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仿如坠进太空黑洞


  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勇气,令我伸手想扑向被蓝光吞噬的希贝格。谁知包转着他身躯的神密光点,瞬间就排列成一个巨大的网,我的双手才一伸出,另一撮光点便连随袭向我,再缩回去已经太迟,后悔也来不及了!
  情形就好像因电流中断的荧光幕,眼前变得黑漆漆一片,四周的声音亦在同一时间,遭无法解释的力量硬切之下,化成死寂。
  有人估计这就是死亡的感觉!我,就是下一具永远被困在龙卷风内的干尸。横死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找出毒咒害人的真相,结果被这些自称为另一种地球人的白影灭口!
  我的干尸将要在一截机的尾部,永远陪伴另外三名被诅咒而死的纳粹战犯,这正是我多管闲事所得的下场。死亡的感觉,仿如坠进太空的黑洞,一直向下沉,始终没有见底,没有尽头,四处找不到出口的黑暗迷宫……
  时间变得再没有意义,直到我在漆黑之中,看见一张慈祥的脸孔,他不问而知定是上帝了。
  不过,这一张脸孔,皮肤黝黑,满面皱纹,蓄着雪白的大胡子。整张脸孔上的每一条皱纹,就像一条由岁月刻下的深坑,更似斩开一株千年古树之后,树干中的年轮。影象越来越清晰。在一片闪烁的星海前,是一位头戴雪白船长帽的老者。他正提起水杯,抖形同甘露的清水,送进我干涸的嘴巴。
  “欢迎登上‘抹香鲸之歌’,”老者低声说:“我是这一艘捕鲸船的船长加西亚。”
  加西亚?这一个名字很熟识,我在哪里听过?还有“抹香鲸之歌”这个船,也绝不感到陌生。对……我此刻的确在一艘船的甲板上。那一种飘浮的感觉,早已伴着我好一段日子。
  头顶的星光闪烁不定,耳畔传来海浪拍打船身所发出的声音,我又再返回属于自己的世界?全身湿透的感觉,令人极不舒服。估计我是从海中被人救起的,甚至是被龙卷风的巨型水柱卷上半空,再坠回海中的海难生还者。
  “威廉,”自称加西亚船长的老者肩声叫道:“海马威廉,他醒了!”
  一大群皮肤黝黑的水手,走过来围在我的面前,就好像我是一头在水中捞起来的水怪一样,均向我投以极怪异的目光。
  “从来没有人可以给龙卷风卷进里面,仍然可以生存的!”一名年青人瞪着我,道:“你是唯一的生还者。”
  其他的人呢?捕鲸船上的人,全死光了?
  除了希贝格之外,难道船上所有的捕鲸船员,都难逃遭毒咒灭口的命运?
  那些可恶的蓝光,还有更可恶的白色人影,只要我未死,一定会找他们算帐的!
  “加西亚船长……?”我从甲板上弹起来,狠狠抓住老者的肩头,歇斯底里大叫:“快走!赶快逃命!尽快驶离这处海域!”
  “冷静点!”加西亚船长按着我道。
  本来是七嘴八舌,对我评头品足的捕鲸船员,者因为我的突然举动,而顿时静了下来。

  被捕鲸员包围

  “相信我,凯特尔。”我想起加西亚的真名字。
  这位老船长一听到凯特尔三个字,立即像遭电击般,松开抓着我肩膊的双手,不断后退,口中不停自言自语,但我却听不他在说什么。只见他不停摇头,狠狠的瞪着我,视我如仇人一样。一分钟前,这位加西亚船长仍是一位满脸慈祥的长者,抓住我这个从海上救起来的人,叫我冷静点,现在最不冷静的反而是他自己。我当然明白个中原因。凯特尔这个名字,五十年来从没有人会向他提及的。我是第一个知道他纳粹战犯身分的人。我还未在甲板上站稳,充满敌意捕鲸船员,已迅速把我围住,步步进逼!
  “假如这一艘船是‘抹香鲸之歌’,而你又真是加西亚船长的话,你一定知道我所指的凯特尔是谁吧?”我一边后退一边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凯特尔激动地叫道:“真后悔把你救上来!”
  包围着我的十数名捕鲸船员,不知在什么时候,手上都握着铁枝和木棒,甚至锋利的鱼叉!被凯特尔呼作海马威廉的小伙子,从腰间拔出一柄闪着凶光的军刀,将刀尖直指向我的面前,冷冷地说:“你自己跳回海中,还是要我们将你掷落去?”
  凯特尔从船舱中,拿出一柄MP4O,一柄古老的德国机枪,穿过包围着我的船员,用枪管指住我,喘着气说:“我们不欢迎你!”
  “普拉夫、格拉茨和希贝格都死了!”我道。
  “我不认识你所讲的人!”凯特尔说完,“卡擦”一声,把手中的MP4O上膛,道“走!”
  就在我的背部,碰舷的一刻,一样东西突然从我身上掉落地上。甲板上的每一个人,包括来势汹汹的一批员和船长凯特尔,都把目光投向掉在甲板上的东西。
  其中,若要形容得正确一点,应该说是掉落甲板上的东西,此刻正瞪着我们才对!因此,它是一颗眼球,一颗像死鱼眼睛般的假眼!这一颗假眼当然是属于惨死于龙卷风之内的希贝格所有!
  这一颗像白色子弹的假眼,还黏着一些稠浓的血渍,正沿着甲板上的一条夹缝,滚到凯特尔的脚下。这一位为了逃避毒咒,五十年来从不踏足陆地的老船长,一看见这颗假眼,竟然比碰到一颗手榴弹更加惊惶失措。今回倒是他下意识地后退,大叫:“不会的!不会是真的!”
  那个叫海马威廉的小伙子,一手拾起仍在继续滚动的假眼,正想把它抛向漆黑的大海,谁知凯特尔突然捉住他的手腕,大叫:“毒咒,你即管来,我不会怕你的!”
  老船长从海马威廉的手中,取过那一颗假眼,神情悲痛到极,整个人就跪到甲板上,用仟悔的语调说:“希贝格,希贝格……愿你得到安息……”
  海马威廉扬起手中的锋利军刀,直刺向我的心脏,幸好我闪避得快,否则必遭利刃穿心!我侧身一闪,抓起大麻绳上面的铁枝,准备迎战之际,夜空之上突然传来一些声音。
  捕鲸船“抹香鲸之歌”甲板上所有的人,都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发现一点强光正由远而近,以极高的速度接近这一艘船只。
  “是他们!”我抓着生锈的铁枝,指住发出声音的光点大叫;“希贝格就是它们杀的!”
  不错,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蓝色光点又回来了!它们又要前来索命,索凯特尔的命!凯特尔将会是第四个死于毒咒之下的人!
  “爹,只有你才相信那些鬼话!”海马威廉把军刀插回腰际,奔到船头,抓着桅杆旁边的一条麻绳,向下一拉,整个人便沿着麻绳扯到半空,然后再轻轻一跃,已跳到驾驶舱前面的巨型探射灯旁,纯熟地把射灯亮起,摇向出现光点的位置。只见一条强力的光柱,划破夜空,投到发出声音的天际。
  “直升机?”我失声叫道。
  甲板之上传来捕鲸船员对我的嘲笑。

  道森集团的直升机

  控制着探射灯的海马威廉,站在驾驶舱前,笑得弯起了腰,但亦连忙一手抓回麻绳,滑回甲板之上,奔到凯特尔的面前,按着老船长的肩头,安慰道:“老爹,可能是海岸巡罗队。”
  不错,在夜空上出现的光点,并非什么与毒咒有关的神秘异光,只不过是由一部直升机射灯所发出的光线。
  这部直升机驶近,在“抹香鲸之歌”的甲板上盘旋。直升机的机身上,画着一个巨型的T字图案。看来并非如海马威廉所讲,是海岸巡逻队派出,而可能是属于某个大集团的私人直升机。
  这部私人直升机的螺旋桨,令海面形成一个巨大的凹环。耀目的射灯照向捕鲸船甲板之上,并且从扩音器中,传出一把声音。
  “我们是道森集团的,希望与加西亚船长联络。”那一把声音说。
  这帮人连无线电亦不用,星夜赶来这海域寻找“抹香鲸之歌”,必定是有极重要的事情,否则又怎会如此紧张?道森集团?我记起了!这个罗木伊娃所创办那采钻集团的名字,普拉夫机毁人亡之前,在名古屋机场上,早就跟我说过。
  后来我在飞往温哥华途中,亦看到的报章上一则报道。谓该集团的总裁梅丹女伯爵,被活埋于加拿大图腾港的矿坑内,但道森集团却极力否认。梅丹女伯爵,真正的身分是罗森伊娃,是一生要逃避毒咒追魂的纳粹女魔头。
  甲板上的船员,都把机枪和鱼枪指向直升机,不过,一条软梯已迅速垂下来。天边亦不觉泛起鱼肚白,当一个架着银以金属眼镜的中年人,沿着软梯从直升机攀下捕鲸船甲板时,另外几艘捕鲸船正以全速驶近“抹香鲸之歌”。
  这几捕鲸船的甲板上,都站满手持武器的水手。格拉茨也在上机前跟我说,化名做加西精致船长的凯特尔,拥有一支庞大的现代化捕鲸船队。目前包围着“抹香鲸之歌”的,必定是赶来增援的凯特尔手下。
  中年人从软梯跳落甲板上,高举双手,作友善状,并张开嗓门自我介绍:“我名叫查理丹顿,是道森集团的副总裁,希望能够与加西亚船长详谈。”
  “不理会你们是什么集团,”海马威廉提着一柄MP5,冲到这个自称查理丹顿的中年人面前,用枪嘴指住他喝道:“我们的捕鲸队一向独来独往,无与趣跟大财团合作!”
  “你们误会了,”查理丹顿未敢将举起的双手方向下:“是罗森伊娃女士,派我来寻找凯特尔先生的。”
  那一柄古老德国机枪MP4O,砰一声掉到“抹香鲸之歌”的甲板,大家的目光全投到加西亚船长的身上。只见他全身发抖,瞪着这一个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好像自己遇到外星人似的。
  “总裁遗嘱中声明,要寻找阁下及其他三位人士,”查理丹顿站在甲板上叫道:“我雇用五个全球最出色的私人侦探社,才找到第一个目标,也就是阁下。”
  “我老爹的名字并非凯特尔!”海马威廉一怒之下,砰砰几枪射到查理丹顿身旁的船舷:“你们找错了人!快滚!”
  “不!你们没有找错人!”我突然插口说:“不过,却无需再费人力物力,去寻找其余的三个人,再神通广大的私人侦探,恐怕亦永远不会找到这三个人的下落。”

  直升机飞抵钻营地

  当我从朝阳照耀的中太平洋海域,随捕鲸队返回圣诞岛,再乘坐道森集团的私人小型飞机,抵达夏威夷的檀香山机场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事。凯特尔愿意离开船队,走上五十多年来从未踏足的陆地,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要将伊娃从毒咒的魔掌中救出来,尽管一切都会是徒然。
  “你为什么要加入?”海马威廉问我道。
  “难道你不怕毒咒?”凯特尔本待我回答他养子的问题,便追问我道。
  我们一行人等,包括凯特尔、海马威廉和查理丹顿,乘坐道森集团的私人七四七航机,由檀香起飞,抵达西雅图,稍作休息,便转飞加拿大亚尔特省的埃德蒙顿。翌日,另一部小型客机便将我们送往西北地区大熊湖的诺曼堡。
  当我们再从诺曼堡,乘坐直升机飞向钻控营地图腾港时,跟随找们一同出发的,是另外两部白熊拯救队的直升机,尽管拯救队对于队长白熊麦斯和其他三名成员的失踪,早已放弃搜索工作。
  “一股突然出现的暖流,将会加快溶雪的速度。”查理丹顿望向脚下白茫茫的雪原,道:“倘若矿坑中尚有生还者的话,亦将要遭溺毙。”
  “我有预感,伊娃仍然生存。”凯特尔用坚定不屈的眼神,望向灰蒙蒙的天际。
  “老爹,”他的义子海马威廉握着父亲黝黑又是满是皱纹的手说:“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绝对不会!”
  五个为了逃避毒咒的纳粹战犯,其中三个已遭毒咒夺命,别说是海马威廉,就算是我亦不会让那些白色人影继续作恶的!年纪老迈的凯特尔,万万想不到,自己跟伊娃重聚的地方,竟然是不见天日的探钻矿坑!
  黑夜转眼已把三部直升机包围。接近钻探营地时,雪地上出现两个奇怪的火环。

  奥呼族人与光头党

  “讨厌的奥呼族人!”查理指着雪地上的火环道:“他们是来自山区的印第安原居民。”
  三部直升机降落在钻探营地的停机坪时,手持火把和标语的奥呼族人,在酋长的带领下,来到铁丝纲的面前,隔着暗藏高压电流的铁造围墙,一边敲打熊皮制成的腰鼓,一低声沉吟,发出我们永远听不明白的诅咒。
  火花掩映之下,一个看来像大祭司的老者,高举双手:“奥呼不会放过你们的,毒咒会取掉你们的狗命!返回你们的老家吧!”
  上百名奥呼族印第安人,挥舞手中的火把,疯狂地高声咆哮:“白人,滚回你们的老家去!”
  凯特尔像是着了魔的,站在停机坪上如一尊化石般,哺哺自语道:“毒咒果然无处不在……”
  查理带我们走进行政大楼时,大堂中早已站着七八名光头的大汉。
  “这是你们的保安人员?”我咕哝道。
  几名穿上制服的职员,冲到查理的面前,神色慌张的跟副总裁交头接耳,看来这一群光头家伙亦非善类。查理丹顿闷哼一声,气冲冲的走到这批光头大流面前,指着中间那个胖子大骂:“滚!你们立即跟我滚!道森集团与纳粹光头党绝无关系,我要将你们这批渣滓扫出营地!”
  白影在龙卷风中曾经说过,伊娃的道森集团,到目前仍有资助德国纳粹光头党的地下活动。站在大堂上这七八个不可一世的光头党人,必定是从德国远道而来的新纳粹分子!
  “我们要见梅丹道森女柏爵!”光头胖子道。
  “好!”查理丹顿指向窗外灯火明的矿坑入口,狠狠跟光头党的首领说:“梅丹老太太就在一千三百尺的地底,你就下去地狱向筹募经费吧!”
  光头党首领闷哼一声,正想与手下有所行动时,行政大楼大堂的四周,已传来MP5机枪上膛的声音。
  这批家伙下意识后退两步。突然间,凯特尔走到这些穿上黑皮大衣的光头党面前,歇斯底里地不断摇头。
  “年青的时候,我比你们更狂热。”凯特尔就像一个神坛前做见证的仟悔罪人,在光头党人面前来回踱步:“雅利安民族万岁?元首万岁?第三帝国万岁?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光头胖子脱下黑皮外套,露出里面一件印有白色骷髅图案的黑色背心,指着臂上刺青,着了魔的仰天狂笑:“糟老头,闭上你的乌鸦嘴,纳粹精神永远统治世界,统治宇宙,元首的春秋大业,我们自会替他完成的!五十年前的失败,并不等于永远的失败!小小的挫折,在人类悠长的历史中,又算得上什么?”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凯特尔瞪着光头党首领臂上的刺青说:“七十年前让你站在勃兰登堡城门下,向群众发表这段演说,也许你就会取代伟大的元首,在人类历史遗臭万年。”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光头胖子正想抓着凯特尔胸前的衣服,海马威廉已一个箭步飞身上前,一拳将这家伙击倒在地上。
  “别想动我老爹一条汗毛!”海马威廉指住躺在地上的胖子喝道:“你现在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几名手下将老大扶起来,谁知被胖子老羞成怒的猛力推开,冲到海马威廉的面前,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们此行若见不到梅丹老太太,就一定会将道森集团与德国地下纳粹党的关系向外么开,到时候损失的可不是我们。”
  查理丹顿拍手称庆,指住胖子的鼻尖大骂:“对付敲诈勒索是我的专长,即管向整个世界揭露你们的丑行吧!胖子,我跟你讲清楚,只要我查理丹顿一天仍在道森集团,决不会再资助你们这群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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