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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队的矮人穿著钢头靴绕著房间行军,他们的靴子不停的发出匡当、匡当的声音。每个矮人的手上还有把大槌子,每次一经过床边,他们就会用这把槌子往卡拉蒙的脑袋锤下去。卡拉蒙发出呻吟声,虚弱的舞动著双手。 “快滚!”他喃喃自语。“快滚开!” 但矮人们的回应只是更变本加厉的将他的床扛了起来,飞快的绕著房间旋转,钢靴同时发出匡当、匡当的声音。 卡拉蒙觉得肚内一阵翻搅。在努力的尝试几次之后,他终于成功的从似乎不停转动的床上挣扎起来,摇摇晃的对著房间的痰盂冲去。在吐过之后,他感觉好多了,头脑也比较清醒。矮人们现在都消失了-但他还是怀疑这些家伙都躲在床下,只要他一躺回床上就会立刻大显身手。 因此,卡拉蒙聪明的洞穿了他们的诡计,转而打开床头柜,想要拿出珍藏的小瓶矮灵烈酒。不见了!报拉蒙皱起眉头。看来提卡又*来这套了*,对吧?他得意的傻笑著,步履蹒跚的走到房间的另一边,也就是放衣服的大箱子摆放的地方。他打开箱盖,乱翻著里面那些再也不适合他那肥胖体型的衣物。找到了-就塞在一只旧靴子里。 卡拉蒙怜爱的拿出小瓶,猛灌了一口,打了个嗝,满意的叹口气。没错吧,现在脑袋里那种敲打的感觉消失了。他环顾整个房间。就让那些矮人躲在床底下吧,他才不在乎。 另外一间房间传来餐具撞击的声音。要命,是提卡!报拉蒙连忙再灌一大口,紧张兮兮的盖好瓶盖,再把瓶子塞回靴子里。他非常、非常小声的阖上了箱盖,直起身子,顺了顺纠结的乱发,正准备走到大厅去。然后他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得换衣服,”他含混不清的说。 在一阵拉扯之后,他好不容易脱掉了脏臭的上衣,丢到房间的角落去。要不要灌洗衣下?呸!我又不是娘娘腔!身上是有些怪味-但是这才是男人的味道。多的是女人吃这一套,愿意为它付出一切-愿意为*我*付出一切!从来不会像提卡一样唠叨和抱怨。为什么她就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我?卡拉蒙努力的套上在床脚找到的乾净衬衫,突然自怨自艾起来。没人了解我生活的压力很大我只不过是刚好遇到低潮但是很快就会改变的再等一下就好哪天等我-搞不好就是明天卡拉蒙跌跌撞撞的走出卧室,试著装出没事人的样子;他步履不稳的走过乾净、整齐的客厅,倒在餐桌的椅子上。椅子因为他疑肥的重量而发出了抗议声。提卡闻声转头。 卡拉蒙看到了她的眼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提卡又在生气了。他试著对她露出微笑,但是那种病奄奄的笑容一点帮助也没有。她飞快的转过身,消失在厨房的一扇门内,满头的红色卷发也跟著愤怒的跳跃著。卡拉蒙随后听见惊人的铁制品撞击的声音,吓得缩起脖子。这个声音又让之前脑袋里的矮人们带著槌子赶了回来。提卡几分钟之后又冲出厨房,手上捧著一大盘滋滋作响的咸肉和炸黍饼以及煎蛋。提卡轰的一声把盘子丢在卡拉蒙的面前,连黍饼都弹了起来。 卡拉蒙又缩起脖子。面对眼前的食物,他考虑了片刻:肠胃像现在这个样子,能吃东西吗?接著他嘟嘟囔囔的做出了决定,提醒自己的肚子谁才是主人。他快要饿扁了,连自己上次什么时候吃的饭都记不得了。提卡重重的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他抬起头,看见她绿色的眸中闪著怒火,。她的雀斑变得很明显-这也是怒气的徵兆之一。 “好啦,”卡拉蒙嘟囔著说,边把食物送进嘴里。“我现在该做什么?” “你根本不记得。”这是句单纯的叙述,不是回答。 卡拉蒙连忙努力的搜索模糊的记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昨天晚上他好像应该到什么地方去。他整天都待在家里准备。他答应提卡但是他口渴了嘛。瓶子也空了。他只要去马槽小两杯就好了,然后要去哪里呢?要干嘛? “我昨天晚上有事情要忙,”卡拉蒙低声说,躲避著提卡的眼光。 “是呀,*我们*都看见了,”提卡讽刺的打断他。“你忙的昏头转向,最后昏倒在坦尼斯的脚边!” “*坦尼斯!*”叉子从卡拉蒙的手中落下。“坦尼斯昨天晚上”大汉心碎的嚎叫著,双手捧著剧痛的脑袋。 “你昨天晚上可真是争气,”提卡哽咽的说。“镇里的所有人,和克莱恩上将近半数的精灵都是你的观众。更别提还有我们的那些老朋友。”她开始低声的啜泣。“我们最好的朋友” 卡拉蒙再度发出哀号声。现在他也开始掉下眼泪。“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喃喃的说。“坦尼斯,还有其他所有的人”他的自责被敲门的声音给打断了。 “现在又是谁?”提卡站起身,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也许坦尼斯后来回心转意了。”卡拉蒙抬起头。“至少试著*假装*成你原来的样子,”提卡边走向门口,边压低声音说。 她拉开门闩,将门打开。“欧提克?”她惊讶的说。“你来这-这是谁的早餐?” 有些发福的旅店老主人站在门口,手中拿著一盘冒烟的食物。他打量著提卡身后的状况。 “她不在吗?”他惊讶的问。 “谁不在这里?”提卡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这里现在没有其他人。” “喔,老天爷。”欧提克的脸色变得严肃。他心不在焉的开始吃起盘子里的食物。“我想马童说对了。她真的走了。害我弄了这一盘好早餐。” “谁走了?”提卡著急的问,心里怀疑他说的是否是德丝拉。 “是克丽珊娜小姐。她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的行李也不在那里。马房的小家伙说她今早去过,告诉他把马鞍装好,后来就走了。我以为-” “克丽珊娜小姐!”提卡大吃一惊。“她就这样自己走了?当然,她看过”“什么?”欧提卡边嚼边问。 “没什么,”提卡脸色苍白的说。“没事,欧提克。喔,你最好赶快回旅店,我-我今天可能会迟到一下子。” “没问题,提卡。”欧提克从眼角瞧见卡拉蒙趴在桌上,体谅的说。“你有空再来。”然后他边走边吃的离开了。提卡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卡拉蒙看见提卡走回来,知道自己等下还得再听一顿训话,立刻笨拙的站起来。“我不太舒服,”他说,边踉跄的走进卧室,把门关了起来。提卡还是可以听见卧室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她在桌旁坐了下来,思考著这一切。克丽珊娜小姐走了,她多半是决定靠自己来找到威莱斯森林。不然也至少是准备好好探索一番。根据传说,没人能找到它,是*它来找你!*提卡记起卡拉蒙的故事,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个恐怖的森林是有出现在地图上,但是没有任何两份地图所记载的位置是相同的。地图上在旁边也总是标记著警告的符号。在森林的正中央耸立著威莱斯的大法师之塔,现在也是安塞隆大陆上所有法师力量汇集的地方。呃,几乎是所有-提卡突然下定决心,猛然站了起来,随后打开卧室的门。她看见卡拉蒙躺在里面,像是个孩子般的痛苦啜泣著。提卡硬著心肠不去管眼前的景象,坚定的走向放衣服的箱子。在她打开箱盖一阵搜索之后,她找到了那瓶酒;但她只是把它丢到一边。最后-就在最底下的地方-她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卡拉蒙的盔甲。 捏著连在腿甲上的皮绳,提卡站起来,转过身,把这块擦的发亮的金属丢向卡拉蒙。 它打中了他的肩膀,反弹出去,匡啷一声掉在地板上。 “哎唷!”大汉坐起身。“老天爷,提卡,这个时候别来烦我-” “你给我去追她,”提卡斩钉截铁的说,边又拾起盔甲的另一个配件。“就算我得用车子把你搬出去,我也要逼你去追她!” “喔,抱歉,”坎德人对一个在索拉斯郊外闲逛的人说。那人立刻下意识的摸摸自己腰间的钱包。“我在找一个朋友的家。呃,实际上应该说是两个朋友。一个是女人,很美,一头红色的卷发。她的名字是提卡。维兰-” 那个男人瞪著坎德人,用拇指比了个方向。“那边就是了。” 泰斯看了一眼。“那里?”他难以置信的指著前面。“就是森林里那栋超级豪华的房子?” “什嘛?”那人笑了几声。“你刚刚说那栋房子什么?超级豪华?你真有想像力。”他咯咯笑著转身离开,一边小心数著钱包里的钱。 真没礼貌!泰斯想,同时心不在焉的把那人口袋里的小刀塞进包包里。他一眨眼就忘了刚刚发生过什么事情,立刻向著提卡的房子进发。他的眼光一直舍不得离开那座在树林包围之下的好房子。 “我真替提卡高兴,”泰斯对著身边一岮看起来长了脚在走路的衣服说。“我也替卡拉蒙感到高兴,”他又补上一句。“而且提卡以前从来没有过一个真正的家。她不知道会有多骄傲!” 当他慢慢走近屋子的时候,泰斯注意到它算是小镇里比较高级的住宅。它按照著索拉斯数百年来的传统建造。精致的外墙和门窗,都看起来像是大树的一部份。往外延伸的房间所用的木料都经过精心的雕刻和打磨,让它看起来和树干一样。整栋建筑物彷佛和树的外形融为一体,人类的巧手和大自然的天工在这里完美的融合,带来一股祥和的气息。当泰斯想到两位老友就居住在这样一个天人合一的房子里时,心中流过一阵暖意。接著-“有意思,”泰斯自言自语道。“房子怎么会没有屋顶?” 当他越走越近,更仔细的观察这栋屋子之后,他才注意到这房子不只少了一个屋顶,还缺了不少东西。外墙的顶端上面空无一物,原来要支撑的屋顶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往外扩建的房间只盖了一部份,所谓的地板只不过是没长杂草的荒地。 泰斯终于走到房子旁边,努力的往上看,试图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可以看见四下散落著槌子、钉子和锯子,都同样的盖著一层厚厚的铁锈。从它们的状况看来,似乎被丢在这里好一阵子了。房子一直暴露在雨雪风霜之下,看来状况也不是很好。泰斯若有所思的摸摸自己的马尾。这栋房子本来可以是索拉斯里面最豪华的建筑物的-只不过它根本没有完工! 不过,泰斯随即又高兴起来。这房子至少有一部份已经*完工*了。玻璃都已经小心的安置在窗框上,墙壁盖的十分严实,顶上的屋顶也让它免于风吹雨打。至少提卡有间自己的房间,坎德人想。但是,随著他的目光流转,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在门上,虽然经过风吹雨打,却依然还很清楚的刻著代表法师住所的符号。 “我早该知道,”泰斯摇摇头,打量著四周。“看来卡拉蒙和提卡不可能住在这里。但是刚刚那个人说-喔。” 当他靠近这棵大树的时候,突然发现在它巨大的阴影底下藏著一栋小屋子,屋外蔓生的杂草几乎将它完全掩盖。本来大概只是暂时遮风挡雨的地方,后来却变成了长久居住的克难屋。如果有房子会看起来很不高兴,泰斯胡思乱想著,那么这栋房子一定名列其中。它的墙壁看来几乎支撑不住屋顶,油漆也都龟裂或剥落了。但,窗台边却依旧种植著一些花草,屋里也挂著完好的窗廉。坎德人叹了口气。原来这才是提卡的家,盖在一个梦想的阴影之下。 他慢慢的走向这栋小屋子,专心的倾听著。房里似乎有场大暴动。他可以听见有重物落地、玻璃破碎、大吼大叫和顿足的声音。 “我想你最好先在这边等等,”泰斯对身边的那团衣服说道。 那团衣服哼了一声,舒服的在房子外面泥泞的地上坐了下来。泰斯不放心的看了它一眼,随即耸耸肩,走到门口。他把小手放在门把上,转动之后信心满满的准备一步跨进屋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一鼻子撞上了大门。门锁住了。 “真怪异,”泰斯退了一步,打量著四周。“提卡在想些什么啊?锁门?真是野蛮。而且还用那种门闩。我很确定他们应该知道我要来才对”他一肚子不爽的看著那道锁。屋子里面的大喊大叫依然没有中断。他觉得听到了卡拉蒙低沈的声音。 “里面听起来实在很有趣。”泰斯四下打量著屋子。“窗户!巴是它啦!”但是,在跑到窗子旁边之后,泰斯发现它也锁上了!“在我认识的这么多人里面,我从来没想过提卡会这样做,”坎德人伤心的嘟囔著。在仔细的检查过那道锁之后,他发现那是一道相当简单的锁,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打开。泰斯立刻从包包里面找出一组坎德人一生下来就必备的开锁工具,将它插进锁孔,专业的转了一下,最后心满意足的听到锁咖哒一声打开了。他满脸笑容的把窗户推开,爬了进去,静悄悄的降落在地板上。回头望向窗外,他看见那团衣服正躺在阴沟里面打盹。 泰索何夫这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毫不迟疑的展开眼观四面、手摸八方的探索。 “天哪,这实在很有意思,”泰斯朝著传来丢东西声音的门走去,一路上不停的喃喃自语。“提卡一定不会介意我仔细看看它。我一下子就会把它放回去的。”那样东西自己一不小心的掉进他的百宝袋中。“看看这样东西!喔喔,有道裂痕。她会感谢我特别告诉她这件事情。”那样东西又不小心掉到另一个包包里去。“这个牛油盘子怎么会放在这里?提卡应该把它收到碗柜里面才对。我最好把它放回原处。”那个碟子跑进第三个袋子里。 现在,泰斯终于走到了那扇门外。伸出手去转动把手(泰斯很高兴提卡没有把它也给锁住!)-他走了进去。 “大家好,”他愉快的说。“还记得我吗?哇,这看起来真有趣!我可以加入吗?提卡,你也给我一些东西来丢他。哇塞,卡拉蒙”-泰斯走进卧室,跑到提卡身边。后者手中拿著一附胸甲,呆若木鸡的看著他-“你怎么啦-你看起来*糟透了*,实在是*糟透了*!提卡,我们干嘛要对著卡拉蒙丢盔甲啊?”泰斯边问,边拿起一附锁子甲背心,开始瞄准躲在床后的肥胖战士。“这就是你们平常爱做的事情吗?我听说结婚之后的人会做些奇怪的事情,但是这实在有点乱七八糟耶-” “泰索何夫。柏伏特!”提卡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天哪,你在这边干什么?” “怎么会这样,我确定坦尼斯应该有跟你说过我要来,”泰斯说道,同时把手中的锁子甲背心丢向卡拉蒙。“嘿!这*果然*好玩!我发现前门锁起来了。”泰斯用埋怨的眼神看著她。“事实上,提卡,我还得从窗子爬进来。她严肃的说。“我想你应该更体贴一点才对。对啦,我应该要在这里和克丽珊娜小姐碰面,之后-”泰斯惊讶的看著提卡丢下胸甲,号啕大哭的倒在地板上。坎德人偷眼看著卡拉蒙,他站起来的样子像是幽灵从墓穴中复活一般。卡拉蒙若有所思的看著提卡。最后他跨过满地的盔甲,在她身边跪了下来。 “提卡,”他可怜兮兮的低声说,边拍著她的肩膀。“我很抱歉。你也知道我刚刚说的话不是有意的。我爱你!我一直都很爱你的。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知道该怎么做!”提卡大吼。她推开卡拉蒙,站了起来。“我刚刚告诉你了!彼丽珊娜小姐有危险了。你得找到她才行!” “谁是克丽珊娜小姐?”卡拉蒙大吼回去。“我她妈的为什么要管她的死活?” “这辈子就听我一次,”提卡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满腔的怒火蒸乾了她的眼泪。“克丽珊娜小姐是侍奉帕拉丁的圣洁牧师,她的力量仅次于伊力斯坦。她的梦境警告她雷斯林的邪恶将会摧毁整个世界。她准备要前往威莱斯的大法师之塔,说服帕-萨理安-” “帮忙消灭他,对吧?”卡拉蒙咆哮道。 “就算是又怎么样?”提卡怒吼道。“他有资格活下去吗?他可以毫不考虑的就把你给宰了!” 卡拉蒙的眼中闪出危险的光芒,脸颊泛红。泰斯强咽一口口水,看见大汉的双拳紧握,但是提卡坦然无惧走到他面前。虽然她的身高只有到他的下巴,不过泰斯可以清楚的看到大汉在她的怒气下退缩。他的双手虚弱的松了开来。 “可惜不是,卡拉蒙,”提卡凝重的说,“她不是想要消灭他。她和你一样是个大笨蛋。她爱上了你弟弟,愿神帮助她。她想要拯救他,想要他悔改向善。”卡拉蒙惊讶的看著提卡。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 “真的?”他问。 “是的,卡拉蒙,”提卡疲倦的说。“这就是她来这边的原因,要见你一面。她以为你也许能够帮上忙。但是,当她昨天晚上看见-” 卡拉蒙低下了头,眼中满是泪水。“一个女人,一个陌生人,想要帮助小雷。她竟然还愿意冒生命的危险。”他又再度开始嚎哭。 提卡精疲力尽的看著他。“喔,看在你对-卡拉蒙,去追她吧!”她跺脚大喊著。“她绝对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找到塔的。你也知道。你去过威莱斯的魔幻森林。” “没错,”卡拉蒙抽噎著说。“我和小雷一起去的。我把他带到那里,让他可以找到大法师之塔,并且接受试炼。那场邪恶的试炼!我保护他。他那个时候还需要我。” “现在克丽珊娜也需要你!”提卡严肃的说。卡拉蒙仍然站在那边犹豫不决,泰斯注意到提卡的脸色变得坚定。“如果你真的要追上她,没多少时间可以给你浪费了。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我记得!”泰斯兴奋的大喊。“我是说,我有张地图。”提卡和卡拉蒙都转过头来惊讶的看著他,很明显之前忘了他的存在。 “我不知道,”卡拉蒙狐疑的打量著泰斯。“我记得你的地图。其中一张带我们到了一个乾涸的海港去!” “那又不是我的错!”泰斯辩解道。“连坦尼斯都承认了。我的地图是在大灾变把海弄不见之前画的。而且你*一定*得带我一起去,卡拉蒙!我本来应该要和克丽珊娜小姐碰头的。她指派给我一个任务,一个真正的任务。我完成了耶!我找到”-泰斯突然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喔,她这就来了。” 他挥挥手,提卡和卡拉蒙回头看见一堆烂糟糟的衣服站在他们卧室的门口。而且这堆衣服似乎长了一双黑色、多疑的眼睛。 “我饿饿,”那佗衣服用责怪的语气问泰斯。“什么时候吃饭饭?” “我完成了找寻噗噗的任务,”泰索何夫。柏伏特骄傲的说。 “但是克丽珊娜小姐要个天杀的溪谷矮人有什么用?”提卡完全摸不著头绪。她把溪谷矮人带进厨房,找了条面包和乳酪给她,又匆忙把她送出去-溪谷矮人身上的味道恐怕不是大家会喜欢的那种。噗噗欢天喜地的回到阴沟里,她在那里配著泥水就吃起饭来。 “喔,我保证过我不会说的,”泰斯煞有介事的说。坎德人现在正帮忙卡拉蒙绑紧盔甲-这可不是件简单的工作,因为这个家伙很明显比上次穿戴这套盔甲的时候胖了很多。提卡和泰斯两人满头大汗的绑紧带子,努力的把肥肉塞进盔甲底下。 卡拉蒙又呻吟又大叫,听起来像一个快要上绞刑台的人。大汉的舌头不时舔著嘴唇,渴望的看著提卡随意丢在角落的那个小瓶子。 “喔,别这样嘛,泰斯”提卡努力的套话,知道坎德人就算是为了保命也没办法保守秘密。“我很确定克丽珊娜小姐不会介意的-” 泰斯的表情陷入痛苦的挣扎。“她-她逼我对著帕拉丁发誓,提卡!”坎德人的表情变得严肃。“你知道那个费资本-我是说帕拉丁-和我是*好朋友*。”坎德人停了下来。“卡拉蒙,缩小肮,”他恼怒的命令道。“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泰斯一脚踩著这个家伙的屁股,用力的拉扯。卡拉蒙痛的大叫出来。 “我好的很,”大汉忿忿不平的说。“是盔甲的问题,可能是缩水了还是怎么搞的。” “我不知道这种金属还会缩水,”泰斯大感兴趣的说。“我打赌你一定是把它加热过对吧!你怎么办到的?还是这附近的天气突然变得非常非常热?” “拜托你,闭嘴好不好!”卡拉蒙大吼道。 “人家只是想要帮忙嘛,”泰斯自尊心受伤的说。“对了,刚刚说到克丽珊娜小姐。”他的表情变得犹豫不决。“我发过誓的。我只能告诉你们,她叫我把所有与雷斯林有关的事情全部都告诉她。我也照做了。这应该就跟那个有关。提卡,克丽珊娜小姐实在是个好人,”泰斯继续严肃的说。“你可能没注意过,我不太相信什么宗教信仰。坎德人天生就不吃这套。但是一个人不需要信什么宗教才能发现克丽珊娜真的*很善良*。她也很聪明,搞不好比坦尼斯还要聪明。” 泰斯的眼睛突然一亮,彷佛记起什么重要、神秘的事情。“我想我可以再透露一点,”他压低声音说。“她有个计画!一个能够拯救雷斯林的计画!噗噗也是计画的一部份。她准备要带著她去找帕-萨理安!” 连卡拉蒙都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提卡私底下开始认为河风和坦尼斯说得没错。也许克丽珊娜小姐真的*疯了*。不过,只要有任何事情能够帮忙卡拉蒙,至少给他一点希望-但是卡拉蒙心里已经想通了。“你也应该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费斯坦什么鸟的家伙干的好事,”他说,边调整著深陷入他赘肉中的皮绳。“我跟你讲,那个法师费资本-呃-帕拉丁苞我们说过。帕-萨理安也知道的样子!”他的脸上燃起了希望。“我们会处理好一切的。提卡,我会像我们原本计画的一样,把雷斯林带回来!他可以搬进我们帮他盖好的房间去住。我们会在新房子里一起照顾他,就你和我。一切都会很好的,都会没问题的!”卡拉蒙的眼睛闪闪发光。提卡没办法正视他。他听起来和以前的卡拉蒙真像,她爱过的那个卡拉蒙她猛然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往卧室走去。“我替你拿剩下的东西-” “等等!”卡拉蒙阻止了她。“不用,呃-谢谢你,提卡。我可以自己来。你-呃-帮我打包一些吃的东西。” “我要帮忙,”泰斯自告奋勇的说,兴匆匆的冲向厨房。 “很好,”提卡说道。她伸出手去抓住辈德人跳上跳下的马尾巴。“你给我等一下,泰索何夫。柏伏特。在你把包包里的东西都清乾净之前,哪都别想去!” 泰斯哭叫著抗议。卡拉蒙趁乱跑进卧室,把门关了起来。他毫不迟疑的走到房间的角落,捡起那个瓶子。摇了一摇,他发现里面只有半满。他对自己露出满意的微笑,把瓶子藏到背包的深处,匆忙的在上面又盖上一些衣服。 “我都准备好了!”他愉快的对提卡大喊。 “我都准备好了,”卡拉蒙站在门口,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看起来十分的可笑。上次战争最后几个月他所穿的那件龙鳞甲在他回到索拉斯之后就彻底的修改了一番。他把凹痕弄平、重新清洁、抛光和设计,看起来和原来的设计一点也不像了。他当初花了不少时间在上面,最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它收藏起来。它的状况依旧很好,只不过现在,很不幸的,他穿的锁子甲背心和扣住大肚皮的腰带之间露出了很大的空隙。他和泰斯努力了半天都没办法把腿甲绑在他的胖腿上。不得已,只好把这些配件给收起来。当他狐疑地拿起盾牌的时候,不禁发出了闷哼声,过去两年一定有哪个家伙偷偷地把铅块装在里面。他绑剑鞘的腰带也没办法挂在硕大的小肮上。他涨红著脸把剑挂在残破的剑鞘里,背在背后。 这个时候,泰斯强迫自己把头转开。坎德人本来以为自己忍不住要笑出来,却惊讶的发现有泪珠在眼眶中打滚。 “我看起来真蠢,”卡拉蒙注意到泰斯突然转头,喃喃自语的说。噗噗双眼圆睁的看著他,嘴巴张的开开的。 “他看起来跟我的大国王菩吉一世一样。”噗噗叹了口气。 泰斯的脑中鲜活的浮起那个沙克。沙罗斯中肥胖、贪婪的溪谷矮人统治者。他抓起溪谷矮人,把面包塞进她嘴里堵住她的嘴。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了,卡拉蒙很明显的也记得这个家伙。 “我受够了!”他怒吼著把盾牌对著大门丢过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我不要去了!这本来就是个笨主意!”他对提卡抱怨。接著他转过身,对著大门走去。但是提卡挡在他的面前。 “不行,”她平静的说。“卡拉蒙,在你恢复成一个完整的人之前,我不准你进到我屋子里。” “他看起来还比较像*两个*完整的人,”噗噗含混不清的说。泰斯又再塞了更多的面包进她嘴里。 “你不要不讲理!”卡拉蒙暴躁的大喊,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提卡,不要挡我的路!” “卡拉蒙,你听我说,”提卡的声音虽然柔细,却彷佛可以穿透一切。她的视线攫住了卡拉蒙,让他动弹不得。她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认真的抬头看他。“你曾经答应过雷斯林,要跟他一起进入黑暗中。还记得吗?” 卡拉蒙咽了口口水,脸色苍白的点点头。 “他拒绝了,”提卡继续温柔的说,“并且告诉你那会导致你的死亡。但是,难道你不明白吗,卡拉蒙-你*已经*跟著他走进了黑暗!你正在一寸一寸的死亡!雷斯林叫你让他走他的路,你走你的。但是你根本做不到!报拉蒙,你试著要同时走在两条路上。一半的你住在黑暗之中,另外一半的你试著以酒精麻醉自己,好让自己忘掉黑暗那一面的恐怖与痛苦。” “那都是我的错!”卡拉蒙断断续续的流泪道。“是我害他穿上黑袍的。我逼他这样做的!帕-萨理安想让我看到的就是-” 提卡咬住嘴唇。泰斯注意到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是她把怒气强压在心头。 “也许是这样,”她只这样说。接著她深吸一口气。“但是在你找到心灵的宁静之前,我不准你以丈夫、甚至朋友的身分回来找我。” 卡拉蒙看著眼前彷佛完全陌生的女人。提卡的表情非常坚定,绿色的眼眸清澈、毫不动摇。泰斯突然记起在那最后一个夜晚,她在奈拉卡的神殿里和龙人作战的样子。她看起来正是这样。 “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卡拉蒙傲慢的说。“嗯?你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吗,我的好老婆?” “我想过,”提卡毫不动摇的说。“我有考虑过。再见,卡拉蒙。” 提卡离开丈夫的身边,走进屋中,把门关上。泰斯听见门闩咖的一声关上。卡拉蒙也听见了,浑身抖了一下。他握紧双拳,有那么片刻,泰斯害怕他准备要撞破这扇门。然后他的手松了开来。卡拉蒙步伐沈重的走下门廊,试著要拼凑起粉碎的自尊“我会让她知道的,”他喃喃自语的边走边说,身上的盔甲彼此撞击著。“三或四天之后我就会带著克丽什么鸟的小姐回来。然后我们就可以好好谈谈。她不能够这样对待我!神也不会同意的!三天,最多四天,她就会哀求我回来。这时我就要好好考虑一下” 泰斯站在他身后,不知该怎么办。他敏锐的听觉告诉他房子里传来心碎的啜泣声。他知道卡拉蒙不停的自怨自艾,再加上盔甲撞击的声音,是绝对听不见的。但是他又能怎么办? “提卡,我会照顾他的!”泰斯大喊。接著他抓起噗噗,快步跟在大汉的后面。泰斯忍不住叹了口气。在所有他参加过的冒险中,只有这个旅程一开始就全出差错。 ------------------ 坐拥书城 扫描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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