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不能让他吻她。绝对不能。莎娜留意他的眸子变得深邃、严厉,便恐慌地告诉自己。她要做的就是下车尽快地离开他。
  要把自己的目光从他着迷的碧眸中移开,比她所想的更困难。她弯身拿起地上的运动袋,头发由他松松抓住的手中滑落。她把运动袋抱在胸前,形成有效的障碍,不过他仍然太靠近,扰乱着她的心,因为车内的空间实在有限。她转身背靠着门,门把戳着她的肋骨。他半掀唇微笑,使她不安地感觉到,他知道她想做什么。
  “谢谢你的晚餐,”她说,挤出友善、平淡的笑容。“并开车送我回来。”
  “不必客气,”他轻松地回答。“这是我的荣幸。”
  他依然侧身面对她,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横放在椅背上。她不信任他的微笑。她有种不安的感觉,仿佛他是只猫,她则是老鼠,如果他决定扑上来,她所有的防备举动都没有用。他如果想吻她,他最好快点行动,那么她就可以拒绝他。他们两个将明白各自的立场。她觉得在这场男女对抗的无言战争中,她注定要失败,而她憎恨这点。
  她瞇起眼搜索他的脸,他却只是若无其事地对她微笑。
  “好了,晚安,我最好进去了。我今晚还有许多事要做——工作和一些杂事,你知道。”该死!她说话结结巴巴,他只是一个劲地对她微笑。
  杰西知道她希望他放过她。那是他最不愿做的事,可是他略微感觉到如果他试图吻她,她可能会赏他一耳光,叫他永远别再来找她。
  “我送你到门口。”他说,不给她机会拒绝,即拿起她腿上的运动袋下车,替她开门。
  他们走过人行道到达家门口时,他没有碰触她。走道两边的花园里,玫瑰已经盛开,夜晚的空气中充满着浓郁的花香。
  杰西深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来。
  “这是我怀念岩石镇的东西之一,”他充满感情地说。“你母亲种的玫瑰在八月燠热夜晚中散发的香气。”
  “你这些年都住在哪里?”莎娜好奇地问,透过一排浓密睫毛下偷瞄他一眼。
  “我在威奇塔有间公寓。我决定要回来这里时,便停止了租约,把所有的家具放进仓库里。”
  “你打算在岩石镇留下来吗?”莎娜屏住气息等待。
  “是的,永远留下来。”他注视着她,眼角露出笑纹。“我已厌倦终年旅行,我想要个家,真正的家,而不是在旅行期间堆放行李的地方。”
  “你为何选择岩石镇?”
  “为何不呢?”他们站在晕黄光线下的前廊上。莎娜歪着头望着他。杰西低头注视她,掬饮金发光圈下她脸上无邪的美丽。
  “我不知道,”莎娜耸耸肩。“我只是以为你会选择比较大的城市。岩石镇有湖水、有阳光,在夏天是个很好的休闲镇,可是秋季和下雪时,游客离开后人口就锐减。我是说从十月到四月晚上五点以后街上就很少人。我想你已习惯忙碌的城市,这对你会太乏味了。”
  “嗯,”他心不在焉地轻哼,注视晕黄光线中她说话的唇。“我想其实在心里我是个小镇的男孩。高中毕业时,我迫不及待地抖落小镇的灰尘,可是现在我试过城市的生活,又等不及要搬回来定居。我绕了一大圈,很讽刺,是不是?”
  “是的,我想是。”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几乎像是肉体的接触,莎娜的心又在肋骨下痛苦地悸动。她伸手拿她的运动袋。“呃,我真的必须进去了。”
  他默默地把袋子递给她,小心地避免碰到她的手。
  “再次谢谢你的晚餐。”她说,拉开纱门,推开里面的木门,站在门中间。
  杰西露出迷人的微笑,颈上闪现酒窝,莎娜的心跳不觉加速。
  “谢谢你赏光,”他说。“我讨厌一个人吃晚餐。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忙。”
  “晚安。”她轻声说。
  “晚安,莎娜。”他说得简洁而有礼,可是他的眸子却传达神秘、复杂的讯息,莎娜决定不理它。
  她留下他站在前廊上,走入屋子里,坚决地关上门。然后她靠着门,竖起耳朵听到他走过前廊、走下台阶的靴子声,她小心地拉开门上椭圆窗户的窗帘偷瞧。他双手插入口袋里,略微仰头望着月明星稀的天空吹着口哨。
  她一直注视他进入跑车里,听到引擎发动,车子顺利地离开街边。引擎声逐渐消失,夜晚又恢复了宁静,她放下窗帘,穿过安静的屋子,上楼到自己的房间。他没有试图吻她,令她略微感到沮丧,而且他没有要求和她再见面。
  我才不会接受!她急忙向自己保证。只是杰西是位正人君子,她以为他会礼貌的询问。
  她把运动袋放在床脚边,走到对面衣柜门上的穿衣镜前,注视着自己。
  我有什么毛病吗?她注视了一晌,然后扮个鬼脸,转身背对镜子。
  看在老天的分上,莎娜!她斥责自己。你表现得就像你希望他追求你!

  “可是,莎娜,这是个极好的消息!我不知道汽车零件商詹杰西是你的朋友!”在葛安迪狭窄、高贵的鼻子上、铁架的眼镜后面,一双褐眸很有兴趣的发亮。
  “他不是我的朋友,安迪,”莎娜更正道。“他其实是我哥哥崔斯的朋友,当然也算是我们家的朋友。”
  “你家人和他有多熟?”
  “够熟了,”莎娜不情愿地回答。发现安迪对杰西的着迷令人生气。“他和崔斯从二年级到高中就是最好的朋友,毕业后也一直保持联络。甚至在他父亲死后,他母亲搬到佛罗里达去,杰西依然常回来岩石镇看崔斯。”
  安迪搓着双手,莎娜几乎可以看到他眸中闪着钱的符号。
  “好,太好了。”他热烈地说。
  “安迪,”莎娜说,生气地捶一块午餐沙拉里的马铃薯。“我不仅詹杰西是我家的朋友对你为何那么重要?”
  “噢,算了吧,莎娜。”他回答,咬一口干乳酪,像往常一样机械地咬十二下。
  真正的男人不会吃干乳酪。这错误的想法不知从何处突然钻入莎娜的脑子里,她立即挥开它。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她不断地在挑安迪的小毛病!
  安迪对她内心的冲突毫不知情,小心地用白餐巾擦拭嘴角,再放回到腿上,说:“詹氏汽车零件是个极大的组织。如果他们在岩石镇找个生意的场地,接着就会需要一家当地的法律公司来处理他们在此地法律上的事。如果我能获得他们的青睐,将是无比的光彩。说不定今年就有机会成为公司的合伙人——省了我一整年的计划。”
  莎娜暗自叹了口气。她很清楚安迪追求成功的计划。她甚至能了解,因为她自己也有对未来盘算的计划。可是她忍不住希望他注视她时,那对褐眸中会闪着有可能成为公司合伙人的十分之一的热情。
  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啜饮一口咖啡。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抱那么大的希望,安迪。”她说,把杯子放回垫子上,心不在焉地叉着生菜沙拉。“他毕竟是个生意人。我相信他没有理由为了朋友帮这么大的忙。我怀疑他认识我家人会有任何的差异。”
  尤其是他看着我在考虑答应他邀我吃晚餐,而我告诉他我和你已经订婚之后!她良心不安地想。而且安迪为何不怀疑我们两人在一起度过的时间?莎娜突然想到他对她昨
  晚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并没有显露出一丝嫉妒。
  她瞇起眼打量坐在白布桌对面一起午餐的同伴。他还是每星期二和星期四跟她午餐约会的安迪,他的头发和平常一样整齐地往右边分。上好的褐色西装罩住他瘦小的身躯,乳白色的衬衫烫得笔挺,褐色领带和浅乳白的图案和他的其它组合相称。虽然她看不到桌子底下,但她知道,年届三十四岁的他,已因为久坐的工作时间大长,缺乏娱乐或运动而肚子微突。
  “安迪……”她吞吞吐吐地说,放弃了沙拉,小心地把叉子放在餐盘旁边。“你难道一点也不在意我跟杰西在一起度过的时光?毕竟,他有情圣的封号。”
  安迪讶异地注视她,而后放声大笑。莎娜不以为然地瞪视他。
  “老天!不,莎娜!”他终于开口道,用餐巾擦了一下眼睛。
  “为什么?”她质问道,努力压抑自己的脾气。
  “你知道的!”他呵呵笑道。
  “不,我不知道。”她的口气僵硬,可是安迪似乎没注意到她的不悦。
  “你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对那种男人动心的女人。”他宽大、支待地对她微笑。“你太理智而不会去自找麻烦,莎娜。”
  他显然认为自己是在恭维她。可是,莎娜却有受辱的感觉。她想控制住睥气,可是却失败了。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脸红到颈上,而且两颊发烫。
  “真的?”她以冷冷的蓝眸盯着他。“怎么会呢,安迪?”
  “噢,得了吧,莎娜,你知道我的意思。你是个讲求实际的女人。你不会因为一张英俊的脸、月光和玫瑰以及其它荒谬的事就动心。”
  “真的?”莎娜脑海里突然出现月光照着高高的颧骨,在深邃的碧眸中投入阴影,夜空中充满玫瑰的花香和最黄光线前廊上的一幕。她真怕安迪错了。大错特错。她有点怀疑在岩石镇上,有哪个女人处在昨晚的情景下会不动心。何况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防备詹杰西。隔着小餐桌注视着安迪,她肯定地知道,他无法提供任何保护。站在宽肩而挺拔、微笑迷人和黝黑的杰西旁边,安迪根本就不起眼。他从未使她的心跳加速,不过跟他在一起,她觉得安全、自在。现在詹杰西回到镇上来,安迪甚至称不上是暴风中的一个避风港。而杰西却有制造台风和飓风的能力。
  安迪在说话,她把思绪拉回到现实,强迫自己专心听他说话。
  “当然是真的。”他毫不在意地说,吃完他的干乳酪,开始叉苹果派。
  莎娜啜饮着咖啡,默默听着安迪大谈她可能帮他和詹查理搭上线的美梦。

  莎娜推开印着黑边金字“福特保险”的玻璃大门,进入公司的接待区。
  “嗨,莎娜。”接待员的细小褐眸闪着压抑的兴奋。“午餐很愉快吧?”
  “嗯哼,”莎娜答,翻阅粉红色的电话留言纸。她不愿承认没有杰西打来的电话,令她有点失望。“还不错,跟平常一样。”
  她抬头看到一张古怪的脸上沉思的表情,正颇富兴趣地留意她。
  “什么事,茉莉?”她问。“你看起来仿佛一只吞下金丝雀的猫。”
  “没事,没事。”娇小的金发女人立即回答,笑容却更扩大了。“我马上把你的信件送到你的办公室。”
  莎娜瞧着桌上一堆已打开的信和文件。
  “看来已准备好了,我想现在就拿走。”
  茉莉一只手按在信件上。
  “不,不,我拿去!”
  莎娜大惑不解,以搜索的眼光看着她,然后耸耸肩。茉莉显然有事瞒着她,她却猜不出是什么事。
  “好吧,好吧。”她转身走向她的办公室,并低头瞥见茉莉又再看她的信件。她打开办公室跨入门槛,立即闻到玫瑰花的香气,她猛地抬头。
  在她桌上的水晶花瓶里,装满了美丽、盛开的红玫瑰。
  她在半途中停住,瞪着它。碧绿的羊齿植物把娇艳的红玫瑰衬托得更生动美丽。大红蝴蝶结的丝带垂在花瓶前。她的办公室内充满着花香,并使她想起昨夜的玫瑰芳香和杰西低头对她微笑时眼角微皱的碧眸。
  “它们真漂亮,不是吗?”她身后茉莉的声音使她由恍惚中惊醒。“我的天,这里至少有两打玫瑰!你知道在这种时节两打玫瑰有多贵吗?”
  她用手肘推莎娜往前走。
  “是谁送的?”她问。
  “我不知道。”莎娜答,可是心中却明白只有杰西会送她。她放下皮包和一叠留言纸在桌上的电话机旁边。在花中间放着一只白信封,她用指尖打开来,抽出卡片。
  谢谢昨晚。杰西。
  “谁是杰西?”茉莉的声音从她肩上传来,吓了她一跳,她把卡片按在胸上,转身面对接待员。茉莉带着一副期待、询问和促狭的表情。“而且昨晚你究竟做了什么,莎娜?”
  “我和一位家庭的老朋友一块吃晚餐。”莎娜说,竭力不去理会自己羞红的脸。
  “一位家庭的老朋友?”茉莉说,不相信地挑起两道浓眉。“所以他送你两打红玫瑰?”
  莎娜弯身吸入醉人的香气,愉快地闭上眼。耳边响起安迪的话。你不会因为一张英俊的脸、月光和玫瑰就心动。
  你错了,安迪,她心想,对自己因杰西的举动而心喜感到迷惑。我不应该对他送花这么感动。除非杰西闻名的魅力在一夜之间就掳获了我的心!
  “呃,我只能说,找希望我也有些家庭的老朋友会送我这样的花!”
  茉莉羡慕的口气把莎娜从沉思中拉回来,她打起精神,避开茉莉的目光,把花瓶移到窗边的档案柜上,使自己能从办公桌那儿很容易地看得到。
  “你把我的信件拿来了吗?”她终于问,拍掉两手的灰尘,拉出椅子坐下。
  “噢,带来了。”茉莉从抱着的一堆信中,取出最上面的一叠,她古怪地瞥视莎娜一眼后,才离开房间去别的办公室分送信件。
  在下午的其余时间浬,莎娜决心专注于桌上的档案上,可是玫瑰的花香逗弄着她的鼻子,有好几次她发现自己只是坐在那儿,作梦似地注视着水晶花瓶里诱人的红玫瑰。

  “妈。”莎娜进入屋里时叫道,任由纱门自动关上。
  孟珍妮从厨房出来瞧着走廊。她窈窕的身材围着蓝白条纹的围裙,罩着短裤和无袖的高领棉杉。她看到女儿抱着一堆各色的卷宗,提着公文包和肩上挂着皮包时,展现和蔼的笑容。莎娜把鞋子踢到竖立在前门右边古老的挂衣橱架底下,这是她上二年级时就养成的习惯,始终未改。
  “嗨,甜心,你今天过得如何?”珍妮问。
  “很好,妈。我马上下来帮忙做晚餐。”
  莎娜穿着丝袜,爬上中间铺着深蓝色地毯的楼悌。弯曲的栏杆和阶梯地毯的两边则是打过蜡的光滑胡桃木。莎娜和她的哥哥小时候最喜欢趁父母不注意时,从栏杆上倒滑下来。她的房间仍是自出生时就睡的同一个房间,在她父亲的叔叔于一九一零年所盖的
  老旧屋子的二楼上。四方形的大房间里有高高的天花板和漆着白色瓷釉的光亮门框;乳白和浅蓝花式的壁纸和同花色的枕头、床单及顶篷的床是属于她祖母的。房间还有个很深的窗户座位,上面放着厚垫,从那儿可以浏览侧面的院子和一棵高大的橡树,它的树枝已碰到玻璃窗。还有两扇更长的窗台,可以俯视前院和远处的街。
  莎娜喜爱座落于广阔的碧草中间,有老式玫瑰、百合、夏日雏菊花园围绕的老屋里的房间。就在她的窗户底下,长满了一片百合花。在她上大学四年,离开岩石镇和家,
  她已体验够了独立的生活,住自己的公寓。如今她很高兴回家来过跟父母和他们四个孩子都视为正常的乱中有序的生活。
  她立即取下首饰和上班穿的草绿色连身裙,把它整齐地挂进衣柜,再脱掉鞋子、丝袜和胸罩,然后只穿一件白色小三角裤。老房子没有冷气,虽然有高大的窗户可通风,可是房间里依然很热。所以她为了舒适,选择了白色短裤和宽松低领的粉红针织衣。她只花了几分钟,就把头发梳高绑成马尾,并套上一双宽带的粉红色凉鞋离开房间。
  莎娜在厨房找到她母亲,她正在洗水槽旁洗蔬菜。
  “要我帮忙做什么,妈?”她问,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
  “噢,你可以切做沙拉的青菜。”珍妮转头说。
  莎娜把矿泉水瓶放在橱台上,弯身打开冰箱底层的盒子取出做沙拉的青菜。
  杰西晃过厨房的门,要告诉珍妮烤肉的煤炭已经够热,可以烤肉了。他张口结舌地呆住,完全忘了来厨房做什么。在房间对面,莎娜背对着他,穿着白色短裤,露出修长、匀称的腿,正弯腰在冰箱里翻东西。
  “妈,我找不到马铃薯。你有买吗?”
  莎娜仍弯着腰,半回头瞧珍妮,却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杰西。她也傻愣愣地回瞪他。
  杰西觉得被东西击中脑袋。她在宽大的肩带上衣底下,什么也没穿,他可以看到她衣领下胸部丰满的曲线。幸好他不能一直看到她的肚脐,否则他的血压会受不了。棉质的针织衣贴着她的两点,才免于完全暴露出来,知道在他的手和她光滑的肌肤间只隔着一件薄衣,觉得有着无比的性感。
  珍妮完全不知道背后的一幕,继续冲洗着蔬菜。
  “在装黄瓜的袋子里应该有两个马铃薯。”
  珍妮的声音打断了莎娜的恍惚状态,她猛地站直,抓住领口。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凶巴巴地低声问,两颊羞赧。
  “我受邀来吃晚餐。”他回答,依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你来了,杰西,”珍妮插嘴道,听到他的声音而离开水槽。“火好了吗?”
  “嗯,好了。”杰西对她一笑。
  “莎娜有什么事不对吗?”珍妮的灰眸扫过女儿酡红的脸和僵直的身体。
  “没——没什么不对。会有什么不对呢?”
  “那就关上冰箱。我的电费已够多了。”
  “当然。”莎娜转回身,把沙拉的菜从冰箱拉出来。“能有什么不对?”她喃喃自语。“只是因为某个人老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悄来到我背后!”她用小脚关上冰箱门,转身把几袋莴苣、黄瓜、马铃薯、洋葱和香菇放在大厨房中央的木桌上。
  “我没有悄悄走到你背后。”杰西插嘴道。
  “你当然有。”她倏地转向他,蓝眸子瞇起来注视他含笑的碧眸。他正拼命压抑笑容,这只是更火上加油。“这是你第二次悄悄来到我的背后!”
  “第二次!第一次是什么侍候?”他抗议道。
  “在韵律教室里,我正在跳有氧舞蹈时。”
  “我没有悄悄走到你背后!我只是走进去找你。你正好弯腰成……有趣的姿势,并不是我的错。”他再也忍不住地咧嘴而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而且他的眸子告诉她,他颇欣赏她……有趣的姿势。
  这时,莎娜两手握拳插在臀上,挑衅地怒视他,她的两颊发红,蓝眸冒火。
  “你可以在外面等!你不必走进教室里!”
  “那儿又没有来宾止步的牌子。”他讲理地解释。
  “哼!”莎娜嗤鼻道。“我想你此刻也是正好进来!”
  “事实上,我是来告诉你母亲,煤炭已好可以烤肉了。却正好看到你的头探进冰箱里。”
  莎娜气呼呼地瞇眼瞪着他露出迷人酒窝的笑脸。
  “那么以后就请你先宣布你来了,以免我正好处在某种……有趣的姿势!”她气急败坏地说,转身不理他。
  珍妮注视着这有趣的一幕,不停地轮流看他们两个。他们的对话就像快速的网球,你来我往,她平常冷静的女儿和詹杰西之间显然发生了一些十分有趣的事。不过,身为一位明智的母亲,她并没有做任何评论,只是在心里记住要跟她丈夫讨论这件趣事。杰西笑嘻嘻地斜靠着门,欣赏莎娜僵直的背影,她显然不打算转过来。
  “拿去,”珍妮简短地说,把一大盘肉片、鱼块和蔬菜交给杰西。“你可以拿到外面去烤肉了。凯文应该快回来了,我们可以先开始弄晚餐。”
  “好的,孟伯母。”杰西在离开厨房前对她一笑,并颇暧昧地眨了一下眼。
  莎娜听到纱门关上,但没有转过身。她不想对母亲解释,她对杰西生气是因为他正好看到她领口敞开。他很可能已一直看到我的肚脐,她心想,尴尬地呻吟一声。
  “你说什么,莎娜?”她母亲问。
  “没有,”莎娜立即说。“没什么。”
  这时前面的纱门声响起,凯文的招呼声由走廊传过来。
  “爸回来了。”她立刻说,阻止母亲可能问她有关杰西的事。
  珍妮擦干手,匆匆离开厨房,到走廊上像每晚一样给丈夫一个甜蜜的拥抱和问候的吻。
  凯文给她一记响吻,微笑地低头看她。
  “嗨,甜心。你今天过得如何?”
  “很好。”她开心地望着心爱的丈夫。他湛蓝的眸子、金发和北欧人的骨架都传给了子女,珍妮认为五十岁的他仍和二十岁时一样英俊。她倾身靠近他低语:“我想莎娜和杰西之间发生了一些事。”
  “你在开玩笑?”凯文看起来有点惊讶,而后欣慰地微笑。“希望如此。我很喜欢那孩子。我从来就不懂她看上正在约会的那个律师哪一点?”
  “那孩子已年过三十了,”珍妮挪揄直。“而且我相信安迪是个好青年。”
  “是呀,不过我们的莎娜需要的不只是个好青年。她需要一个可以动摇她的安全世界,使她忘掉老是在做的那些鬼表。”
  “嗯,”珍妮说。“我认为那人应该为她疯狂,而且对待她像个公主。”
  凯文看起来一副受侮辱的样子。“当然啦!那还用说!如果他敢不那么做,首先我就不放过他。更不用说她的三个哥哥了。”他想了一下又加一句。
  “妈,”莎娜从厨房叫道。“沙拉已经好了。”
  “你先拿到外面去好吗?我们用野餐桌子吃。”
  “好。”
  “我最好去洗一下手,”他们听到纱门声响时,凯文说。“我饿死了。”
  他再度给妻子一个拥抱,亲了一下她的鼻尖才走向浴室去洗掉两手的油。
  莎娜把木制沙拉碗放在已铺布的野餐桌上,再回屋里去拿盘子和银器,故意不理杰西。穿着牛仔裤的杰西则屁股斜靠着砖砌的壁炉,公然地注视她走来走去。
  他不愿向莎娜的忿怒屈服,而且在晚餐结束之前,他会哄她恢复文明的反应。等他们四个人喝完咖啡,共同笑谈崔斯和杰西在高中时的趣事时,她的怒气已消,而且正对他微笑,深邃的蓝眸中含着热情。
  “在街下面公园里的游戏场还在吗?”杰西问她。
  “你是说你和崔斯利用秋千在顶上套铁圈的那个游戏场吗?”莎娜问,对他咧嘴而笑。
  “什么?”珍妮一副震惊的表情。“他们没有吧!”
  “噢,他们有。”莎娜确定地说。
  “你是说他们荡秋千超过栏杆顶上,用铁链绕着它?”
  “对。我一向很怕尝试。他们没摔死自己真是个奇迹。”莎挪注视他母亲惊骇的灰眸。“我没有那么做,妈,真的。我太害怕了。”
  “或是太聪明了,”杰西挖苦道。“崔斯和我一定有个守护天使,加班地保住我们的命。”
  凯文大笑,珍妮在心痛的迷惑中摇摇头。
  “我们去那儿走走,莎娜,”杰西说,碧眸挑战地看她。“我带你去看怎么把秋千荡到套个圈在栏杆顶上。”
  “你疯了吗?我十岁时都不愿那么做,你怎么会以为我现在会发疯那么做!”
  “好吧,我不会逼你做艺高胆大的事,”他温和地说。“只陪我散散步。我吃得太饱必须走一走。”他背靠着长板凳,拍拍平坦的肚子。
  “我不想……”莎娜开口道。
  “去吧,莎娜。你爸和我会收拾桌子,对不对,甜心?”
  “当然,”凯文立即说。“没问题。你们两个孩子去吧。”
  莎娜还来不及抗议,杰西已抓住她的手,把她从板凳上拉起来。
  “走吧,莎娜,”杰西挪揄道。“你必须走走,消耗你刚吃的一千卡路里。”
  “你是在说我胖!”她蓝眸上的睫毛威胁地瞇起来。
  “绝对不是。”他的碧眸含着兴趣地扫过她全身,才跟她的眸子相交。“你完美极了。”
  莎娜不确定想在晚上跟他去散步,可是当着父母的面又不好拒绝,她父母正宠爱地看着他们两个。她怎能告诉他们,她害怕单独跟杰西在一起,因为如果他追求她,她不知道自己会有何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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