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对翡翠和琥珀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女来说,时光似乎流逝得太快了。她们整天都在一起,但也很少有独处的时候。
  这一天席恩带她们去曼莫斯,琥珀见到了她久违的费家表姊妹、姑妈、姨妈,并受到热烈的欢迎。费家女人聚在一起谈天说笑,琥珀感觉似乎从不曾离开一样。
  当天下午,席恩带她们到养马的牧场,要翡翠任意挑选一匹。翡翠被一匹纯白骏马所吸引,兰儿及席恩也同意她的选择。翡翠很喜欢这匹马,叫它“白雪”。席恩跟着要琥珀也挑一匹马。
  琥珀婉拒了,不想欠席恩任何人情。
  席恩看出了她的想法,咧开了迷人的笑容。“事实上,”他附在她耳边道。“为这些马匹付钱的是孟威廉。我只是替他省了马匹的运费及饲料费用。”
  琥珀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次日,琥珀知道她们母女相处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清晨时她将翡翠拉到一旁。“我已经要求席恩明天带我回威克娄。”
  “不!”翡翠喊道。“抱歉,母亲。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业要经营,但我不想要你这么快离开。”
  “亲爱的,我离开后还是会经常来看你。”
  “我甚至不知道你做的是什么生意。”
  琥珀迟疑了一下。“那是……服务业。我雇用了一些妇女,做外烩那一类的服务。”
  “这一行的生意好吗?”翡翠好奇地问。
  “很好,”琥珀坦白地回答。“亲爱的,我必须私下和你谈谈,我们可以去哪里?”
  翡翠打量着她母亲的表情,明显地母亲不希望葛维史东的任何人听见她们的对话。“我们可以带那些猎犬出去走走。”
  “那太好了,穿厚一点,天气已经略有寒意。”
  翡翠披上她镶着红狐毛边的绿色天鹅绒斗蓬。琥珀的喉间硬咽。“这不可能是当年我为你做的那一件。”
  “不,我离开英格兰时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席恩要人为我做了这件斗蓬,模仿我在他生日庆祝会时穿到爱尔兰的那一件。他记得非常清楚。”
  席恩的狼犬看到翡翠,兴奋地将前爪搭到翡翠肩上。
  “亲爱的,小心婴儿!”琥珀着急地喊道。
  “你知道了?”翡翠惊讶地间。
  “我感觉得出来,你的脸上多了一种光辉。天知道我有多么不希望那是事实。”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
  “你知道的……”琥珀迟疑了一下。“这个孩子会是私生子。”
  “不要那么说,席恩和我深爱着彼此!”
  “我们出去溜狗吧!”琥珀道,她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母女俩带领狗群越过草地,走进树林。琥珀审慎地开口。“我知道你爱着欧席恩,任何有眼睛、耳朵的人都看得出来。但他爱你吗?”
  “他当然爱我。”翡翠信誓旦旦地道。
  “仔细地想想,他曾经说过他爱你吗?他曾经说过如果没有你就活不下去的话吗?他曾经提到婚姻吗?他曾经说过他希望你是他孩子的母亲吗?”
  “我已经和罗杰克说过婚姻的誓言了,他又怎么能够提到婚姻?你听起来就像费神父一样道貌岸然。他骂我淫妇,并要我回到罗杰克身边,你也是这样吗?”
  “老天,不!我只是希望你在投入敌人的怀抱前三思而行。”她们来到一处石墙前,在石墙上坐下来。
  “他们使我相信你是个放荡无耻的女人,被你低下的爱尔兰血统污染。父亲请的家庭教师二十四小时监督我,目的在涤清我身上的每一分爱尔兰特质。我就像是被关在监狱中的犯人。被迫和罗杰克结婚只是换了个狱卒,单是想到他碰触我就令我作呕。”
  “而后奇迹发生了。席恩带我来爱尔兰,而我一直知道我爱他。你说我投入他的怀抱是对的。他从不曾强迫我。在他真正和我做爱之前,我已经疯狂地渴望他。和席恩相爱后,我对自己曾那样子想你愧疚不已。如果说你放荡无耻,那么我便是罪不可赦了。”
  “也许席恩从不曾说过他爱我,但他用他的行为表达出来他的爱。他从不曾对我严厉,也从未伤害我。他碰触我的双手总是温柔爱怜的。我们确实争吵过--他带我去英国时,我指责他在众人面前炫耀我是他的情妇。的确,他利用我来羞辱孟家人,但最后我们还是和解,原谅了彼此。在他们对他做了那些事后,我可以了解复仇的心。”
  “但他的心里极可能除了复仇之外,再也容不下其它,亲爱的。”
  “母亲,他教过我为今天而活,因为那是我们真正拥有的。即使这一切曾在明天结束,我不会后悔我们曾经拥有过的每一刻,而且我不会后悔怀了这个孩子。孩子是我和席恩的一部分,或许是最好的那部分。”
  琥珀强抑回盈眶的泪水。“正如你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一部分,翡翠。答应我,如果席恩伤害了你,如果你的美梦变成了噩梦,你会来找我。”
  翡翠满怀爱意地拥住她的母亲。“不然我还能找谁?”
  当孟威廉得知他在一场爱尔兰台风中失去两艘船时,他指天骂地,责备每个人。当他知道他已经付了钱,但没有买保险的马匹在海上失去时,他几乎发疯了。波曼宅邸的生活对洛霖是愈来愈难以忍受,特别是老头子那疯狂的脾气。现在他已经有经济能力了,他在苏活区找了间公寓搬出去。
  洛霖到达孟氏海运的办公室时,孟威廉一如以往地正在咒骂爱尔兰及和它相关的一切,但至少他不再怪罪到他头上了。
  洛霖等到他父亲骂得没气了,才提出他的建议。“我们需要买更多船,而我们无法等保险的钱--天知道它们有多慢。”事实是根本不会来,因为洛霖瞒着他父亲没有买保险。“我有一个管道,可以用很低的利息借到钱。我可以做一切的安排,包括购买新船的事。你还记得你上次让杰克买船时发生的事。”
  孟威廉的脸庞胀红,回想起他们付钱买一艘早已拥有的船的乌龙事件。
  “好,借钱及购买船只的事就全权交给你。”
  洛霖离开了,告诉父亲他必须去南贝岛一趟,留下孟威廉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自怨自艾,诅咒他的坏运气。他不由得怀念起和欧雷蒙合作的那段日子,他们赚的钱多得不知道要怎么花。如果时光能倒流就好了。
  洛霖在去南贝岛之前,先去了葛维史东。
  翡翠热切地欢迎她的哥哥,迫不及待地告诉他母亲的事。听见他们分别多年的母亲就住在不远的威克娄,并明白母亲当年离开的真相后,洛霖激动不已,更加痛恨孟威廉的残暴。如果时间允许,他会立刻赶去威克娄,拥抱他可怜的母亲。不过既然知道琥珀在那里,以后他随时可以去找她。
  洛霖继之询问兰儿的近况。翡翠的回答是带着他到楼上兰儿的房间。“进去问她吧!她有个大消息要告诉你。”
  三十分钟后,翡翠回到了门前,听见紧闭的房间里兰儿在哭,洛霖则竭力安慰她。翡翠轻敲门后,他们开门请她入内。
  洛霖的脸色苍白,但语气坚定。“我们要立刻结婚,我要她和我一起回家。”
  翡翠畏缩了一下。“你不能带她去波曼宅邸。”
  “我刚刚搬进了自己的公寓,我们会结婚。”
  “洛霖,我同意你和兰儿应该结婚,但不要带她去英格兰。爱尔兰女孩离开家不会快乐,特别是费家女人。”
  洛霖叹了口气,知道翡翠说的是事实。他扒了扒头发。“那么我们只有先结婚,暂时分开一阵子了--至少在我和父亲的事解决之前。我的孩子绝不能是私生子。”
  翡翠畏缩了一下,这已经是第二次她被提醒怀的孩子是私生子。“你想费神父会愿意为你们举行婚礼吗?”她改而问道。
  “噢,他会的!”兰儿热切地道。
  “我们现在就去教堂找他!”洛霖道。
  “感谢天席恩不在这里,”翡翠叹了口气。“兰儿,我认为我们应该找妲娜一起去。你知道神父有多么古板、守旧,必须有人能压制住他。”
  当天下午,费神父高高兴兴地为兰儿及洛霖证婚,宣布他们从此成了夫妻。翡翠很惊讶神父对兰儿的态度是亲切、和蔼的,但一转向她就变得冰冷、谴责。最后她只有拜托兰儿恳求神父不要告诉席恩婚礼的事。
  “拜托不要告诉伯爵,神父。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他。”兰儿道。
  “孩子,你们今天的婚礼深深取悦了上帝。我就依你们的,我暂时不会告诉伯爵。”
  兰儿和洛霖依依不舍地道别。洛霖拥抱着他的新娘。“我是如此地深爱着你,兰儿。我很抱歉让你怀孕。该死,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洛霖,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只有一次就会怀孕。我不希望你因为这样被我困住。”
  “甜美的兰儿,不要责怪你自己。该怪的人是我。我才应该知道要防范。但我一点也不遗憾,因为这样,我们才能这么快结婚,我唯一遗憾的是我们必须暂时分开一阵子。但我会写信给你的,如果你需要我,只要捎个信到我苏活的公寓,我会立刻赶来。”
  他们俩再次深深地摊吻。
  翡翠在码头边为她哥哥送行。洛霖留了张字条给席恩。“他一定会知道我来过这里。告诉他我只是来送一份报告给他。”
  “席恩似乎有本领知道发生的一切事。”翡翠回答。
  洛霖面有忧色。
  “你不必担心兰儿。费家的女人一向很照顾孕妇。她们会联合起来保护她,我也是。”
  洛霖恍然大悟。“老天!我一定是瞎了眼睛,该死,你要怎么办?”
  她笑了。“我当然会生下席恩的孩子!我留在葛维史东非常安全快乐。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
  洛霖再次拥吻了兰儿。“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兰儿。我会常写信的,记住我爱你!”
  兰儿含泪目送洛霖的船扬帆启航。她转向翡翠。“噢,我真难相信我结婚了,洛霖就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他真是我的英雄!”
  翡翠也笑了。“是的,而且我们都深爱着他。我非常以他为傲。他绝不推卸自己的责任,而且他全心全意爱着你。坦白说,稍早我一直担心席思会在仪式中出现。”
  “噢,翡翠,我真的不敢面对伯爵。你不会介意我回曼莫斯吧?我等不及告诉母亲我的婚姻!我那些堂姊妹会羡慕死了!”
  “我当然不介意,”翡翠微笑回答。“我会找一名小厮送你回去。保重自己的身体。”
  兰儿离开了约一个小时,“地狱火号”也驶进了葛维史东的港口。翡翠刻意打扮了一番。她换上都柏林的麦太太刚刚寄来的衣物,发现这些衣物明显地较宽松,适合她刚怀孕的身材。她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席恩订做这些衣服时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但席恩显然早预期到了。
  翡翠梳好头发,系上和她的绿眸相映衬的绿色缎带,她不得不承认她所爱的男人像是个谜,他的内心始终紧紧封闭,她无法进入。
  突然间他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她所有的疑虑全消失无踪了。只要席恩和她在一起,他总是对她全心怜惜。她感觉被彻底地宠坏了。
  席恩沐浴时,她加入了他。仅仅是看着他,听着他醇厚的语音已带给她莫大的快乐。“席恩,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带母亲来葛维史东。你相信吗?你们离开一个小时,洛霖就到了。他真希望他也能遇见母亲。母亲会非常高兴。”
  “洛霖应该很快可以和她见面。”
  “他留给你一份报告……他是这么说的。”
  席恩接过信,很快地浏览过。“是好消息。我不知道他为何不等我回来,不过他只是去南贝岛。稍后我会出航加入他,”他的银眸梭巡着她的脸。“你看起来累坏了。你还好吧,甜心?”
  不等她回答,他抱着她回到她的床上。他温柔地放下她,平躺在她身侧,将她拥在怀中。“我不会这么快走,我会待到你睡着了。要我帮你揉背吗?”
  翡翠的脸埋进他喉间。“不,”她低语道。“我只想要静静躺着,让你的爱包围着我。”
  席恩等到她熟睡后,才悄悄起身。他望着翡翠熟睡的身影,为她拂开额前一绺散乱的发丝。他的唇色漾起温柔的笑容,这一刻,他知道翡翠是快乐的。
  当洛霖看见“地狱火号”出现在南贝湾时,一颗心惴惴不安。席恩发现了他和兰儿的婚姻,赶来追杀他吗?
  席恩对他绽开的笑容显示事实不然。他很满意最近夺走了“海鹰号”,及船上所有的骏马。孟氏航运的另一艘奴隶船--也是最后一艘则已永沉海里,船上的水手由欧家的船接收。
  席恩拍拍洛霖的肩膀。“你的报告里提到孟氏航运打算贷一大笔款项,而且是出自你的建议?”
  “父亲以为贷款只是暂时的,保险会偿付他的损失。”
  “你是个狡诈的魔鬼,而我很赞赏这一点,它会帮助你在这个腐败的社会生存下去。你会由‘贝氏银行’借到这笔钱,我唯一接受的抵押是波曼宅邸的地契。”
  洛霖敬佩地望着席恩。他的复仇是绝对彻底的,在这一切结束后,他的父亲和罗杰克将无片瓦可以栖身。幸好他父亲深信保险的钱会下来,不然他绝对无法让他用波曼宅邸做抵押。
  席恩接下来的话显示他的复仇计划仍未结束。“对了,你可以建议孟氏航运走私法国白兰地。它的利润极高,而且报酬优渥!”
  “地狱火号”和“海燕号”由相反方向离开了南贝港。“海燕号”上已换上新的船员,旧的船员被“地狱火号”带回莱思城堡,以防他们泄漏洛霖和席恩接触的消息。
  回想俏早和席恩的会面,洛霖心中余悸犹存。席恩的复仇不但冷酷无情,而且赶尽杀绝。他忘不了半夜醒来,发现席恩的刀子抵在他双腿间的那一夜。如果他发现兰儿怀孕了,他会带着刀子再回来吗?
  “地狱火号”上的席恩也正想着孟洛霖。对这个男孩,席恩心中不由得生起敬意。尽管没有洛霖的合作,他也一样能够摧毁孟威廉,但过程会麻烦许多。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孟洛霖已经不再没有胆量。
  席恩回到葛维史东时已经很晚了。他轻声上了阶梯,进到主卧室,但翡翠还是由床上坐起来,床边灯亮了。
  “抱歉,吾爱,我无意打扰你。”
  戏谑的绿眸自睫毛下挑逗着他。“我们两人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因为我绝对想要打扰你,爵爷。”
  席恩脱下了皮外套及亚麻衬衫。“休息一下午似乎回复了你的精力。”他走向浴室。
  “还有我的食欲。不要洗澡,我想要闻到你、品尝你。”
  她沙嘎的话语令他打住了脚步。自从离开囚犯船以来,他首次不再要求绝对的干净。
  秋天转变成冬天。翡翠很高兴爱尔兰并不像伦敦一样严寒。有几天比较湿冷,而且白天明显地变短了,但这也意味着夜晚变长了。
  翡翠和席恩通常很早就寝,将世界关闭在外,需要的只有彼此。有时候他们甚至在卧室内用餐。之后他们下棋、阅读及做爱。
  她的肚子已经突出来了,但并不臃肿,反而显得更加丰满,具有女人味。常恩对她可以说是体贴、保护得无微不至。他经常抱她上楼,按摩她的背及大腿,她感觉如此地被珍惜。
  直到现在,席恩一直成功地压抑下将翡翠送回英国的想法,但那是他一定要做的。而未来已渐渐逼近。
  自从逃难囚犯船后,席恩每天都去造访他母亲的坟墓。他总是奉上一束鲜花,长跪在柳树下。但突然间他开始不再到他母亲墓前,内心天人交战。漫长的夜里,他拥着翡翠数小时,需要感觉她就在身边。
  他武装起自己,知道他必须要做的事,不管那有多么困难。他在心里第一千次地计算和她相处的剩余时光。她在五月告诉他婴儿的事,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
  席恩猜测她曾往二月生下小孩。他在四月首次和她做爱,如果她立刻受孕,孩子甚至可能在一月出世。如果再拖延下去,渡海时可能会对她的健康有危险。他饱受折磨的心没有片刻得到安宁。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他想要和她共度圣诞,而且是在葛维史东。他拒绝去想圣诞节之后。
  一旦一下定了决心,席恩以意志力拋开了所有的顾虑及阴暗的思绪。他的心境变得开朗许多,并且能够加入翡翠和其它人欢度圣诞的计划。
  屋子里装饰着常青树下懈寄生。妲娜再次出现在葛维史东。连雷蒙也允许席恩或柏克抱他离开塔楼,加入欢度圣诞的人群。他揶揄翡翠臃肿得像圣诞布丁,而翡翠也毫不留情地反唇相稽。
  圣诞夜在爱尔兰是个神圣的日子,用完丰盛的圣诞大餐后,所有人去教堂做午夜弥撒--只除了翡翠及席恩。他们一起捺熄圣诞树上的蜡烛,由席恩抱她上楼。
  “你想去教堂吗?”翡翠柔声间。
  席恩大笑。“不,宗教是给那些无知的人。”
  “兰儿在这里时,我去过一次,费神父不让我进去。”
  席恩放下她,深深凝视着她。“你真的想去?”
  “我想要为婴儿及你祈求平安。”
  “你只是爱东想西想。上帝不会特别照顾谁,或保护人免于伤害,翡翠。逆境教会了我只信任自己,我也一直试着要教会你这一课。”
  “神父很生你的气,因为自从回到爱尔兰后,你从不曾踏进教堂。”
  “费神父对你说了些什么?”
  翡翠迟疑了一下,不想重复那些指控的话语,但席恩按着她的肩膀道:“告诉我。”
  “他说你的灵魂已经被罪恶染黑了,而且你毫无忏悔之心。”
  席恩厉声长笑。“他说的是事实。那名老头子又饶舌了些什么?”
  她不再重复神父陈列的罪状,及他说席恩的上帝已经成为复仇的话。她害怕席思会坦然承认那是事实。翡翠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她踞起脚尖,她的唇覆住他的。“他告诉我将我的影响力用在你身上。”
  “你日日夜夜都在这么做。”他的声音转成沙嘎。
  “是的,我对你有非常大的影响力……”她的唇往下梭巡,轻易地挑逗起他的情欲。席恩低哼一声,抱着她走向床,开始他们美好的庆祝圣诞夜的方式。
  激情过后,雨收云散,席恩抱着疲惫佣懒的她走向浴室。他抱着她坐在膝上,在她丝缎般的肌肤抹上肥皂。“我爱极了你贴着我的感觉。你有着全世界最诱人的背部。”
  翡翠笑了。“我的前面就不再诱人了。”
  席恩的手滑过她丰满的双峰。“才不,我的美人儿。我等不及擦干你的身躯,为你抹上玫瑰油了。”
  “我也等不及了。”她承认道。
  席恩用大浴巾裹着她,抱着她回到炉火前,以无比的温柔耐心擦干她的身躯,为她按摩,抹上玫瑰油。“你给了我如此美丽的圣诞礼物。”她的手抚过他的面颊道。
  “等一下,”他离开她,自床头几的抽屉里取出了天鹅绒礼盒,蹲在她身前。“圣诞快乐,翡翠。”他道,将天鹅绒盒子送到她手中。
  翡翠缓缓打开盒盖,看见盒内那套璀璨夺目的珠宝,惊喘出声。“是翡翠。”她虔诚地屏息道。巨大的翡翠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喜欢你的圣诞礼物吗?”
  翡翠的绿眸里盈满了泪水。“你不应该的。”
  “我应该的,翡翠。你一直慷慨地给了我许多。”
  “我希望我能够给你一个儿子。”她戴上耳环及手铁,没有看见他眼里阴郁的神情。
  席恩来到她身后,为她扣好项链。“好好休息吧!明天会是忙碌的一天。”
  圣诞节清晨,他们将圣诞树拖进屋,开始分发礼物给仆人。佃农和他们的家人也陆续前来,满载欧家的慷慨而归。中午时,费家的船员被激进葛维史东,共享丰盈的圣诞大餐。
  “银月号”的船长带来了好消息,当做圣诞礼物。新任的海军大臣在费家船长的通风报信下,拦截了两艘满载走私法国白兰地的孟家船只。由于英法正在交战,海军将船没收,并准备要课一大笔罚金。
  突然间柏克一脸忧色地来报告雷蒙不见了。他应该无法自己回塔楼。
  席恩和柏克分开寻找。最后他在花园母亲的墓地看见他父亲跪倒在墓前,泣不成声。
  席恩的心里像被插了一把刀。他伸手要扶起他的父亲,但雷蒙拒绝离开。“不,我想要在这里,我辜负了她,我发誓要孟家人为他们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她伤透了心,并因此去世。”
  “父亲,你这么难过是因为圣诞节。今天你自然会比以往都更想念她。”
  “闭嘴!你不了解我每一天、每一刻都想念着她吗?她是葛维史东的心及灵魂,我们生活的中心。他们经由她惩罚了我,他们利用我的女人使我受苦!她是我唯一的弱点。”
  席恩跪倒在他母亲的墓前,痛苦的罪恶感揪住了他的喉间,几乎令他窒息。他了解父亲的意思。第一次看见母亲墓地时,他是如此痛恨他的敌人,他在墓前许下了要以牙还牙,报复孟家人的誓言。孟家人经由他们生命中的女人令他们受苦,而他也会同样这么做--藉由翡翠。
  他强壮有力的手臂将雷蒙拥进怀中。“我向你发誓我们不会辜负母亲的,父亲。”
  雷蒙的啜泣声逐渐逸去,体力耗尽。席恩抱起他回到塔楼的房间。
  圣诞节的夜晚,筋疲力竭、但快乐无比的翡翠几乎是头一沾枕就睡着了。席恩、柏克和妲娜并没有告诉她雷蒙的事,不希望她多增忧虑。
  席恩躺在她身侧,以手当枕,逐渐地接受他生命中的这个阶段已即将结束的事实。他一直尽可能地拖延着,但现在他必须毅然决然地行动了。他不能再耽溺于自怜或悔恨的情绪中,那并没有用处。
  他的心正撤退要离开身边的女子,告诉自己她已不再需要他。她已不再是离开英国时那名畏缩、胆怯的女子。来到爱尔兰后,他引导她成为坚强、无畏的爱尔兰花儿。尽管她父亲被他设计得几乎破产,他给了翡翠一笔价值连城的珠宝。如果她不想和孟家人同住,她可以搬到公园路的屋子。
  翡翠醒来时,席恩已经洗过澡,穿好衣服。他站在俯瞰大海的窝边。海的那一边的孟家的气数已将近终结,而且将由他画上最后一笔。
  “我有事要去英国处理。”
  “你不会今天就走吧?”她气愤地问。
  “不,你可以有数天的时间为这一趟旅程做准备。”
  翡翠的脸庞一亮。“很好--如果你想以找身体太柔弱为借口要我留下,我绝对会和你反抗到底!”
  席恩挑挑眉,发挥了幽默感。“你的身体太柔弱?你有着野猫般的爪子及利牙!”
  翡翠正要打趣他身上的伤痕可以做证明,突然间了解这样说并不好。席恩身上留着太多伤疤了--有形、无形的都有。她有些讶异他愿意带她去英国,她原预期他会坚决反对,而且拒不退让。她猜想是因为英国有的是医生及产婆,而怀孕以来,她一直不曾做过检查。这段旅程并不长,她只希望自己不会在船上吐得淅沥哗啦。
  她像个女王般地挥挥手。“给我安排个平静的海面。”
  “别忘了要妲娜多准备一些她的玫瑰油,及安定胃部的药汁以防万一。”他在心里记下也必须向妲娜要一些镇静剂,那可以避免冲突的场面。
  “你想我在英格兰会待到和洛霖见面吗?”
  “我相信会的,”他平板地道,离开议她收拾行李。“我会派凯蒂上来。”
  两天后,席恩扶她上“地狱火号”时,惊讶地发现圣诞节过后才短短数天,她的肚子似乎大了许多。
  “翡翠,你还好吧?”他忧心忡忡地问。
  “好极了,谢谢你答应让我同行,爵爷,尽管凯蒂气得不和我讲话了。”
  “你认为她就愿意和我说话吗?”席恩涩涩地道。
  “凯蒂很生气我这个时候还要去英国。她似乎认为我应该把自己关在房里,连大门也不迈出一步!”翡翠笑了。“她大概觉得我已经臃肿得走不动了!本来她想跟我一起来,但你知道她有多么痛恨踏上英国的土地!”
  “你没有带很多行李。”席恩道,打开舱房的门,看见她的小衣箱放在他的衣箱旁边。他原以为她会把他买给她的衣服都带来。
  “我不认为我会参加卡顿宫的化装舞会那一类的,”她轻描淡写地道,不希望席恩看见最近她的行动变得多么笨拙,及多么容易疲累。“你回甲板上吧!我可以安顿自己。你知道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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