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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参加毕业典礼的理由是,我得去几家律帅事务所面试。大有希望的面试,我信誓旦旦地对布克说,可他心里完全明白。他明白我现在只是在一家一家地叩开门,把我的个人简历撒遍全城而已。
  布克是唯一一个关心我是否会带着方帽穿着长袍参加毕业典礼的人。我不参加使他大为失望。我的老妈和汉克正在缅因州某地露营,目视着树叶转青。一个月之前,我和她谈过一次。我何时毕业,她毫无所知。
  我听说毕业典礼十分枯燥无味。白发苍苍的法官们换个不停地致词,喋喋不休地要求毕业生们热爱法律事业,把它看作一个无限光荣的职业,要像尊重一个好吃醋的情妇那样尊重它,从而重塑被我们的学长玷污了的形象。全是令人恶心的广告词。我还不如坐在尤吉酒家里看普林斯赌赛羊呢。
  布克将和全家一起出席毕业典礼。查莲和他们的两个孩子,他的父母,她的父母,几位祖父母,姑姑姨妈,叔叔舅舅,堂兄表弟。这么一大家子真令人望而生畏。他们会流下大量的眼泪,拍下大量的照片。在这个家族里,布克是第一位大学毕业生,他马上就要从法学院毕业,这使他们自豪无比。我真想躲在观众之中,在他接受学位证书时,仔细观察他双亲的反应。我很可能会和他们一起哭泣的。
  我不知道莎拉·普兰克莫尔一家是否会来参加典礼,但我不敢冒那个险。一想到她微笑着和她的未婚夫托德·威尔柯克斯面对照相机拥抱在一起,我就无法忍受。她将会穿一件又肥又大的长袍,因而不可能一眼就看出她是否已经有孕在身。我没法不死盯住她。无论我如何挣扎,我的目光都将无法从她的腰部移开的。
  不去参加典礼是最好的办法。两天前马德琳·史金纳告诉我,每两个学生中有一个已经找到了工作。许多人的工资低于他们的期望。至少有15人独自在街上游荡,开办小的事务所,宣称已为打官司做好一切准备。他们向父母和叔叔阿姨借了钱,租下了带有廉价家具的小房子。她有统计数字。她知道每人的去处。如今我的120位同窗,全都知道我鲁迪·贝勒是全班唯一没有找到工作的笨蛋,我怎么能穿着黑袍带着黑帽去和他们坐在一起呢?我还不如穿一件粉红色的袍子,带一顶装着霓虹灯的帽子呢。去它的吧。
  我昨天就领了毕业证书。
  毕业典礼两点钟开始,而我就在两点整走进乔纳森·莱克律师事务所。这是我第二次拜访这家事务所;就我而言,可谓史无前例。一个月以前,我曾来过这里,把一份简历畏畏怯怯地交给了接待员。这一次情况将大为不同。现在我是成竹在胸。
  这家事务所被人们简称为莱克事务所,我对它已略微做了点研究。由于莱克先生不愿与人共享财富,他是这事务所唯一的主人。他手下有12位律师,7位是出庭辩护律师,另外的5位则资格较嫩,是所谓的普通律师。那7位出庭辩护律师都是经验丰富出类拔萃之辈,每人都有一个秘书和一个律师帮办,甚至那个律师帮办还有一个自己的秘书。这几个人构成一个小组,叫做出庭单元。每个出庭单元都是独立工作,不与他人发生关系,只有乔纳森·莱克偶尔过来了解情况发号施令。莱克只接他想接的案子,通常是那些最有可能得到巨额赔款的案件。他特别喜欢在婴儿医疗事故案中状告产科医生,最近就在一起有关婴儿石棉症的官司当中发了一笔财。
  每一位出庭辩护律师自己管理自己的那一套工作班子。他有权聘用,也有权解雇,并且负责承接新的案件。我听说,这家事务所80%的业务,都是由别人介绍来的。介绍的人有别的律师,有出租车司机,也有偶尔碰到受了伤的客户的房地产经纪人。出庭辩护律师的收入,由几个因素决定,其中之一是他弄来了多少新的业务。
  巴里·X.兰开斯特在这家事务所里是一颗正在升起的新星,前不久刚被指定担任出庭辩护律师。去年圣诞期间,他敲了阿肯色州一位医生200万。他现年34岁,离异,住在事务所,毕业于孟菲斯州大法学院。这是我调查研究的成果。他正刊登广告,招聘一位律师帮办。我在《每日报导》上看到了这个广告。我既然不能从律师开始我的事业,当一个律师帮办又有什么错?等我将来混出个人模人样,有一家自己的规模庞大的事务所,这将成为一个动人的故事:年轻的鲁迪无力买到一份像样的工作,于是就从乔纳森·莱克事务所的收发室开始起步。可你瞧他现在!
  我在巴里·X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两点整。接待员朝我看了看,可是却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我不相信我以前来过一次,她就能认出我。从那以后,毕竟有成千人在这里来来去去。我坐在一张皮沙发上,用一本杂志遮住脸,欣赏着硬木地板和上面铺的波斯地毯,以及头顶上裸露的12英寸直径的大梁。这家事务所设在孟菲斯医院区附近的一座旧仓库中,据报导,莱克化了300万美元,把他自己的这座纪念碑翻修装潢一新。我在两家杂志上都看到了这一报道。
  几分钟以后,在一个秘书的带领下,我穿过曲曲折折的门厅和走廊,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一进门就是一个开敞的资料室,没有墙壁或隔板,有的只是一排排书籍。一位孤独的学者坐在一张长桌边,身旁放着一堆堆的文件,他正陷在相互矛盾的理论洪流中无法自拔。
  巴里·X的这个办公室又长又狭。砖砌的墙壁,吱嘎吱嘎作响的地板。放着几件古玩和摆设。我们握手后各自坐下。他身材瘦削,但很结实,这使我想起杂志上刊登的莱克先生为事务所修建的健身房照片。还有一个桑拿浴室和一个蒸气浴室。
  巴里很忙,要和他的工作班子讨论办理一个大案的策略。这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他的电话的位置使我可以看见指示灯在疯狂地闪烁。他的双手虽然一动也不动地掏着,但他无法不时时朝手表瞟上一眼。
  “谈谈你那个案子的情况吧,”在寒暄一阵之后,他说。“跟保险索赔被拒绝有关?”他已经开始怀疑了,因为我穿着上装打着领带,跟穿着打扮普普通通的委托人不同。
  “嗯,实际上我是来找工作的。”我勇敢地说。大不了他叫我走人。我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他不屑地做了个鬼脸,抓过一张纸。该死的秘书,又把事情搞糟了!
  “我在《每日报导》上看到了你招聘律师帮办的广告。”
  “那你是律师帮办?”他不客气地问道。
  “我可以是。”
  “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嘛!”
  “我已经读了3年法学院。”
  他对我打量了5秒钟,然后摇摇头,看看表。“我实在很忙。我的秘书会收下你的申请。”
  我猛地站了起来,身子向前俯在他的桌子上。“嗨,这儿有笔交易。”我像演戏似地说。他吃了一惊,抬头望着我。我接着就滔滔不绝地开始了我那千篇一律的标准的自我介绍。我聪明,有干劲,在班上名列前茅。如何在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找到了工作,又是如何受骗上当。我双管齐下。说到廷利·布里特,我大谈对大事务所的仇恨。说到工资,我则解释我的劳动是如何物美价廉。只要能活下去就成。我确实需要有份工作,先生。我连珠炮似地说了一两分钟,然后又回到了座位上。
  他有点儿心神不定,咬着一只指甲。我说不清他是生气还是激动。
  “你知道什么事情使我恼火吗?”过了一会他开口问道。那样子显然说不上是激动。
  “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为了能进来推销自己,而对接待处的人撒谎。这肯定就是让你恼火的原因。我不怪你。换了我,也会恼火的。但是我接着就会把火气平息下来,真的。我会说,喏,这个家伙马上就可以当律师了,我无需付他4万,而只要付,比如说,2万4,就可以雇他来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活啦。”
  “2万1。”
  “我接受,”我说。“一年2万1,我明天就来上班。而且拿这份年薪,我将干完一整年。我向你保证,无论通过律师资格考试与否,12个月之内我决不会离开。12个月之内,我将每周干60个小时,70个小时。我不要休假。我决不食言。我愿意签份合同。”
  “我们要求律师帮办有5年工作经验,否则不予考虑。我这套班子的阵容是很强大的。”
  “我很快就可以学会。我去年夏天在市区一家辩护律师事务所当过办事员。不过是诉讼而已。”
  在我们之间,有点儿不太公平,而他已经察觉。我进来的时候,我枪里的子弹已经上了膛,而他却是挨了一次伏击。而且我这样干显然已有好几次,无论他说什么,我才如此对答如流。
  但我并不因此对他感到内疚。他随时都可以把我赶走。
  “我要和莱克先生谈一谈,”他稍有松动地说。“他在人事方面的规定相当严格。我无权雇用不符合我们标准的律师帮办。”
  “那当然,”我悲哀地说。脸上又被人踢了一脚。对此我已变得相当习惯了。曾经听人说过,无论是多忙的律师,对一个刚从学校毕业却找不到工作的学生,总是有一种天生的同情。有限的同情。
  “他也许会同意。如果同意的话,这个位置就是你的啦。”他想以此来减轻我的不快。
  “还有一件事,”我重新打起精神说。“我手头有个案子。非常好的案子。”
  这使他极为怀疑。“什么样的案子?”
  “保险欺诈。”
  “你是委托人?”
  “不,不。我是律师。可以说是我碰到的。”
  “值多少?”
  我交给他一份两页的布莱克案子的案情提要,是做过重大修改颇有轰动效应的一份。我在这份提要上已化了若干时间,在每一位律师看完并且拒绝了我的求职请求之后,我都要对它做些修改。
  巴里·X仔细地看着这份提要,专注的程度超过了以前看过它的任何一位律师。在我欣赏办公室年代已久的砖墙,并且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有这样一个办公室的当儿,他看了第二遍。
  “不坏,”他读完后立刻说,眼睛里闪着光。我觉得他的心情比脸上流露的还要兴奋。“我来猜猜。你想有一份工作,并且承办这案子。”
  “不是。只要一份工作,案子是你的。我愿意办这个案子,而且案子的委托人也要我来打交道。但将来拿到的手续费归你。”
  “仅仅一部分。莱克先生拿大头。”他微微一笑说。
  随你拿多少。他们将怎么瓜分,我才不管呢,我只想要一份工作。想到将在这家豪华的环境里在乔纳森·莱克手下工作,我不禁有点头晕。
  我已经拿定主意,把包娣小姐的案子留给我自己。作为委托人,她并没有布莱克那样的吸引力,因为她不会给律师一分一文。她可能会活到120岁,因而把她当做王牌打出去,于我并无裨益。我可以肯定,手段高明的律师,可以想出种种理由,让她掏点腰包,可是这对莱克事务所并不合适。这里的律师专干诉讼,对于起草遗嘱和检验不动产不感兴趣。
  我再次站了起来。我已经占用了巴里足够多的时间。“呃,我知道你很忙,”我尽量真诚地说。“我讲的情况没有半点虚假,你可以跟法学院核实。假如你想核实的话,可以给马德琳·史金纳打电话。”
  “马德琳夫人,她还在法学院?”
  “是的,而且目前她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可以为我担保。”
  “好。我一定尽快给你回音。”
  你肯定会。
  我走错了两次,才找到大门。谁也不在注意我,我可以不急不忙地欣赏楼里那些宽敞的办公室。我走到一个地方,在图书室边上停住,凝望着那三层的走廊和狭窄的过道。各个办公室的装饰布置,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会议室到处都是。秘书、办事员和跟班们,在松木地板上不声不响地匆匆来来去去。
  即使给我的年薪比2万1少一大截,我也愿意在此卖命。
  我在那辆长长的凯迪拉克后面悄悄地停好了车,一声不出地钻出我那部老爷车。我没有惊动那位老太的丝毫欲望。我在屋后脚步轻轻地走着,迎面见到的却是老高一堆巨大的白色塑料袋。总数有好几十个。成吨的松树皮覆盖上料。每只袋子重100磅。我现在记起来了,几天前包娣小姐曾经谈过要把所有花坛重新铺上新的土料,可我当时没有在意。
  我大步冲向通往我那套房间的楼梯。快要奔到顶时,突然听见她的喊声:“鲁迪,亲爱的鲁迪,我们一起喝杯咖啡好吗?”她正站在松树皮堆成的纪念碑旁,咧着嘴巴,露出灰黄的牙齿,朝我微笑呢。我回来了,她确实感到高兴。天就要黑了,而她喜欢在太阳落山的时分,坐在后院里慢慢地品尝咖啡。
  “当然好啰。”我说着把上装搭在楼梯扶手上,一把扯下了领带。
  “你好吗,亲爱的?”她用升调像唱一般地说。大约在一周以前,她开始了这种“亲爱的”把戏。满口是亲爱的这个,亲爱的那个。
  “还好,累了。我的背有点麻烦。”这几天我一直在向她暗示我的背痛,可她迄今还未上钩。
  我在常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她在厨房里冲她那难以入口的咖啡。时已傍晚,后院的草坪上撒满阴影。我数了数装覆盖土料的塑料袋。每排8袋,4排,堆了8袋高,总共256袋。每袋重100磅,因而总计达25600磅。这么多土料!要全部铺好!要我来铺!
  我们喝着咖啡。我喝得很慢,一口啜一点。她很想知道我今天的活动。我撒了谎,对她说我为几件诉讼案一直在和几位律师谈话,后来就翻开书本准备律师资格考试。明天还是如此。很忙,你知道,忙于律师事务。确实抽不出时间来搬一吨重的覆盖土料。
  我们俩都多多少少面向着那堆白色塑料袋,可是谁都不愿正眼对它看。我竭力避开她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开始当律师呢?”她问。
  “说个准,”我说,接着又第十次向她解释,在今后几个星期中我将如何发奋苦读,成天钻在法学院的书堆里,希望能顺利通过资格考试。在通过资格考试前,不能从事律师业务。
  “妙极了,”她说着沉默了一会。“我们确实需要开始把覆盖土料铺上去了。”她点着头说,眼睛望着塑料袋不停地转动。
  我实在想不出如何回答。过了一会,才说:“数量真不少呐。”
  “哦,那不要紧的,我会帮你忙。”
  这意味着她会用铲子指指点点,而且没完没了地在我身边唠叨。
  “是的,嗯,也许明天吧。今天晚了,而且这一天我过得很辛苦。”
  她考虑了一秒钟。“我希望最好现在就开始,”她说。“我帮你干。”
  “嗯——我还没有吃饭呢。”我说。
  “我给你做一个三明治,”她马上提议说。对包娣小姐来说,一个三明治就是一片薄得透明的煮熟了的火鸡肉,外加两片很薄的去脂白面包。没有一滴芥末或者橄榄油,更别提生菜或奶酪。至少要吃4块,才能消除最最轻微的饥饿。
  随着响起的电话铃声,她站起身向厨房走去。她虽然已经答应了两个星期,我的房间里还没有装上电话机。目前我用的电话和她的并联在一起,这意味着我打的电话毫无保密可言。她曾要我限制通话的次数,说是得保证她的电话线路时刻通畅,可是她的电话铃却难得才响一次。
  “是找你的,鲁迪,”她在厨房里喊道。“是个律师。”
  是巴里·X。他说已经和乔纳森·莱克谈过,最好我们能再谈一次。他问我能不能去他办公室,立刻就去,他说他反正是通宵达旦干活。他还要我带着档案,他想把我这个欺诈案的全部材料从头到尾看一遍。
  我一边接电话,一边望着包娣小姐在十分认真地做着火鸡三明治。在她把三明治切成两半时,我挂断了电话。
  “找得出去一下,包娣小姐,”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发生了一点事。得去会一会这位律师,谈一个很大的案子。”
  “可是那些——”
  “很抱歉。我明天来干。”说完我拔脚就跑,她站在那儿,两只手上各拿着半个三明治,脸拉得老长,仿佛硬是无法相信我居然不和她共进晚餐。
  巴里在大门口等着我。虽然还有许多人在里面忙碌,大门却已关闭。我跟着他走进他的办公室,多少天来我的脚步第一次这么轻快。我在欣赏那些地毯、书架和艺术品的同时,不禁想起我本人即将成为这里的一分子。我,这儿最大的出庭辩护律师事务所——莱克事务所的成员!
  他请我吃了一个蛋卷,这是他晚饭剩余的。他说他每日三餐都在办公室吃。我记起他已经离婚,现在终于明白个中的原因了。我不饿。
  他打开了录音电话,把话筒放在写字台边高我最近的地方。“我们把谈话录下来,明天让秘书打一打。可以吗?”
  “行,”我说。怎么都行。
  “我将雇用你做律师帮办,为期12个月。年薪2万1,分12次在每月15日付给同样的数目。你在本事务所服务满一年之前,将不享受医疗保险和其他福利。我们将在第12个月末,对双方的关系做出评估,并对聘用你作为律师而非律师帮办的可能性做一探讨。”
  “行。很好。”
  “你将有一间办公室,我们正在为你招聘一位秘书。一周最少工作60小时,上午8点上班,何时下班视工作需要而定。本事务所没有哪位律师一周工作少于60小时。”
  “没有问题。”叫我一周工作90小时都成。这可以使我躲开包娣小姐和她那些松树皮覆盖土料。
  他仔细看了看手上的笔记。“我们将作为辩护律师代理你那个,呃,那个案子叫什么来着?”
  “布莱克。布莱克起诉大利公司。”
  “对。我们将代表布莱克一家起诉大利人寿保险公司。你将负责案头的工作,但是无权获得任何费用,如果有费用可得的话。”
  “说得对。”
  “你还有别的什么想谈吗?”他对着话筒说。
  “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现在。我想今天晚上就把这个案子的档案过一遍,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成。”
  “还有什么吗?”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久前我提出了破产申请。这件事一下子也说不清。”
  “彻底破产?根据第7章还是13章?”
  “第7章。”
  “那就不会对你领取的工薪支票有任何影响。还有一件事,你准备资格考试,得用你自己的业余时间。好吗?”
  “好。”
  他关掉了录音电话,又要给我一个蛋卷,被我婉言谢绝。我跟在他身后走下一段螺旋形的楼梯,来到一个小资料室。
  “在这儿很容易迷路。”他说。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说,对这迷宫般的房间和走道赞叹不已。
  我们在一张桌边坐下,把布莱克卷宗在面前摊开。我的文件组织得井井有序,这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要某一份文件,我伸手就取给了他。他想知道日期和姓名,我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我把每一文件都复制了两份,一份交给他,一份留给我自己。
  我已经万事俱备,只差一份布莱克签字的法律事务代理合同。他对这一切似乎颇为惊讶,我向他解释了取得这个案子代理权的过程。
  我们需要把合同搞到手,他不止一次地反复说。
  我在10点以后离开了事务所。驱车穿过市区时,我从后视镜中看见自己正春风满面。明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布克,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然后去买一束鲜花送给马德琳·史金纳,向她表达我的谢意。
  这个职务可以说很低级,但是此后我的地位只会上升。只要给我一年的时间,我挣的钱就会超过莎拉·普兰克莫尔、S.托德、N.伊丽莎白、F.富兰克林以及在过去一个月中我想千方百计躲开的那100多个笨蛋。只要给我一段时间就成。
  我在尤吉酒家门口下了车,进去和普林斯喝了一杯。我把这美妙无比的消息告诉了他,他像一只醉熊那样拥抱了我,并且说他真不想让我走。我说我还想在这儿混个把月,也许在周末打打工,一直到通过资格考试为止。跟普林斯说什么,他都是闲话一句。
  我坐在酒家里后面的一个火车座中,一面独自喝着一杯冰啤,一面打量着为数不多的顾客。我不再有任何难堪的感觉。几个星期来,我第一次摆脱了屈辱的重负。我如今已做好了行动的准备准备开始我的事业。我梦想着将来有一天,在法庭上与劳埃德·别克唇枪舌剑,当面较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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