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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回 金凤山上遏孔秀 逆水寒潭捞解药


  且说他们路上无话,童林心里着急,脚下加紧,只用了一天一夜的工夫,他们老少爷儿几个就到了。抬头一看,但见大山拦路。连绵不断,山岭重叠,怪石横生,数不清的山头,也不知哪个是金凤山。童林收住脚步,顺着山沟往里走,抬头一看,靠着山根。道边儿,有一个小村落。童林这阵觉得又渴又饿,踉刘俊一商量,决定到这儿住宿,顺便打听打听金凤山在哪儿。说话之间就进了这小村子了,您还别说,这小村子还挺热闹,紧把着街口就有几家店房,还带饭馆子的。童林爷儿几个刚一进街,就见一个伙计过来揽坐儿;“哎!各位客爷,赶紧住下吧!住在咱们李家老店,吃喝方便,房间宽大,被褥干净,要住宿的话,您请这屋。”
  童林看了看:“可有闲房间?”
  “有您哪!您一共几位?”
  “就是我们六个人。”
  “请!里边请!”
  童林一想,不管怎么的,先歇会儿再说。爷儿几个进去一瞅,还真不错,因为这个地方比较闭塞,来的客人不是那么多,所以房间都挺干净。他们包了一个跨院,一共三间房,童林等人来到屋里头坐下,管家拎进两个大木桶,一桶凉水。一桶热水,爷儿几个洗洗脸,烫烫脚,把尘土掸掸,伙计又把茶水沏来了。童林一边喝着水,一边问他:“伙计,贵姓啊?”
  “免贵姓李。”
  “噢。我跟您打听打听,这金凤山在什么地方?”
  “金凤山哪,咳!您看见我们眼前这座大山没有?这座山叫青山,翻过这架山就是金凤山,您瞅着哪座山大,哪山最高,那就是。另外一会儿我再告诉您,那山顶还有座庙,叫古刹玉皇顶。哎呀!那玉皇顶呀,可灵验了,附近的老百姓都上这儿烧香许愿来。怎么,您几位也是许愿的?”
  “啊,啊。”童林也不能跟他说真情,含糊其辞。打听明白了,稍微放点心,告诉伙计准备吃喝。这店里没别的,就是大肉包子,馒头,小米粥,这就不错呀!一会儿摆了一桌子,爷儿几个围住,饱餐膳饭。傻小子于和真能吃啊!左一盘,右一盘,左一屉,右一屉,把店房里这点吃的恨不能都包圆了,吃得直打饱嗝。刘俊说:“你少吃点不行吗?再撑着动不了地方,这活可怎么干哪?”
  “你放心得了,撑不着。现在我才吃了半饱。”
  大伙捂嘴一乐,吃这么多才半饱。傻英雄猛吃完了,往旁边一靠,转身这么个工夫,呼噜出来了,鼾声如雷,真累坏了。其实别人也累,可不敢睡,找个地方休息,低头想自己的心事。童林如同泰山压顶,千斤重担都在他身上,他能休息得了吗?等吃完了,背手转了两圈,心想:让大伙歇会儿,我们就起身哪。
  休息了约有一个时辰左右,童林把大伙全叫起来了:“走,走,走走!快起,快起!”把于和也叫起来了。于合还有点不爱动地方,但是师兄叫,不能不起来。傻英雄用冷水洗了洗脸,让伙计看守房间,童林他们就起身了。
  翻过青山,直奔金凤山。这回可找对了,刘俊用手一指:“师父,您看!那上头果然有一座庙。”
  大家手搭阳棚,往高处一看,这座庙是直插云端,就好像凌霄宝殿一样,庙顶上云雾缭绕,从脚下要到玉皇顶大概还有很长一段路。他们不是来烧香的,童林一想:后面有个挡僧岭,挡僧岭前有个逆水寒潭,我们是奔这儿来的,他们起身就往后转。没来过这儿,难免道路生疏,多走了不少路。正翻山头往前走着,见两边全是树木和杂草。童林告诉大伙还得注点意,别一脚失足滚落到山涧里头,这里山势挺险恶。大家正走着走着,冷不了头前蹦出一个人来,把去路给拦住了。这人手中使把钢刀,“唰,唰,唰!”晃了几晃,口念山歌:“此山是吾开,此树是吾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牙蹦半个说不字,吾是管杀不管埋。”
  刘俊一看,鼻子都气歪了,心说,这小子胆子真不小,光天化日乾坤朗朗敢劫道,你劫普通的老百姓也行,你截我们爷儿几个,你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了?你虽然不知我们的身份,从外表还看不出来吗?我们身上都带着家伙,就你只身一个人,你胆子有多大?你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刘俊刚想过去,童林一伸手把他拦住了。童林觉得这事情也奇怪,站住一看,这人长得还不错,二十挂零的年纪,姜黄的脸膛,宽脑门,尖下颏,头上软包巾包头,身上穿着一身青色裤褂,大衫在腰里头盘着,下面蹬双靴子,身后背着空刀鞘,手里拎着把刀,看这五官貌相,这人也不像是个惯盗,也显得挺善良平和。想到这儿,童林往前大跨一步,用手一指;“咳!你是谁?竟敢拦路抢劫,你就不怕王法不成?”
  这位闻听,把脑袋一扑棱:“天是老大,吾是老二,要怕王法,吾就不干此事,废话少说,把东西给我留下!”
  童林住兜里拍了拍,“哗啦,哗啦!”直响,“听见没有?我兜里带的钱还真不少,起码我们爷儿几个的衣服脱了,也能换几个钱花,但是不能给你,得问问你是谁?你竟敢在此抢劫!”童林道。
  那个人一笑:“哈哈哈!要问吾,你们可站好了,吾的名声太大,你们站不稳,全得吓趴下。”
  童林一笑:“你的名声怎么那么大呢?报出来我们听一听。”
  “吾家住在京南霸州童家庄,吾姓童名林,字海川,人称震八方紫面昆仑侠是也!”
  这下连傻子都乐了:“这疙瘩又出来个师兄哎!”
  哎呀!童林也不敢乐,人家紫面昆仑快是紫脸儿,这位是黄脸儿。童林一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反倒不生气了:“噢,你是童林?”
  “对,正是吾。你们怕不怕?”
  童林说:“怕不怕先搁到旁边,我就问问你,听说你在亲王府当教师,怎么跑这儿截道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嗯,这你不清楚,要说起吾童林的身世,十分的不好哇!吾自幼春种秋收,种地为生,养活吾的父母和兄弟,只因年轻的时候吾不走正路,误伤老父,把吾爹摔个跟头,后来我没有脸在家待着,一赌气逃门在外,路过江西龙虎山,得遇二恩人何道源、尚道明,把吾救到二仙观,传授我武艺,教给我子母鸡爪鸳鸯双钺,又教给我八卦柳叶绵丝掌。学艺八年,我奉师命下山,路过双雄镇,掌打铁背龟雷春。后来我回家,我父亲仍然不原谅我、吾没有办法,才赶奔北京,正赶上下大雪,吾到一家门洞里避雪,这才雪地遇见雍亲王,当了更夫头。后来那雍亲王见我武艺高超,这才提拔我为教师之职。后来地坛会二侠,赶奔山东捉拿韩宝、吴智广,正赶上杭州擂,吾在杭州擂上大显身手,双钺分双剑,掌打铁背罗汉法禅,人送外号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大闹清水潭烈焰寨,捉住韩宝、吴智广,胜利还京。康熙皇帝非常高兴,在龙楼上接见于我,赐我金牌一面,让我在北京街头扬名三日。前些天,三月三亮镖会上吾又大显身手,剑削杜清风,威名震天下,我就是童林是也!”
  嘿!您看他都清楚啊!童林一看,我这点历史他整个说出来了,这是谁跟他讲的呢?海川故意逗他:“噢,你就是童林。刚才你说了,你在龙虎山学艺,学的是子母鸡爪鸳鸯钺,那你的钺哪儿去了?你怎么使刀呢?”
  “因为现在吾太穷了,把双钺卖了变成一把刀。你废话少说!快把银子给我留下!”
  越说越不是人话了,说着还捧刀就刺。童林往旁边一闪身,还没等他伸手,傻小子过来了:“师兄,你躲开,把他交给我!这小子,满嘴胡说八道!满肚子瞎话,我非打死他不可!”
  童林说:“别介,手轻点,抓活的!”
  这位捧刀一扎于和,于和往旁边一闪身,把大巴掌抡起来了,就他那巴掌像蒲扇一样,正拍在这位后背上,“啪!”“哎哟!”“扑通!”来了个狗啃泥。于和过来用大脚丫子踩他后腰上,把这位疼得龇牙咧嘴:“哎哟!慢一点,我的骨头都要折了。”
  童林恐怕于和手黑,过来把师弟推到旁边,让这人起来:“起来!你究竟是谁?”
  “吾就是童林!”
  童海川一笑:“这世上怎么出来俩童林呢?”
  “你看我是谁?”
  童海川一拍子母鸡爪鸳鸯钺,丁字步在他面前一站,这位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呀!难道您老人家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不成?”
  童林点了点头说:“不错,是我。你是谁?”
  “我是假牌儿的,哎呀!师父在上,我给师父磕头了。”
  你说这位脸皮有多厚,趴在地上就磕头。童林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忙道:“起来,起来!”
  一问他的名姓,他说了:他姓孔,叫孔秀,字春方,有个小小的绰号叫坏事包。要说起这孔秀,孔春方,还真有点意思,很苦啊!是个孤儿,流落在江湖,到处流窜。他讨饭为生,以后莲花门把他收养,当了一个小贼,跑个道儿啊,送个信儿啊,到时候给他一口饭吃。打过来,骂过去,孔秀就在这帮人中学了点能耐,粗拳笨脚的。后来受气受的实在忍不住了,他又逃跑到了个马戏班子。吴桥的马戏最出名,吴桥有一个庄主把他收留了,在里头也当小打,翻个跟头,敲个锣,到四处卖卖票,收收钱,照样受气,别看这样,总算吃饱了。孔秀在马戏班子里头练了点能耐,一会骑马,二会高来高去的功夫,以后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觉着干这种生涯也是没有出息,又辞了这马戏班子,到外头谋生。后来,在武术场子当了一名教师,他这教师也是最下等的,拿钱拿的最少,也没人尊敬他。孔秀自尊心还挺强,心里琢磨着,我怎么就不成名呢?我要是出了名有多好!在此期间,江湖上传出一种佳话,就是关于童林的事情。有些人一谈到童林,就眉飞色舞,讲的津津有味。孔秀伸着脖子听,他刚才说的这些事,都是听别人讲的。童林的事儿把孔秀给迷住了,孔秀一琢磨,我要拜童林为师该有多好,我也是个少侠客,这叫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格高,我真要拜了童林,我的造化可不小啊!但又一想,我跟人家童海川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我没门没户,出身低贱,人家能收我吗?想到这儿,他又发愁了。最后,他一合计,人心都是肉长的,禁不住我孔秀去磨他,铁杵磨绣针,功到自然成。又一想,去,我又不能空手去,我得有俩钱呀!穿的得像个样,得拎点贵重的礼物,上下还得打点打点,哪儿不得用钱哪!摸了摸兜里,他一贯就是穷底儿,没钱。孔秀一琢磨,算了,良心丧于困地,干脆我劫道吧!我劫俩钱儿,不就达到目的了吗?这位打定主意,开始截道。在哪儿劫都觉不合适,他就钻这山沟里来了,您说多巧,头一拨儿就把童林给截住了,这不是无巧不成书吗?你倒好好看看是谁呀?他没看,蹦出来就念山歌。因为是个外行,也没干过,说明自己的经过之后,他在地上跪着就不起来了:“老师,我早就下了决心,无论如何您老人家要收我!”
  傻英雄于和把大巴掌抡起来了:“再说!我把你脑袋给拧下来!我师兄能收你这样的徒弟吗?谁让你小子劫道?”
  “我也是实在没有法儿,因为我是叫钱逼的。”
  童林一看这人挺有意思,现在赶奔金凤山捉拿贼寇,正是用人之时,带着就带着吧,童林说:“孔秀啊!现在还不能答应收你,可以做个记名的徒弟,我考验你一段。你要跟着我,如果你做事情精细,立点功劳,我重新考虑;如果你贼性不改,到那时你离开我赶紧走,懂吗?”
  “哎呀!多谢师父!”
  孔秀给童林磕完了头,又转圈给大伙磕头:“各位师兄高高手,请多关照,多关照。”
  你看这孔秀挺有意思,虽然初次见面,大伙都挺喜欢他。童林让他起来,孔秀就问:“老师,吾有一事不明,当面领教。”
  “你说吧!”
  “老师,您不在北京雍亲王府,您上这儿来干什么?我真是不敢想象。”
  “咳!”童林口打咳声,把来到金凤山的目的说了一遍。孔秀不听则可,等闻听此言,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好半天没说话,眼珠直转。童林就看出有事儿来了,就问他:“孔秀,你愣什么?看这样你有心事,快对为师说来!”
  “老师啊!您这一提,我倒想起一件事来,这两天,吾就在金凤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转悠,昨天,吾碰上三个老道……”
  “啊?什么样的老道?”
  “其中有一个老道,身材非常高大,脑袋上还缠着药布。”
  “对!他就是杜清风,他在什么地方?”
  另外还有两个老道,他们鬼鬼祟祟到了金凤山的挡僧岭,站在一块悬崖的崖头上,指手画脚往下看,吾仔细往下一看,下头是白亮亮一片大水,不知道他们看什么?就见他们手中拿着一个包包,坠了一块石头,“扑通!”一声扔到水里,我还觉着有点纳闷,那是扔得什么呢?老师这一说,前后就对了茬了,肯定他们把解药扔到水中。
  “后来呢?”
  “后来我还想劫这三个老道,一看这三个老道挺厉害,没敢劫,我眼睁睁瞅着这三个老道,顺山沟走了。上哪儿去了我不清楚。”
  童林想,这就对了,看来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也没说瞎话,他说把解药扔到挡僧岭下逆水寒潭,这一定是那个地方。现在抓人是次要的,主要取解药是当务之急。跟孔秀一商量:“你在头前引路,领我们赶奔扔药的地方。”
  “老师,跟我来!”孔秀对才这儿挺熟悉,翻山越岭在前头引路,童林他们跟在后头,就到了一个悬崖。这个悬崖往前探着,一个不注意要掉下去,不死也得受伤。他们师徒互相拉着手,站在悬崖上往下一看,就见下面白亮亮一片大水,但是这水没有浪头,就好像结了冰似的,平平静静,跟一面大镜相似。再往两边观看,曲曲弯弯,还有一条河。童林一想,大概这就是逆水寒潭,问孔秀:“你看准了是在这儿扔的吗?”
  “老师,一点都不假。这三个老道就是站在这里投进去的,吾亲眼得见,一点错不了,就投到那水的中心。”
  童林从崖头上下来,慢慢的靠近,童林不会水啊!咳,叱海金牛于和见着水乐了:“师兄,让我洗个澡儿吧!”说着话就要脱衣眼下水。另外的几个人,司马良、夏九龄、刘俊、洪玉尔都会水,包括这孔秀都会来个狗刨,要讲起来都比童林强。这小哥儿几个就要下水,童林赶紧把他们拦住:“等一等。”为什么?童林办事非常精细,他发现这水有点奇怪,拿了个东西往水里一扔,“砰噔!”出来的声音都是两样,一点儿浪花都不起。童林说:“这水怎么像粥似的?你们先别下水,千万小心。”说着,童林拿了个轻轻的东西,树枝上带几个树叶,轻轻抛落水中,不到水面还倒罢了,这东西刚沾水面就一转个,抽于水底。刘俊吓得颜色都变了:“老师,不好!看见没有?这就看出来,鹅毛也沉底,人进去也好不了!”
  这就不能下水了,童林把于和给拦住。怎么办呢?最好雇只船,派人打捞。又不知这水有多深,事到现在,也只好如此了。爷儿几个顺着这湖往前走,转过这条河,好不容易找着个人家,这家真是使船的,还打渔,老头六十多岁,姓刘,跟刘老支交涉半天,说让他给捞一件东西,刘老丈把脑袋一扑棱:“各位,强人所难哪!那逆水寒潭,连鹅毛都沉底,小船要到那儿,恐怕也保不住。我这把年纪了,你们打算让我把老骨头扔在那儿,给多少钱我都不能干。”
  童林说:“我们捞这东西是给人治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人家,您肯多帮忙,我们多给银子,给您银子二百两。”
  钱这东西好使唤,老头儿一听二百两,半天没言语。一算计,我在这山沟一辈子,也挣不了二百两啊!这回不如仗着胆子去一趟,哪怕他成也好,失败也好,银子得弄到手啊!老头说:“你们等等啊,我跟我儿子商量商量。”随即把俩儿子刘大、刘二找来,爷儿仨为金钱所动,就点头答应了,不过要求个条件,得先付款。童林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把几个徒弟叫到一起凑,好不容易凑齐了二百两,连整银子带散碎的银子往前一递。老头一看,高兴得眉飞色舞,把银子让老伴收起来,说:“几位,等等,我这就准备船去。”
  老头把船准备了,爷儿仨仔细把船修补修补,一直把船收拾完了。童林一看,这船能装二十多人,推到河里,把浆、篙、橹、网,以及捞东西的钩子全都准备了,为了以防万一,还准备了两大盘绳子。因为不知那水有多深哪!童林等都上了船了,老头说:“你们可坐稳啊!带你们去一趟可以,捞得出来,捞不出来,我可不管。我们是管接管送不管捞,你们到那儿自己动手。”
  童林说:“你放心,决不麻烦你就是了。”
  “那上船吧!”大伙上了船,老头的两个儿子荡浆摇橹,船只一掉头,赶奔逆水寒潭。
  欲知捞到解药没有,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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