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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回 昆仑僧残害潘秉臣 勇白春京城报急信


  金灯剑客夏遂良和卧佛昆仑僧等人,在京城南薰门外被古月和尚搭救,这些人恰似漏网之鱼,逃到了光州金石寺。在这儿住了几天,觉得仍不保险,打算随古月和尚逃往天竺国。就在这天傍晚,山门外来了位投宿之人,因为这个人的到来,使昆仑僧他们又改变了计划。来的是谁呢?正是武圣人于和的八大护法之首,飞天灵狐潘秉臣。潘秉臣随徐良押解着金灯剑客等囚犯,走到朱仙镇这儿,见万年古佛等高人都离去了,也与徐良告别,转回东海小蓬莱。他走到东海边,思想上又起了变化:我一个人回去见武圣人,说夏遂良如何如何,老圣人能信我的话吗?要能找人证明才行。找谁呢?有了,茅山二圣,洪飞和哈昆,和我同在七星楼受苦,找这老哥儿俩作证,武圣人不能不信。因此他又去了茅山。谁知到那儿一问,二圣到武当山去了,潘秉臣便起身赶奔武当。途中错过镇店,这才到金石寺投宿。飞天灵狐只说到寺里住一夜便要赶路,谁知道这一脚踏进了地狱门。他在山门外叩门的时候,正好让昆仑僧从门缝里看见。这个大和尚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一条毒计,登时喜上眉梢,当即吩咐横宽长老,把这个人接进来,让到客室,我派人前去招待。横宽长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唯唯诺诺,连声答应。亲自开了山门,把潘秉臣接进客室。
  昆仑僧立即找了一包蒙汗药,又派个随他们来的和尚,装作金石寺的伙夫,给潘秉臣做了几样菜,每道菜里都下了药。潘秉臣走了一天,又饥又渴,也没想到有人会害他呀,见到饭菜,就吃开了。没吃几口,便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摔倒在地,人事不省。昆仑僧得到禀报,哈哈大笑,带着人过来看了看,又让给潘秉臣灌下一包药,这一下潘秉臣要想醒来,非得有三天时间不可。昆仑僧命人把潘秉臣抬到床头,便亲自去请夏遂良。
  夏遂良听说潘秉臣在这儿,吃了一惊,急忙来到客室。推门一看,计成达、江洪烈、肖道成等人都在这儿,再看潘秉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小死一般。夏遂良问昆仑僧道:“高僧,这,这是怎么回事?”“哈哈哈,老剑客,天送奇货上门哪。我且问你,三仙观那场奇耻大辱,你还愿不愿报?”“当然要报。”“这就对了。但是,你要回到东海小蓬莱,怎么向老圣人交代呢?老圣人会相信你的话,为你报仇吗?”“这个——”“恐怕老圣人不但不会为你报仇,还会惩罚你啊。”“我们不是商量好了,要到天竺国,等候机会,卷土重来吗?”“那是个下策。真要去了天竺国,就算叛国外逃,不但武林人物同我们作对,就连老圣人也不能替你说话。”“依你之见呢?”“依贫僧之见,我们都到东海小蓬莱,求老圣人出面,为我们报仇。”“老圣人能听我们的?”昆仑僧一阵狞笑:“金灯剑客,所以说潘秉臣来的太是时候了!我们要借助他,来扭转整个局面,使老圣人相信我们的话,并由他老人家出面,与开封府和上三门再决雌雄!只要武圣人能参预此事,何愁我们不赢呢!不但说以前的面子都能找回来,还能把开封府和上三门打个落花流水,一蹶不振,一洗我们往日之羞!”夏遂良沉思一会儿,问道:“你的主意是……”昆仑僧把牙一咬,恶狠狠地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为了我们的大事,只好拿潘老剑客当牺牲品了。趁他昏迷不醒,把他的眼珠抠出来,舌头割下来,手指剁下来,让他眼不能看,口不能说,手不能写,再给他吃点药,让他变成傻瓜,然后把他抬回东海小蓬莱。武圣人要问是怎么回事,咱就说潘老剑客落到了徐良、白芸瑞手里,是他们把老剑客弄成了这个模样,我等舍死忘生,才把老剑客救了回来。金灯剑客,你要能这么说,武圣人还会再怪你吗?他能不与开封府和上三门的人怄气吗?”
  夏遂良听完,瞪两只眼,死盯着昆仑僧,昆仑僧身上直发毛:“老剑客。这都是为你着想啊!要想反败为胜,报仇雪恨,只有这么一条路了,除此之外,无路可走哇。”夏遂良沉思了半天,看了潘秉臣一眼,无可奈何地道:“潘老剑客,夏某对不起你呀。昆仑僧,我算是越陷越深,已经不能自拔,只好被你们牵着鼻子走路啊。”夏遂良说罢,一甩袖子,出门走了。
  昆仑僧一看,金灯剑客不制止就是支持,动手吧。这几个恶贼当时动手,残害潘秉臣,武圣人于和的大护法,就落了这么个下场。昆仑僧等人把潘秉臣弄成了残废,然后套上庙里的牛车,连夜离开了金石寺,赶奔东海小蓬莱。
  横宽长老把这些情况向白春讲了一遍,白春还有点半信半疑。横宽道:“白将军,古月和尚也就是那个阴光大法师,在暗中还告诉夏遂良一件事。”“什么事?”“阴光法师说,他们在京里有人。一个是送给皇上的梅贵妃,根本不是天竺国王的九女儿,而是个江洋飞贼,人称九花娘,名叫温玉香,她要从内部坏宋朝的江山,借皇帝之手,来杀包相爷等忠臣,杀徐良、白芸瑞等将军,同时,他们还和晋王赵吉相勾结,晋王府藏有不少敢死之士,随时扰乱京师,晋王跃跃欲试,想推翻皇上,自己登基称帝。”
  白春一听,这可是重大事情啊,如果横宽的话是真,那么京城恐怕要大乱了,这些事我叔他们肯定不知道,我得尽快告诉他们,白春又一想:我一个人说人家会相信吗?不如把这两个和尚带去,让他们作个证明。想到这里,冲横宽、法辰一笑道:“两位师父,您的话我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这样吧,我带二位进京一趟,把这些情况告诉给包相爷,相爷一高兴,说不定还会重重赏赐你们呢。”两个老和尚一想:我们把这些情况告诉了白春,倘若夏遂良、昆仑僧知道了,还有我们的好吗?干脆随他进京吧,暂且躲避一时再说。三个人收拾了一下,当即起程,赶奔开封。三人紧赶慢赶,这一天来到开封城外,离城还有十八里,天就黑了。白春一想:最好能今夜就进城,住到开封府,有多舒服。同两个和尚一说,二人赞同,于是脚下加紧,直奔南薰门。由于太平时期,城门关得晚,三个人赶进了城里。刚一进城,后边“咣啷啷”声响,城门就关上了。他们都是初次进城,道路不熟啊,由于急着赶路,又渴又累。白春一看,路边有好多家饭馆,先吃过饭再说吧,三人共同进了晚餐。
  由饭馆出来,已是月照高楼了。他们知道开封府衙在里城的偏西边,于是顺御街进了朱雀门。刚到州桥这儿,还没问路呢,突然,在他们右边的一个胡同里,出现一条黑影,一闪便不见了,三个人都看见了。白春心想:此人身法这么快,是干什么的?会不会是夏遂良派来的刺客?三人一对眼光,拔腿就追下去了。要说这三个人的脚程都挺快,可是竟没赶上!三人刚想回头,前边胡同口人影一闪,又不见了。这一下把白春气坏了,非追上看个究竟不可,两个和尚只好在后边追着他。三个人跑来跑去,便到了南清宫的花园后墙下。再找黑影,踪迹皆无。这个黑影是谁,这里暂且不表。
  且说白春三人一到南清宫花园墙外,就听见了里边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和惨号声。白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让两个老和尚躲在一边,他跳进花园,这才棍扫群贼,救下徐良和八王。后来开封府的人马赶到,群贼越墙逃走,他又随后紧追,看着那伙贼跳进了一家大院,白春认准了方向,并在墙上画了个标记,这才返回。
  蒋平、徐良、白芸生听白春说出这么多重要的事情,无不吃惊!他们又询问两个和尚,横宽和法辰作了补充,并且说:这些事全是千真万确,起码说我们听到的、见到的是这样,倘若有半句谎言,甘愿受国法严惩。众人分析了一下,觉得他们说的合情合理,尤其梅贵妃和阴光法师的事,与京城里发生的事正相吻合,因此不会有假。蒋平用好言好语安慰了两个和尚,让人把他们送到迎宾馆,好好招待,等着日后做证。为了把事情弄准确,蒋平安排房书安陪着白春,去看一下昨晚上那群贼逃到了何处。据蒋平估计,贼人窝藏的地方,必是王公大臣的官府,这些人耳目众多,去人多了怕他们察觉,所以只房书安一人前去。因为白春才到京城,谁也不认识他,所以他就扮作了老房的书童。白春这小伙子记性还特别好,左拐右转,找到了地方。白春一指墙上的两道痕迹,说道:“就这儿,都进了这个院子。房大哥,你看着墙上那两道印记没?那是我用盘龙棍画上的。”房书安一看就吸了口凉气,拉着白春赶快走。白春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多问,随着房书安就回来了。他们转到了这家府邪的大门口,白春这才明白,此处正是晋王府!
  房书安回来向蒋平一说,众人心里更有底儿了。为了稳妥,这件事就他们几位知道,严禁向外扩散;另外,立即赶奔南清宫,如此这般,向八王作了禀报。八王一听也吓坏了,这都是重要消息呀。第一,梅贵妃不叫达达梅尔,也不是天竺国王的九女儿,而是个江洋飞贼,名叫温玉香,到中原来的目的就是要从内部颠覆大宋的江山!怪不得前些日子她那么横啊!第二,晋王赵吉与天竺国有勾结,想篡朝谋位,要惨害忠良;第三,夏遂良等人不惜弄残潘秉臣,而嫁祸于人,他们已经回到了东海小蓬莱,肯定还得有一场凶杀恶战!这些事该从何处下手呢?众人就议论开了。
  赵德芳生性耿直,说道:“诸位,我们要不知道这些事倒还罢了,既然知道了,就得马上解决!本王现在就进宫,面见皇上,求他立即传旨,赦免白芸瑞,再拿温玉香和晋王,先从内部消除隐患。”说着话他起身就往外走。房书安把他拦住了:“王爷,您先消消气,坐下听小臣给您分析分析。您说让万岁赦免白芸瑞,可是梅贵妃的事情不解决,能赦免白芸瑞吗?要拿梅贵妃,也不是凭您一句话就能办成的。那是个小狐狸精,皇上的宠妃,万岁爷躺在温柔乡里,正舒服呢,您要他拿办梅贵妃,等于剜他的心头肉啊,能行吗?再说晋王赵吉,那是万岁的亲兄弟,想扳倒他也不容易,这些事还得慢慢来。”八王道:“依你之见,我们该从何处下手呢?”房书安道:“先抓搅闹南清宫的贼子。只要把这件事查清了,什么晋王啊,梅贵妃呀,都得完蛋。”“对,先抓搅闹南清宫的贼子。”白春道:“王爷,那伙贼肯定藏在晋王府。”蒋平道:“王爷,抓贼就得动用军队,动用军队就得有万岁的旨意。以为臣之见,您现在就上殿奏本,把昨晚上贼人搅闹王府的事情向皇上说明白,然后求下一道旨意,要在京城戒严,动用军队,捕盗抓贼,这样我们师出有名,就可以公事公办了。”八王一听,觉得有理,让他们在南清宫等着,自己当时坐轿,直奔皇宫。
  赵德芳虽说不是仁宗的父亲,也跟太上皇差不多,上殿不参君,下殿不辞君,想来来,想走走,谁也管不了。他的大轿一直抬过午朝门,穿过右升龙门,大庆殿前下轿,过右太和门,来到垂拱殿。四帝仁宗正在殿内听政,闻听皇叔驾到,以为是来讲白芸瑞的事,心里有点不高兴,但又不敢不见,只得请上金殿。八王在绣龙墩上坐定,当着皇上和众家朝臣的面,把昨天晚上有强贼夜入南清宫,要刺杀本王,以及小义士艾虎等人阵亡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皇上和众家朝臣听了,无不吃惊,想不到京城内竟然发生了这样重大的事件。当八王一提出要在京城戒严搜贼,皇上当时照准,颁下圣旨,让步军衙门出动禁军,协同戒严和捉贼。八王辞别皇上,回到南清宫。蒋平等人一见圣旨高兴透了,当即与步军衙门商量了戒严办法,然后带领五百名军兵,包围了晋王府。
  蒋平、徐良、房书安、白春等人都来了。房书安亲自上前交涉:“喂,你们往里传禀,就说开封府的蒋平、徐良,要拜见晋王千岁。”门口这儿站着八名王府的卫士,听说是开封府的人,不敢得罪,说道:“你们等等,这就往里传禀。切记不要喧哗啊。”蒋平等人就在这儿等着。过了好长时间,脚步声响,才由角门那儿出来个人,看样子能有四十挂零,站在台阶上,以十分傲慢的态度,居高临下,睨视着众人。蒋平一看,认得此人是王府的长史,名叫赵喜。在这座晋王府里,除去赵吉,就是他说话算数。赵喜把肚子一腆,胡子一撅,嘴一撇,问道:“你们这是要干啥呀?围住王府的大门,阻碍通行,难道说是活腻了不成?”蒋平知道这种人惹不起,只好抱拳当胸,满面微笑道:“呵呵,是赵二爷。二爷一向可好?蒋则长这厢有礼了。”“哎呀,原来是蒋四爷,还礼,还礼。四爷,你不在开封府听事,跑到这儿干什么?”“二爷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京城出事了,一群贼人大闹南清宫,杀了不少的人,我等奉皇王圣旨,到这儿抓贼来了。”“哈哈哈!蒋则长,你真正大胆!睁眼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这是晋王府!依你这么说王府里头住的都是贼吗?真乃大胆!倘若这话让王爷知道了,你们还好得了吗?行了,看到往日的分上,我不计较这些,你们快走吧。”“赵二爷,你这话可不对呀,我说奉旨捉贼,并没说王府的人是贼呀。告诉你吧,开封城已经戒严,除了皇宫,无论哪家大臣的府邸,都要搜查!谁敢阻挡,就是抗旨不遵!赵二爷,你刚才的话我也不计较,快打开府门,让我们进去搜吧!”赵喜的脸上显出了十分难看的表情,想了想,缓和一下口气道:“蒋四爷,你们这是公务,我本不该阻拦,只是晋王千岁今日身体不爽,这么多人进府,惊扰了晋王,谁能承担得了?我看你们暂且回府,或是到别的府里搜查,查出贼人,不就完了。真要没查出来,还想搜晋王府,让王爷给你们约个时间,然后再来,你看如何?”众人一听,可气坏了。房书安挤到前边,上了两级台阶,对赵喜道:“赵二爷,你这话有点不在理呀。”“啊?你是何人?”“开封府的校尉房书安。二爷,我们抓贼,事在紧急,能等待时间吗?那些贼都是会飞檐走壁的大贼,要一拖延,跑了怎么办?我们搜查,是挨着府门进,晋王府在这条街的街头,当然要首先搜了!要说到这儿不让搜,那儿也不让搜,这皇王圣旨还顶用吗?我看你还是放明白点,让我们进去,这样对你,对晋王千岁,都有好处。一旦贼人藏在王府,不把他们搜出来,他们不是会危及王爷的安全吗?”“房爷,你别说了,今天这件事就到这儿吧,你们再说也没用。来人,送客!”送什么客呀,实际上就是让门口的卫士把他们撵走。七八个军兵“呼啦”一下子过来了,因为房书安站在台阶上,首先就推他:“走吧走吧,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再说也没用,把台阶踩脏了,还得用水冲呢。”这回房书安可不干了,你们不拿开封府的办差官当人看哪,我非揍你们不可!他把巴掌伸开了,双掌齐出,“噼啪”、“噼啪”就打开了,八个军兵全都趴倒在地。他们爬起来,捂着脸,看着房书安直嚷嚷:“好啊,你竟敢打人,这不是造反嘛!”赵喜也没料到房书安有这个胆量,一边往后退一边喊:“房书安,你的胆子不小哇,敢打王府的侍卫,待我告诉王爷,看不扒你的皮!”“赵喜,你给我站住!我可告诉你,房爷今天是奉旨抓贼,谁要敢阻拦,就是抗旨不遵,慢说揍你,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也没事!今天这座王府,你让搜我们搜,不让搜我们也搜!弟兄们,往里进!”
  房书安在这儿吵吵的声音特别大,军兵也跟着起哄,声音传出去多远。赵喜一看可坏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对着王府的卫队喊:“挡住!不能让他们进来!”蒋平、徐良站在前边,看着房书安发疯,他们既不制止,也不说话。房书安大喊大叫,要军队往里冲,蒋平明白,这儿可不敢胡来呀,晋王赵吉是皇上的亲弟弟,别看他不掌实权,实际上等于二朝廷!晋王不发话,你们敢进吗?因此他们俩只是笑着,不下命令。这些军兵只听蒋平的,不听房书安的,要谁的都听,还成军队吗?他们见蒋平不动,便没人敢动,只是跟着房书安喊叫。正这时候,“吱呀呀——咣当!”王府的中仪门开了,门口的军兵赶紧退在了一旁,蒋平带来的军兵也不喊了,众人都注目朝门口观瞧。
  由王府里出来了二十名带刀的侍卫,一边十名,分立两厢;接着又出来十名王官,随后是两名宫女,搀扶着一个人,再后边还有十名王官。看中间这位,年约四十六八岁,头戴王冠,身穿龙袍,腰系玉带,狮子眉,方海口,丹凤眼,颏下一部须髯,往这儿一站,显得非常气派。赵喜急忙过来见礼:“叩见王驾千岁。”“免。赵喜,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在王府门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蒋平、徐良、房书安等人赶忙过来,跪倒参拜:“臣开封府校尉蒋平、徐良、房书安,叩见王爷千岁,千千岁。”“免礼。蒋平,你带这么多人,想要干什么?”“王爷容禀,是这么这么回事。”蒋平只好耐着性子,把群贼大闹南清宫、奉旨在京城戒严抓贼的事,说了一遍。赵吉听罢,点了点头,对赵喜道:“蒋平奉旨拿贼,这也是公事,我这府里不管有没有,也得看看。不过呢,这座府邸太大了,内眷又多,他们不熟悉环境,穿宫过院也多有不便。你就代替他们到里边搜上一搜,看藏的有贼没贼,”“是,卑职这就去办。”赵喜一转身,进了王府。
  蒋平等人听晋王先说那两句,还有点赞成,又一听让赵喜自己去搜,就泄气了,但又不好当面说赵喜搜就不行,非得我们搜,他们只好在这儿等着。约有小半个时辰,赵喜出来了:“启禀王爷。我们把所有的地方全搜到了,没有发现一个外人。”“嗯,那好。蒋平,徐良,听着了吧?我府没有贼人。你们公事忙,还要到别的府里搜查,本王就不留你们了,请回吧。”
  赵吉说着话站起身,就要回府。房书安实在憋不住了,往前一进说道:“王爷留步,房书安有话要说。”晋王显得很不高兴:“房书安,你还有何事?”“王爷,您刚才让王府的人查了,我们不能不相信,但是呢,咱得公事公办,无论他们查得认真还是不认真,都不能代替我们呀。您是皇上的御弟,如果一开始在您这儿就碰了钉子,往下我们还怎么查呀!依卑职之见,您就把我们放进去,有没有让我们看看,这样对您,对我们,都有好处。”晋王赵吉瞅着房书安,眼中透出了凶光,皮笑肉不笑地道:“房书安,你过来,站近点,把话再说一遍。””是,王爷,我的意思是……”
  房书安刚刚靠近赵吉,冷不防晋王伸开巴掌,照着房书安那脸上就是一下,把房书安打得一愣怔,他就忘了是站在台阶上了,一脚踩空,滚了下来。这一掌虽然不重,可是十三个台阶可让老房摔得不轻啊,登时脸就肿了。晋王指着蒋平等人破口大骂:“你们这群人都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横行跋扈,京城里简直盛不了你们了!连本王的话都敢不听!别忘了,大宋的江山姓赵,我们是主子,让你们干啥就得干啥!你们不就是依仗包黑子吗?那是我们家的奴才!你们这群人是奴才的奴才!皇上给你们几句好话,就不知天多高,地多厚了,来在本王面前指手划脚,真是狂妄之极!滚,都给我滚!如若不然,就休怪本王无情!”
  徐良没料到晋王会说出这样不讲道理的话,他上前扶起房书安,然后对晋王道:“王爷,江山姓赵,我们承认,但是,您是亲王,而不是皇上,我们都是万岁的臣子,包括王爷您也不例外。王爷,你说是吗?”“这个——算你说得对。”“事实是这么回事,你不能不承认。如果说臣子就是奴才,那么你也是万岁驾前的奴才,咱们本没有分别呀!我们辛辛苦苦,为皇家办事,难道说就该受你的欺负吗?再说我们捉拿贼子,并不是个人行动,也不是依仗包相爷的势力,而是奉旨办事。王爷,难道说你要抗旨不遵吗?”“这个——”晋王一时语塞。徐良又道:“王府里如果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不该怕我们搜查。你这样推三阻四,到底是为什么呢?王爷,实话告诉您,我们奉旨捉贼,不论哪家府邸都要搜到,你这座王府是搜定了!”晋王赵吉一看,硬的不行了,只好又换一套:“徐良,你要搜我府倒也不难。只是得有一件。”“哪一件?”“万岁的旨意。虽然你现在带有圣旨,但那是戒严的谕旨,凭这个搜府,不行。我要你请一道圣旨,明白无误他说明要搜查我的王府,本王方能奉旨照准。否则的话,嘿嘿,你们休想踏进我府半步!”赵吉说罢,一甩袖子,进府去了。这些执事也一个个回了王府,中仪门再次关闭。长史赵喜还想说什么,一看徐良等人都瞪着眼睛,吓得他磨头就跑,钻进府里再也没敢露面。
  蒋平和徐良一商量,赵吉太横了,不请圣旨不行啊,于是由徐良领着人继续封锁王府,蒋平、房书安骑马赶奔南清宫,找八王爷想办法。蒋平、房书安见着赵德芳,把搜查晋王府碰了钉子,晋王提出要他们请皇上圣旨的事说了一遍。八王听罢,觉得有点为难,皇上平时比较宠爱他这个弟弟,要请旨搜查晋王府,万岁能答应吗?如果一下子给驳回来,下一步可就不好办了。房书安一想:八王说的也有道理,干脆,请八贤王传一道旨意,我们拿着鸡毛当令箭,蒙混过关,只要能进入晋王府,抓到真凭实据,就什么都不怕了。八贤王闻听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常言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本王怎么敢假传圣旨呢?”蒋平一想:房书安的主意虽不高明,但不妨试试,于是说道:“王爷,您别说那么多了,让我们去充一充。万一能骗过晋王,让我们进府,就算大功告成。即使被晋王识破,我们另有言语对付,决不会连累您老人家。”八王想了想,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出此下策了。他拿出了一块印着金龙的黄绫。这种黄绫,看上去同圣旨差不多,但是并不一样,一是长短不同,二是金龙的姿态不同,三是上面印的字不同,他这不是圣旨是令旨。另外呢,行文也不敢用“奉天承运”,而是“大宋八贤王”,末尾不说“钦此”,而是“谨此”。八王写罢,交给了蒋平。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回到了晋王府门前。
  徐良、白春一见,急忙问道:“圣旨请来了吗?”“别问了,是八王的旨意,咱就充一充吧。”蒋平拿着旨意,走上王府大门台阶,高声喝喊:“门官听了,本将军已经请来了旨意,让你家晋王快快出来接旨!”门官一听,不敢怠慢,急忙往里传禀。晋王闻听蒋平请来了旨意,以为是皇王圣旨,吓得他急忙传令,大开中仪门,两廊动乐,亲自端带撩袍,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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