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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展昭”杀人 夜半捉贼


  那人从赵无忌的外衣上割下一块衣角,蘸着他的鲜血,就着昏黄的烛光,带着一丝得意的狞笑在墙上写下了“杀人者展昭也”穴个大字,而后烛光熄灭,屋门开了,一条黑影从屋里窜出来,转眼间来到围墙边,顺着墙边的一棵树越过高高的围墙,几个腾跃,便在深重的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话说淫贼李平山见势不妙,从赤石崖的另一条小道逃走,编了个谎话骗过沙龙等人,沿绳索攀下山来。他先在树林里躲了半天,想个去处。待天黑下来时,已拿定主意的他趁着夜深沉,天浑黑,向着武当县一个老朋友家奔去。
  一处围墙高耸的阔绰院落。
  门前悬挂的灯笼随风摇荡,放射出昏黄的动荡不定的灯光,不时地有人打开那扇乌黑沉重的大门,探头探脑,旋即又“咣噹”一声把门关上了。
  夜色显得异样地宁静,却又异样地阴暗。
  越过重重黑暗的房屋,只有最后一幢比较宽敞的屋子里隐隐约约地透出光线来。镂空糊纸的窗棂上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一晃一晃地。
  夜是那么静,静得连偶尔的虫鸣都听得清清楚楚。屋子里的两人比比划划,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他们谈话的内容却还是轻飘飘地从屋子中漾溢出来了。
  “混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赤石崖完了,蓝骁和葛瑶明也被包黑子杀害了,我不到这儿来,又能到哪儿去,何况赤石崖对你可算是忠心耿耿,毫无二心,难道你就这样狠心地过河拆桥吗?”
  “胡说,我他妈得着什么好处了,那些银子都给了我伯父了,你甭跟我套交情,你们赤石崖对我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不管是你,还是你伯父,反正都是你们赵家的事,今天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能给我一个藏身之地就行,这总不太难吧。”
  “我办不到,我告诉你,现在就给我滚得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快滚,快滚,我要睡觉了。”
  “你难道真的这么狠心……”窗纸上的两个影忽然合在一起,接着便传出一声沉闷暗哑的惨叫,倏合倏分,人影却只剩下了一个。屋里传来一阵冷笑:“赵无忌啊,赵无忌,你可别怪我狠心,谁让你这么薄情寡义,希望你到了那边能够好好反省反省,不过我会给你找个冤大头的,包黑子迟早会找到你头上,反正你是死,晚死还不如早死!”
  说着,那人从赵无忌的外衣上割下一块衣角,蘸着他的鲜血,就着昏黄的烛光,带着一丝得意的狞笑在墙上写下了“杀人者展昭也”六个大字,而后烛光熄灭,屋门开了,一条黑影从屋里窜出来,转眼间来到围墙边,顺着墙边的一棵树越过高高的围墙,几个腾跃,便在深重的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黑风高,夜色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包拯等人一口气剿灭了赤石崖的山匪,自然都是万分高兴。焦赤和蒋平趁兴提出艾虎与凤仙小姐的婚配之事,众人都齐齐鼓掌喝彩。然而唯有沙龙面沉似水,丝毫显不出兴奋的样子,众人都不知是什么原因,追问之下,沙龙才说道:“我虽然也十分惦念我儿凤仙的婚事,但秋葵也是我的女儿,何况她自幼无父无母,是我一手把她带大的,与凤仙形影不离,今日如果秋葵的婚事没有着落,我也下急着去为凤仙张罗婚事,多谢诸位贤弟的好意。”
  众人听完都沉默不语,心里却暗暗佩服沙龙的深明大义,只是都有点惋惜,不知这段婚姻拖到何时才有个了结,因为艾虎和沙凤仙一个英俊潇洒,威武有力,一个啊娜多姿,聪慧灵秀,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时,徐庆突然大声嚷嚷起来:“你们这是瞎起什么哄啊,二哥,我看咱那朝侄儿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要个头有个头,要力气有力气,正好和秋葵小姐相般配,你看怎么样?”
  韩彰还没说话,沙龙忽然若有所悟地失声叫道:“天戟!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长得方方大大的,整天缠着别人教他武功,却又学三招忘两招的孩子?”
  “对,对,就是他,那可是我韩二哥家的孩子,沙大哥你记起来了!”徐庆一见自己的建议引起了沙龙的兴趣,自然是万分高兴。
  “天戟那孩子虽然有时候有点儿犯傻气,但我觉得挺好的,又老实,又懂事,只是不知秋葵孩子愿不愿意?”
  “没事,没事。”蒋平也凑过来说道:“沙大哥,就是秋葵对天戟那孩子不满意也没事,咱们的朋友遍天下,给秋葵找个如意郎君还不容易得很!”
  其余的人也都高声附和,沙龙摆摆手说:“这件事就暂且先这样,回头让天戟过来与秋葵见上一面,也不必非得给他们定个仪式,一来是孩子们都还太小,二来咱们都在江湖上生活,一些繁文缛节,该省的就把它省了,免得费事儿,这样吧,先让凤仙跟着你们出去闯荡闯荡,见见世面。”
  “沙大哥,难道你不跟我们去啦,我们还有许多硬仗要打呢!”卢方、蒋平等人异口同声地说着。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臭脾气,散漫惯了,受不得拘束,何况我在这儿也住出感情来了,舍不得走,等天戟和秋葵见过面之后我再让他俩追赶你们。”
  无论众人怎样劝说,沙龙都是婉言拒绝,包拯见多说也无益,便走上前说道:“沙壮士,既然你执意不肯和我们去,我们也不勉强,反正这武当县内暂时也不会太平静,这还要仰仗你多施援手,多多帮助下任县令,造福一方百姓。”
  “包大人,习武之最重要的就是‘正直’二字,沙龙虽不才,对于为害地方之事却也不能袖手旁观,请大人放心!”
  众人这一番话,丑丫头秋葵都在一边听得一清二楚,乐颠颠地跑到后边对凤仙说:“姐姐,恭喜你了,你这就要找到婆家了!”
  “秋葵,你瞎说什么,再说看我饶不了你。”说着,凤仙扬手就要打秋葵。
  “哎,哎,我骗你作什么,刚才爹爹还跟几位叔叔商量呢。我那未来的姐夫就是咱们从山上救下来的艾虎,我看挺不错……”
  “秋葵,你还说,再说……”说着,说着,凤仙小姐竟自无声了,其实哪个少女不怀春呢,而且艾虎既英俊,武功也不错,如能把终身托付,那是再合适不过了。想着想着,凤姐小姐的脸便羞红了,仿佛云霞一般可爱。
  “姐姐,爹爹不但答应了这门婚事儿,而且还让你跟着那几位闯荡闯荡,见见世面呢!我秋葵可就惨啦,不但不能出去玩,还得在家等着见一个叫韩天戟的家伙,听爹爹那口气好像是介绍给我的男人,回头我看看,如果好还行,不好我就一棒子把他打死,省得他给我添气!”说着,秋葵抡了抡手中的铁棒。
  “秋葵,别胡说,就是他不好,你也不能把人家打死啊,不要老这样,当心没人敢娶你。”
  “没人娶更好,那我就在家里陪爹爹,谁稀罕他们。”秋葵嘴一撇,冲着凤仙作个鬼脸,笑嘻嘻地说:“姐姐,你可别老这么老实;当心他占你的便宜,如果他不老实,你就拿弹弓射他。”
  “你!”凤仙羞得粉脸通红,扬手打了秋葵一下,两个人顿时笑着滚作一团儿。
  凤仙和秋葵这边儿女情态毕露,包拯等人这边却义气相惜,不肯别离。包拯命人摆上一桌酒宴,众人推杯换盏,酒意醇醇深深,友情融融溢溢,话也越说越多。忽然公孙策从外面迈步进来,他一直在查那个丁雄口中所说的富户,因此未和大家一起共进酒宴。只见他快步走到包拯身边,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说:“大人,学生已经查出那名与赤石崖有来往的赵姓富户了!”
  “噢?”包拯听道也十分高兴,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但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又住在哪里?”
  “大人,那人名叫赵无忌,家住赤石崖东十里葛云庄,极其富有。”
  “赵无忌?”沙龙听见公孙策的话也是一愣,转身说:“这个名字我听说过;而且听人说他黑白两道都有交情;家境宽裕,但谁也不知道他靠什么经营。”
  “公孙先生,你如何得知赵无忌与赤石崖有来往呢?”
  “大人,学生仔细查过县内越姓人家,并没有几户算得上富裕,而且那几户都遭到过赤石崖匪徒的勒索,唯独赵无忌家平安无事,据他家的邻居说,时常可以看到陌生的人物出现,而且赵家的人也总是鬼鬼祟祟的,同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不容忽视。”
  “噢,那是什么原因?”包拯眉毛一挑。
  “由于我觉得赵无忌最为可疑,所以对他的背景也了解了解,原来赵无忌竟是襄阳王的侄子,他的父亲是先皇的兄弟,因在宫中作乱被赶了出来,最后落脚在葛云村,而且赵无忌的父亲生前和襄阳王交往甚密,说不定赵无忌暗中和襄阳王有什么瓜葛。”
  “这个很有可能,赤石崖抢掠勒索无数,所得财物、银两必定不少,蓝骁他们绝对花费不了,而襄阳王又始终蠢蠢欲动,妄想有朝一日能座北朝南,登基为帝,既需要招揽人才,又得有财力作后盾,说不定就是赵无忌从中作个连线人,把赤石崖和襄阳王联络在一起的,而且很有可能李平山也逃到他那里避难去了。”包拯仔细分析一番,回身对展昭说道:“展护卫,你火速带领一拨人马赶到赵无忌家里搜查,捉拿李平山!”
  展昭答应一声,正想出门,忽然一个衙役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跪倒在地说道:“包大人,外面来了一个报案的,他说要让您秉公审理。”
  “你对他说新任武当县令马上就要到任,我这要启程去视察别县,没有时间办案,让他再多等几天吧!”包拯没想到自己刚来几天案子就找上门来。
  “小的也跟他这样说来着,可他说这是件命案,而且非得由包大人审理不可,不过他说他是从葛云庄来的。”
  包拯一听来人是葛云庄的,兴致一下子提了起来,命令仆人把残席撤去,对那名衙役说道:“你把那人领到这里来吧,也不必上公堂了。”
  衙役出去之后不久,领进来一个家人打扮的中年汉子。那汉子一见屋子那么多人,而且大多数都是江湖侠客的打扮,心里直打鼓,偷偷向上观瞧,看见中间坐着一个面色黝黑,颇有大家风范的人,猜想就是包拯,忙上前跪倒说道:“包大人!草民赵福禄见过包大人。”
  “赵福禄,我且问你,你说你是葛云庄人,那么你是务农,还是经商?”
  “不瞒包大人,草民在别人府上作管家。”
  “主家是谁?”
  “赵无忌!”
  一听到赵无忌这个名字,包拯和公孙策微微交换了一下眼色,继续问道:“听说你要向本府奏报命案,不知死者是谁?”
  “正是我家主人赵无忌。”
  闻听此言,众人也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刚查到赵无忌头上,他就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
  “昨天晚上。”
  “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早上,丫环去为我家主人送洗漱用水,才发现他已死去多时,草民这才赶着前来报案。”
  “致死原因是什么?”
  “被人用利刃刺中心脏而死,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伤痕,而且从创痕来看,应是习武之人佩刀所留。”
  “看来你对兵器倒是颇为精通。”
  “草民也曾学过一些拳脚,对刀剑器械倒不太生疏。”
  “可知是何人所为?”
  “南侠展昭!”
  “站在一边未走的展昭一听自己被莫名其妙扣上杀人凶手的帽子,气得哭笑不得,真想一下子跳过去问个清楚。包拯听过之后也大为震惊,但却依然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说展昭是杀人凶手,可有什么证据?”
  “大人,杀人现场留有用鲜血写的‘杀人者展昭也’六个大字,何况我家主人也略懂武艺,一般的人根本杀不了他。”
  “你可知道,展昭一向是只用剑,从来不用刀的。”公孙策在旁插言说道。
  “大人,”赵福禄忽然满脸胀红,声音也陡然高了起来:“请恕草民无礼,只要能杀人,何必要分出是刀还是剑,使刀的未必不能用剑杀人,使剑的也就未必不能用刀杀,草民知道展大侠是大人的贴身护卫,更知道大人是一位从不徇私枉法的清正廉洁的好官,草民之所以敢来报这个案,就是因为你的威名,知道您一定会还草民一个公道。”
  说完,赵福禄喘了口粗气,好像极为劳累似的。
  他这几句话说得意正辞严,滴水不漏,众人都干瞪眼没有办法。包拯沉吟片刻,对赵福禄说:“赵福禄,你不必着急,不管杀人凶手是不是展昭,本官都会还你一个公道。”
  “如此,那草民就代我那含屈惨死的主人谢过包大人。”说着,赵福禄竟然真的跪在地上,“噔噔”磕起头来。
  “你也别谢我,赵福禄,你家主人是不是很富有?”
  “我家主人虽然称不上是富甲一方,却也衣食富足,应有尽有。”
  “不知你家主人做何营生?”
  “我家主人并无营生。”
  “那他靠什么养家爁口,而且又过得如此舒适呢?”
  “瑢,这算得了什么,我们家主人好歹也算是襄阳王的侄子呢。”赵福禄脱口说道。
  “噢,原来你家主人还和襄阳赵王爷家是亲戚!”包拯装作一副颇为惊讶的样子。
  “这…这…”赵福禄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掩住自己的口,结结巴巴地说道:“包…包大人,草民在赵府只负责日常琐碎小事,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管,也懒得去管,但我家主人平时待我不薄,受人滴水之恩,当思涌泉相报,赵福禄这才跑来为我家主人鸣冤,不知包大人是管还是不管?”
  包拯见赵福禄闭口不再谈其他的事情,知道再说下去也会一无所得,而且他也看出赵福禄并不是一个太难对付的角色,便打住话头说道:“赵管家,这个案子本官自然要管,只是本官原打算今天就离开此地,只是东西尚未收拾好,既然我接了你这个案子,而且我也不能只听信你的一面之词,不如本官收拾一番,随你前往葛云庄,待案子审结之后再到它县巡查,你先去前厅等一会儿吧!”
  “全凭包大人作主。”说着,赵福禄向包拯行了礼,转身随一名差役奔前厅而去。众人眼见他消失在视线之外,这才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韩彰和徐庆干脆嚷着让包拯不必理会赵福禄。这话听着虽然让人挺解气,但谁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正当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沙龙忽然说道:“诸位贤弟,包大人,如今赤石崖的匪徒都剿灭了,话别酒也喝过了,我想我沙龙也该走了!”
  大家一听全都呆了,蒋平第一个嚷道:“大哥,现在展兄弟正摊着官司呢,难道你就这么放心走吗?”
  “有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展昭兄弟绝对可以洗刷冤屈的,诸位兄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就此别过,如果谁还惦念着你们这个老哥哥,就到卧虎沟来看看我,欧阳兄弟,智化兄弟,我的女儿凤仙可就全托付给你们了,不要太溺爱她,让她多见见世面,有好处的。”
  这时,凤仙和秋葵也来到大厅。秋葵拉着凤仙的手说:“姐姐,你要常想着秋葵啊,我真舍不得与你分开。”凤仙眼含泪水点点头,秋葵又拉过艾虎说:“艾虎哥哥,我可把凤仙姐姐交给你了,要对她好点儿,你要是敢欺侮她,我秋葵就对你不客气,听见了吗?”艾虎站在那里,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
  这边尽是些儿女之谈,那边众人却是依依惜别。沙龙让人取来文房四宝,提笔蘸墨,在纸上挥毫写道:“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总开,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碍。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不须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一气写完,沙龙掷笔长歇,过了一会儿,才对众人说道:“诸位兄弟,愚兄在此隐居多年,除去打猎之外,闲暇之时也读点书,自觉受益非浅,以后大家在江湖上拚打,虽然非常苦累,但也应多读点书,冲淡一下咱舞刀弄枪的粗俗气。”
  众人默然点头,包拯走过来扶住沙龙说道:“沙壮士能从隐居之中悟得这个道理,知道用读书来充实完善自己,也不算虚度这种清苦的生活。”
  沙龙感激地看看包拯,然后毅然绝然地喊了一声:“诸位,后会有期!”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向外走去。焦赤、孟杰和秋葵也急忙抽身出来紧紧追随。众人一直把沙龙和秋葵送到大门外,挥手告别,眼看着他们渐渐远去,转过一道山梁,瞬间便消失在青山绿树之中,而众人却依然挥手不止。
  忽然,凤仙低声地啜泣起来,而众人的泪水也渐渐打湿了前襟。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逢伤心时罢了。
  从武当县衙赶往葛云庄并不太远,而且山路也渐渐平直,赵福禄领着众人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
  葛云庄是一个有一百多户人家的村庄,大多是行商之人,住房也很普通,因此赵无忌家的高大建筑特别显眼,在村外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门前并没有一丝丧葬的迹象,进进出出的人也没有披麻戴孝。
  赵福禄解释说:“大人,我家主人死后本来是要装殓入棺,加以厚葬的,但为了尽早破案抓住凶手,所以凶案的第一现场——书房没有丝毫改动,连主人的尸体都没动过。所以府内的人并没有披麻戴孝。
  包拯点点头,继续往里走。刚刚走到一排房于跟前,紧闭的房门突然开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从里面跑出来,差一点没撞到包拯身上,只见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首饰匣子。众人还没醒过神来,屋子里面又飞也似地冲出一个女人,直接跑到那女人面前,劈手就去抢那个首饰匣子,而且边抢边尖声叫道:“你这个臭婊子,还不放手!那个死鬼早就说要把这个匣子送给我的,凭你也敢跟老娘争东西!”
  “放屁!你说他要把这匣子送给你,那他怎么不给你呢?反正他现在也见阎王爷去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老娘可不吃你这一套!你放手,放手,再不放手我可咬你了!”另一个也不甘示弱。
  赵福禄一见,慌忙跑过去对那两个争首饰匣子的女人说道:“八夫人,九夫人,你们两位先别争了,包大人亲自过来察看现场了。”
  “什么?”两个女人一听包拯来了,也不再争,顺手把首饰匣子扔到赵福禄怀里:“你不是骗我们吧?”
  “再借给奴才一个胆子,也不敢骗二位夫人哪,包大人这不就在那边站着呢吗!”
  两个女人顺着赵福禄的眼光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包拯,脸上立刻浮现出妖媚的笑容,一个女人低声咕哝着:“都说包黑子断案如神,而且不亲近女色,老娘就是不信这个邪,看他是否能忍得住!”
  说着便柳腰轻摆,媚态万端的向包拯走过去。
  “不要脸的小浪蹄子,一定是心里又骚得要命了!”另一个满脸鄙夷不屑地轻啐道,却又不甘落后地摇晃着屁股追了上去。
  “包大人,你看奴家美不美?”眼光流盼自有说不尽的风情万种。
  “包大人,你说奴家这身衣服合体吗?”罗衫轻解,白皙滑腻的肌肤若隐若现,成熟女人那特有的体香一阵阵地扑面而来。
  “你个骚货,识点儿相好不好,怎么净学老娘,跟屁虫!”一个女人怒不可遏地训斥另一个女人。
  “哟、哟、哟,你还有脸来教训我呀,差一点都把脸皮凑上去了,没人会亲你的!”另一个反唇相讥。
  “包大人啊,”女人一扭柳腰,脸腆得老高,几乎要碰到包拯的下巴了,嗲声嗲气地说道:“那个死鬼已经死翘翘了,他那么狠心,可怜奴家这么年轻就当寡妇,包大人,您公正廉明,一定要可怜可怜奴家,多分我一点儿财产,到时您要什么奴家给什么!”
  “哎哟,我的包大人啊,”另一个女人抓着包拯的袖子说:“她饿不死的,最惨了她还可以回到原来的怡红院去,奴家可就不一样了,嫁过来时我还是个黄花闺女呢,如今却只剩奴家一个人,这可让我怎么过啊!”
  “什么她妈的黄花闺女,你的那点丑事儿老娘我还不清楚,嫁过来之前你就不知道和多少个男人睡过觉,也就赵无忌那个傻冒儿肯娶你,还把你当宝贝似地养着!”
  正当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忽然从包拯身后伸出两只手,分别在两个人的粉脸上捏了一把。两个女人一惊,扭头一看,只见一张长着朝天鼻孔,眼窝深陷的丑脸凑了过来,而且还嘿嘿笑着说道:“哇噻,你们的脸好香,抹的是什么东西,让俺徐老三亲亲!”
  只听“妈呀”一声,两个女人几乎同时撒腿就跑,转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徐庆站直身子,揉揉脸皮,那张丑脸慢慢恢复原状。蒋平啧啧赞叹道:“三哥你这鬼脸术练得越来越精妙了。”
  徐庆却一边往手上吐着唾沫,一边狠命搓着手说:“呸,呸,中邪了,中邪了,徐老三今天犯戒了,这要是让老婆子知道了我可就倒大霉了。”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徐庆也不好意思地直摸自己的头皮,包拯也笑笑说道:“徐三将军,本官还要多谢你为我解围,遇到这种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人,不必客气,这种粗活,我徐庆是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
  包拯这才转身对赵福禄说:“赵福禄,你家主人赵无忌的尸体现在何处,快快领本官前去查看!”
  赵福禄又领着众人走过几重院落,这才来到一幢房子前面,伸手一指说道:“包大人,这就是我家主人被害之地。”
  推开虚掩的屋门,一股污浊的血腥气顿时扑面而来。
  包拯首先走进屋里,只见屋子中央的一张桌子旁边躺着一个人,仰面朝天,五短身材,鲜血流得到处都是,身上穿的衣服凌乱不堪,抬头看,只见粉白的墙上果真写着“杀人者展昭也”六个血红的大字。包拯回身面色严肃地问道:“赵福禄,你对本官说已经保护好现场,为什么赵无忌身上的衣服却如此地凌乱?”
  “这个……”赵福禄一时张口结舌,脸色也非常难看,迟疑半天才说:“包大人,草民临行报官之前确实曾让人好好看管现场,也许……也许是那几位夫人怕得财不均,赶来翻看的,您知道,我们做下人的对这种事是无能为力。”
  “你对你们家主人倒是一片忠心。”
  “多谢包大人。”赵福禄不自然地笑笑。
  “赵管家,你们家主人共有多少位夫人啊?”公孙策在一旁问道。
  “我们家主人前前后后共娶了十四位夫人,刚才那两个是八夫人和九夫人。”
  包拯走到尸体身边仔细查看,只见死者左胸上有一处伤口,已经结痂,似乎为佩刀所致,再往四周一看,只见一排略带血色的脚印伸向门边,便问道:“赵福禄,这一排带血的脚印是谁留下的?”
  “包大人,这一排血脚印自我们发现主人死去之时便早已留下,据草民推断,应该是凶手行凶之后,因屋内光线黑暗,不慎跺在血迹上才留下了脚印。”
  “那么这脚印就是展护卫留下来的啦?”
  “这个……这个问题不太好说,不过按道理上来说是吧。”
  包拯点点头,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示意大家跟他往外走。众人顺着血脚印跨出门槛,仔细搜寻着越来越淡的血痕,走过一条铺着光滑的石板的小路,一直来到高墙底下的大树边。包拯绕着村转了几圈,忽然有的发现,把大家叫在一起,指着树上隐约可见的血迹说道:“你们看,本来这血脚印到了墙边已经淡得模糊不清了,但凶手为了跃过这高墙,只好借助这棵树的反弹力,所以这树上的血迹反而相对更明显一些,赵管家,你看如何呢?”
  “包大人这一番分析透彻明晰,于情于理都准确无比,草民信服之至!”
  “赵管家,你们家这围墙有多高””
  “二丈有余。”
  包拯听后点点头,众人却不知他问墙高有什么用处,但见他又冲展昭点点头,又瞅瞅那高高的围墙。展昭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紧紧衣服,运一口气,“噌”地一下子跃上了高高的围墙,然后又轻飘飘跳落地上,声息皆无。赵福禄眼睛都直了,却听包拯在耳边问道:“赵管家,你说如果展护卫想越过这堵高墙,用得着去爬树吗?”
  “似乎是不用吧。不过,也许昨晚天大黑看不清楚,运用轻功不方便。”
  “赵管家果然是伶牙俐齿,可你别忘了昨晚是有月光的。”包拯顿了顿,又继续说:“并非本官有意偏袒展护卫,只因这案子疑点实在太多,换了别人,本官也绝对公正。不能因为现场留下署名血字而轻易治一个人犯有杀人罪,赵管家你觉得呢?”
  “草民……草民相信大人会秉公执法。”
  “那好,那我们就继续往下查。”
  说着,包拯又带头返回屋里,和公孙策二人忍着微微的臭味对赵无忌的尸体作进一步的细致检查。
  “大人,你看,死者指甲里是什么东西?”
  包拯闻听连忙挪过去,只见赵无忌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甲里塞满了东西。他找来一根细竹签,轻轻把那些东西拨出来倒在纸上,将那摺皱一点一点地弄平。公孙策忽然叫赵福禄道:“赵管家,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赵福禄凑过来仔细一看,只见纸上摊着三条半透明的东西,上面隐隐约约还有毛发和淡淡的血丝,不禁惊诧地叫道:“这……这好像是人的肉皮呢!”
  “对!赵管家说得没错!”包拯补充道:“这一定是你家主人临死之时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凶手身上抓下来,但你想一下,你们主人有可能抓到凶手什么部位呢?”
  无非是脸、脖子和手呗!”
  “那么你去看看展护卫的脸、脖子或手上可有指痕?”
  赵福禄凑到展昭身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但结果非常让他失望,展昭这三个地方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只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却听包拯又说道:“赵管家,你来看,你家主人的尸体正好在桌子与椅子之间,如果是陌生人闯进来行刺,他一定会大喊大叫,四处逃避,那么尸体必然不会在桌子与椅子之间,你家主人既没有喊叫,又没有四处逃避,这样看来,你家主人很有可能与凶手相识!”
  “这……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我问你,你最后一次见赵无忌是什么时候?”
  “昨夜亥时刚过。”
  “他在读书吗?”
  “不,我家主人不读书的。”
  “此时已该就寝,而他却呆在书房之中,也不读书,那他干什么?”
  “可能又在数自己的钱财吧。”
  “赵管家可知道赤石崖吗?”
  “赤石崖?知道,武当县内的人谁不知道赤石崖的匪徒,百姓们都恨死他们了!”
  “那贵府为何从未遭到过那群匪徒的骚扰?”
  “这事包大人是怎么知道的?”赵福禄一脸的惶恐,好长时间才平静下来说道:“也许他们也知道我家主人与襄阳赵王爷有关系而畏手畏脚的。”
  “那么你可知道一个叫李平山的人?”包拯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谁?李平山?不认识,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他是谁!”赵福禄一边神色慌张地说着,一边用衣服不停地擦拭着额角的冷汗。
  “我只是随便问问,赵管家何必急成这个样子!”
  “不,不,我不着急,草民一点也不着急。包大人,您先继续在这儿查看着,草民去请示请示几位夫人,看以后该怎么办?”
  说着,赵福禄也不等包拯答应,转身挤过人群,便往门外走去。包拯冲着王朝和马汉使了使眼色,王朝和马汉点点头,随后跟了下去。
  赵福禄一路疾走,连头都不回,接连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个环境幽雅,花香阵阵扑鼻而来的小园里,园子里建有一所别致的房子。赵福禄上了台阶,一边拍门,一边低声叫道:“玉媚,玉媚,我是赵福禄,赶快开门,快点!”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缝里探出一个女人的脑袋,娇里娇气地嗔骂道:“死鬼,你穷叫唤什么,是不是又想和我睡觉啦!”
  这名女子是赵无忌的第十二房夫人,名叫叶玉媚,风骚无比。
  赵福禄也不答话,从门缝挤进去,回身把门关上,王朝和马汉趁机站在门边偷听。屋内的赵福禄看见叶玉媚只穿着一件亵衣,酥胸半裸,满面含春,一副欲火翻腾的样子。要是在平时,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把这天生尤物抱上床,脱掉衣服,好好地享受一番。但是今天他却连一丝兴致都没有,相反地却更恼怒,没好气地说:“你衣服就不能多穿点吗,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我问你,咱们俩攒起来的银子还在吗?”
  叶玉媚没有得到情人的爱抚,心里颇感不快,很不高兴地摇摇自己肥美的屁股,一边咕哝着“你不是就喜欢我这样子吗,”一边走到一个柜子旁,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气鼓鼓地说道:“这不就是吗,你就认钱,一点情调也没有,要不是你在床上的劲头儿特别大,我才看不上你呢!”
  “得了,得了。”赵福禄数了数袋子里的财宝,这才说道:“包黑子已经发现咱们的底细,葛云庄是呆不下去了,你赶快收拾东西,咱俩一块儿跑吧!”
  “怎么,我交待你办的事情还没办成,你就要走吗?”随着话音,一个面皮白净,目光阴沉的中年男子从屏风后转出来,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韦不群!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对了,我交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韦爷,单凭那几个血字就想告倒展昭,谈何容易,何况包黑子更是刁钻无比!对了,你怎么跑到玉媚的房子里来了呢?”
  “美女容颜,哪个男人不销魂,我说为什么你和赵无忌都那么喜欢玉媚呢,原来她的床上功夫这么棒,把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
  “你……无耻!”赵福禄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回手打了叶玉媚一个耳光。
  “打得好,打是好,果然有男子汉气概,可怜的是赵无忌,被人家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就是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反正他现在也已经死了。”
  “难道你以为你还能活吗?”韦不群冷笑一声,赵福禄刚想跑,却见剑光一闪,赵福禄的额头鲜血渗流,惨叫一声,轰然倒地,叶玉媚吓坏了,刚想惊叫,又是剑光一闪,白啟的额头一点血红,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守在门外的王朝和马汉一直没有听清屋中说的话,也不敢贸然行动,直到听见两声惨叫,这才意识到发生了变故,慌忙破门而入,却看见地上躺着一男一女,另一个男人急急跃向睡床。只听“咔嚓”一声,床从中间裂开来,韦不群顺势滑落下去。等到王朝和马汉跃到床边的时候,那床又“咔嚓”一声合上了。
  “快找,快找,这屋里一定有开启的机关!”王朝着急地喊着。
  两个人立刻在屋里忙作一团,然而哪里就那么容易找到呢,忽然,地上的赵福禄动了一下,痛苦地呻吟着举起了右手,喉间咕噜了几声,想要说话,头却一歪,死去了,那只右手仍然直直地指着床边的扶手。
  “他这是什么意思?”马汉迷惑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呢,继续找吧!王朝虽然这样说着,却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在床边仔细检查起来。
  “马汉,你快过来看,”王朝指着床边的一个铜扶手对赶过来的马汉说道:“你看,这张床另外三个扶手都很陈旧,唯独这个扶手却光可鉴人,想必是常被人抚摸所致,说不定机关就在这里。”
  说着,王朝攥住扶手使劲转动,床“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了,两个人相视一笑,纵身从裂开处跳了下去。
  原来床下是一条漆黑幽深的秘道。
  在秘道的另一头,隐隐约约的急促的脚步声不时传来。那是韦不群发出来的。
  “追!”二人异口同声的喝道。
  秘道曲曲折折,时高时低,有的地方甚至还有积水,脚一踏上去便散出一股难闻的腐臭味儿。两个人再也顾不得听远处的脚步声,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下猛追。
  也不知追了多长时间,也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前面突然现出一线光明。到头了,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紧赶几步,飞身窜出了被茅草掩得结结实实的出口。环视四周,只见周围绿树掩映,灌木丛生,看不到一户人家。
  原来这里已经出了葛云庄了。
  正当二人揉着被摔得疼痛不堪的膝盖的时候,忽然远处有人叫道:“狗奴才,别歇着啊,过来抓我吧!”
  王朝和马汉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远处一个穿着白色披风的人岿然不动地骑在马上,背后斜背一把长剑,正在那里得意地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人测算了一下距离,知道凭自己的武功根本追不上。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杀死赵福禄和那个女人?”
  “你俩是王朝、马汉,对不对?我叫韦不群,想必你们也没听说过,至于我为什么要杀那两个人,自有我的理由,你们也不必多问。”停了停,韦不群忽然颇多遗憾地说道:“真可惜,为什么追上来的是你们两人,而不是展昭和欧阳春,好了,我该走了。”
  说着,韦不群一拨马头,那匹马四蹄蹬开,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王朝和马汉无可奈何地对望一眼,转过身,垂头丧气地顺原路返回。屋中的赵福禄和叶玉媚早已死去多时,身体也变得冰冷,眼睛却依旧张开,死不瞑目。王朝仔细检查二人伤口,发觉只有额头一处血痕,看形状是被剑尖划出的。王朝苦笑着对马汉道:“别说是我们俩没追上韦不群,就是追上了,咱俩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马汉也只有苦笑的份儿。两个人默默无语地走出房门,到赵无忌死的地方去见包拯。包拯正等得着急,见二人回来,连忙问道:“赵福禄怎么样了?”
  “死了!”
  “什么?死了!那他是怎么死的?”
  “被人用剑刺死的,同时死的还有一个女人,也是赵无忌的小妾。”
  “可曾见到凶手?”
  “凶手名叫韦不群,我们都已见到,但却眼睁睁地看着他逃脱而无能为力,请大人责罚!”
  “你们说凶手叫韦不群?”展昭眉毛一挑。
  “是,是他亲口对我们说的。”
  “他用的是不是剑?”
  “是,赵福禄就是死于剑伤。”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展昭自言自语道。随后,他转身问北侠欧阳春:“欧阳兄,你可想起此人是谁来了吗?”
  欧阳春点点头,然后冲大家说道:“韦不群,江湖人称‘追风一剑’,他出剑极快,而且剑下很少留活口,因他原来只在塞外活动,所以中原武林知道他的人并不多,不过如果说到他的师父,那就不一样了,他的师父就是塞北神驼穆灵修!”
  众人一听塞北神驼穆灵修这个名字,顿时都大惊失色,四十年前,为保一趟重镖,中原十家最大的镖局首次联手保镖去塞外,十家镖局派出的都是顶尖高手,谁都以为这次镖行肯定会万无一失。然而,在一个风沙肆虐的夜晚,数十名高手全部被杀,无一生还,镖自然也丢了。为开赔丢失的镖,十家镖局倾家荡产,而且因为局中精英全部在那个夜晚丧生,镖局也从此一蹶不振。惨案发生后好几年,几个热心的江湖人士才辗转打听出作案的就是塞北神驼穆灵修,穆灵修因而一举成名,而他自作完案后便在江湖之上销声匿迹,尤如昙花一现,谁也不知其所终。直到后来韦不群杀出江湖,而且杀人手法和四十年前的穆灵修如出一辙,人们这才想起穆灵修来。
  “别说是我一个人,就是合我与欧阳兄二人之力,去对付韦不群,也不敢说肯定就能取胜。”展昭不无遗憾地黯然说道。欧阳春也点点头,表示展昭说得并没有错。
  众人都知道自己这些人里面就数展昭和欧阳春武功最高,如今一见他俩都自视无能,别人更不敢说什么了。
  “既然韦不群与其师父都远在塞外,那么为什么会在武当县出现呢?”久未说话的包拯问道。
  “据我所知,穆灵修与韦不群虽然武功都非常高,但都非常爱钱,从这次韦不群杀死赵福禄和叶玉媚来看,他很可能又是为钱而来,欧阳春默默说道。
  欧阳春这么一说,众人的心头更沉重了。赵无忌和襄阳王有着扯不断的关系,而韦不群又出现在赵无忌家中,那么韦不群定与襄阳王有瓜葛,他那么爱钱,襄阳王自然也就可以花钱雇他为自己卖命。对付一个襄阳王已经是颇费周折,如今又来了一个韦不群,而且武功又那么高。
  包拯一见众人都眉头紧锁,知道他们是为了韦不群的突然出现,连忙说道:“诸位不要着急,我们并没有说要去对付韦不群啊,汉高祖刘邦昔日与项羽争天下,曾说过‘吾宁斗智而不斗勇’,难道我们就只会拼力气吗?”
  “是啊,是啊,我们这是发的哪门子愁啊,回头想个办法把他逮住不就得了。”蒋平笑着大叫道。
  几句话便把大家从无限的烦恼之中拉了出来。是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说代表武林正义的侠客们便不可耍耍诡计呢?如果能够把坏人绳之以法,什么招数不能使呢?
  想着,想着,众人不觉都开怀大笑起来,包拯和公孙策也长出了一口气,而后,众人忙着收拾残局。先让仆人们将赵无忌和叶玉媚合葬一处,又埋了赵福禄,发给他们银子,让他们各自回家,另谋生路。打发完仆人之后才是随时随地令人头痛的事情:如何去遣散赵无忌的那些夫人。除了一个死去的叶玉媚,赵无忌还有十三个女人。一听说要分遗产,十三名女子呼啦啦全都从自己的屋子里跑出来,有盈盈媚笑的,也有哭哭啼啼的,一个个都拥到包拯的跟前,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而且一阵阵香风袭来,搞得人头昏脑胀。无奈之中,公孙策拉来十几名士兵,刀剑出鞘,挡在包拯前面,这才阻住这些女人的“情感”攻势。
  赵无忌所造财产并不是少数,包拯并没有全部给这些女人。因为这些女人大多出身青楼,嫁给赵无忌只不过是为了钱,毫无感情可言。离了赵无忌,她们很可能又会重操旧业,抛廉耻于不顾,给她们太多的钱反而不好,不如去救济那些曾遭受赤石崖匪徒迫害的穷苦百姓。
  十三个女人满怀热情地跑过来,并没有拿到期望中的钱财,自然不满意,围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就是不肯散去。后来包拯无奈,发令说如果再纠缠不休,便送官为婢,永世不得翻身,那些女人才极不情愿地纷纷散去。
  赶走这些女人,包拯累得腰酸腿疼,只想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公孙策却笑着走上来说:“大人,学生发现一件非常有价值的东西,对扳倒襄阳王极其重要!”
  “什么东西?”。
  “一封襄阳王写给赵无忌的书信。”
  “什么?书信!”满身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光,包拯兴奋地伸出手接过一封折叠得方方正正的书信:“在何处发现的?”
  “刚才学生看见一只鹦鹉,嘴里衔着一件东西,便让展护卫把它抓住,这才发现原来是襄阳王写给赵无忌的一封信。”
  包拯展开书信,便看见了内容:

  无忌侄儿:前日闻听汝父染病身亡,伯父心不胜悲痛,望侄儿节哀顺便。如今皇帝昏愤无能,祸及天下,伯父有心取而代之,奈何人财两缺,侄儿还要为我广为搜罗。携此书信前去的乃是伯父近身侍卫韦不群,智勇双全,可让他跟随你左右,可保事成。 

                          伯父赵字。
  “好啊,我正愁抓不着他的把柄,这封信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包拯高兴地说着。
  “大人,单单凭这一封信,恐怕不足以扳倒襄阳王啊!”公孙策一旁说道。
  “想扳倒襄阳王,这封信当然还不够,毕竟他是当今圣上的叔叔,不过可以把这封信当作一个重要的证据。公孙先生,你让卢方和韩彰二人乔装改扮,将这封信送到汴梁城,交给皇上。”
  公孙策答应着。
  “前些日我曾上书皇上任命金辉为襄阳太守,现在也许已经到任,而我临行之前也曾将巡按之职委以颜查散,让他携印前往襄阳,注意襄阳的一举一动,现在看来,单凭他们两个人恐怕不行。”
  “依大人看该怎么办?”
  “我还要去别处巡查,一时也去不了襄阳,不如先从我这里抽调人手去保护金辉和颜查散,这里只留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和展护卫就行了。”
  “那大人这边是不是人手少了一点呢?”
  包拯坚定地摇摇头。
  于是,众人分兵三路。
  卢方与韩彰化装成普通百姓的样子,护送那封信去汴梁城。
  欧阳春则带徐庆、蒋平和艾虎、沙凤仙去保护金辉及颜查散。
  包拯与公孙策等人继续巡查。
  虽然他们刚刚打了一场胜仗,不仅剿灭了赤石崖,而且把赵无忌给挖出来,但他们都没有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是满脸的沉重和思考。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才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考验还在后边。”
  现在还远不是庆贺的时候。
  襄阳王府。
  襄阳王独自坐在屋中生着闷气。白天他请新到任的太守金辉吃饭,想借机收买私用,谁知金辉却对他不买帐,弄得他这个堂堂王爷灰头土脸。这还不算,刚才他又听得探子报称巡按颜查散也要来襄阳,专为查办他这个襄阳王。
  “要是我当了皇上,他们求我都来不及呢!”襄阳王自言自语道。
  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啊?”襄阳王没好气地问道。
  “王爷,是奴才我,孙文仪。”门外的人低三下四地答道。
  “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中等人材,漳头鼠目的中年男子走进来,紧走几步请安道:“王爷,您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都快气死我了!”
  “王爷您犯得上跟他们呕气吗,当心急坏了身体,看着您着急,奴才心里更急啊……”
  “行啦,你这么晚来有什么事情吗?”
  “王爷,奴才来给您送礼来了。”
  “本王爷还稀罕你的东西吗?”
  “王爷,这件礼物非同寻常,只有您配得上呢?”
  说着,孙文仪向门外击了三下掌,门缓缓地打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襄阳王忽然觉得头昏眼花起来。
  那烛光下盈盈走过来的女人,魔鬼一般摄人心魄的眼光,灵巧挺拔的鼻子,玲珑欲语的小嘴,那如柔柳般轻摇的腰肢和轻纱下若隐若现的乳峰,无一不在挑动着襄阳王的神经……
  孙文仪伏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而后转身出门。
  襄阳王望着越来越近的女人,突然发出得意的笑声。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贱妾名叫柳如丝。”那轻微的气息已经拂上襄阳王的面庞,满带着唇齿间与肤体上的芳香。
  “美人,你可真美!”
  迫不及待的拥抱,而后如野兽一般撕咬的狂吻,吻那温润软滑的嘴唇,晶莹白啟的脖颈。欲火在燃烧,他忽然体内有一股不可遏抑的,几乎要爆发的热力。
  他一只手粗暴地顺着她的裙子摸了进去。柳如丝一声娇呼,她已经被襄阳王抱起来。
  襄阳王急促地喘息着,抱着柳如丝向自己的床走去。
  轻纱撕裂,玉体毕露。襄阳王疯狂地吻着那隆起的乳房,平滑的小腹,修长的双腿,他被一种热力驱使着吻遍了女人的全身。柳如丝开始轻轻地呻吟起来,不断地摇动着自己的小腹。
  襄阳王突然大叫一声,猛地压了上去。
  纱帐轻轻垂下,交欢声渐起。
  良久,两个人才从一种近乎疯狂的纠缠中醒过来。借着微弱的烛光,襄阳王突然看见床上落红点点,惊问道:“怎么,你是处子之身?”
  “王爷,贱妾如今已是王爷的人了,以后一定会全力伺候王爷。”说完就如一滩香泥般扑在襄阳王的怀里。
  “不!”
  “怎么,王爷你嫌贱妾丑吗?”
  “不,宝贝儿,你的容貌天下无双,你不属于我,你属于皇上,我要你去当皇后,去作万人的主子,而不是跟着我这个穷王爷。”
  “王爷,我能当皇后吗?”
  “能,能,我这就把你献给当今皇上,你一定要给我争脸,去作皇后!”
  平阳县府的夜市,非常热闹,远近驰名。许多商人为了多赚点钱,不惜从远处赶来,白天住店,只为晚上能够在这夜市上抢得一个摊位,卖出自己的东西,因其热闹,也就鱼龙混杂,各色人物都粉墨登场。
  包拯一行刚刚于昨天到达平阳县,先见过县令吴守仁,问了一下县内的政事。其实,早在来平阳之前,包拯就已经暗暗作了打听,知道吴守仁是个不错的县令,为官清廉,对待百姓也不错,因此包拯对他也就非常客气。当被问及县内政事时,吴县令说:“小县民风淳厚,治安一直不错。只是夜市上常常发生丢失银两财物的现象,非常令人气愤。”
  “可曾发现什么迹象吗?”
  “包大人,下官曾对夜市作过严密监视,然而却始终没有收获,案犯的手法十分高明。”
  “那本官倒要去看看,倒底是什么人如此刁钻。”
  “下官愿作向导。”
  夜幕初临的平阳县西城,灯火竞相亮了起来,四面八方的人们开始有说有笑地往这边儿赶。吴守仁领着包拯等人穿行其中,不时地指指点点,或都翻看一下摊位上的东西。王朝小声地说道:“这夜市真是够繁华的,我看比东京汴梁城也差不了多少!”
  包拯点点头,吴守仁却说:“区区一个穷县城,怎么能和东京城相比。”
  走着走着,包拯一抬头,只见前边不远处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大圈子,密不透风,而且不时爆发出叫好声和热烈的掌声,便问道:“吴县令,为什么前面如此热闹?”
  “噢,”吴守仁往前瞅瞅说:“包大人是说前边那圈围观的人吧,听说是卖艺的,兄妹两人,不像平常卖艺的都是花拳绣腿,光会在嘴皮子上作文章,这兄妹两个可是真刀真枪,手底下真有两下子,大人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说着,几个人来到人群边,跟着脚尖,顺着人群缝隙往里看。只见圈内有一男一女,都是一身短打扮,一人操棍,一人提剑,棍来剑去,剑光棍影。尤其是那女的,穿着一身粉红衣服,上下翻飞,煞是好看。围观的人群中不时地发出喝彩声。就连武功不错的王朝和马汉看了也连连点头,奇怪这县城的卖艺人中竟有如此的高手。
  正当众人看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忽然一边的人群开始喧闹起来,而且伴随着一阵阵的争执声。
  “唉,唉,这银子是我的,你为什么要捡?”
  “什么?这银子是你的?真是天大的笑话!是你的你叫它试试,要是答应就是你的。”
  “我袖中的银子不见了,就是这银子。”
  “得了吧,别跟我演戏了,这银子不知是谁落下来的,我捡起来,就属于我,你怎么敢说是你的,再者,要是我说这银子是从我的袖子掉出去的,你信不信?”
  众人听见吵闹,也不再看卖艺人的表演,都纷纷拥了上去。包拯冲王朝与马汉使使眼色,二人会意,也跟着挤进去。
  “无赖,你想赖走我的银子!”
  “你要有点分寸啊,你怎样说我都没事,可别说我是无赖,这可是骂人的话,银子要不要都没关系,就是给你也行,可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你到底想怎么样?”一个人气乎乎地抓住另一个人的衣领。
  “你放手,抓我衣服干吗,再不放手我可揍你啦。”
  “打就打,你不还我银子,迟早我也要揍你。”
  说着,两个便红着脸支开了架子。围观的人一看两个人真要打架,都跟着起哄。有的好心人就劝解道:“别打架,别打架,拿着银子去让县太爷解决不就完了,打死人是要偿命的,再说,就是不打死人,县太爷也会因为你们两个人扰乱地方治安而打你们板子。”
  一听这话,如箭在弦上的两个人才停手,一边恶狠狠地互相注视着,一边继续争个不休,直到两个人争得口干舌燥,再没有争出什么结果,围观的人也索然无趣,开始纷纷散开。那个卖艺的男人在旁边闷声闷气地说道:“就十几两银子,你们两个争来争去也没有个头绪,而且还搅了我的生意,如果去见县太爷,他也许并没有什么招数,那么这银子就要充公,到时你们俩谁也得不着,白忙一场。”
  “依我看哪,你们还不如把这十几两银子一分为二,每人六两多,谁也不吃亏,谁也不沾光,你们说怎么样?”卖艺的女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那我不太亏了吗?”手拿着银子的那个人颇多惋惜地说道。
  “亏什么亏,总比一两银子落不着强吧。”围观的人中有人喊道。
  “好吧,算我倒霉,就分给你一半银子!”手拿银子的人边咬牙,边跺脚,接着又说:“嗨,反正我这十几两银了已经被人凭白无故地抢走一半,另一半我也不要了,我罗亦刚今天请大家喝酒,在场的人人有份儿,卖艺的大哥大姐,小弟搅了你们的生意,真是不好意思,也算上你们一份子。”
  围观的人群连声喝好。
  “你可好,拿我的银子装大方。”另一个人抓住他的衣服不放,无可奈何地说:“也罢,今天就是一两银子得不着,我马钧卓也要讨回一个公道,你跟我去见县官!”
  “见就见,像你这么不识抬举的人,我还会怕你吗?”罗亦刚毫不服软地说。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就往平阳县衙走。
  王朝和马汉突然站在两人在面前。
  “你们也别去见吴县令了,跟我们走吧!”
  “你们又是谁?”
  “我是王朝。”
  “我是马汉。”
  “你们是王朝和马汉?那你们是不是作开封府尹包拯包大人的侍卫的王朝和马汉?”
  “正是。”
  “既然包大人来了,那我的银子就能全要回来了。”罗亦刚和马钧卓的话如出一辙。
  四个人的对话旁边围观的人都听见了,竞相转告惊呼。
  “包大人来了。”
  “铁面无私,断案如神的包大人来了!”
  “看来要有人喂狗头铡了。”
  四个人径直向平阳县衙走去。
  包拯和县令吴守仁早已坐在县衙中等候。一见四个人进来,马上开始审问。包拯先问马钧卓:“你叫什么名字?”
  “小民名叫马钧卓。”
  “何方人氏?”
  “小民是山东济南人,到这里来作丝绸生意。”
  “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回包大人,小人今天晚上出来到夜市之上闲逛,见卖艺的那里围观的人特别多,也上去看个热闹,恍惚间觉得袖子轻了一下,再一摸,袖里的十几两银子不见了,我着急地四处寻找,发现银子在地上,刚想去拾,却被他半路杀出来拾了去。然后我们就被王、马两侍卫带到这里来了。”
  说着,马钧卓指了指罗亦刚。
  包拯点点头,问罗亦刚:“你叫什么名字?”
  “小民罗亦刚。”
  “你可是平阳人?”
  “不,草民是福建南平人,来此地做竹器生意,现住在东城悦来客栈,仆人三成正在看守财物,大人不信可以去客栈中查一查。”
  “本官自然要去查的。”
  马汉转身而去。
  包拯见二人都说得有板有眼,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只是随便问罗亦刚:“这些银子不是你的,这是你说过的,那么你是否知道这银子是谁的呢?”
  “大人,这些银子是小人在地上发现的。所以小人也不知为谁所有,可能是窃贼行窃时失手落在地上的,夜市上的窃贼非常多,小人就曾在夜市被人割破袖子而丢了四两多银子。但也许这银子就是别人遗落的。”
  “那你凭什么肯定这笔银子不是马钧卓所有呢?”
  “包大人,马钧卓的袖子没有破,而窃贼只能割破袖子才能拿到银子,这是原因之一;第二,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这些银子就是他的。”
  包拯知道,罗亦刚所说的都是无可辩驳的,只好又向马约卓:“你说这银子是你的。”
  “大人,这些的确为小人所有!”马钧卓有点着急。
  “有多少?”
  “原来有十四两,后来零零碎碎用去一点,”
  “用去多少?”
  马钧卓冥思苦想,急得抓耳挠腮,乱揪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不知道,我也记不清还有多少了!”
  “还说是自己的银子呢,连数目都不知道!”罗亦刚插口道。
  “罗亦刚,本官并未让你说话!”
  “是,是,小民知错。”
  这里,马汉从外面回来了。罗亦刚的话果然没错,他是住在悦来客栈,屋中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竹器,有一个仆人三成正在那里守着。
  而且据三成讲,他的主人很早就出去逛夜市了,至今未归。
  这么说来,罗亦刚好像不是一个窃贼。
  那么,两个人一个说银子是自己遗失,另一个却说银子是自己拾的。案子虽小,包拯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看公孙策和吴守仁。二人也皱着眉一个劲儿地摇头。无奈,包拯只得把二人叫到跟前说:“罗亦刚,本官看你不像奸滑之人,但要知道拾金不昧方是真君子之所作为,你以后应该去除贪心;马钧卓,你虽口口声声说这银于归你所有,但却不知道具体数字,很难认定你所说属实。按照律法,这些银子应该悉数充公,但你们两人却为此银两而起争端,以致不睦,所以银子还得判你们两人共有,各得一半。”
  罗亦刚赞许地说道:“大人,小人原就以为这点银子根本不必麻烦大人,只是这位马兄总是不依不饶,这才惊动大人,时间不早了,几位大人赶快休息吧,小民告退。”
  说着,罗亦刚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马钧卓虽然心疼自己的银子被凭白无故地分去一半,却也无可奈何,只怪自己粗心大意,竟没有记住银子的确切数目。想到此,马钧卓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出门而去。
  等到二人出了门,包拯立刻叫来两个平阳衙役让他们跟着罗亦刚和马钧卓,看他们的各自表现如何,回来再作禀报。
  跟踪马钧卓的衙差回来得非常快,他说马钧卓出了衙门直奔客栈,向伙计要了酒自己闷在房中喝,而且不住地唉声叹气,埋怨包拯不公平,把属于他的银子分给别人。
  跟踪罗亦刚的差役却很晚才赶回来,而且累得吁吁大喘,一副将要虚脱的样子。
  “那个贼小子跑得可真快,我根本追不上他!”
  原来是罗亦刚一出县衙,就被门外一些从夜市上赶过来看热闹的人给围了起来,纷纷要求他履践自己请客的诺言。罗亦刚倒也大方,说自己这银子反正是捡来的,不想独吞,倒不如拿出来请大家喝一顿酒,玩个痛快。
  众人一听都齐声欢呼,前呼后拥地跟着罗亦刚,想白吃一顿。罗亦刚也大摇大摆地作出一副请客的样子,在前边领路。然而一连找了好几家饭馆,罗亦刚都不满意,不是说人家菜炒得色香味不够,就是说人家没有好酒,再不然就说店里太吵,根本不适合喝酒。反正每个酒馆他都能挑出个理由不进去。
  接连走了好几条街,他们仍然找不到一个令大家满意,或者说是令罗亦刚满意的饭馆。那些想吃白食的人渐渐地开始心灰意冷,一个一个地回家睡觉去了。到后来就连两个想蹭饭吃的乞丐也哈欠连天,独自找个旮旯睡起觉来。罗亦刚一见没有人跟着了,大笑几声,随便找了一个饭馆,吃了点东西就出来了。那名差役依旧穷追不舍地跟着他,想看他到底去哪儿。谁知罗亦刚跑得比兔子还快,差役紧追猛赶,最后还是跟丢了,而且把差役也累得够呛。
  包拯听了差役的叙述,略一思索,觉得罗亦刚是个非常可疑的人物,也许就是一个职业窃贼。想到这儿,他对吴县令说道:“看来这夜市是一个比较难管的地方,但我们必须以此为突破点,争取早一点抓到窃贼,而且,据你所说的情况来看,窃贼也并非一个,很可能已经拉帮结派,明晚再派人改扮出去摸一下。”
  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天已经很晚了,远处的夜市也早已停止喧闹,平阳县城已经开始慢慢沉入梦乡中去,包拯等人这才分头睡下。
  这是他们来平阳之后第二个夜晚。
  因为劳累,他们都睡得很沉。
  包拯睡得也很沉。
  然而,半夜时分,他却莫名其妙地惊醒了。
  没有恶梦,也没有突然的高音,他自己也有点奇怪地在夜色中睁开眼睛,屋里一片漆黑,只有依稀朦胧的月色斜斜地倾洒在地面上,因为窗户开着,所以外面静默着的暗色的树也看得清。
  他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鞋,缓缓地走到窗前。
  夜色并没有丝毫的异样,月光与星光交相辉映着黑色的夜幕以及地天交融的空间。然而包拯总觉得这个夜晚有点怪怪的。夜色好像在一种波纹的颤动中向他传递着奇异的暗示。
  忽然,他忽然听见夜色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呼喊声,当他要仔细去听时,那呼喊声却又突然消逝得无影无踪。
  他站在窗前,伫立良久,渐渐地与夜色溶为一体。
  清早,平阳县城里刚刚升起几缕炊烟,习惯早起的包拯也不过刚起床,一个睡眼惺松的差役便跑过对他说有人报案。
  “报的是什么案?”
  “一名年轻女子昨夜失踪。”
  “那你带报案人来见我。”
  差役出去不久,领过来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年人。一听眼前这人就是开封府尹包拯,老人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眼含热泪说:“包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我和孩子他娘绕着县城整整喊了一晚,可就没找到她,现在老太婆还躺在床上哭呢!”
  包拯一看跟前这位老人,满面疲惫,眼睛布满血丝,神情凄惨,忙把他搀起来说道:“老人家快快请起,不必着急,将详情告诉本官。”
  老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慢慢地把事情经过讲述出来:老人名叫高占祥,是城北的一个小商人,有个女儿叫高玉蓉,长得花容月貌,体态婀娜。昨天晚上,高占祥和夫人与女儿去夜市闲逛,看见卖艺的那里人特别多,也想过去瞧个热闹,谁知刚刚走近,人群忽然大乱,刹时把三个人冲散。高占祥找到了老伴,却又找不到女儿高王蓉。老两口一直等到夜市散了,女儿还不见踪迹。最后,两个人搀扶着绕城喊了一夜,结果依旧如此。高占祥这才意识到女儿失踪了,慌忙跑到平阳县衙来报案。
  包拯听完之后问道:“你们家是不是有仇人?”
  “回大人,小老儿作的是小本经营,知道和气生财才是传家宝,就是那些前来给女儿提亲的媒婆,小老儿也是礼敬如宾,客气有加。”
  “那好,老人家,你先回去吧,本官一定尽快找回你的女儿。”
  高占祥含泪点头,不顾包拯阻拦,又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慢慢离去。公孙策与吴守仁听见声音,也先后起床走过来,包拯向他们简要叙述一下情况。二人听完,都沉吟不语。
  “于闹市之中走失,现今依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恐怕是为人掳去,吴县令,不知以前贵县发生过这种事没有?”公孙策问道。
  “以前本县绝对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而且即使是那夜市上的失窃案也只是新近才屡屡发生,好像这些案子是单单冲着包大人似的。”吴守仁满脸不得已的苦笑。
  “既然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大案,而最近却又案件颇颇,那么是不是外地滞留在此地的人作的案呢?”包拯问吴守仁。
  “下官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平阳县里外地人颇多,查起来实在太过麻烦。”
  正在这时,又有一名差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禀报道:“大人,又有一个人前来报案。”
  吴守仁揉揉睡意仍未消尽的眼睛,对包拯和公孙策说:“看来今天我们脸也来不及洗,饭更来不及吃,就得升堂问案。”
  这一次报案的又是一个老人,神色凄惨,跪在堂下哭个不停。包拯等人见了也跟着暗暗垂泪,嘶哑着嗓子说道:“老人家,请起来说话。”
  老人家答应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眯着哭得红肿的眼睛问道:“哪一位是青天包大人啊?”
  “老人家,我就是开封府尹包拯,有什么话您就尽管说吧。”
  “吴大人,我找包大人可不是不信任你,你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好官,但我却更信包大人。”
  “老人家,您不用说,我知道。”
  “包大人,”老人喊了一声,又禁不住老泪纵横,“小老儿陈解元,妻子早亡,只留下一女儿翠玉与我相依为命,没想到,没想到,今天早晨她竟惨死在阁楼之上!”
  “她是因何而死?”包拯突然预感到这一切来得并不是偶然。
  “呜呜,大人,小女她是被人……被人强暴而死的!”看得出,陈解元在极力避免涉及这个话题。
  包拯听罢,眉头紧锁,一夜之间,两名少女,一个下落不明,另一名被人强暴而死,看来一个黑暗的势力正在悄悄地向着善良的人们伸出魔爪,必须要赶在它肆虐之前把魔爪斩断。想到这儿,他问陈解元:“老人家,您能否带我们去你家看一下?”
  “当然能,当然能,不然怎么破案。”
  陈解元家住城南近郊,距平阳县衙也不太近,而陈解元竟是一大早跑来报案的。他家的住所是一处木质的二层小楼,楼下堆满木器,他是作木器生意的,而他的床就在那些凌乱的木器之中摆放着。顺着窄窄的楼梯上了阁楼,便闻见少女闺房那种特有的幽香。陈解元忽然痛苦地扭过脸去。
  包拯等人往床上一看,一副不堪入目的景象呈现在跟前:床上的少女全身赤裸,只有胸前和私处盖着一点东西,裸露着肌肤上有许多深深浅浅的抓痕,双腿大大地敞开着。她的脸虽然狰狞可怕,但肤色白净,五官极其出众,看得出活着时她一定是个美人。
  公孙策走上前去检查了一下,回来对包拯说:“大人,死者阴阜宽松,阴道内遗有精虫,而且身下有血迹,证明死前被人强暴过;脖颈的上部有两处卡痕,系窒息而死,而且手法似乎也是懂武功的才会,另外,死者身上的抓痕很可能也是凶手所留。”
  “禽兽!”吴守仁怒不可遏地低吼着。
  “大人,昨晚半夜,草民听见一声惊呼,从梦中惊醒,但又听不到一点声响,只觉疲惫不堪,便再次翻身睡倒,一觉睡到天亮,然而翠玉仍没有起床,又等了一会儿,我叫了几声,没有人答应,往常这个时间她已经起来做早饭了,我预感到事情可能有点不妙,又大喊几声,这才冲上楼去,结果……结果就看到她躺在床上,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包拯一边听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屋中的摆设。很简单,一个精致的梳妆台,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几本书,其它的就没有什么东西了。包拯信步走到窗台边,问陈解元:“老人家,那凶手会不会是从一楼潜进,而后由楼梯走上二楼,强暴了翠玉姑娘呢?”
  “绝对不可能!”老人的口气极其坚决:“早晨我起床之后,店门紧闭,而且我们的店门是加了栓的,从外面根本拨不开。”
  “那么,凶手很有可能就是由这扇窗子进入屋中行凶的。”
  包拯推开窗子,外面竟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站在阳台上,举目四顾,县城的街道沐浴在一片温暖柔和的阳光中,街道上也开始喧闹起来,人来人往,说说笑笑,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包大人,”陈解元说道:“那个阳台是草民特地为女儿翠玉建造的,她就是喜欢站在上面看外面的东西,后来,因她生得美貌,引得许多浮浪男人都挤在阳台下看她,我便不准她白天上阳台,只许她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在阳台上站一会儿。”
  “昨天晚上翠玉姑娘在阳台上呆过吗?”包拯问道。
  “呆过,呆过。”陈解元说:“昨天晚上都已经很晚了,可翠玉那丫头还不肯睡,我上去让她早点儿睡,她也乖乖地答应了,没想到那竟是我们爷俩儿的最后一次谈话。”
  说着,老人又呜呜哭泣起来。
  站在窗前,包拯发现窗下就是一条非常宽阔热闹的街道,便问陈解元:“那么,昨天晚上你劝翠玉姑娘早点儿睡觉的时候,是否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陈解元紧锁双眉,一边思考着,一边慢慢说:“当时天已经很晚了,邻居们恐怕也都睡了。……对了,我听见赶夜市的商人们回来的声音。南城去夜市作买卖的人并不多,但都回来很晚,昨晚我听到他们在楼下经过的喧闹声了!”
  包拯和公孙策、吴守仁交换一下眼色,这也许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接着,他又对展昭说:“展护卫,以你的武功,要跳上这个阳台是否很容易?”
  展昭伏身向下看了看,说道:“以我的武功,要窜上这个阁楼的阳台,虽然可以,但也要费点力气。”
  原来陈解元这幢木屋虽然只是二层建筑,但第一层为了便于贮存木器,修建得特别高,二层的阁楼也就高了起来,而且阁楼阳台修得非常小,只能容一个人站立,阳台上面便是突出的房顶,如果从下面往上跳,弄不好就会撞在屋顶上而摔下去。同时,阳台之下毫无藉借之物,根本不可能攀援上来。
  “这样看来,凶手的武功也并不弱。”包拯自言自语道。
  “起码并不比展昭差。”展昭接口说。
  “也许凶手是借助某些东西跳上来的呢?”吴守仁插嘴说。
  “这也非常有可能。”
  几个人都点点头,连展昭也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儿。
  与陈解元告别,走出木器店,包拯只觉眼前一片光明,天空也依旧那么晴朗美丽,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压抑,这种压抑给了他一种莫可名状的沉重。他转身对公孙策说:“我们回去就分头行动,尽快抓住凶手。”
  说着,几个人步履沉重地走上长街。
  忽然,迎面走过来一男一女,灿烂地冲他们笑着,笑得包拯、公孙策和展昭都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县太爷,您这是微服私访啊?”男的恭恭敬敬地向吴守仁打着招呼,原来他们认识吴守仁。
  “县太爷,是不是又发生什么案子了?”女的也是笑眯眯的。
  “没什么案子,一点小事情,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啊?”
  “回大人,我们打算去买点儿好菜,吃得丰盛一点儿,晚上还得去赶夜市呢!”
  “你们做活也够辛苦的。”
  “辛苦什么,要不是吴大人您帮忙,我们兄妹俩恐怕连肚子都填不饱。好了,吴大人,您去忙您的,我们兄妹俩先走了。”
  说着,两个用眼光瞅瞅包拯等人,转身走了。吴守仁转过身,看见包拯正直眼瞅着两个人的背影,便颇为奇怪地问道:“怎么,包大人,你想不起来他们是谁了吗,他们不就是昨晚夜市上卖艺的一男一女吗?男的叫花满楼,女的叫花月妙。”
  “是,我说怎么有点面熟呢!”顿了一下,包拯忽然又说道:“对了,他们兄妹俩也住在南城吗?”
  “是,他们住在城南一座废弃的破庙里。一个月前,他们兄妹俩来到平阳县,找到我,当时的样子非常可怜,说要在夜市上打把式卖艺,混口饭吃,我就答应下来,不但在夜市上给他们找了个地方打场子,又让他们住在破庙里,虽然破,但毕竟不用掏钱啊。所以,兄妹俩也就对我挺感激的。”
  “这兄妹两人是哪个地方的人?”
  “福建漳州人。”
  “那罗亦刚是不是也是福建人?”
  “是,罗亦刚是福建南平人。”公孙策回答道。
  几个人回到县衙,已是中午时分,包拯连歇都没歇,又找到那个昨晚跟踪罗亦刚的差役,再去城东的悦来客栈查一查罗亦刚的底细。差役答应着转身而去。去不多时,便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说罗亦刚已经在今天早晨结帐面去,仆人三成也不见了,就连那满屋子的竹器也一个不剩。
  一条线索断了。
  包拯忽然问那名差役:“那店家是否知道罗亦刚什么时候住入悦来客栈的?”
  “一月之前。”
  恰好与花家兄妹来平阳之日期相同。
  包拯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这时,早已久候的仆人急匆匆地把饭菜摆了上来,几个人这才饥肠辘辘却又食不甘味吃下了今天的第一顿饭。杯盘撤下之后,几个人又冥思苦想这连续的几个案件。包拯最先说道:“昨天一夜,高玉蓉姑娘被掳失踪,陈翠玉姑娘被人强暴而死,而平阳境内的治安以前却又一直不错,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暂且认为这两个案子是一人或者一个团伙所为呢?”
  公孙策和吴守仁点点头。
  既然县内治安一直不错,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案子为滞留此地的外地人所为呢?”公孙策又补充道。
  “这几年平阳县发展很快,最能吸引外地人眼光的就是平阳夜市,外地人纷纷涌入,数目众多,管理起来也着实不易。”
  “欲壑难填,凶手既然尝到甜头,同时又没有得到我们的反击,一定会再次行动,我们不如以静制动,守株待兔。”包拯站起身,斩钉截铁地说道。
  夜幕初临,华灯渐上。
  城西的夜市又一次渐渐热闹起来。街市上的人们说说笑笑,和往常一样,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如果你仔细看看,你还会发现出一些异样。
  两名很少在街头上露面的平阳县差役化装成商人在大街上来回闲逛,不远处若即若离的正是张龙和赵虎,他们俩还没来过夜市。
  宴宾楼。
  夜市区最高大,最繁华的酒馆。此时,里面坐无虚席,人声嘈杂。最高的顶楼临窗处,展昭要了一壶酒,两个凉菜,坐在那里,也不喝酒,也不吃菜,只是眼睛如鹰隼般盯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搜寻着一切可疑的人物。
  那两名差役一个叫丁立,一个叫许云。
  丁立站在一个樱桃摊前,买了一点儿樱桃,付钱时不小心把钱袋抖落在地上,银子洒了一地。丁立急急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把银子拾起来,生怕别人看见。但是还有不少人看到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许云看上了一个玉如意,价钱不贵,他便忙着从袖子里的钱袋中掏钱。然而掏了好几次都是五两一个的银子,他骂了一声娘,好不容易掏出来一块碎银子,买下了那个玉如意。
  夜市上,还是花家兄妹的那个把式摊前最热闹。而且仍有不少人往那里涌去。固然是他们的功夫不错,但另一个原因也不容忽视,凑热闹是中国人的天性。
  丁立和许云也大摇大摆地挤了上去,而且不时地高声喝彩。许多人都开始注意他们了。
  然而,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如那沉静无比的夜色。
  县衙之内,展昭、张龙、赵虎、丁立、许云五个人,一字排开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讲述着这一晚的经过,包拯在给他们鼓劲儿,直到他们一个个都再一次精神抖擞起来。而后,包拯又吩咐王朝和马汉两个人率领班差役夜间巡逻,以防凶手再入民宅发泄兽欲。
  第二天早上,众人眼睛通红,空手而回。
  夜间巡逻一无所获,凶徒收手了吗?
  夜市又热闹起来。
  丁立和许云仍旧像花花公子似地在人群里转来转去,不时地掏出银子买点东西。
  宴宾楼顶楼的窗户边也看得见展昭那半掩半露的面孔和炯炯有神的眼睛。
  逛了一会,丁立和许云又挤进了观看卖艺的人群之中,而且不时的关照一下袖中的银袋子,看看是不是被人偷了。
  这时,花月妙走上来,冲着观众笑着拱手转了一圈儿,朗声说道:“诸位乡亲父老,我兄妹二人自来到贵地已有一个多月了,多谢大家施惠,我兄妹二人才得以衣食无忧,为感谢大家的厚爱,特地奉献我们的压箱绝技‘猿猴上树’,请大家观赏!”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只见花满楼紧紧身上的衣服,手提长棍,站在场边,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往前紧走几步,以棒端拄地,两只手攀住另一端,身体直向上飞出去,那条棍子也在压力下弯下了一个弓形。他的身体继续往上飞升,双手也离开了棍端。而在此时,那根被压弯的棍子也因压力的突然释放而猛地向上弹了起来。身在空中的花满楼用手极优美地抄住弹起的棍子,而后身体才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声息皆无。
  人群发出如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丁立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忘了自己袖子中还带着许多令人眼红不已的银子。
  当他从兴奋之中醒过来,随手摸了一下袖子的时候,他顿时惊呆了。
  袖子中的银袋不知何时不翼而飞!
  他懊恼地四处寻找着,然而什么都没发现。
  银子的确是没了。
  他无可奈何地向张龙作了一个手势,张龙示意不要声张。
  许云也在看这精彩的场面,但他却没有忘记自己袖中还有银子,窃贼垂涎三尺的银子。
  就在众人热烈地鼓掌喝彩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袖子被人用手托住,银袋一滚,从袖中落了下来。他偷眼观瞧,只见后面伸过一只手接住银袋,又奇怪无比地缩了回去。
  “抓小偷啊!”许云一边叫着,一边急急转身去抓窃贼。然而,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却有意无意地挡在他的面前。刹那间,接钱的窃贼已经分开人群,夺路而去,连赵虎都没抓住他,因为赵虎刚一动,就有好几个人挡住了他。
  许云揪住那两个阻挡自己的壮汉的衣服。那两个人一惊,叫道:“你为什么抓我们的衣服?”
  “因为你们阻挡我捉拿窃贼。”
  “冤枉,我们在这儿看卖艺人的绝技呢,何曾阻拦过你!”
  说着,两个人就想挣脱许云,夺路而逃。忽然,他们觉得后面也被人挟持住了。张龙、赵虎、丁立都拥了上来。两人无奈,跟着四位直奔平阳县衙。
  这发生的一切,坐在楼上的展昭没有动;花满楼的绝技,虽然心里也挺吃惊,但他也没有动,他有他自己的任务。此时,他的眼光正紧紧盯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的两个人。
  那是两个女人。
  两个妙龄少女,那么地美丽动人,又是那么地天真烂漫,清纯可爱。她们毫无戒备地在人群之中穿来穿去,不时地爆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那么清脆,那么甜美。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凝视,凝视着这两个美丽可爱,天真无邪的女孩子。
  展昭也在注目着她们两个人。
  她们玩累了,手拉着手穿过人群,离开那繁华热闹的街市,慢慢地往家里走去。她们走得很慢,仿佛在回味着刚才的令人心情舒畅的美好时光。
  卖艺的花氏兄妹俩也收了众人的银子,开始收拾摊子。他们虽然来卖艺,但所带家伙倒不多,只有一根一剑,还有几件短兵器。奇怪的是他们却带着一个不太小的箱子,卖艺时就放在人群外面。另外,他们还带着一辆车。
  奇怪,他们带这两样东西有什么用?
  那两名女子出了夜市并往城南走去。
  而花满楼和花月妙也推车往城南走去。
  这时,夜市并没有散。
  展昭扫视一下夜市,并没有其他异常情况出现,忙下楼结帐,尾随在花氏兄妹的身后。
  平阳县城的街道都修得非常平整,而且房屋也建得中规中矩。展昭跟在花氏兄妹的后面,听着那叽哩咕噜的车轮声和前面两位少女隐约传过来的说笑声,心里也嘀咕自己这次的目标是否盯对了。
  忽然,花月妙拐进一条小胡同,并没有和她的哥哥一直走下去。展昭这下可更奇怪了。当他走到那个胡同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了花月妙的踪迹了。
  她会去哪儿呢?
  但是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问题了,他觉得还是应该跟定花满楼。前边的花满楼开始一点一点地加快自己的步伐,那车轮声也变得急促起来。一会儿,一个女孩儿推开街边的一户人家的门,笑着对另一个女孩儿说:“不如今天你就睡我们家得了,天都这个黑啦!”
  “没事,我又不是胆小鬼,再说我要是不回去,爹妈会不放心的。好了,你回家吧,我自己走啦!”
  说着,那个女孩儿挥挥手,独自向前继续走去。只听一阵门栓响动。花满楼站在门前停了一下,推着车子向前赶去。不一会儿,他就追上了那个女孩子,开始与她并行起来。
  “姑娘,一个人走夜路你不怕吗?”他开始搭讪道。
  “不怕,不怕,有什么好怕的。”姑娘笑呵呵地回答。突然又惊讶地叫道:“咦,你不是夜市上卖艺的那个人吗?”
  “姑娘好眼力,我叫花满楼。”
  “花满楼?好名宇!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摊了呢?”
  “今天我觉得不太舒服,所以就提前收摊了,回去歇歇,这几天搞得挺累的。”花满楼有力无力地回答着,忽然往后边看了一眼,幸好展昭及时闪身,才没有被他发现。却听他“哎哟”叫了一声,展昭偷眼观看,车已经停了,花满楼站在地上一边揉眼睛,一边痛苦地叫着。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那姑娘停住了脚步。
  “有个虫子飞进我的眼睛了,哎哟,疼死我了!”
  “我给你看看吧!”
  说着,姑娘凑到花满楼跟前,忽然花满楼那只捂着眼睛的手一下子捂在她的鼻子上。姑娘娇哼一声,软绵绵地倒在了花满楼的怀里。卖艺人狞笑着把箱子盖打开,将昏迷的姑娘放在箱子里,盖好,展昭这才明白了箱子的用处。
  花满楼刚想推车往前走,一个人猛然拦在车前。
  “你想干什么?”花满楼色厉内荏地喝问。
  “把箱子中的姑娘放掉,随我去平阳县衙受审。”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开封府展昭。”
  花满楼一听面前这个便是南侠展昭,吓得一哆嗦,定定神,猛地从车上把自己那条棍抽出来,对展昭说道:“原来是只瘟猫,少拿大话吓人,先胜了我掌中这条棍再说话也不迟!”
  展昭见过他卖艺知道他也有几分武功,忙从腰间抽出宝剑,二人转瞬间便战在一起。花满楼把棍抡开,一寸长一寸强,展昭一时也攻不进去,只在外围不时用剑招试探一下。打到十二个回合,展昭瞅准棍影中的一个破绽,一剑刺了进去。花满楼正在那儿舞得高兴,却见剑尖猛地伸了进来,吓得大叫一声,缩颈藏头,命是保住了,发髻却被剑给削开了,头发顿时都被散下来。展昭趁机飞起一脚,把他踢个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棍也撒手扔在一边。他刚想跳起来,脖子却突然感觉到阴冷可怕的剑气,展昭已经站到跟前。
  花满楼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转眼便被展昭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展昭这才把箱子打开,把那个姑娘从里面架出来,向花满楼要了解药,给姑娘服下。眨眼之间,姑娘悠悠醒转过来,见眼前模模糊糊蹲一个人,吓得连连后退,惊恐地叫着:“你别碰我,别碰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姑娘,你仔细看看,我不是坏人。”展昭尽量压低声音说道。
  姑娘睁开眼睛仔细看看展昭,又看到一边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花满楼,这才渐渐平静下来,用迷惑的眼光看着展昭问道:“你是谁,你怎在这儿呢?”
  “我叫展昭,是我把你救下来的。”
  “展昭?你是不是开封府包大人手下那个武功高强的展昭啊?”
  “是,但我的武功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高。”
  “但是你却把这个坏人抓住了!”姑娘满是鄙夷地指着地上花满楼。”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
  “我叫安晓慧,就住在前边不远。”
  “那我送你回家吧。”
  “好啊!”安晓慧灿烂地笑了起来,看上去那么美丽动人。
  展昭站起来,把车上的箱子搬下来扔到一边,对地上的花满楼说:“今天你就多委屈委屈吧。”说着,展昭把他提起来往车上一放,推着车子和安晓慧向前走去。
  “你穿着这身衣服,再推上这么一辆车,可真像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贩呢?”
  晓慧咯咯地笑着。那明亮的眼神,飞扬的神采,能令每一个男人心动。展昭也是一个男人,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其实我穿上官服也蛮帅的呢!”展昭也纳闷自己怎么如此幽默起来。
  “是吗,有机会穿上让我看看吧!”
  “行啊。”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夜色中的长街上,忘记了忧愁,忘记了过去,也忘记了车上还有一个花满楼。他们就这样亲密地谈着,仿佛是一对相交多年的好朋友似的。
  忽然,晓慧在一幢房子前停住了脚步,转身对展昭低声说道:“到了,这就是我家。”
  “怎么,这就到了吗?”展昭说完,忽然又醒悟过来说:“到家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你回去吧,我还得赶紧向包大人交差呢!”
  “展大哥,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吧?”
  展昭点点头。
  “展大哥,谢谢你!”说着,她忽然贴近展昭,轻轻吻了展昭一下,说道:“展大哥,你是一个好人,晓慧会记住你的!”
  说着,姑娘转身跑进了院中,门栓响动。展昭站在门外,抚摸着刚才被安晓慧吻过的脸颊,伫立良久,这才推着花满楼赶往平阳县衙。
  走到半路,也就是花月妙拐进去的那条胡同旁,包拯向花满楼:“半路上你妹妹从这里拐进去,她干什么去了,是不是不愿看到你那肮脏的行径而避开了呢?”
  “我的行径肮脏吗?”花满楼翻着白眼儿。
  正说着,从胡同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一个人,把两个人弄得一惊。跑出来的人衣衫不整,神情恍惚,差一点撞到展昭。展昭一侧身,伸手扶往他说:“老兄,你怎么啦?”
  “兄弟,”那人突然抓住展昭的手问:“你知道读书人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吗?”
  “好好读书,争取金榜题名啊。”
  “不,你错了,”那人使劲地摇着头说:“一看你就不是一个读书人,你知道吗,读书人的信条是‘功名虽可贵,名节为最高’,如今我却连自己的名节都丢了!”
  “怎么,你难道做了有毁读书人清誉的事情吗?”
  “非也,非也,我和你简直说不通。这三十多年来我一直把它视为珍宝,好好收藏,即使在我最难以忍耐的时候,我也没把它丢掉,没想到今天晚上竟被人夺去了!”
  “别人夺走你什么啦?”
  “我的处男宝!”
  展昭听到之后,差一点没乐出声来,真是酸腐得到了极点,却听那人继续说道:“你别看我今年三十多岁了,可一直没和女人好过,是一个标准的处男。晚上我从夜市上回来,走过这条胡同,见边上一个女子正埋头哭泣,读书人应该怜香惜玉,我便上去想安慰一下,谁知那个女人冲我一招手,一股异香扑进鼻孔,我愣了一愣,接着就觉得燥热难捱,心里老想着女人,而那女人就偏偏冲我笑,她的笑美极了,我伸手想去抱她,她就一下子扑倒在我的怀里,我觉得她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乱摸,开始脱我的衣服,我也迫不及待地解她的衣服,接着……接着我们就躺在地上干了那苟之事,等我醒来的时候,只觉下身潮湿,那个女人却早已不知去向,我的处男宝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夺去了,你说我能不难过吗?”
  展昭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忽然问道:“老兄,你是否记得那女人长得什么样子?”
  “我当时晕晕乎乎地,根本没记住什么东西,不过我仿佛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像夜市上卖艺的那个女人。”
  展昭听完,瞅瞅车上的花满楼,这才知道花月妙为什么中途要和自己的哥哥分路走,原来她是一个倒采花的女淫贼,拐进胡同的目的是想等待男人上钩,以供自己淫乐。这倒正好和她哥哥一样,只不过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但都无耻之极。想到这儿,展昭拍拍那个兀自沉迷不已的读书人的肩膀,说道:“老兄,你什么都别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觉,第二天醒来你就会觉得什么也没发生过。”
  那读书人答应着低头走出去。刚走几步,忽然又折回来说:“兄弟你是一个好人,多读点书吧,这对你有好处的。”这时,他才注意到车上的花满楼,惊呼道:“这是谁呀,怎么把他扔在车上呢?”
  “老鸨!”
  “还有男老鸨?”读书人愣住了。
  当展昭把花满楼押回县衙的时候,包拯等人正在连夜审问被带回来的那两个人。展昭见状,便把他先押在一边,也去听那边的审问。
  “你们叫什么名字?”包拯威严地问道。
  “我叫杜飞”,“我叫于宾。”
  “你们是不是窃贼的同伙?”
  “不是,不是,包大人冤枉!”
  “那你们怎么会被带到这里来的?”
  “草民也不知道,我们两人正在看卖艺的那个什么绝技,谁知却被这几位爷稀里糊涂地给带到这儿来了。”
  说着,他们俩指了指一边张龙、赵虎和丁立、许云。
  “那你们为何阻挡许云捉拿窃贼?”
  “哎呀,小人何曾阻挡这位官爷,只因这位许官爷生得太过高大,小人看不见东西,这才左右晃动着看,不想竟阻了官爷,小人虽然无意,但却误了大事,还请包大人责罚!”
  “你们两个臭贼倒生得一副伶牙俐齿。”丁立被窃贼偷去银子而不自觉,正憋着一肚子火,禁不住怒气冲冲地嚷着。
  坐在前面的包拯忽然打了几个哈欠,睡眼迷离地说道:“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也挺累的,你们先委屈一晚,明天再给你们一个明确答复。”
  说完,他吩咐丁立和许云把杜飞和于宾带下去交给狱官暂且监押一晚。等四人走后,他马上叫过张龙,让他赶紧去见狱官,交代狱官办一些事儿,必须要赶在那人前面见到狱官。张龙答应着,转身急奔出门。
  包拯这才长出一口气,笑着问展昭:“展护卫,你可有什么收获没有?”
  “大人,你可还记得那花氏兄妹?”
  “记得,记得,怎会不记得。”
  “难道他们也作奸犯科不成?”一旁的吴守仁急急问道。
  “正是如此。”
  接着,展昭就把自己跟踪花氏兄妹,抓住想劫掳少女的花满楼并偶然之中发现花月妙底细的经过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包拯听后,面色平静,好像对此早有预料似地,但吴守仁可就气大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热心帮助的人竟然就是搞得别人家破人亡的凶徒,他怎么也不能平心静气地接受。
  “把花满楼带上来。”包拯知道吴守仁也想自己说这句话。
  “大人,那花月妙怎么办?”展昭问道。
  “展护卫,你现在就带领几名差役速去南城破庙内去捉拿花月妙,要仔细查找一下高玉蓉姑娘!”
  展昭领命而去。
  两名差役把花满楼架到堂上来。在车上颠了半天,花满楼被颠得头昏脑胀,歇了好长时间也没缓过劲来,虽然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但为了防止他逃跑,脚和手还是捆着的。
  一上大堂,包拯使用眼光灼灼注视着花满楼,而花满楼竟也大胆地注视着包拯。
  “你叫什么名字?”包拯冷冷地问。
  “花满楼。”语调也相当冷静。
  “是你劫掳了安晓慧姑娘?”
  “是我。”
  “那么高玉蓉姑娘是不是被你掳去,陈翠玉姑娘是不是被你强暴而死?”包拯激烈地质问道。
  “不是,草民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花满楼的平静连公孙策和吴守仁都佩服不已,是不是真的不是他?
  “那么你劫掳安晓慧姑娘干什么?”
  “包大人,”花满楼忽然再次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再抬起头时已泪流满面,“包大人,都是小人一时昏了头,被钱障住了眼,请包大人饶恕小人!”
  “你别哭,慢慢说。”
  包拯也有点儿奇怪。
  “包大人,我是从福建漳州到平阳县来混饭吃的,前几天一个来平阳做买卖的同乡找到我,对我说:“如果我能在这里给他弄个漂亮的女人过去,事成之后就给我六十两银子,小人见钱眼开,便趁夜劫持了安姑娘。谁想竟被展大人窥破捉住,是小人鬼迷心窍,求包大人饶恕!”
  包拯听完也是一惊,他没想到花满楼会这样说。他不但找不出一点理由来驳斥花满楼,而且竟也开始有点疑惑,花满楼说的是否真是实情。
  公孙策一见包拯也沉吟不语,忙走上前去,对包拯低声说道:“大人,展护卫还没回来,不如拖后再审。”
  包拯点点头,奇怪,自己怎么这样幼稚。两名差役又把花满楼抬了下去。
  南城的破庙内。
  庙果然很破,庙门只剩半扇,屋顶也有几处透风,甚至连佛台上的供奉的是什么神都分辨不出来了。庙后有两间屋子,每间屋子都有一张床,看样子是兄妹两人的。
  展昭和几个差役在庙里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搜了几遍,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更没有发现昨夜引诱那个迂腐的读书人的花月妙。难道她已经闻声走了?但是,她根本不知道花满楼已经被抓住了啊。
  几个人都垂头丧气,站在一张床边的展昭用手摸了摸床,觉得手很不舒服,举起手一看,只见上面脏乎乎的,满是尘沙。奇怪,睡觉的床怎么会这么脏,这怎么能睡人呢?展昭眉头紧锁,忽然对那名差役说:“这庙中可能有暗室,大家分头找找,要仔细一点!”
  几个人又分头找起来,敲敲墙壁,跺跺地面,甚至连屋中的锅碗瓢盆都给挪了一个窝儿。
  然而,结果再一次令他们垂头丧气,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们站在大庙里,看着那身上的金漆都已经剥蚀得七零八落的神像,沉默不语。一个差役急得大叫一声,一棍砸在供桌上,满桌的盘盏都被震得摇摇晃晃,连香炉都差点跌下供桌。
  然而供桌上的一个花瓶却纹丝未动。
  展昭眼光敏锐,看到了这一点。
  他走到供桌前,看见花瓶里面没有水吗?他伸手把花从花瓶里拿出来,然后去拿花瓶。却没有拿动。展昭觉得非常奇怪,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花瓶一点一点地从供桌上被拿起来。原来花瓶并没有瓶底,只是被套在供桌面上突出的一截黝黑的铁棒上。
  展昭小心翼翼地握住那截铁棒,使劲一拧。
  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供桌底下发出轧轧的绞链响动声,供桌向左移开,底下现出一个洞口,微微的光亮从里面放射出来。
  展昭等人脸上露出笑容。
  他们一个接一个悄悄跳下暗洞。里面的空间非常大。几个人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阵让人意漾神摇的淫荡的男女交合的呻吟声。几个差役觉得呼吸有点急促,心跳也开始加速。展昭伸出手每人轻轻拍了他们一下子,差役们这才清醒过来,脸红红的。
  呻吟交合声继续传过来,而且越来越清晰。
  “你可真够劲儿,想累死我啊!”
  “看你那软样儿,你怎么不说前天晚上你那副猴急样儿呢!”
  “得了,得了,别揭我老底了,我说你哥哥怎么不让我碰那个姑娘呢,原来那姑娘这么正点,不说她那脸长得多水灵,单说那两个奶子,哇噻,坚挺得要命,比你这两个强得太多了,你这两个玩艺儿松松垮垮,一点没有弹性像奶过孩子似地。得了,趁你哥哥不在这儿,我也赶紧尝尝鲜吧!”
  “哎哟,”女人意犹未尽的呻吟声:“你个王八蛋,我这儿还没完事儿呢!”
  “行了,行了,一会儿再轮到你,看你那骚样儿,你今天不是已经得手了吗?”
  “你是说那个又酸又臭的读书人啊,唉,也是他妈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老娘这还没来劲儿,他却先哼哼起来了,哎,哎,你别碰她,我哥哥知道了会打死你的!”
  “怕什么,反正他现在又不在这儿。”
  忽然,展昭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全身赤裸的女人惊叫一声,扯过一件小衣服勉勉强强遮住胸部和下体;男人也一把捂住私处,惊问:“你们是谁?”
  “开封府展昭!”展昭大喝道:“花月妙,你还认识展某吗?”
  床上赤裸的正是花月妙。
  展昭忽然看见那男人身边也有一张床,与这张床之间隔着布帘,那床上也躺着一个女人。全身赤裸,面色苍白,头发蓬乱,好像痴呆了似地。
  展昭从地上拾起一件衣服盖在她身上,她突然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高玉蓉。”
  原来这女孩子就是失踪的高玉蓉。
  “你又是谁,怎么在这儿?”展昭又转身怒气冲冲地问那男人。
  “草民高二楞,是花月妙的老乡,碰巧来到这儿的。”
  “好了,我不管你是碰巧来的,还是专门来这鬼混的,都跟着我们去见包大人吧!”
  说着,展昭和那几名差役背过身去,让高玉蓉把衣服穿上。蜷缩在床上的花月纱突然叫了起来:“哎,她穿了我的衣服,我穿什么啊!”
  “怎么,你也知道羞耻吗?”一名差役开口说道。
  “什么话,难道我就没有羞耻吗?”
  说着,花月妙竟“噌”地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手里的遮羞布也不要了,胸前及下体袒露无遗,两个乳房示威似地颤颤地乱抖着。
  “无耻!”
  展昭恨恨地骂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衣甩在花月妙的身上。
  丁立和许云把杜飞、于宾带到狱官郑金忠那里。一名狱卒把两人接过去,丁立和许云回来向包拯交差。
  狱卒领着杜飞、于宾走进监狱。监狱里面阴森森的,让人能起鸡皮疙瘩。走在里面,不时地有犯人贴近铁栏,怪里怪气地叫道:“嘿嘿,哥们儿,又来了两个作伴儿的。”
  “正好,管他作伴儿不作伴儿的,进来先狠狠收拾他一顿再说!”
  接着便是一阵狂笑,那个狱卒也不住声地大声训斥着。
  “怎么,你们这监狱里还打人吗?”于宾有点害怕了,声音颤抖着问道:“这不很正常吗?”狱卒满脸不屑地说:“知道什么叫送见面礼吗?在我们监狱里,老犯人打新犯人就叫送见面礼,这监狱又大,我们人手又少,只要不打死人,一般我们也不管。”
  “啊?”两个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这没什么,一会儿你们见着我们头儿,照样也会挨打。”
  “监狱官也打人吗?”
  “这叫忏悔棒,每人四十大板,是我们这里多年的规矩了,目的是想让每一个进监狱的犯人都忏悔一下自己的罪行。”停了一停,那狱卒又说:“你们俩是因为什么被送进来的?”
  “我们是被冤枉进来的。”
  “冤枉进来的也不行,只要到了这儿,就得挨打。”
  “能不能不挨这四十大板啊?”两个人凑近狱卒,那神情是颇为虔诚的。
  “这得看你们是不是聪明啦!”
  “聪明,聪明,我们都挺聪明的。”两个人跟在狱卒后面一路小跑:“对了,你们狱官姓什么啊?”
  “我们头儿姓郑。”
  郑金忠就坐在平常审犯人的地方。他长得是一副天生的凶恶相。
  “你们是杜飞和于宾吗?”
  两个人连忙答应。
  “犯的什么罪啊?”
  “大人,草民两人是被冤枉的!”
  “胡说,被冤枉的怎么会送到我这里来,再说包大人会冤枉你们吗,分明是哄骗本官,藐视公堂,来人哪,每人重责四十大板!”
  “大人,大人,不打行吗?”
  “这是规矩。”
  “大人,草民两是被那窃贼牵票才为包大人怀疑,这一晚受累受惊,实在禁不起这四十大板,大人且莫震怒,等我们兄弟俩睡一夜,养养精神,明天再挨这四十大板也不迟啊!”
  杜飞和于宾正要再说,忽然一个狱卒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禀报:“郑大人,刚才包大人让人来传令说他那里又抓到两名重犯,这两个就暂且在这里多押几天。”
  “好了,看来这板子今天不打,以后也还有得打,明天再说吧!”郑狱官松口了。
  两个人长出一口气,这才知道聪明的确很有用,可他们还是怕那四十大板,趁屋中无人,便说:“大人,只要你不打板子,小人一定报恩。”
  “听你们这意思,好像要对本官行贿,那我明白告诉你吧,本官可是个清官,要的是清正廉明,而不是银子,你们还是早早打消这个主意吧,好了,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杜飞和于宾走出郑金忠的大堂,正好见到那个领他们进来的那个狱卒。
  “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指点迷津,我们哥俩儿这顿板子算是挨定了!”两个人感激之意甚浓。
  “有些时候,聪明人就是少吃亏,不是我好指点,是你们悟性好,会办事。”
  “可是,有一件事挺不好办,我们哥俩儿也挺为难的。”
  “什么事情?”
  “郑大人说自己是个清官,不收别人的贿赂。”
  狱卒冷笑着。
  “别看他那样,会不是在装样子给人看吧?”
  “我刚才还以为你们很聪明,现在看你们一点也不聪明,我向你们说过我很喜欢银子吗?”
  “没有,所以我们兄弟二人更感谢你。”
  “屁!我不喜欢银子,可用什么去填饱肚子,娶妻生子啊,我现在告诉你们吧,我很喜欢银子,喜欢得要命,我这么帮你们的忙,你们却一点表示也没有,我很生气。”
  “大哥别生气,是我们失礼了,这些银子,务必请你收下。”
  说着,杜飞从怀中掏出几块银子,看样子大约有二两多重,伸手递到狱卒面前,然而那狱卒却不接,一个劲儿地拒绝,连杜飞和于宾都有点奇怪了。
  说话间,三个人走到一个僻静之处,那狱卒却劈手把银子抢了过去,连忙收在怀中,颇带恼怒之色地说道:“刚才当着那么多人你们就给我银子,这不明摆着是行贿,你们这不是害我吗?”
  “是,是,兄弟知错,兄弟知错。”
  “光给我银子不行,重头戏还在我们头儿那里。”
  “是,是,我们一定多送几两。”
  “几两,那够干吗的,人家可毕竟是个当官的,银子少了不行,你们在这里还不知道得呆几天,不把他打点好了,你们的日子能好过吗?”
  “可我们身上带的银子不多啊!”两个人都面露难色,忽然又说:“大哥,你能不能给我们跑腿取一趟银子吗?”
  “怎么着,就二两银子,你们就想使唤我?”
  “不,不,大哥,你别误会,我们这不是出不去吗,事成之后,我们另有重谢!”
  “嗯,这还像话,不过我去哪儿拿啊?”
  “大哥,”杜飞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你可知道南城有个货品暂时存放处吗?”
  “知道,知道,好像叫做什么‘满意放心’存放店来着。”
  “对,对,就是那儿,”说着,杜飞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狱卒:“大哥,你拿着这把钥匙,去店里找到五零五号箱,打开后从里面拿二十两,得,拿四十两吧,拿回来之后我们再交给郑大人。”
  “行,明天早上我就去给你们拿。”
  “谢谢大哥,我们兄弟二人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哪?”
  “我吗,还是算了吧,我给你们帮忙,你们给我银子,咱们两不相欠,回头你们出去了,咱们也就谁也不记得谁了,好了,我先给你们打开间双人的牢房呆着吧,省得者犯人们收拾你们哥俩儿。”
  二人连连点头道谢。
  第二天早饭过后,狱卒把银子取回来交给杜、于二人,说道:“行了,以后可没我的事了,全看哥俩的造化如何了?”
  两个人揣着银子,走进刑堂。
  堂里只坐着狱官郑金忠,依然一副凶相。
  杜飞瞅瞅四处无人,从怀里掏出银子,恭恭敬敬地放到郑金忠面前的桌子上,笑着说:“郑大人,我们哥俩儿可就拜托你了。”
  郑金忠眼瞅着银子,忽然笑了,说:“还算你们聪明,行了,没问题了。”说着,他把头一扭,冲着后面喊着:“珠儿,赶快把这银子给你妈拿过去,又有人送钱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十岁上下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从后面跑出来,从桌上吃力地把银子抱起来,又跑到后面去了。杜飞和于宾心里暗暗骂:什么他妈的清官,穷装样子,暗地里却贪得要命。
  “你们罪行未清,再说态度也比较老实,本官就把这四十大板给你们兔了。”郑金忠懒洋洋地说着。
  “多谢大人成全。”
  忽然,门帘一挑,从后屋走出三个人来。
  杜飞和于宾晕了。
  进来的是包拯、公孙策和吴守仁。
  郑金忠从座上站起来行礼。
  “郑大人,你做得非常好。”包公赞许地点点头,转身对杜、于二人说道:“你们还不交待吗?”
  “包大人,我们交待什么啊?”二人稳稳心神,还想负隅顽抗。
  “你们这是什么?”
  吴守仁“啪”地一声把一包东西扔在桌上,正是杜飞和于宾二人刚才送给郑金忠的银子。
  “包大人,草民知错,草民不该向郑大人行贿。”杜飞和于宾不得不低下头。
  “是吗?我看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包拯冷笑着说道。
  公孙策手中拿着一把小锤子,从包中拿出一块银子,重重一敲,银子“啪”地一声碎开了。
  银子原来是假的。
  公孙策从里面取出一块东西,走到目瞪口呆的杜、于二人面前,两人一看,那是一块锡,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一个“贼”字。
  “这四十两银子是本官让丁立、许云二位官差带到夜市上骗窃贼上钩的,看上去虽然和真的一样,但却是假的,里面裹的锡块,每个锡块上都刻着一个‘贼’字,而这四十两银子全部被窃贼偷去,又怎么会到你们手上?”包拯的气势咄咄逼人。
  “不知道,不知道。”
  “是不是你们每次偷的银子都要放在城南那个存放店里,你们是不是为了头目方便把钱取走?”
  “不是,不是,”两个人的防线已经开始全面崩溃。
  “朱金,你进来说话。”郑金忠向外叫着。
  一个人答应着从外面走进来。正是那名收受贿赂的狱卒。朱金把手里拿着的二两多银于放到桌上,然后退在一边。
  “朱金,你今晨取银时,店里的老板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包大人,他对小人说,几乎每天都有人往五零五号箱里放东西,而且都神神秘秘的。”
  “好,朱金,你先下去吧。”
  杜飞和于宾只觉天旋地转,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在!”异口同声的答应。
  “本官命你们四人化装改扮成店伙计模样,去那‘满意放心’存放店内守候,只要有人往五零五号箱里放东西就把他们抓住,注意不得打草惊蛇,有几个抓几个。”
  “是!”四人转身离去。
  “你们千万别在那儿放钱啊!”瘫倒在地上的杜、于二人顾自喃喃祷告。
  “行了,你们跟本官回县衙去等待你的同伙吧!”包拯满脸轻松。
  当这一行人走进平阳县衙的时候,正碰上几名差役把刘二愣和花月妙提了出来。刘二愣和花月妙看见杜飞和于宾,愣了一下,却又马上交换一下眼色,低下了头。
  这一切虽然发生在瞬息之间,却被包拯看在眼里。他的心一动,难道他们认识?
  县衙大堂之上,花满楼又被带了上来。
  “花满楼,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包大人,草民不是都交待清楚了吗,是草民一时被钱迷感了眼睛才犯此罪行,请大人治罪。”花满楼语气坚决。
  “本官再问你,是不是你劫持了高玉蓉?”
  “什么高玉蓉,草民不认识!”
  “好一个铁嘴钢牙,带高玉蓉!”
  经过这一夜的休息,高玉蓉的脸已变得略带红润,只是还有点虚弱。一进大堂,正好看见地上跪着的花满楼,大叫一声,疯了似地冲上去,张嘴咬住了他的一只耳朵。
  杀猪般的惨叫声猛地响起,花满楼痛苦地挣扎着。他的手脚都被捆着。
  好长时间,姑娘才直起腰,张嘴吐出一只耳朵,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包大人,你要给草民作主啊!”
  花满楼一边捂着流血不止的耳朵,一边大叫着。
  “不得咆哮公堂。”包拯喝道。
  “丁立,许云,你们怎么连一个女孩子都看不住!”公孙策慢慢说着。
  “是,是,我们看住就是了。”嘴上答着,心里却止不住地笑。
  高玉蓉姑娘擦净嘴边的血迹,依旧怒火未息地叫道:“恶贼,你也想不到会有今日吗?”
  “高玉蓉姑娘。”包拯轻轻喊着:“你可认识堂下跪着的人吗?”
  “这个恶贼,烧成灰我也忘不了他!”高玉蓉忽然间泪流满面,呜咽着说:“包大人,就是这个恶贼在这两日内对我百般凌辱,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乞求包大人为民女作主。”
  “高姑娘,你暂且站在一边,本官一定会为你作主。”包拯转向花满楼:“花满楼,你还不认罪吗?”
  铁证如山,不容抵赖,花满楼低下了头。
  “高姑娘,那天晚上是不是他把你迷昏,放入箱中的?”
  高玉蓉摇摇头,回忆说:“那天晚上,我和父母被人冲散,我正在着急地找寻他们,忽然一个人笑着走上前来向我是不是丢了东西,我刚想说没丢,他却冲我一扬手,我就稀里糊涂地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身在破庙之中了。”
  难道花满楼还有同党?
  “花满楼,本官再问你,当晚你是不是还做过一件令人发指的事情?”
  “没有。”
  “据高玉蓉讲,你在庙内地下室中将其奸污之后曾出去过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又上床抱着高玉蓉一直到天亮,其中不在的那段时间你干什么去了?”
  “我上厕所去了。”
  “胡说,上厕所难道要用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吗?”
  “去完厕所之后我又去找朋友了。”
  “那么晚了,哪个朋友还会没有睡觉,要出去活动吗?”
  “这两天脑子太乱,我记不清了。”
  “刚刚两天的时间你就记不清楚了,你的记性倒差得很,可你的妹妹花月妙却对本官说你又去寻觅另一个姑娘了,那是你们在劫持了高玉蓉国破庙途中看中的,是也不是?”
  “她怎么能把这个都说出来。”花满楼额角开始渗出汗珠来。
  “给她找个男人,只要她快活了,她什么事情说不出来?”许云满是鄙夷地说道。
  花满楼狠狠地瞪瞪许云,说出了事情的经过:那晚,他和花月妙推车往回走,箱子中装着高玉蓉。走到半路,他偶然一抬头,正看到阁楼阳台上的陈翠玉姑娘往上张望,当时的陈翠玉长发微垂,穿着一件洁白的睡袍,宛如天上的仙女一般,引诱得花满楼立刻心猿意马起来。他暗暗记住陈家的住处,回到破庙之后迫不及待地把高玉蓉奸污了,而后他提着棍来到陈家阳台下,利用自己“猿猴上树”的伎俩,跳上阳台,跑到屋中把陈翠玉又给强奸,陈翠玉认出了他,他就恶狠狠地把陈翠玉掐死了。然后,他又从阳台跳下去,回到庙里,搂着高玉蓉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晚上,他怕官府注意此事,一直没敢动手,却又奸污了高玉蓉,第三天晚上,他见没有什么动静,便对安晓慧下了手,没想被展昭抓获。
  “高玉蓉并非被你迷昏,那么你可知道这是谁把她迷昏放到箱子里的?”
  “草民不知。”
  “不要叫自己草民,你已成为犯人。”
  “是,犯人不知。”
  “难道她会自己跑到箱子里去吗?”
  “犯人确实不知。”
  “你可知道,隐情不报还会罪上加罪!”
  “犯人已是死罪,再加一项又能如何?”
  一副穷凶极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包拯摆摆手,有人把刘二愣和花月妙带了进来。
  “贼人,你竟然连你哥哥都敢出卖!”花满楼忽然从地上跳起来,打了花月妙一记耳光。
  “跪下!”展昭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
  “哥哥,我说些什么呀?”花月妙捂着红肿的脸颊,一肚子委屈地问道。
  “你还问我,是不是你跟他们说我晚上出去干什么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呀,我刚被他们抓过来?”
  花满楼这才如梦方醒。
  “好啊,包黑子,你竟敢骗我!”
  “若不用计,你能说出来吗?”公孙策一笑,让差役们先把三人押下去,听候审判。
  两天之后,三人又被带上大堂。
  包拯坐定之后,王朝忽然急急走进来,眼睛红红的,对包拯说道:“包大人,我等四人,奉命守候,前前后后总共捉到七个人,这其中就有罗亦刚和那假扮仆人的三成。”
  “好,你们辛苦了,你是否问过他们以前所窃的银两财物都到哪里去了?”
  “问过,他们说被他们的头儿拿去了,但却不肯说出他们的头儿是谁。”
  “老板可曾说起过什么可疑人物吗?”
  “没有。”
  “那好,那你就让他们七个再加上杜飞和于宾都带到县衙前面去站着,刮风下雨,黑夜白天都别让他们歇着,让他们大哥看着,兄弟们可正在这里为他一个人受罪呢!”
  说完,包拯又继续审讯花满楼三人。不过,还是一些老话,什么也问不出来。
  午后,丁立跑进来,对包拯说:“包大人,三成晕倒了。”
  “把他泼醒了。”
  一会儿,丁立又跑进来,对包拯说:“包大人,于宾和罗亦刚也晕倒了!”
  “把他们俩也泼醒!”包拯的口气依然强硬。
  这时,花满楼突然开口说:“包大人,你把他们都叫进来吧,我就是他们的头儿。”
  众人一片哗然。
  “包大人,你厉害,我花满楼今日输得心服口服,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那本官问你,你们窃去的那些银子都放在什么地方了?”
  “在破庙地下室中,一个墙角的地砖能抠起来,底下是一层干土,干土下面就是银子。”
  王朝和马汉听完转身而去。
  “那么高玉蓉是不是你们兄弟迷昏的?”
  “是被他们迷昏放在我箱子中的。”
  包拯听完,一切都明白了。他与公孙策商议一下,开始宣判:花满楼奸淫女人一名,奸杀女子一名,判死刑;花月妙浪荡淫靡,专门以色相或是以迷药引诱良家子弟,亦判死刑;罗亦刚、杜飞,于宾等人皆为惯偷,且形成团伙,危害性极大,判流放边疆。宣判之后,几个人除了花满楼之外,都吵嚷着说量刑不公,包拯也不予理会。
  将众犯带下去之后,包拯对高玉蓉说:“王蓉姑娘,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民女决定回家侍奉父母,从此不再嫁。”高玉蓉满脸刚毅。
  “那么,玉蓉姑娘,你要多多保重。”
  包大人你也要多多保重,穷苦百姓可都盼着你多做好事呢?”
  说完,姑娘转身离去,包拯,公孙策和吴守仁目送良久。
  狗头铡被抬了出来。
  铡刀掀开,寒光闪闪。
  花家兄妹被带上来,狗头铡已有很长时间不见人血了。
  花满楼被放在铡刀下面。只听“咔嚓”一声,身首异处,了结了他那罪恶的生命。
  花月妙又被放在铡刀下。她却媚笑起来:“哥哥,我的好哥哥,你真的舍得铡死奴家吗?”
  她的笑容真动人。
  执刑的人看呆了,手一松,铡刀落下,又是身首异处。
  她忘了铡刀在谁手拿着了。
  哄动平阳县城一件连环案终于了结,包拯长出一口气。忽然,一名差役跑进来,对包拯说:“包大人,卢方,韩彰二位大侠赶过来了。”
  “他们去东京汴梁城送襄阳王写给赵无忌的书信,怎么又追到这里来了?”包拯心里也颇为纳闷,忙挥手让他们进来。
  二人走进来,见到包拯,急急说道:“包大人,皇上下令不准我们再去查襄阳王。”
  “为什么,难道皇上没见到那封书信吗?”
  “我们已经交给皇上了。”
  “是不是托王丞相交给皇上的。”
  “是,信是直接由王丞相交上去的。”
  “那倒怪了,皇上怎么会阻止我们查襄阳王呢,这是他钦命我去办理的啊!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回东京汴梁,问个明白。”
  青天包大人要走了。
  县城里的人夹道相送,依依话别。在他们眼中,包拯已经近似于神,一个断案如神,为民着想,不畏权贵,不徇私枉法的好官。是他们的代言人,是他们最可以信赖的。
  走出城,展昭偶然一回头,只见城头站着一个身着彩裙的女孩子,清盈飘逸。
  那不是安晓慧吗?
  衣袂飘摇,安晓慧正在频频挥手。
  再见了,我心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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