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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石破天惊


  罗成不纳忠言,一意孤行,结果被困在乱石沟。可叹党士仁、党士杰、毛公遂、吕公旦四将,都做了刀下之鬼,五千军兵只剩下了几百人。罗成情知不妙,但并不气馁,仍全力拼搏,英勇奋战。剩下的几百军兵,都是骑兵,也是罗成的亲兵卫队,素日都受过严格的训练,跟着罗成转战南北,经的多,见的广,所以打起仗来,十分勇敢。此刻,他们紧紧地护住罗成,沉着应战,别看人不多,战斗力却很强,他们往前一冲,就是一条胡同,往后一退,也是一条胡同,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且说苏定方,立马在一座石崖上指挥战斗,他原以为用不了多大工夫就可以收兵了,谁知,罗成越战越勇,大有转败为胜之势。忙传下令箭,命刘安理如此如此,按计划行事。
  刘安理奉命,把令旗一招,命军队撤下,他手指罗成大骂道:
  “匹夫,有种的出来,与某大战三百合!”
  罗成大怒,挺枪跃马,直奔刘安理。刘安理不战,拨马便走。罗成怕中计,在马上迟疑了一下,刘安理扭回头冷笑道:“罗成,怕死了吗!有胆子的跟我来,不来你就不配叫常胜将军!”
  罗成生来禀性刚烈,就受不了这个,大喝道:“狗头休走,有种的站住!”
  说着催开战马,又迫下去了。刘安理暗喜,一拐弯钻了山沟,罗成紧追不舍,也进了山沟。但见,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中间是条山路,又陡又窄,崎岖难行,罗成暗道不好,上分咐声:“撤!快离开这里。”
  亲兵们掉转马头,刚要走,忽听得一声炮响,苏定方引军把归路切断,箭如雨发,万难突破。与此同时,两面的山崖上,也出现了敌军。他们用石块儿打砸唐兵。罗成欲待前进又被刘安理挡住了,火铣、手雷、硬弩,一齐射来。
  唐兵进退无路,干瞪着眼挨打,死伤惨重,眨眼的工夫,几乎全军覆没,连罗成在内只剩下十八个人了。罗成就好像一头狂怒的雄狮,拼命搏斗,终于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山沟,再看身边只剩下了三个人。刘安理见事不妙,引军退走,罗成这才得到喘息的机会。他从马上跳下来,就觉得头晕目眩,差一点栽倒,被身边的亲兵扶住,坐到一块石头上休息,这时罗成才想起来,大半天水米没沾牙了,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三个亲兵也不例外,往身上摸摸,干粮袋、水壶都没有了。四匹战马,轻轻打着响鼻儿,想寻找点吃食。然而,这儿满地都是乱石,寸草不生,滴水不见。白龙马无可奈何地刨着地,有时歪着头看看罗成。罗成见了,心如刀绞,对一个亲兵说:“你去找点水来。”
  “是!”这个亲兵上了马,“哒哒哒”奔前边去了。罗成抬头望望天,这才发现红轮西坠,天色暗淡,眼看就要黑了。暗想道:张公、李义、樊虎、连明的两支人马,因何没有开到?他们到哪里去了,像这种人非严惩不可!其实,他怎会知道,左右两翼都被人家困住了,这四员大将也做了刀下之鬼,罗成又一想,今夜晚间,无论如何要杀出乱石沟,待请来援兵,再报仇也不迟。正这时,四外又响起喊杀声,就见那个找水的亲兵跑回来了:“启禀大将军,敌兵又杀来了!”
  罗成急忙提枪上马,两个亲兵也上了马。但见,绣旗高挑,为首的大将正是苏山、苏海和刘安理。在他们身后都是马步军兵。苏山用刀一指罗成,高声喝道:“姓罗的,你走不了啦,还不拿命来!”
  罗成双眼冒火,把饥饿和疲劳都忘了,跃马挺枪,直奔苏山。苏山害怕,忙向左右喊道:“快上,快动手!”
  苏海、刘安理不敢怠慢,各抡兵刃,夹攻罗成,四员大将杀在一处。罗成打着打着偷眼观看,可叹那三个亲兵也战死了,眼下就剩下了自己。罗成又恨又痛,把眼角都瞪裂了,大吼一声,把刘安理刺于马下,又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苏山、苏海见势不妙,往后便退,罗成不舍,飞马追来。枪起处血肉横飞,马过处死尸翻滚,罗成好像疯了似的,逢人便杀,遇人就斩。远了用枪扎,近了用剑砍。直杀得血染征袍,连人带马变成了红色。好不容易才把敌兵杀退,罗成在马上长出了一口气,就觉得胸膛发热,两腿发酸,浑身上下一点劲儿也不没有了。再看白龙马也累坏了,四条腿不住地打弯,腰也有些发软。罗成一看,心里发慌,他知道人能挺得住,马有点挺不住了,急需找点东西喂喂它,可是,到哪去找草料呢?他一边寻思一边往前走,突然就听见“咚!”一声信炮响,敌兵又杀来了。灯球火把照如白昼,在灯光照耀下,闪出一员大将,金甲红袍,宝马大刀,此人正是苏定方。罗成也不搭话,用枪杆狠狠打了一下马后胯,白龙驹疼得“咴儿咴儿”暴叫,顿时提起了精神,摇头摆尾奔苏定方冲去。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罗成就属于后者,事到现在,他已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两眼发直,五官狰狞,叫人看着可怕,苏定方摆开大刀,与罗成战在一处,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败。苏定方暗中赞叹,罗成真是一员难得的虎将,看样子他不怕累也不怕饿。招数还是那么精,力气还是那么大。老夫稍有不慎,就许把命搭上,罢、罢、罢,只有使用最后一计了。想罢他虚晃一刀,拨马便走,罗成哪里肯舍,在后边紧紧地追赶。
  苏定方的战马顺着山坡跑下来,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有一条大河横在面前。苏定方纵马跳进水中,水不深,还淹不到马的肚皮,但见水花飞溅,眨眼就到了河对岸。
  这时,罗成也追到了,借着朦胧月色,往前观看,他一眼看见大河,不由得喜上眉梢,恨不能跳到水里喝个够;白龙马看见水,也喜得欢蹦乱跳,三蹿两纵,跳进水中。哪知刚走了几步,“咕嚓”一声,连人带马陷到泥里。罗成暗道不好,狠狠往上一提马的丝缰,打算从泥里挣脱出来。谁知,越挣扎陷得越深,眼看着泥水就淹到白龙马的头顶了,罗成的下半身、双腿都被泥沙困住。
  书中代言,这条河的名字叫泥沙河,乃是洪水河的支流,水不深泥沙深,过去有不少野兽,曾葬身在泥沙之中。
  苏定方对这儿的地理相当熟悉,也知道这条河的奥秘。因此他定下一条毒计,把罗成引到这里。别看他方才从水上蹚过去了,这是因为他都测量好了,并在水中铺好了木板,就好像一条水中“浮桥”,因此他不会出事。他利用这一招来迷惑罗成。罗成果然中计,想要脱身是没有希望了。
  再说苏定方在对岸拨转马头,定睛瞧看,一看罗成连人带马陷进淤泥之中,真是喜出望外。传令下去:“调弓箭手!”
  霎时,两岸排满了敌军,一个个张弓搭箭,对准了水中的罗成。苏定方洋洋得意,哈哈大笑:
  “罗成,罗公然!你还有何说?有什么遗言快些留下,俗话说,人死不结仇,本帅一定设法把你的遗言转给唐营。”
  此时罗成已经筋疲力尽,也看出万无生理了。他抱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大吼道:“老匹夫,全怪罗某轻敌,中了你的你奸计,今生不能报仇,来世也要找你算账。”
  苏定方对罗成恨得要死,但又爱惜他是位英雄,顿时产生了怜悯之心。苏山、苏海忙进言道:“爹爹,还不动手,等待何时?”
  苏定方道:“为父有意把他收降,你们看怎么样?”
  “不行,不行,万万使不得!”
  苏山大呼道:“罗成豺狼也,此人是收买不了的。爹,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苏海大哭道:“难道我三弟的冤仇就不报了吗?”苏定方无奈,吩咐军兵开弓放箭。霎时,箭如雨发,可叹罗成,连人带马,命丧在泥沙河中,后人有诗叹道:
  
  盖世英雄罗公然,爱憎分明敌胆寒。财色不贪真君子,一颗忠心照九天。可叹为人太狂傲,淤沙河中染黄泉!

  苏定方见罗成已死,命人乘坐木排,用钩杆把死尸拉到岸上。苏山手指尸体骂道:“罗成匹夫,你也有今日,待某将你碎尸万段。”
  说着掣出宝剑就要下手,被苏定方一把拦住:“人死不结仇,死了,死了,一死都了,我儿何必如此。”
  他又命令军兵把罗成的白龙马也拉上岸来。在河边挖了两座深坑,将罗成和白龙马分别葬了。在坟前还立了两棵木桩,写上姓名和年月。苏海见了忿忿不平地说:“罗成死有余辜,爹爹所为,未免过分。”
  苏定方叹道:“罗成英雄也,财色不贪,爱憎分明,临危不惧,视死如归,纯粹是英雄本色,实令人可敬可钦,为父若不是被他逼得太急,断不会下此毒手,再说,苏罗两家,只有国仇,并无私怨,何必斤斤计较。”
  苏山道:“罗成虽死,唐兵仍在,他们要听说罗成死了,必然兴兵问罪,爹爹应想个退敌之策才是。”
  “是啊!”
  苏定方如梦方醒,打了个冷战。可不是吗,罗成的死,无非是解了燃眉之急,而庞大的唐军才是心腹之患。再说,唐营何止有一个罗成,程咬金、侯君基、王君可、尉迟恭、秦琼,都不是好惹的。他们与罗成情深义重,必然要找我报仇雪恨,眼下我进退无路,将如何是好?苏定方越想越愁,唉声不止。
  苏山道:“爹爹不必焦虑,依儿看,咱还要依靠后汉王刘黑闼,不然的话,咱孤掌难鸣,可就不好办了。”
  苏定方摇摇头说:“前者我命刘安理去临潭请降,此事若被刘黑闼得知,对咱大大不利。”
  苏海道:“事到如今,爹爹也不必想得太多了。刘黑闼正在用人之际,断不会把咱们拒之门外,倘若他真要对咱们有什么不利之处,咱就自立山头,另树一帜,说不定就能把他宰了,由爹爹出任汉王。”
  苏定方点点头。这时,被派出的大将刘田林、赵雁川飞马来到,他们向苏定方行了军礼,说:“启禀大帅,小将奉令守把左右两翼,拂晓前,果然唐军来了,被我军分四面困住,为首的几名唐将都被我们杀掉了,特向大帅报捷!”
  “嗯,很好,二位将军辛苦了,下面休息去吧。”
  “遵令。”
  刘、赵二将转身刚要走,就见对面一马飞来,原是个报事的骑兵,向苏定方禀报说:
  “前面又出现了唐军。”
  苏定方忙问:“有多少,领兵的是谁?”
  “回大帅的话,看样子只有几百人,都是骑兵,为首的是程咬金、齐国远和李如辉。”
  “干掉他!”
  “活捉程咬金!”
  众将摩拳擦掌,纷纷讨令。
  苏定方马上传令,命苏山、苏海在左,刘田林、赵雁川在右,自己居中,三路人马迎了上去。
  话分两头,再说程咬金,率领三百骑兵,冲进乱石沟,实指望找着罗成。哪知,这乱石沟太大了,方圆百里,山峰林立,乱石交杂,不熟悉地理的,非迷路不可。老程越找不着罗成越焦急,越焦急就越出错。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找到唐军的影子。后来,他摸到乱石沟的腹心重地,发现满地都是尸体,仔细一看,大多是唐军,有的没了脑袋,有的被腰断两截;有的尸分两半,有的中箭而亡。还有的与敌军紧紧地抱在一起同归于尽了,真是惨不忍睹,一看就知道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后来,人们又找出四具尸体,从兵器和装束上辨认出是党士仁、党士杰、毛公遂和吕公旦,老程大叫一声抚尸大哭。齐国远、李如辉咧着大嘴也哭开了。
  老程道:“如此看来,老兄弟凶多吉少了,无论如何,也要弄一个水落石出。”
  众将点头,沿着山路摸索前进。他们刚来到后山坡,就被苏定方的哨兵发现了。苏定方这才兵分三路,向唐军包抄过来。
  “杀呀!”
  “别叫程咬金跑了!”
  “活捉程咬金哪!”
  这喊杀声震动山谷,好不瘆人。
  齐国远眼尖,他一看敌军从三面杀来,铺天盖地,多如牛毛,不由得打个寒噤。忙叫道:“四哥,不好了,快点跑,跑晚了都得归位。”
  老程稍一迟顿,敌军就冲到眼前了,前有苏定方,左有苏山、苏海,右有刘田林、赵雁川,把程咬金和他的三百骑兵,挤到山坡的盆地里。老程一看可坏了,三面受敌,背后还是悬崖峭壁,想要逃走,比登天还难。
  到底姜是老的辣,别看形势这么严重,老程反倒镇定下来,他把大斧子一摆,命令军兵摆成方阵,弓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
  老程一马当先,平端大斧;“哇哇”暴叫。苏定方见唐军已有准备,不敢冒进,喝令三军扎住阵脚,立马横刀往对面观看。山谷中,灯光闪烁,火把通明,亮如白昼,看得非常真切,但见对面闪出一员老将,头顶翻卷荷叶乌金盔,身披大叶黄金甲,外罩大红战袍,腰束兽面吞头带。虎头靴,双插鎏金镫,胯下压骑宝马良驹——卷毛兽大肚子蝈蝈红。往脸上看,面如蓝靛,大如瓦盆。两道九转狮子硃砂眉,一对大蛤蟆眼,大鼻子头,鲇鱼嘴,连鬓络腮的胡须,好似钢针、铁线一般,手托一把车轮大斧,两只大眼乱转,要没有鼻梁子挡着,几乎能碰个对头!真是人高马大,威风凛凛。
  苏定方用刀一指,厉声喝道:“对面老将军可是程咬金吗?”
  老程虽然没有正面和苏定方交过手,可也见过几面。他心里害怕,表面上却装出十分镇定和无所谓的样子,把腰板一拔,大肚子一腆,答道:“不错,正是你家程老千岁,你可是定方吗?”
  苏定方一听又气又乐,心说,你叫得多近乎,听口气,拿我当他的晚辈了。遂答道:“正是苏某。程咬金,你可是与某决战来的?”
  老程冷笑道:“你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就凭我这么高的身份,能跟你交手吗?你再看看,我要和你决战,能带这点人马吗?”
  苏定方道:“你既不是交战来的,所为何故?”
  老程道:“实不相瞒,我是奉了军师之命,找我老兄弟罗成来了。苏定方,罗成现在何处?”
  苏定方哈哈大笑道:“程咬金,要找罗成你早点来呀,可惜你来晚了一步,那罗成吗——”
  “怎么样?他在哪里?”老程睁大眼睛,急切地问。
  苏定方道:“他中了本帅的埋伏,连人带马死在泥沙河中了。”
  “你待怎讲?”
  “罗成已死在泥沙河中了!”
  “哎呀!”
  老程大叫一声,几乎栽于马下,把大嘴一咧,掩面痛哭。齐国远、李如辉也是声泪俱下。苏山见了好不得意,他飞马来到苏定方马前,进言道:“爹爹还不快传令进攻,趁他们难过的时候,将他等斩尽杀绝!”
  苏定方不悦道:“生离死别,是人一生最痛苦的事。程咬金痛哭罗成,正说明他们义气深重,为父岂能乘虚下手,学那小人的见识。”
  苏山发急道:“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和他们还讲什么君子小人的。既然您老面慈心软,就把姓程的交给孩儿好了。”
  苏山说罢,双脚点镫,一溜烟冲到程咬金马前,摆刀就砍。
  再说程咬金,哭是哭,难过是难过,但他的头脑并未发昏,两只眼睛偷偷地盯着对方,心里还盘算着脱身的办法,他清醒地看到,他和他的三百人马,已置身于虎口之中,若不早点逃走,连一个也剩不下。正在这时,苏山飞马冲到面前,大刀挂风,奔他头顶劈来。程咬金不敢怠慢,忙使了个举火烧天,往上一架,把苏山的三尖两刃刀崩起来四尺多高。苏山一怔,心说,老家伙,劲儿可不小。二马一错镫,又打了个照面,苏山举起大刀,恶狠狠奔老程就砍,老程一不躲,二不闪,也不招架,抡起斧子奔苏山劈来,嘴里喊了声:“劈你的脑袋!”
  苏山一看,大吃一惊,心说,这是什么打法?我一刀把他砍了,他的斧子也给我开瓢了,这简直是玩儿命,我才二十多岁,能跟你对命吗?他急忙把三尖两刃刀撤回来,往外招架。“开!”程咬金扳斧头,献斧攥,右手一推斧头,大斧子平着,奔苏山的脖子就砍来了,喊了声:“掏你的耳朵!”“呼”一声,大斧子挂着风就到了,苏山吓得魂不附体,赶紧往前一哈腰,可是他躲得慢点儿,斧子来得太快了,耳轮中就听见“咔嚓”一声,斗大一物落在马前。苏定方在后边看得真切。他以为儿子的脑袋掉了,“哎呀”一声,摔在马下,苏山也以为脑袋掉了,用手一摸,头还在脖子上,原来是头盔被砍落了。他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吓了个半死,不敢再战,拨马败归本队。苏定方一看儿子没死,这才转忧为喜,忙问道:“儿呀,受伤了没有?”
  苏山摸着脑袋说:“没有,没有。不过,这老家伙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再说老程,战败苏山,洋洋得意,手捋钢髯,“哇哇”大叫:“呔!苏定方啊,尔还不过来受死!程爷爷一高兴把你们都包圆了,哇呀呀呀!”
  苏定方听说程咬金没什么能耐,今日一见,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心说,看他的武艺只在罗成之上,不在罗成之下,没想到老夫又遇上了一个劲敌。他催开战马,来到程咬金面前:“程咬金,看不透你还有两下子,本帅倒要请教一二。”
  老程把嘴一撇说:“何止两下子,绝招都在后头呢,定方啊,你就往死里学吧,程某一定给我老兄弟报仇雪恨!”
  苏定方抡刀就剁,老程还是那一套。不躲,不闪,不招也不架,举起大斧子就砍。
  “劈脑袋!”
  别看苏定方武艺高超,可是对老程玩儿命的招数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大刀抽回来,横刀招架。“小鬼剔牙!”“唰!”斧攥就到了,苏定方赶紧往旁边一甩头,斧攥走空。“掏你的耳朵!”大斧子平着就到了,一道冷风,奔苏定方脖子扫来,苏定方往下一缩头,斧子从他的头上掠过。苏定方对这三招躲得干净利落,毫没有吃力。这是因为他方才看过一遍了,心里有数,再加上他的功底深厚。苏定方得意洋洋地在马上一抬头,他以为程咬金的绝招使完了呢,哪知,程咬金的斧子扫过去,手腕子一翻,又回来了。这一招又急又猛,快似闪电,老程大喊了一声:“捎带脚!”苏定方吓得魂飞天外,又拼命往下一哈腰,“咔嚓”一声,把他的护背旗砍断了三根。苏定方拨马跳出圈外,一手提刀,一手抹着头上的大汗,心说,好险哪,好险!
  老程连胜两阵,美得忘乎所以,叫唤的也更凶了:“哇呀呀呀!定方啊,你看我的武艺如何?不服气再过来,程某再教你几招。”苏定方又羞又恼,掉转马头,又奔向程咬金。老程把大斧子一抡:“劈脑袋”“小鬼剔牙”“掏耳朵”“捎带脚”等这三斧子半使完了,还是“劈脑袋”“小鬼剔牙”这一套。苏定方一看,噢,你就会这么几下子呀,可把我唬得不轻,早知如此,我早把你收拾了。于是,他放开胆子,加紧进攻,这一来,老程可招架不住了。本来他的武艺就稀松平常,全靠着唬人和经验取胜,一旦这一招失了灵,他也就没咒念了。累得他盔歪甲懈,手忙脚乱。老程一看不好,高声喊:“齐国远、李如辉何在?你们怎么还不上手,不怕闲得屁股长蛆!”
  齐、李二将答应一声:“末将来也。”
  他们刚要催马过来,被刘田林、赵雁川飞马挡住,四将战在一处。
  老程一看没有了帮手,心中更慌了,一个没注意,被苏定方刀里加脚,正踢到老程后腰上,老程“妈呀”一声栽于马下。“咕咚”好像倒了一堵墙。
  苏定方往前一催马,“唰!”把大刀举到空中,厉声喝道:“姓程的,你不是想找罗成吗?我就送你找他去吧!”说罢,寒光一闪就要动手。
  “等一等!”老程在地上趴着,扭回头喊了一声,把苏定方吓了一跳,忙把大刀擎住,喝问道:
  “你还有何话说?”
  老程冷笑着说:“要说的话多了,咱们长话短说好了。我问你,定方,你是英雄,还是狗熊?”
  苏定方二眸转动,不解地问:“英雄怎么说?狗熊又怎么讲?”
  老程索性一轱辘身子,坐到地上说:“你要是他娘的狗熊,你就把我杀了,你要是个英雄,就把我放了。”
  苏定方哈哈大笑:“姓程的,苏某并非不懂事的孩子,焉能中尔的诡计。英雄也罢,狗熊也罢,我现在非杀你不可!”
  “你敢!你杀一个试试?”
  苏定方一听,把鼻子都气歪了,喝道:“胡说!尔已成了我口中的食,本帅有何不敢?”
  老程道:“就冲你说这话,你也狗屁不是,你没摸摸你还有脑袋吗?”
  苏定方大怒:“放屁!少耍贫嘴,看刀!”
  老程往苏定方背后一指说:“你回头看看谁来了?”
  苏定方甩脸观瞧,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啊——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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