赶路。”
  主意打定,停下身来,站到路旁。
  怪了?他站到路旁,那女子也站到路旁来了,不由转头望去,嘿!她对自己含笑招呼呢!
  布衣少年越发慌了,她不是没见过女人,自幼就和女孩玩在一起,玩到长大,可是这女人不同,和自己幼时玩伴大大不同。
  他心里怎么想也想不通,仿佛把那女子当作特殊的怪物了。
  其实想不通的,只是那女子多了满头青丝。可怜他幼时的玩伴,头上光秃秃的:一群自幼就出家的小尼姑。
  这满头青丝使他不安,还有那身撩人眼目的红缎劲装也令他心里异样,心想:“世上还有这种颜色的衣裳?”
  敢情他深居华山,这还是第一次到华阴买日用品,以前从未经历世面过,不知世上的女子另有这种打扮。
  那女子窈窕的身材,可人的面貌,年龄约在二十七八,比他布衣少年大上十几有余。
  只见她一笑后姗姗走近,布衣少年不禁退了几步。
  红衣女子格格笑道:“傻小子,不要怕。我不会吃你的。”
  布衣少年庄重地抱拳道:“这位大娘,要到何处去……去啊?”他故作沉静,前面还沉静得可以,后面到底第一次和这种女人说话,却有点慌乱了。
  红衣女子风韵嫣然地笑道:“你到那里去,我也到那里去。”
  布衣少年却当真道:“哦,大娘要去华山吗?”
  红衣女子含首笑道:“是啊,我跟你同去华山。”
  布衣少年胆子渐壮,流畅问道:“大娘往华山什么地方游玩?”华山风景颇胜,去华山游玩常有的事。
  红衣女子摇头笑道:“我不去什么地方游玩,我去找个徒弟。”
  布衣少年本普说笑,见红衣女子说话亲切,颇生好感,也含笑道:“大娘的徒弟住在华山吗?”
  红衣女子又摇头笑道:“我还没徒弟,要找的徒弟没拜师哩,可是他住在华山不错的,而且于你年纪一般大,你也认识他。”
  布衣少年傻傻道:“我也认识!我认识的她们都已有了师父啊?”原来他认识的朋友只有小尼姑。小尼姑们自幼拜师,除了小尼姑,再没年纪一般大的朋友。
  红衣女子见他淳样,心中甚喜,笑意更胜,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师父?”布衣少年稍一迟疑,摇了摇头。红衣女子大喜道:“我找的徒弟就在眼前。”布衣少年大惊,指着自己鼻子道:“我,你……你找我做你徒弟?”
  红衣女子格格笑道:“是啊,我是龙鞭门的掌门,本门在江湖上略有名望,收你为徒没埋没你吧!”
  布衣少年慌忙摇手道:“不!不!我不拜你为师,我…我……”
  红衣女子上前一步,掩口笑道:“你怎祥,你没有师父可惜了天生资质,拜我为师不好吗?你只要跟我学艺三年,我保你三年后名震江湖。”
  布衣少年连退三步,指着红衣女子身后道:“有…有……人来了,有人来了。“红衣女子笑道:“别想骗我开溜,你在华阴县偷偷溜走的一幕,我看得清楚。少年人,你满机警的,也知你拜不得那两个恶人做师父……”
  布衣少年转身道:“他们来了,我要赶紧走。”
  红衣女子伸出皓手抓来,只见她出掌如电,落到布衣少年领间,牢牢抓住,不准他走。
  布衣少年头一低,顿时一股潜劲从他领间涌出。红衣女子大意下失脱,另只手立即紧抓而出。
  她第二掌抓出已是一记高招,不似第一掌快而已。这一掌不但快,而且妙含玄机,纵是武学高手也难逃开她这一抓。
  然而怪事发生,看来一点不会武功的布衣少年,左掌反背砍出,啪的砍在红衣女子的掌背上。红衣女子大骇,抚着红肿的掌背不敢再追。
  只见布衣少年牵着驴子飞快跑去。
  这里两声大喝道:“徒弟,别跑呀!为师来了”
  黑鹤,鬼眼秀才俩人美得很,布衣少年未拜他们为师,他们已称自己为师了。两人舍不得布衣少年这块未加琢磨的美玉资材,问路追来。
  当他俩人经过红衣女子身旁时,“噫”的一声,煞住脚步。尤其鬼眼秀才好像见着姑奶奶了,打揖笑道:“龙姑娘,好久不见啊。”
  黑鹤恭敬地问讯道:“龙掌门,好。”
  红衣女子龙鞭门掌门一龙娘还了一礼,却不屑与他们答理,转身向华阴县走回。黑鹤冷冷地低声道:“好大的架子”
  鬼眼秀才瞪着眼笑道:“不错,架子是够大的了。但你区区茅山派掌门敢奈何了她?”
  黑鹤泄气道:“吕一书,他妈的你又奈何她了?”
  鬼眼秀才倒光棍,摇头笑道:“兄弟不敢。”
  黑鹤放眼望去,叫道:“啊!徒弟不见了,快追。”
  鬼眼秀才抢在先头,正要放脚抢追。龙娘倏地落在他两人身前,冷笑道:“念你们还恭敬我的份上,警告你们一声,不要追!”
  他俩人不死心,齐声道:“为什么?”
  龙娘冷冷道:“那小子练了玉雪功!”
  黑鹤吃惊的张大嘴,鬼眼秀才失声道:“他……他……是莲花峰,那位老尼姑的……”
  龙娘哼了一声,道:“天下唯有玉雪功籍了,皮相不露,我们都走了眼,以为他不会武功!”
  华山,莲花峰。
  莲花峰后深下百丈是块山谷地,地广数十亩,栽种稻麦、夺粮、菜类,中间建座茅屋共有三间。此是炊烟飘飘,煮晚饭的民候了。
  布衣少年牵着驴子跑回,只费了一个时辰,离薄暮还有一大段时间呢!
  他怕黑鹤他们追到自己,迫自己为徒,是故一路跑得很快,这速度刚好使得瘦驴追得上,太快了不健奔行的瘦驴还跟不上呢。
  望到谷地缓下奔跑,回头不见有人追来更是放心,于是牵着瘦驴慢慢步下山谷。这时他一边走,一边寻思:“奇怪,天下那有这样极欲收徒的师父,纵然自己的资质好,也用不着一定要收自己为徒啊?”
  “更奇怪,收徒弟还有用金买的吗?买得人买不得心,这徒弟收了又有什么用?”他不知像他这样的资质,人家收他为徒是有用意的。天下能够找到个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弟子,有如凤毛减角,若师有用意,这弟子谁也要抢了。
  望着袅袅上升的轻烟,他这些集念如上升的轻烟般慢慢淡化,不复回忆脑海中来,等他走到谷地上,仿佛把这段遭遇完全忘了。
  此时他在担心:“糟糕,梅婆第一次差自己到华阴县购物,就忘了她所托买的蓖子,下次准不让自己出谷啦。”
  少年人喜欢游玩,这次见了世面,更想第二次第三次出谷购物,倘若梅婆不要他再出谷购物,见不到外面好玩的世界,怎不令他担心呢?布衣少年就是生长这里十五年的罪儿,自他懂事起接触到戒杀她们的徒弟后,玩耍时由小尼姑们口中知道莲花峰上的一切,也得知自己所以叫罪儿,是山上老尼姑讨厌自己而改的,从那时开始他就不喜欢“罪儿”这名字。
  心想:“老尼姑为什么教自己喊罪儿这名字啊,她不喜欢我,不准山上的师父传我本领,又不准我上莲花峰,也不准小尼姑们和我玩,这些够令人难受的了,还给我取个罪儿这名字,为什么讨厌我到这地步?”
  唉!这只怪他命苦,偏偏有个性情古怪的外婆,他尚不知自己的生身之母,为他还在受苦受难哩!
  他既不喜“罪儿”这名字,咱们就不称他罪儿吧,仍称他布衣少年!
  布衣少年走到谷地中央的茅屋前,拿下货物将驴子牵到屋后棚舍中,然后扛起货物进屋。
  里屋一位六十余岁的老婆婆本躺在靠椅上看书,想是看的累了,已经睡着了。
  布衣少年悄悄走上一望,老婆婆怀中放着一册名叫“易经”的书。
  他暗暗叹道:“梅婆真好,为了增长我的学识,搜罗各种书籍,现在她又预备教我易经了”
  老尼姑年青时为官宦小组丫环,家中藏书尽富。老婆婆自幼跟随小姐,书读得可真不少,就是老尼姑本身学问也未必比她渊博多少。
  老婆婆不会武功,老尼姑又不准教布衣少年武功,于是老婆婆就尽量教他各种学问,这是她一番苦心,免得布衣少年跟老婆婆无所所学。布衣少年呆呆地想:“我能有一点学识,这全是梅婆教诲不倦的功劳啊!”
  忽然老婆婆醒来,笑道:“你回来了,可真快,东西都买了吗?”
  布衣少年老实说道:“我忘了替你买蓖子……”
  老婆婆摇首道:“别放在心上,旧的没坏还能用。第一次出门购物,难免有所遗忘。”
  布衣少年感激梅婆婆不计较,心想下次梅婆婆再叫自己出谷购物,一定什么也不忘记。
  老婆婆从袋中将各种什货—一拿出,布衣少年帮着放好,没拿出一半,屋外几个小尼姑们在叫:“罪儿,出来玩啊”
  老婆婆笑道:“快出去玩吧,她们今天已经偷偷来找过你两次了。”
  戒杀、条贪、戒爱等九位师姐妹的徒弟,分别沿名叫不杀,不贪,不爱……九位小尼姑都已亭亭玉立,堪称丽质少女,只可惜头上光光的,生来做尼姑做定了。
  老尼姑不准她们下峰和罪儿玩,但小女孩谁能成天看守,自她们发现峰下有个男孩后,常常偷偷去玩。
  老尼姑看到了很多次,着实令自己的徒弟严罚了她们几次,却想不到一惩罚反而收到反效果,小尼姑更想偷偷来和罪儿玩,把和罪儿玩耍当做最大的乐趣。
  布衣少年知道老尼姑不准她们和自己玩后,他自尊心强,有时她们来找,故意不理她们。可是她们非逗他不可,逗到最后,布衣少年忘了顾忌,也和她们玩起各种游戏来,每次都让小尼姑玩得尽兴而归。
  老婆婆怕罪儿一人孤僻惯了,将来难处社会,故甚鼓励罪儿和小尼姑们玩耍。
  今天罪儿累了一天该玩玩,小尼姑们一来找,她便催罪儿出去。
  布衣少年摇头道:“我今天没犁田,不跟她们玩。”
  老婆婆说道:“明天再犁吧,今天去玩玩。”
  布衣少年固执地摇了摇头,从后门悄悄出去,牵牛犁田去了。
  正犁着没一会儿,不杀、不财、不酒、不恶四人追来,站在田埂上叫道:“罪儿,上来和我们玩啊!”
  布衣少年直摇头道:“今天不玩,说什么也不玩,我什么工作都没做!”
  小尼姑们叫了半天不见罪儿上来,不杀性子较粗鲁,在田埂上拿起一块巨石,“呜”的掷在罪儿脚前,溅了他一身的泥水。
  布衣少年没想到不杀这样对自己,怒目一视后,慌忙揩拭身上的泥水。
  四位小尼姑见罪儿狼狈的样子,虽不是存心恶作剧,却也高兴地拍手叫道:“谁叫你不上来啊?”
  正叫嚷着忽闻莲花峰上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钟声。
  不杀惊道:“莲花峰上有急事,咱们快回去!”
  她们不敢不听钟声召集,这一阵阵的钟声表示紧急召集,凡是老尼姑的弟子闻到钟声都要赶去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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