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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房书安当众斥晏风 飞剑仙被激登擂台


  圣手秀士冯渊要同火眼狻猊陆朝东单对单,个对个,以决雌雄,还得各自嘱咐自己的人都不准插手。陆朝东没有办法,只得向后台宣布:“众位!我和冯渊打了赌啦:就是我们两个人比试输赢,不管我是胜是败,都由我个人承担,请大家不要插手,哪个人中间插进来,那可对不起我!怕众位不知,特此宣布!”
  与此同时,冯渊也来到擂台的台口,望着台下看热闹的百姓,高声喊道:“呜——呀!各位老少乡亲们,老师,子弟们!开封府的同事们,上三门的英雄好汉们!方才,我与老匹大陆朝东打赌击掌:我们两个人赌斗输赢,任何人不得参与,你要一插手,这输赢就不算数啦!你们就在旁边站脚助威,看我怎样赢这个老东西!我现在就要同他比武啦!”
  冯渊说这话可把欧阳春给气坏了。老侠客一皱眉:“哼,这个东西就会耍贫嘴,真是个蠢才!”蒋平听完一笑:“老哥哥,您别生气。冯渊这孩子智谋可挺高,他准能赢!”“何以见得?”“嗨,他现在正摆迷魂阵哪。我们爷俩相处多年,我深知他这一套,不信您就等着瞧!”
  不说人们的议论,单说冯渊转身看看陆朝东:“呜——呀!陆朝东,你可叮咛完了?”“嗯,老朽该说的都说啦,来吧,你我二人赶快比武较量!”“很好!陆朝东,我们是比掌法呀,还是比兵刃?任你挑选!”“嘿!还要我挑!那就比拳脚为上,即使有输赢也不至于伤命。”“很好,你的话正说到我的心坎儿上了。那咱们就比试拳脚,亮门户吧!”冯渊一不慌二不忙,派头十足,晃着脑袋,拍着胸脯,就像有多大把握似的。
  陆朝东往下一撤身,两臂一摇,“刷”地亮了个“大鹏双展翅”,一条腿弓,一条腿绷,双目直视,拉开了架势。冯渊往后一撤身,两臂晃动,欻欻,噌!亮了个猴拳,两只手护住左右华盖穴,腿往下一弓,缩腮帮子,抖着小嘴唇儿,真同活猴差不多。台下人一看全乐了。陆朝东见冯渊把门户亮开了,朝前一跟步“欻!”左手晃冯渊的面门,右手击掌,朝冯渊打来;冯渊跨步闪身,往旁边一闪,陆朝东单掌走空。冯渊使了个“海底捞月”,双手往上一抬:“嗨!”去抓陆朝东的手腕子,陆朝东赶紧把手抽回来,使了个“抽撤连环掌”,用左掌直奔冯渊的小腹击来。冯渊赶紧吐气收腹,往右上步,往左闪身,陆朝东第二掌击空。冯渊使了个“二龙戏珠”,手腕一翻,探双指直奔陆朝东的两眼;陆朝东赶紧缩颈藏头往下一缩身,冯渊的双指戳空。冯渊“啪!”又一翻掌,手心朝下,丹田用力往下一摁,猛击陆朝东的天灵盖;陆朝东把脑袋一扑棱“噌!”往旁一蹿,冯渊一掌摁空。就这样两个人滴溜溜转战在一处。
  冯渊使了这几招儿,陆朝东心想:都说冯渊没能耐,今天看来这功夫不善哪:干净利落,变化无常,我可得多加小心。其实,冯渊的本领实在平常稀松。别看他刚才的这几招儿很归路,但是一打长就露馅儿了。这几下子过去,往下就开始出损招儿了,说掌法不是掌法,说拳法不入拳路,简直是八大抓:左掏一下,右拧一把,滴溜溜身形乱转,两胳膊瞎抡。这反倒把陆朝东给弄懵了,倒吸了一口气:哎呀!这冯渊真了不得,用的都是什么招哇,我怎么看不明白呢?冯渊这套大杂烩他到哪儿去弄明白?
  陆朝东心中疑惑着,而冯渊心里都清清楚楚。他知道,本来不是人家的对手,方才无非是装相,想唬唬人家,现在已经开始顶不住了。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打着打着,冷不丁地大喊了一声:“呜——呀!”陆朝东被吓了一跳,吸了口冷气,收住招数:“冯渊,你怪叫什么?”冯渊点着他的鼻子:“呜呀,混账无比、残头萝卜缨子、臭脚老婆养的,你说话不算数!”这一顿串雷把陆朝东打懵啦:“啊?冯渊,老朽哪件不算数?”“方才你我二人交代得清楚:单对单,个对个。现在为什么找人给你帮忙?”“你胡说!谁给我帮忙啦?”“呜呀,你还不承认,看看你身后是谁?”陆朝东真以为上来人了:“啊!”回头观看,没人呀!就在他回头这工夫,冯渊抓准机会,飞起一脚,正踹在他的小肚子上;陆朝东退了几步,收不住脚,“扑通!”摔了个仰面朝天。老百姓哗——一阵大笑,眼泪都出来了:冯渊可真够损的,欺骗人家,出其不意地给了人家一脚。
  陆朝东这才知道上当了,使了个“鲤鱼打挺”,翻身跳起,嗷嗷直叫:“冯渊啊,你骗人,这不算!”冯渊也乐了:“呜呀,混账王八羔子,该死的东西,为何不算?”“我背后没人,你为什么说有人?这不是瞪眼说瞎话吗?”“呜呀,老东西,你简直可怜!打仗讲的是有力使力,无力施智,逢强智取,遇弱活擒,机动灵活,变化无常。这乃是我施的一计也!连我的计谋都看不懂,你算得哪路的英雄好汉!你既然已经败在我手下,还要重来,真是恬不知耻!”“这——”陆朝东摔了个跟头不说,还让冯渊损了一顿,羞得面红耳赤,退回后台。
  陆朝东回到后台,找没人的地方一坐,唉声叹气,连群贼都乐了。众人心说:这陆老头儿啊,让个坏小子给调理了。大家这一笑,陆朝东脸上更挂不住了,翻着眼睛晃了半天脑袋没词儿可说。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子弟兵”,他这一输不打紧,他的亲兄弟陆朝西可气坏了,不由火往上撞。陆朝西性如烈火,人送外号火炼金刚。他指着陆朝东说:“我说大哥,你真白活呀!若是真败在人家手里是另一回事,可瞪着眼受人调理,还有什么话可说!你这一败,把咱们老陆家六百多口人的脸可给丢尽了,还活着干什么!你在此等候,我前去会他,把这脸找回来!”说完,“哇呀呀”一阵怪叫,像疯了一样冲向了前台。
  陆朝西上台手指冯渊大骂:“呸!坏小子,拿命来!”一边骂,朝冯渊的太阳穴“噗!”就是一拳。冯渊往旁边一闪,他这一拳走空了。冯渊噔噔退后几步,把手一摆:“且慢!我说你这个混账无比的狼崽子也太野蛮啦,报上名来再战不迟!”陆朝西报了名姓,冯渊笑道:“噢,原来你这条路朝着西边,这可不好,这离死就不远了!”“放屁,少他娘的耍贫嘴,接拳!”陆朝西往上纵,抡拳就打。冯渊一看,这小子来势甚猛,心里一琢磨:方才我赢人家陆朝东那是骗了人家,要是论真功夫我比人家差得多。但是那种招儿只能用一次,再用就不灵了,干脆,我别找倒霉,另想办法吧。想到这里,冯渊猛地跳了一个高:“呜——呀,等一等!”把陆朝西吓了一跳:“冯渊,你这是什么毛病?”“我这几天跑肚拉稀,这阵又来了,得方便方便,请等我回来再比高低上下。”冯渊说完,“嗖!”就从擂台上跳下去了——他找了个借口,溜啦,老百姓又是一场哄堂大笑。陆朝西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啊,这小子骗我,跑啦!唉,我把他抓住多好。但是晚了,人家下了台啦,咋去追?没这规距呀。陆朝西气得“咣、咣”地直踹台板,“哇呀呀”,又是一阵怪叫。
  陆朝西一生气,嘴就把不住门儿了:“众位!刚才那个小子叫圣手秀士冯渊,是开封府的差官老爷。各位看得清楚,这小子哪是个人哪!纯粹是臭无赖,一文钱不值!什么东西,给开封府丢尽了脸!我说开封府是上三门的人,怎么净用无赖呢?哈……真叫陆某可发一笑!像这样的人最好别上,要来就来个有两下子的……”
  陆朝西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嗖!”又从台下上来一位,“吧唧”摔到台子上,好半天才爬起来。陆朝西吓了一跳,恐怕上当,“噌!”向后跳出一丈多远,奓着臂膀定睛细瞧。只见这人爬起来把脑袋瓜子扑棱扑棱,未曾说话先抽鼻儿:“嗯——”陆朝西一看,这位可真够丑的:身高九尺挂零,小窄肩膀,两条大仙鹤腿,胳膊长可过膝,细脖子大脑袋,饼子脸,肉疙瘩眉梁,还没有鼻子,大脑袋上扣着个小帽子,稀稀有些焦黄的胡子,上下一身古铜色的衣服,勒着十字袢;背后背着一尺二寸多长的小片刀,斜挎鼓溜溜的百宝囊,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陆朝西细看了看,才认出原来是细脖子大头鬼房书安。房书安不用比武,只这上台的方式就是满堂彩,老百姓笑得肚子都疼了:一是瞅他这模样可笑,二是让人给扔上去摔了个跟头可笑,整个场子里像开了锅似的。
  房书安为什么要上台呢?原来他跟着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山西雁徐良、小侠龙天彪、飞行小太保钟林等人,夹杂在老百姓当中,本来没准备上台,知道自己的本领连边儿也沾不上。可是见冯渊这一闹腾,他想:没料到冯渊还能胜一仗。既然这擂台上可以耍滑使鬼点子,那我比冯渊不强多了吗?干脆,我也到台上耍耍活宝,借着八王擂这个机会,胜个三阵两阵,我房书安也好传传名。想到这里,他坏水冒上来了,就背着别人,把百宝囊里的东西收拾了收拾,又蹲到地上比画了半天。他准备好了,同徐良和白芸瑞商议说:“嗯,干老儿,老叔,你们看今儿个多热闹!我,也想登台比武。”芸瑞一乐:“怎么?书安,你也想登登台?”“是啊,连冯渊这块臭豆腐都敢上去,何况是我呀?我也得给咱开封府争争光,露露脸哪!”芸瑞点点头:“好,有出息!那你就去吧。”“嗯?老叔哇,你说得倒轻巧,那么高的台子我上得去吗?”“那怎么办?”“我说老叔、干老儿,麻烦你们二位,也把我扔上去得啦!”徐良一看也不便阻拦:“书安,你觉得有把握吗?”“嗯,您老放心,我这鼻子就丢一回,还得丢在您手下。别人想杀我,势比登天难!我不给开封府丢人,只会比冯渊强,不会比他差!”徐良说:“好吧。”于是徐良、白芸瑞和房书安挤过人群,来到擂台边下边。徐良和白芸瑞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绰着他一条腿,哥俩“一——二!”一使劲,呜哟——把他扔上来了。由于用力过猛,把他扔起有四丈多高,老房手刨脚登,“吧唧!”像贴大饼似地摔在台上,把老房摔得直拉笛儿——他没鼻子,不兜风,想说话费劲,所以同拉笛儿差不多。“嗯——哎哟我的娘哎!”他爬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好半天才恢复了正常。
  陆朝西瞪眼瞅着,房书安恢复正常了,就冲着陆朝西一乐:“嗯!嗯……哎呀,我听你刚才报名啦,叫什么陆朝西?”“正是,你不是大头鬼房书安吗?”“对啦,你猜着啦。哎哟陆朝西呀,要提起你来,咱们没有交情,可要说起你的堂兄,跟我的交情可不错呀。请问你的堂兄是不是紫面阎罗陆凯呀?”“正是!”“陆凯有个妹子,叫九尾狐狸陆素珍,对不对?”“对!”“哦,那咱们就不见外了。我这人不怕别人笑话:想当初我同紫面阎罗陆凯处得不错,到陆家堡一住就是一年半载的。那陆凯看我长得漂亮,能耐也大,很喜欢我,非要把他妹子嫁给我不可。我知道陆素珍行为不正,是个破烂儿,能要她吗?可她对我很有意,拉着我的胳膊直抹眼泪,说离开我她活不了。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跟她搭了伙,有半年多时间。这也算夫妻了,那我姓房的就是你们老陆家的贵客,你说是不是?”“哎哟,”把陆朝西给气得脸蛋子都青了,“姓房的你住口!这事有也好,没也好,在擂台上说不着。这里比武,你拿命来吧!”“嗯——等等!咱这关系得先摆清楚:到了后来,各走各的路,我房书安深感做贼惭愧,良心发现,才投靠了开封府,如今我是五品带刀御前的护卫呀!我是朝廷命官,专管抓贼,替民除害!到现在我觉得自己是个人。什么意思呢?我是劝你改邪归正。假如你愿意的话,我干老儿徐良就在下面,我向他美言几句,让他老人家发发慈悲之心,把你的鼻子也拉下来,你跟我一块儿去拜干老儿!”老百姓一听,哗——又笑开了锅,把蒋平、小七杰、小五义乐得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房书安这一场辱骂,把陆朝西都快气昏了:“房书安哪,你是个贱鬼,是个贱种!你的鼻子都被徐良拉掉了,不说报仇雪恨,反而张口闭口管人家叫干老儿,简直把绿林人的脸都丢尽了,还有脸活在世上!我今天同你算总账,快拿命来!”说着恶狠狠地就使了个“黑虎掏心”。房书安也不示弱,往旁一闪身,躲开了,又晃单掌奔陆朝西的太阳穴便砸。陆朝西来了个“缩颈藏头”,房书安往前一跟步,“啪啪啪”,一阵拳打脚踢。他一边打一边叨咕着:“好小子,今天我同你拼了,有你就没我,有我就没你,非得分个高低上下,来个强存弱亡,真在假去!你音拳、看脚、看脚、看拳;看这边、看那边、左边、右边!”这一顿咋唬,把陆朝西都要叫懵了。他本来脾气暴躁,这时火往上撞就更控制不住了。房书安越瞎叫他气越大,脑袋“嗡嗡”直响,眼也花了,房书安突然又双手一晃他的眼睛叫唤说:“今天我给你来个‘盖顶三掌’,抠你的眼睛,揪你的眉毛,薅你的头发,掐你的脖子,着!着!着!”陆朝西以为他是真的,就光注意上面了,房书安冷不丁地往下一哈腰,使了个“黑狗钻裆”,猛地一拱,“咕咚!”把陆朝西弄了个狗啃屎,台下人们哗——一阵大笑。
  把陆朝西一头撞倒,房书安转过身来,挓着臂膀,抖擞精神:“嗯——我说陆朝西,就凭你这两下子怎能与房爷我比啊!本应当过去一个‘单掌开碑’把你的头颅击碎,念你这么大年岁活得也不容易,姑且罢了,逃命去吧!”
  陆朝西又羞又气,面红耳赤地从地上爬起来回归后台,挨着他哥哥陆朝东一坐,双手捧腮,低头不语。陆朝东朝他冷笑:“怎么样,埋怨了我半天,你怎么也败回来啦?”
  再说房书安,这时简直没地方放得下他了,他背着手在台上溜了一圈儿,紧晃着大脑袋:“呀——呔!我说父老乡亲们,各位练艺比武的子弟老师们,叔叔大爷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湖北省江夏人也,世上有‘江夏三鬼’,我叫细脖子大头鬼房书安!嗨,嗨!我是开封府五品带刀御前的护卫,在包大人门下效力当差。我自幼受高人传授,名人指点,学得武艺在身,十八岁成名为侠客,二十一岁成名为剑客,三十一岁成名为剑仙,四十一岁成名为剑魔!如今我的身份比剑魔还高!这不是吹大话,请看刚才那一招儿玩得多漂亮!一下就叫陆朝西摔了个狗啃屎,莲花门又败了一阵啊!我说郭长达你出来,跟房爷比一比!还有那个叫三尺地灵魔的陆昆,那个小矬老头儿,你滚出来!还有血手飞镰江洪烈,还有这个、那个的都出来,把队站好,叫房爷挨个儿的揍!”这些话气得群贼一个个咬牙切齿。
  单说白莲花晏风,心说:干脆我对付他得了,要打别人我没把握,要说赢房书安则容易得很;这小子坏道道不少,但是在我面前他施展不开。我要是赢上一阵两阵的,也省得别人净拿白眼珠看我。因为这个晏风处境也很不妙,在莲花观谁都瞧不起他。因为他这个人,拆了茅房盖楼——臭底儿。他是个采花贼出身,专门发卖熏香蒙汗药,奸污妇女,这种人到什么地方也不受人尊重。莲花观虽然贼多,但贼也分三六九等,人家也有呱呱叫、响当当的,掉地上摔三截,光明磊落、受人尊重的。而晏风比起人家那些人就差多了。另外他的能耐也不那么高,所以他受人家的鄙视。但晏风这人自尊心很强,老想在人前卖弄卖弄,无奈压力太大,没有这个机会。现在他认为机会来了,心想:现成的功不立,还等什么呢?哪怕我只胜这一阵,在总门长郭长达面前也好交代了,让他们看一看,我白莲花也不是白吃饭的。想到这里,他来到郭长达面前一抱拳:“总门长,姓房的太猖狂啦,我打算对付对付他。”“嗯,那你就去吧。”“是!”
  白莲花晏风同郭长达打过招呼,一挑门帘来到前台,向房书安招手说:“哎,哎,姓房的,别摆乎啦!你是什么变的,晏某还不清楚吗?我来陪你走几趟,看看你是剑仙还是剑魔!”“嗯——?”房书安一看是晏风有点脑袋疼,他知道晏风这小子比狐狸还狡猾。他哥哥晏飞跟他都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又酸又狂,又损又坏,又狠毒又阴险哪!这晏风比陆朝西难对付得多。但是事到眼前,怕也没用了。房书安心里紧张,脸上却假装平静:“嘻嗯——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晏二爷!”“对!姓房的来吧!你是比拳脚还是比兵刃?”“嗯,等等吧,我都不比!”“难道说你怕晏二爷啦?”“非也!我实话对你说吧,我跟谁比也不能跟你比!”“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个人说,得当着天下人的面儿,把这事儿交代清楚!”
  不等晏风说话,房书安冲台下就喊开了:“众位——乡亲们,我先给大家介绍个人。看见吗?这个人是陈州的,叫晏风,人送绰号‘白莲花’;他还有个哥哥‘白菊花’晏飞。这哥俩都是陈州的老隐士晏子陀的儿子。要说晏子陀,一辈子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做了不少好事;可不知道那老头儿祖上哪一点缺了德,养出这么俩混蛋儿子来。他俩一点人事都不干,缺德带冒烟儿,专门发卖熏香蒙汗药,调戏少妇长女,刀伤人命不计其数,顶风能臭出八百里,要是落到官府手里,扒皮、熬油点天灯、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不能解恨,是死有余辜啊!他们俩在贼群里也是臭的,也是孙子辈儿的。谁家没有少妇长女,没有姐妹呀!众位,你别看这白莲花五官相貌长得还挺好,人模狗样的,也有鼻子也有眼,可内瓤肮脏,浑身冒臭气!大家说,我能同他交手吗?倘若碰着了他,我这手到哪儿去涮呀!怎能洗干净呢!这不是要倒八辈子霉吗!”哎哟房书安这嘴可真厉害,经他这一说,台下的百姓呜嗷乱叫,都用愤怒的眼光鄙视着白莲花晏风。白莲花见此情景,羞得脸通红,脑袋也抬不起来,没敢同房书安交手就掉头回到了后台。房书安一回头,嗯?他跑了。心想:正好,倘若我不是用这一招儿,他非把我整死不可。
  房书安没费吹灰之力,只用这张嘴就又胜了一阵。他把胸脯一挺,美得就甭提了:“众位,人有脸树有皮,这小子多少还有点人性,在那颗黑心上还有个红尖儿,现在他觉得内疚,就跑了。算了吧,姓房的有好生之德,高抬一抬这手就算了吧!倘若他执迷不悟,早晚再犯到我手里,我就不客气,摘下他的狗头!——我说哪个再来?郭长达呢?陆昆呢?江洪烈呢?朱亮呢?你们都滚出来!”
  房书安正在这儿摆乎,朱亮可真出来了。只见飞剑仙大步流星来到前台,手捻银髯大叫一声;“嗯——呔!房书安休要猖狂,老朽在此!”房书安一看真是朱亮,吓得都真魂出窍了。心想:这回白咋唬了,我原想他会派几个小贼出来,那还好对付,不料他真出来了。房书安深知,朱亮号称飞剑仙,慢说是自己,就是自己的干老儿徐良,老叔白芸瑞也未必赢得了人家,自己算老几,差得太远啦。但是房书安还不能走,心中暗想:我能调理别人,就不能调理他吗?若把朱亮这老家伙给调理了,我这名声“刷”就传开了。对,豁出我这破头来碰碰他这金钟!我若败在他手里不算栽跟头;他若是在我手里吃一点亏,就见不得人了。想到这儿,老房的腰杆就挺直了:“咦?我当是谁呢,真是朱老剑客!失敬,失敬,我这厢有礼了!”朱亮冷笑一声:“哼!姓房的,咱们用不着这个,谁要你给我朱某行礼!”“哎?老头儿,你怎么不识恭敬啊。常言说得好:‘一路酒席对待一路宾朋’,你看刚才我对晏风怎么是那样啊?因为他缺德;可您与他不同,所以就对您恭敬。因此你就别不识抬举!”“房书安,这是比武的地方,你别耍贫嘴,白耽误工夫。总之你是拣了便宜,现在就别再自讨无趣了。你下去把徐良给我叫上来,把白芸瑞给我叫上来,或者比他们高的凌空、欧阳春都叫上来!你,不值得打!”房书安一笑:“嘻嗯——我说老剑客,咱们把话说在前面,人说话不要太绝了,弓不要拉得太满了,要知道‘骄者必败’,土坷垃也能绊倒人!告诉你:姓房的这次登台是来者不拒。方才我还叫过郭长达呢,还要斗斗陆昆和江洪烈呢!你在莲花观只是二等角色,头一等的我都不怕,何况是你?实话告诉你,近一个时期我姓房的下了功夫啦,没事就练绝艺。我既有绝艺在身,还怕个谁?所以说我同你交手,趴下的不定是谁呢!”“啊?房书安,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那就来吧,我要领教领教,看你细脖子大头鬼的本领究竟提高了多少!”“好,既然如此,你稍候片刻!”
  再看房书安周身上下收拾利落,探手把小片刀拽出来。未动手之前他自己先练了一趟刀,“欻欻欻”,嘴里叨咕着;“藏头裹脑、藏脑裹头、夜战八方藏刀进步、连环坐盘刀,你看上三刀,你看下三刀……”朱亮一看,这是什么毛病,我这儿没动,他倒自己练上了。房书安练完了把小刀一顺:“我说朱亮,你怕不怕?”“嗨嗨!我还怕你这个?你这刀同修脚刀也差不多!”“是吗?你可把我说扁了。既如此,你就看刀吧!”房书安捧刀就刺,朱亮一闪,刀走空了。朱亮伸出手来,使了个切掌,立着掌直奔房书安的手腕子,假若真要碰上,房书安的骨头“咔叭”就得折,吓得大头鬼急忙撤刀,转身又抡一刀:“看刀,在这、这儿哪!”朱亮一低头,房书安的刀又走空了。老房心里清楚,这一开始的几下花架子还能凑合,再打下去,等人家缓过手来,我还活得了哇?但房书安够损的:两刀过后,他一伸手从兜囊里掏出一包东西来,什么呢?一包砂土。刚才他在地上就是收罗这玩艺儿的。他掏出砂土,朝朱亮就甩了过去:“看土炮!”他们离得很近,朱亮又不把房书安放在眼里,没防到这一手,可就吃了大亏。“噗!”这一下子把朱亮的眼睛、鼻子、耳朵眼儿里、嘴里全灌了砂土,这下使朱亮变成了土地爷。朱亮一挤眼睛:“哎呀!”房书安趁这工夫,往前一纵,照朱亮就是一刀,恨不得把朱亮戳个透心凉。但朱亮虽然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好使,往旁一闪,噌就跳回后台。
  朱亮想回后台把砂子收拾好,然后回来同房书安再战。但他一回后台,无形中就等于败了,老百姓哗——一齐给房书安喝彩,一边哄笑,一边高叫:“土炮打得好!”
  房书安洋洋得意:“我说众位呀!这打仗分两种,一是功夫,二是智谋,必须文武兼备,刚中有柔,柔中有刚,这才称得起帅才。看见我没有?要能耐有能耐,要智谋有智谋,文武双全,若没这两下子,那就只是一勇之夫,不足挂齿。方才那老家伙叫飞剑仙,可厉害哪,在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户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不过看同谁比,要同姓房的比他就逊色了。为什么?我比剑魔都高,他才是个剑客,差好几级呢!他既然跑了我也就不到后台去揪他啦。——哎,郭长达听见没?你给我滚出来!还有哪个觉得不含糊敢同房爷比试高低就出来!”其实他只不过是拿这些话吓唬人家罢了。
  不大一会儿,朱亮在里面洗漱好了,瞪着眼珠子二次来到前台,手里拎着五金的拐杖。看架势,不把房书安拍死,他那口气出不来。房书安一看朱亮又上台来了,心里不由地叫苦:“我的妈呀!”又一想:算了,我见好就收吧,别等他把我给拍成肉泥可就晚了。于是他假意发横:“嗯——我告诉你朱亮,就是你要完我也不完,房爷今天要同你拼啦!嗯——你看家伙!”他哈起腰做出要进攻的样子。朱亮把拐杖一顺,准备迎战,可房书安突然一转身“嗖!”跳下去了,人们往旁一闪,他“吧唧”一声就摔到地上了。仗着他有些功底儿,双腿一缩,摔了个屁股蹲儿。这也够他受的,疼得直咧嘴:“嗯呀,众位咋不接着点儿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回到人群里,见到白芸瑞和徐良:“老叔、干老儿,看我这几阵赢得漂亮不?”芸瑞一拍他的肩膀:“罢了书安,你算给开封府露脸了,祝贺你!”“嗯,多谢老叔!”徐良把脸一沉:“你这个东西,就会耍贫嘴,还不退到一边去!”“嗯,是!”他乖乖地退到了一旁。
  再说朱亮一看房书安乘机跑了,把他都快要气疯啦:“房书安哪——小辈!臭无赖!你上来,要是不上台我骂你八辈祖宗!”房书安在台下也伸直脖子往上回骂:“嗯,我、我骂你八辈祖宗!老、老兔崽子,有能耐你、你下来!”“你上来!”“你、你下来!”
  两个人这样台上、台下对骂,山西雁徐良很生气:“房书安,不要叫唤啦,挺大人,不怕人耻笑吗?”“嗯,是是是!您看他没完没了的,我、我能不还嘴吗?”徐良没理他,跟白芸瑞商量:“兄弟,三哥我上去,会斗朱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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