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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救燕王高彦平出世 报兄仇铁凤英下山


  燕王朱棣被铁宝龙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铁宝龙马到近前,举刀往下就砍。正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猛听得有人喊了一声:“王驾千岁,不必担惊,休要害怕,为臣来也!”话到马到戟也到,一下子就把铁宝龙的大刀磕出去了。燕王顾不得细看,拨马顺小道上了山。铁宝龙冷不了被人挡了一刀,也是大吃一惊,紧勒战马,倒退两步:“什么人?”“高彦平是也!”
  铁宝龙这才定睛观瞧,只见面前来了一位骑白马端银戟的白面书生。他一听是高彦平,也有点吃惊,因为他听人说过,高彦平曾经夺过武状元,武艺十分高强,不过今日一看,像个文弱书生,能有什么能耐,他就不把高彦平放到心上了。心想你竟敢跑到这来管闲事,把燕王放跑了,我岂能容你,干脆先把你小子宰了,再追杀燕王不迟。想到这他也不答话,二次催马冲了过来。也是人急心乱,活该着他倒霉,碰上了武艺高强的高彦平,二马蹚翻,不过五六个回合,铁宝龙一个没注意,被高彦平一戟挑于马下,当时肠子流了出来,两眼一翻,死于非命。高彦平抬靴子底把大戟上的鲜血擦了擦,这才来见燕王。
  再说燕王朱棣跑上山坡,这才勒住战马回头观瞧,他一眼就认出了高彦平。只见这个小伙子头顶天王盔,身披太岁甲,外罩百花袍,胯下宝马良驹一字磨角癞麒麟。掌中一根画杆描金戟,背后背着一对熟铜锏,走兽壶斜挂宝雕弓,悬天袋插着狼牙箭。往脸上看,面白如玉,大眼睛双眼皮,二眸子锃明刷亮。两道宝剑眉,斜入天苍。燕王又往山上观瞧,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一百多人,为首一员小将,盔甲全身,手擒大刀,正是徐达的二儿子徐继忠。和他并排有一员女将,头上绢帕蝇头,身披软甲,外罩斗篷,胯下一匹白马,掌中绣绒大刀。燕王虽然不认识,但他看徐继忠的眼色,已经猜到是徐达的女儿,自己没有过门的王妃徐金定,三个人都面带尴尬,很不自然。
  高彦平过来,首先给燕王见礼,道了惊,又给他们作了介绍,互道了来历。
  原来中山王徐达被朱元璋用蒸鹅肉害死之后,徐继忠悲痛欲绝,便保着姐姐徐金定离开了南京,在途中遇着了高彦平。
  这个高彦平是洪武年间选拔的最有本领的武状元。这小伙子又漂亮又有能耐。一开始他受了韩马奸党的蒙蔽,跟着他们干了些坏事,比如抄拿一些功臣的家眷等。日久天长,高彦平发现韩金虎办事伤天害理,包藏祸心;马皇后心如蛇蝎,阴险毒辣。高彦平是个正人君子,越来越看不惯,闹了分歧。高彦平一想,我宁愿回家打柴种地,也不当这个肮脏官,不能跟这帮人搅到一块儿。他跟母亲一商议,母亲也同意了,于是他们母子悄悄离开南京,避入深山。后来母亲病故,高彦平守孝三年,便浪荡江湖,不期同徐继忠相遇。
  他们三人转来转去,最后到了苏州,投奔了吴王张士诚。张士诚也是元末一支义军的首领,后来被朱元璋战败,朱元璋封他为吴王,仍在苏州。不过他这个藩王是有名无实,不得过问地方政务,军队不能超过三千,所以明朝廷也不大过问他。张士诚一看来了这么三个人,心里挺高兴,因为他知道徐金定是燕王的王妃,现在朝廷混乱,燕王胸有大志,久后必成大器。我现在照顾一下他的王妃,将来燕王得势,决不会亏待我。因此张士诚对他们是隆重接待。安排到金亭馆驿,还派出十名使女,专门侍候徐金定。对高彦平、徐继忠,也是待如上宾,常常请他们到王府饮宴。双方相处十分融洽。可是他们不能老在这里住呀,徐继忠就派人打听燕王的消息,听说燕王已经平定了北方,带大兵挂孝出征,他们的心也活动了,三个人一商议,我们住在苏州也不是长久之计,应该到军前效力才是。计议停当,便向张士诚当面提出。张士诚虽然恋恋不舍,无奈人家去意已决,也不便强留,便大摆宴席为他们饯行。今天这个请,明天那个叫,又停了十多天。最后张士诚又赠送他们黄金一百两,仆人一百名。徐继忠等千恩万谢,与张士诚分手告别,起程上路。
  他们在途中又得到消息,说燕王的大军正在沭阳城下与韩金虎鏖战,他们便急急赶路,来到淮河南岸,可是上下一看,一只船都没有。怎么办呢?他们到渔村寻找,找到了三只小渔船,用三十两黄金作船价,渔民们才在深夜把他们偷偷送过了淮河。他们顺河边山道正往前走,高彦平突然听到前边有战马奔跑嘶鸣的声音,他紧催坐骑来到岸边,正赶上燕王遇险,这才催马上前,把燕王救下。
  银戟太岁高彦平正与燕王谈话,小太岁常衡赶到了。常衡在南京见过高彦平,他也知道高彦平脱离了韩金虎,今日一见十分高兴。高彦平拉着常衡的手,也是高兴得了不得。
  燕王和徐金定都愣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因为两个人都知道从小定亲的事,封建社会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因此两人都很不自然,徐继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因此这么半天,三个人都愣在那儿。
  常衡一来,才打破了僵局:“你们二位怎么不见驾呀?这是燕王千岁,还不过来见礼。”徐金定和徐继忠这才过来见燕王。徐金定哭拜于地:“王驾千岁,我父死得太惨了,求王爷给我父报仇哇。”徐继忠也哭了。
  燕王口打咳声:“姑娘请起来吧。你们尽管放心,本王这次发兵,兴师问罪,扫除韩马逆党,不但要给中山王报仇,也要给所有死去的功臣报仇。”徐金定、徐继忠这才起身。
  常衡说:“家里还急着呢,咱们快回去吧。”众人这才纷纷上马,挑着铁宝龙的首级,回到阵前。到阵前一看,铁宝山、铁宝元已经战败,常衡命令士兵高声喝喊:“铁宝龙的首级在这儿呢,铁宝龙被高彦平将军杀了啊!我们大获全胜啊!”嚄,这一喊可更不得了啦,铁氏弟兄带来的军队一点劲头都没有了,真是兵败如山倒,他们像潮水一样向河边退去。田再镖指挥大军在后边追杀,幸亏铁宝龙来的时候没有破釜沉舟,他的军兵才能仓皇过河逃命,要不然真要全军覆没了。尽管这样,南军被杀死的、淹死的、投降的也有一万来人,铁氏弟兄是大败亏输。田再镖则指挥军兵收缴了不少的刀枪器械,旗鼓帐篷,军用品堆积如山,燕王传旨设摆酒宴,庆贺三天。
  田再镖、胡大海众人商议,军营之中,男女多有不便,干脆就让燕王和徐金定成亲就是了。他们把这个意思跟燕王一说,燕王连连摇头:“我此番挂孝出征,给功臣和我母亲报仇,身上还穿着孝服呢,怎么能成亲呢?这么办吧,让徐继忠和他姐姐暂回北平,等到战事平定以后再说吧。”就这样,徐继忠带五百人马,保着徐金定回了北平。
  按下燕王暂且不表,单说韩金虎的大营。铁宝龙兵败的消息,已经传到韩金虎耳朵里了,他真像挨了当头一棒。他萎靡不振,颓丧地倒在了椅子上。还没有等他缓过气来,铁宝山、铁宝元领着残兵败将回来交令,二人战战兢兢跪拜于地:“监军大人,我哥哥为国捐躯,战死疆场了,末将大败而归。”
  韩金虎这小子真不是东西,用人了靠前,不用人了靠后,脸蛋子一沉六亲不认。他把桌子一拍,猴眼一瞪:“唗!铁宝山、铁宝元,你们可知道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是你们弟兄大言不惭,讨下军令,要夺回沭阳,结果来个损兵折将,大败而回。有道是头仗胜,仗仗胜;头仗败,仗仗败。你们头一仗竟然打得这么惨,挫伤我军的锐气,还有脸回来见我?不杀你们二位,难以壮军威、正军纪。你们也休怪本监军无情。来呀,请天子剑!”他就要斩杀二人。
  铁公然急忙从帅位上下来,给韩金虎跪下了:“监军息怒,我还有下情回禀。”“铁公然,他们当日说了大话,如今却大败而归,难道说你还有脸为他们求情不成?”“老朽不敢。不过,监军大人,古语常言:胜败乃兵家常事,多么大的将军也没有不打败仗的时候,何况这次战败是出于意外,谁能料到半道上杀出来个高彦平呢!那个人有多大的能耐,监军大人最清楚,所以宝龙当场毙命,宝山、宝元大败而归。驸马,我希望你给他记个大过,把他们革职留用,军前效力。倘若他们再打败仗,杀他们个二罪归一。不然的话,您把大将都斩杀了,这个仗靠谁去打呢?望大人三思。”
  韩金虎一琢磨,是这么回事,况且那高彦平确实厉害,就是叫我碰上他,恐怕也得把命搭上,这铁宝山、铁宝元还不错,带回来二万来人,也不含糊。我真要把他们都杀了,以后还真不好办呢,吓唬吓唬他们就得了。想到这,他对铁公然说:“老将军起来吧,看在你的面上,准了人情就是。”“多谢监军大人。”韩金虎又喊了一声:“把铁宝山、铁宝元放回来。”“喳!”
  铁宝山、铁宝元回来了,磕头带响:“多谢监军大人不斩之恩。”“不是本监军不斩于你,因为铁老将军苦苦求情,这才将你们饶过。你们今后要阵前努力,上报皇恩。倘若以后再犯,就杀你们个二罪归一。”“是是,谨遵监军大人的教诲。”“起来吧。”二人这才站起来了。
  韩金虎和铁公然商议,下一步怎么办?现在燕王军中又增加一个高彦平,这事更麻烦了。铁宝山在旁边说话了:“监军大人,我打算立功。”“你怎么立功?”“大人容禀。我们哥仨虽说都有本领,可是要比田再镖、高彦平,都比不上。不过呢,我有个妹子,名叫铁凤英,外人送号飞天蜈蚣,她的本领可太高强了。在我们离开南京的时候,我们曾经给我妹子写过信,邀我妹子给我们帮兵助阵。现在军前不利,我打算亲自去请她,只要她能来到两军阵前,监军大人,也慢说什么高彦平、田再镖,就是常茂来了,也无济于事。”“你妹子有那么大的能耐,那太好了。她现在何处?”“现在嵩山出家,拜嵩山老尼为师,已经十多年了。不过我妹子是俗家弟子,没有落发。”
  韩金虎心中盘算,看铁宝山这神色,不像是胡编的,真要能请来这么一位高人,那有多好啊!他点了点头,对铁宝山说道:“好吧。我给你十名亲兵,几天假,你就亲自到嵩山走一趟,找着了你妹子,也不用瞒着她,就把阵前的情况如实给她说说,求她来帮忙。我告诉你啊,我现在得先把你兄弟扣起来做为人质,你妹子要来还则罢了,她要不来,我可就把铁宝元杀了。”“监军大人放心,我一定让我妹子前来。”
  第二天,铁宝山就要起程,铁宝元拉着他的手说:“哥哥,你可得回来呀,我当了人质了,你要一去不回,韩金虎非杀我不可。”“兄弟放心,无论如何我得把咱妹子请来,为大哥报仇。”
  铁宝山正要上马,忽然军兵进来了:“报监军、大帅,门前来了五个尼姑,要求见铁将军。”铁宝山一听急忙问道:“从哪儿来的?”“说是从嵩山来。”铁宝元也乐得一蹦老高:“为首这尼姑叫什么名字?”“为首的自报姓名叫铁凤英,说是你的妹子。”
  韩金虎一听也来精神了,既然人家来帮兵助阵,应该礼贤下士,马上命铁公然代表自己到营门外迎接。辕门里擂鼓掌号,两廊动乐,像迎接贵宾一般。铁公然和铁宝山、铁宝元接出了辕门。铁宝山、铁宝元闪目观瞧,只见辕门外站着五人五骑,头一个正是他妹子铁凤英。
  别看铁凤英跟嵩山老尼学艺,她可没有落发,仍然是俗家打扮。头上是绢帕蝇头,身上披青色斗篷,腰悬宝剑。铁凤英今年二十八岁了,但是看上去就像二十刚出头,她的人才长得还漂亮,而且落落大方。尤其她上山多年,练习武艺,两只眼睛是灼灼放光。
  铁宝山、铁宝元抢步起身来到妹子面前:“妹妹,你可来了,妹妹呀——”两个人咧着大嘴哭开了。铁凤英立时一愣:“哥哥,你们怎么了?大哥怎么没来?”“妹子,我们哭的就是这件事啊,大哥他死了。”铁凤英倒吸了一口凉气,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大哥是怎么死的?”“只因我们领兵带队,去夺沭阳,大哥追赶燕王朱棣,不料半道上杀出来个高彦平,这小子太厉害了,一戟把咱大哥挑于马下,现在大哥的人头还在沭阳城头上挂着呢,大哥死得太惨了,妹妹你要给大哥报仇哇——”
  这一句话真好像五雷轰顶一般,飞天蜈蚣铁凤英“哎哟”一声,就觉着天旋地转,昏过去了。幸亏身后四个小尼姑把她扶住,捶打前胸,摩挲后背,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等她明白过夹,也是号陶痛哭。一奶同胞,至亲骨肉,能不难过吗?
  铁公然也过来了:“丫头,不要难过。人死不能复生,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奉监军之命,前来迎接于你。咱们先公后私,见见监军大人吧。”铁凤英这才止住悲声,给叔叔施了礼。大家像众星捧月一般,把铁凤英接进帅帐。
  韩金虎端坐帐后,静等着铁凤英参拜,铁公然说道:“丫头,上面是监军大人,快过去见礼。”铁凤英赶紧飘飘万福,给韩金虎施礼。韩金虎也以笑脸相让:“姑娘免礼,一旁坐下说话。”“谢大人。”铁凤英坐在一旁。铁公然归座,铁宝山、铁宝元在一旁侍立。
  韩金虎上下一打量,哎哟,没想到铁凤英长得这么漂亮,真是貌若天仙哪!可他表面上还得假装正经,不能失了身份。就见他把眼皮一挑:“姑娘,你这是从哪儿来呀?”“回监军的话,我从嵩山来。”“哎哟,可够远的了,路途之上够辛苦了。我听你哥哥说,姑娘自幼进深山习艺,练就了一身好本领,还听说你要来帮兵助阵,今儿个果然来了,真是太好了,我代表朝廷表示欢迎。来人哪,安排下边,摆开酒宴,为铁姑娘接风洗尘。”“喳!”
  铁凤英哪儿有心吃酒,她心里光想着大哥的事了。但是韩金虎在这儿就是太上皇,他说出的话谁敢驳回?她也只好勉强对付着,在这儿吃两杯。韩金虎叫铁氏叔侄也入席相陪。
  酒席宴前,韩金虎就问:“姑娘,既是你来帮兵,本监军想问问你,这个仗应该怎么个打法呀?”“监军大人,要讲究摆兵布阵,非我所长;要说是上阵拼杀,倒是不惧,我一切都听从您的将令行事。”“好。这战场之上,你只要能对付了两个人就行。头一个就是田再镖,他是叛逆朱棣的元帅。这小子马快枪急,招数精奇,可以说是头排的英雄好汉。你只要能把他赢了,就算立下首功一件。二一个就是你的仇人高彦平。这小子的能耐,只在田再镖之上,不在田再镖之下,胯下宝马一字磨角癞麒麟,掌中画杆描金戟,银盔素甲百花袍,此人是力大无比,大戟挥动风雨不透,要不然你大哥能死在他的戟下吗?你要能把他置于死地,就算立下特功一件,又为你大哥报了仇。还朝之后,我必定详细奏明太皇太后和皇上,重重封赏于你。”
  铁凤英闻听此言正色说道:“监军大人放心。虽然说我没和他们交过手,但是我心中有数,就凭我的手段,这两个人是一个也跑不了。”
  韩金虎心想,这个女人必有特殊的手段,要不然她绝不敢在这种场合口出狂言。因此他也出于真心,频频敬酒,铁凤英勉强吃了三杯,因为酒量有限,以后就谢绝了。韩金虎看她不再喝了,这才传令:“铁宝山、铁宝元,由你二人负责,腾出帐篷,挑选一些女兵,侍候姑娘,没有我的令箭,任何人不准随便进入,哪个不遵,我是定斩不饶。”“多谢驸马爷。”他们就在中军大帐的附近,另立了一座帐篷,门前挂着红旗,示意这儿是女眷,禁止有人通过。
  铁凤英进了自己的大帐,铁公然、铁宝山、铁宝元也跟来了,人家是一家人哪,在这儿说说心腹话。姑娘把战场的情况详细问了一遍,铁宝山哭着又把哥哥战死的经过说了。铁宝元说:“妹子,军无戏言,在这儿可不比在庙里和家里,你说过了话想不算数就拉倒,这儿可不行啊,你在大帐之中跟监军说那话,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吗?一旦要是做不到,那就毁了咱们家了,不但是你,就我们哥俩的脑袋都得搬家。妹子,你心里真有这个数吗?”“哥哥,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没有把握我敢那样说吗?不过要论真本领,我可能打不过田再镖、高彦平,但是我有一种特殊的宝物,这东西是百发百中,也慢说是他们,就是大罗神仙,也在劫难逃。”“是吗?那可太好了。”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告别。
  第二天,明营内点鼓聚将。众将官两旁站立。铁凤英满身披挂,也站在一边。韩金虎、铁公然升座公位。没等铁公然开口,韩金虎先发话了:“众位将军听着。我军自出兵以来,虽然败了一阵,但这无碍大局。今天,铁姑娘侠肝义胆,前来助阵。本监军现在命令:全队人马渡过淮河,扎大营与朱棣背水一战。望大家同心协力,一鼓作气,斩杀贼人,上报皇恩,下慰民心,有功者赏,败阵者罚,本监军说到做到,决不宽恕。明白了吗?”“明白了。”“起队。”当天上午数万大军浩浩荡荡,渡过淮河,背水扎下大营。
  次日天明,韩金虎升座大帐,铁公然侧座相陪。三卯点过,韩金虎一伸手把大令拿过来了:“铁凤英听令!”“在。”“姑娘,能者多劳,今天你就多辛苦辛苦吧。我给你五千人马,要你去会斗田再镖、高彦平,本监军亲自给你观敌瞭阵,希望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不论是死是活,只要把敌将战败就行,不得有误!”“遵令!”
  铁凤英很高兴,营中这么多大将,头一支令箭就派到自己头上了,这不是给我脸上贴金吗?所以她高高兴兴,在辕门外飞身上马,四个小尼姑每人手中都是双戒刀,紧随在铁凤英身后。铁宝山、铁宝元怕妹妹有失,也上马提刀,随在后边。炮响三通,列开旗门,铁凤英命人在关前讨敌骂阵。
  片刻之间,沭阳城里也是炮响三声,城门大开,放下吊桥,燕王领着人马贯出城来。
  韩金虎立马纛旗之下向对面观瞧,一眼他瞧着了燕王,再一眼又看到了胡大海、田再镖,韩金虎眼珠子都红了。他策马扬鞭,来到军前,尖着嗓子就喊:“呔!对面可是叛逆朱棣,叛臣胡大海、田再镖吗?天兵到此,还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燕王一见是韩金虎,真是气得他五脏冒火,七窍生烟,他顾不得别的了,马往前提,枪尖点指:“韩金虎,你个嗜杀成性、丧心病狂的奸佞,我等与你何仇何恨,你竟然左一计、右一计陷害忠良,你结党营私,垄断朝纲,上欺天子,下压文武,罪恶昭著,罄竹难书。似你这等元凶贼首,人人得而诛之,你已经恶贯满盈,今天就是你的末日,我要将你抓住剐骨熬油点天灯,为死去的功臣宿将报仇雪恨,方泄我胸中之气。”
  “嘿嘿,朱棣呀,想瞎你的双眼,本大都督就在这,本监军就在这,你抓得着吗?你这个叛国之徒,有何面目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们这些毛贼流寇,乌合之众,无须本驸马动手,就叫你们都现原形。姑娘,出战。”韩金虎把手一挥代替了军令。
  飞天蜈蚣铁凤英催战马晃铁朝来到阵前。战马一带,大戟一横,厉声喊喝:“呔,对面哪个叫高彦平?你出来,姑奶奶就是找你来了,还不快到我的马前受死。”
  她这一喊,声音十分清脆,燕王军阵上的众将无不一愣,高彦平也是有些发怔,心说这一女子指名点姓要我出战,难道说与我有仇?
  还没等高彦平出马,胡大海觉得这里边有文章,他对高彦平说:“彦平啊,你先等等啊,这丫头二话不说,指名点姓就叫你出马,这里边有点意思,让我老头子先去看看。”他向燕王和元帅请了令,拨马来到阵前。老胡把大肚子一腆,手持花白须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铁凤英,看完之后点了点头:“姑娘,贵姓啊?”
  铁凤英一看,这是高彦平吗?不对呀,这人的胡子都白了,他是谁啊?看罢多时这才答道:“我乃宝刀大将铁公然的侄女,铁枪将铁昆之女铁凤英是也,你是何人?”“啊,也是老铁家的人,想起来了,那会儿我常到铁府去串门,你还年小,梳着两个小歪歪辫,都叫你小英子,对不对?”铁凤英脸一红,小时候的事情都忘了,谁知道他说的有没有?“你是何人?”“孩子,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我姓胡叫胡大海呀。”
  铁凤英闻听“胡大海”三字,把马倒退几步,再次打量:这就是胡大海,这老头儿体格还真棒啊,脑门子发亮,别看胡子白了,精神头还是挺足。“你就是胡大海胡老前辈?”“对了,你这才认出来。孩儿,我且问你,来到两军阵前你张口就要高彦平,所为何事呀?你先把心里话给我说说,让我明白明白。”“老人家,这事跟你说不着。既然你要问,那我就告诉你也可以。你难道不知道我大哥铁宝龙死在高彦平之手吗?我今天就是为我大哥报仇来了,我非亲手把高彦平刺死不可。”“凤英啊,你听我说两句。这两军阵前动手交锋,刀枪都没长眼,死人那是难免的。高彦平跟你们老铁家有私仇呢,还是有私恨呢?没有哇,这还不是各为其主吗。再说也怪你哥哥,是他跑到沭阳来打我们,我们可没有去找他呀!他死了能怨谁?怨他自已经师不到,学艺不高。姑娘,咱先把这事放到一边,我想起一件事来了。你今年多大了?”
  铁凤英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二十八岁了。”“还没有出阁吧?”“没有。”“这就对了。你还记得吗?你爹活着的时候,曾经托我给你找个好婆家,后来人事沧桑,就把这事给放下了,一晃就是十几年哪。姑娘,你瞧着没有?那位骑白马、掂银戟的白袍小将,就是高彦平,今年二十九岁,也还没有成亲,你瞅瞅那小伙子长得多棒,五官相貌有多么漂亮,而且武艺还高强。你们年龄相仿,相貌是称,武艺肯定都不错,还都使方天画戟,哎呀,这可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啊。我这个人就是心肠好,这些年虽说南征北战,戎马倥偬,可也没少了给人家保媒。你要乐意的话,我老头子愿从中作保,让你二人结成秦晋之好,然后咱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共同扫除过党,你看如何呀?”
  铁凤英闻听此言,只臊得她粉面通红,气得浑身栗抖,不由得勃然变色,厉声喝斥:“呀呀呸!好你个胡大海,老杂毛,你哪里是开兵见仗,分明是拿你姑奶奶取笑,休走着戟!”大戟一晃分心就刺。
  老胡拨马往旁边一闪:“姑娘,我们两家是世交,何必翻脸呢,再说一家女百家求,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行,可不应该给我老头子动武啊。我呢,还不能跟你一般见识,既然你要找高彦平,那我回去叫他来会你,不过我刚才说的事你再好好合计合计,看看中意不中意,要是中意了咱们另说另议。”一圈马他回来了。
  燕王都为他难受,心说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两军阵前是你死我活的拼斗,开这玩笑干什么!胡大海却是满不在乎,他来到高彦平的马前:“彦平啊,刚才我说那话你都听见了吗?”“听见了。”“你那心可活动着点,打仗这玩意儿不能光凭武艺,还得凭智谋,知道吗?”“知道了。”“人家指名点姓要你,你就出战吧!”
  高彦平向大帅讨得将令,催宝马晃大戟要会战铁凤英。
  高彦平这一出马不要紧,有分教:
  
  冤家对头,结成秦晋之好;
  倒反连营,致使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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