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将七五的神牌捆在身上


  宣王解决了这个童谣事件之后,便心情轻松地走回后宫,在后宫,姜皇后已经等候他良久,宣王向她约略叙述了那“厌弧箕菔‘的童谣事件,姜后也认为宣工的作法相当合理,应该对整个王朝的基业有正面的帮助。
  两人交谈一阵之后,话题转至后宫的“蛟妾”,室王听了姜后的叙述也是啧啧称奇,他是个喜好新奇事物,也爱热闹之人,说着说着,便叫侍从人员将蚊妾鱼丽氏传来。
  那蚊妾鱼丽氏虚渡了四十年的光阴,此刻虽然不复从前的妖怪外型,却也已经是个老态毕露的女人,宣王传她过来,细细地问了她这四十年来悲惨且不平凡的际遇,听了之后也是嗟叹不已。
  因此,宣王便在后宫宣布,让这位饱尝艰苦的老宫人在后宫颐养天年,除去杂役责任,由王朝奉养到老死为止。
  而那名丢入河中的女婴,宣王也很有兴趣,还特地派人前去河中探查,但是那清水河绵延流长,直通城外,尽管打捞良久,却也只能无功而返。
  当夜,周宣王便夜宿斋宫,准备择日祭拜先王,为国家避此大难而祈福。
  夜来的清风相当的凉爽,周宣王因为年纪已老,在夜里有些睡不着觉,便在夜空下慢慢踱出斋宫,仰望着天上的星辰。
  斋宫的地势颇高,站在宫门的前方遥望星辰,是一件很令人愉悦的事情,而在那片浩瀚星辰的下方,隐隐约约透出王宫四周人家的灯光,那便是西周王朝治理下的大好江山。
  宣王姬静独自一个人,站在这样的高处远眺万里江山,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当年,他的父亲厉王无道,弄得百姓人人自危,民不聊生,最后还被贵族们赶下宝座。
  宣王记得,当时的情况说多危急,就有多危急,父王被人驱逐,但是贵族们却仍不甘休,连当时是太子的宣王,也一定要置之死地才肯罢休。
  当时,在逃避刺客追杀时,有个妃子的脚步慢了些,抱着婴儿落在后头,便被前来的刺客一刀杀死。
  那妃子临死前的绝望惨号,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深深地烙印在宣王的脑海之中。
  后来,所幸两位王叔召公和周公共同辅政,才将整个几乎覆灭的王朝支持了下来。
  而宣王自己,最后也成功地再次登上王位,将先祖们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守住。
  想到这儿,年老的周王不自禁再次热血沸腾,在夜暗人静中高举双手,仿佛又回到多年前复国时的慷慨激昂。
  他忘形地在夜空中天马行空地想了一会,却突然被一幅景象吸引住,仿佛有什么事情极不对头。
  此刻,吸引住周宣王目光的,是离斋宫不远处的太庙。
  太庙,是历代周王牌位的置放处,也是整个周朝最神圣的所在。
  因此,就连宣王自己想要进去,也要焚香祝祷三日,净身斋戒后才能走进太庙。
  平时,除了几个打扫的寺人定期进去打扫之外,太庙里是绝对不会有人的。
  但是,此刻从斋宫看过去,太庙里的长明灯光却仿佛有些摇曳,隐隐有着人影晃动。
  “这……是绝无可能的事啊!”周宣王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即使是有十个头可以欣,也不会有人有胆子私下进去太庙。
  可是……那晃动的光影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年老的周王正纳闷间,却又看见了另一幅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在太庙前的广场,此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了一条轻飘飘的白色人影,恍恍惚惚地走过广场,飘上石阶,眼睛一花,便在太庙大门前人失了踪影。
  周宣王本是个个性强毅的王者,这时候看见了那道白色人影,他并不觉得那是什么鬼魅,他没有任何惧怕之感,相反地却从胸膛泛起一股怒意。
  他“唰”的一声,抽出随身的配剑,便往太庙走去。
  不管它是人是鬼,总之在周王的面前,绝对没有谁能够对太庙的祖宗无礼!
  在夜色里,周宣王手上持着长剑,大踏步地走下斋宫,向太庙的方向走去。
  一走近太庙,那灯光摇曳的情景看得更加清楚,而太庙的大门果然已经开启。露出一条常人可以侧身而过的细缝。
  宣下看见这样的情景,更是怒不可遏,怒气勃勃之际,他已忘却了危险,准备自己亲手将这样胆敢不敬的狗贼擒抓到手!
  一念及此,宣王更无犹疑,持着剑的手在太庙大门一揿,便将太庙厚重的大门推开。
  正对着大门,便是历代周王的牌位,而在陈列牌位的巨大神桌上,这时果然安安稳稳地站着两个人!
  在周朝的太庙神桌上站着!
  看见这样的情景,年老的宣王更是怒气冲天,王者威严一下子涌现了出来。他的声音极大极响,暴喝一声,震得烛光仿佛都要摇晃起来。
  “大胆贼子!你们不怕我灭你九族吗?”
  那两人乍见周王进来也是一愕,睁大了眼睛,有的只是好奇,却没有一丝害怕,全然没有一般子民的战栗惶恐神情。
  最气人的是,两人只是上下打量了宣王一眼,居然便不再理会他,径自又交谈了起来。
  宣正在盛怒之下,质问的话语脱口而出,话说出口之后,才想到要打量打量这两个大胆贼子的长相。
  只见这两个“贼子”一男一女,装束却和一般的周朝人民大不相同,女子一身白衣,质料却轻飘飘的,有些像丝袍,可是又要比丝饱来得轻。
  而那男子的形貌更是古怪,身上的衣物都是兽皮,有斑花的豹皮,也有条纹的虎皮,最奇怪的是这人的身后是有翅膀的,一双肉翅极不搭调地披在背后,身材也相当高大。
  看见两人对他不理不睬,周王更是大怒。
  “大胆贼子,你们到底是何人,胆敢到我太庙来撒野?”
  看见他怒气勃发的模样,那女子轻轻一笑,笑容中却有促狭的味道。
  那白衣女子的容色极美,身量也相当的高,眉目间却有几分英气,只见她嫣然一笑,手肘往那生着翅膀的男子一碰,佯装出担心的表情。
  “你看看,人家周王生气了啦!人家不是问你名字吗?还不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那男子潇洒地一笑,仍然高高地站在神桌之上,英气慑人,以绝对的英伟气势俯看着周宣王。
  “我是个无名小卒,周王怎会知道我呢?”那男子笑道:“好教您得知,我姓狄,我的名字叫做狄孟魂!”
  这个长着翅膀的男人,果然便是来自二十四世纪,锡洛央市的前特战队员:狄孟魂。
  当年,狄孟魂在一场时空巨变中曾经穿越时光,回到公元前六千年的神话时空,也在那场巨变中得到永恒的生命。
  但是,狄孟魂得到的永恒生命是不完美的永恒,在他的生命历程中,也一样要经历无数次的死亡,化为尘土,而后才会在尘土中再次重生。
  也因为如此,在早年的岁月中,狄孟魂的永生对他来说,是场痛苦的宿命。
  因为虽然他有着不朽的生命,但是在他的生命中,却始终少了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此刻在他身边的白衣女子:姚笙。
  狄孟魂和姚笙的情缘,可以说是充满了艰险和阻碍,时间横跨六千年,空间则涵盖了整个古代中国。
  当年,他们两人都是来自公元二十四世纪,却在一场恐怖份子造成的意外中,双双回到了久远前的古代。
  在多次的共同冒险经历中,他们也从原先的对立,演变成了互相倾慕的情愫。
  但是,这份请愫却在神话时空中的一个南方小岛画上句点,因为他们双双在那儿“中剑身亡”,结束了第一次的生命。
  然而,在神话时空中,姚笙也因为体质变异的缘故,得到了不灭的水生,但是她和狄孟魂的永生形式相同,在人间也和一般人一样,会受伤,会生病,也会“死亡”。
  唯一不同的是,在狄孟魂和姚笙的生命形态中,“死亡”并不是个终点,因为在某种不得而知的原因之下,当他们化为尘土后一阵时日,仍然可以从死亡的幽谷中再一次重生,回到这个纷乱扰攘的人间。
  在最早的几次重生中,狄孟魂和姚笙曾经在不同的时期复活,两人生命和死亡的时间相互错开,因此,在神话时空后的数千年岁月间,姚笙死,狄孟魂生,狄孟魂生,姚笙又死,在如此的交错之间,两人虽然生活在同一个时空之下,望着同一个明月,坐看同样的云生风起,却从来没有机会相聚。
  后来,到了商末周初的封神榜时期,狄孟魂收留过当世一位奇人桑羊无欢,并且将他的知识倾囊相接,后来,姚笙和这位奇人也有过一段渊源,但是阴错阳差之下,狄、姚二人仍然没有在这段传奇中相遇。
  在封神榜一役之中,狄孟魂阻止了上古恶神“南斗”的重生阴谋,却和桑羊无欢同时陷身在昆仑山的乱石堆中,狄孟魂因为自己有再一次重生的希望,便慨然牺牲了自己的力场能源,让桑羊无欢再次重回人间。
  但是,也因为有了这样的善心,狄孟魂改变了自己重生的周期,在周朝共王年间,他终于在昆仑山巅,依照桑羊无欢的指示,找到了姚笙的“埋骨”之处。
  在互亘黑暗沉睡之中,姚笙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道明亮的曙光。
  不死重生的体质,让她再一次能够闻到花香,听见鸟鸣。
  更重要的是,自从她在昆仑山顶受了化血神刀之伤,提前“谢世”
  之后,再一次睁开眼睛面对这个世界时,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竟然便是她千年来朝思暮想,无一日以忘之的狄孟魂!
  两人上一次这样面对面相聚,已经是两千多年前的往事。
  周共三年间,狄盂魂和姚笙只相处了近十年的时间,便再一次陷入长眠,这一次两人从自己多年累积的异能中找出控制重生周期的方法,因此,便几乎在同时一个期再次重生。
  这一次重生的时代,便是宣王初年时的事了。
  此刻,在周朝的太庙之中,狄孟魂笑着向周宣王叙说了自己的名字,却正如他所说的,年老的周王并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一旁的姚笙看着他英伟的侧脸,心中不禁一动,柔柔地伸出手来和狄孟魂握着,眼中尽是柔情。
  那老周王却无论如何,无法领会两人此时的柔情蜜意,他脸色一沉,又大声吼道:“我不管你俩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也不管你们是何方神圣,”他的声音仍然有着绝对的威严和怒意:“只要有我在太庙,便不容许你们这种肮脏的鬼怪作祟!”
  原来,老周王虽然在盛怒之下,头脑知仍然清楚,他知道以太庙外围守卫之森严,常人是无法闯进来的,加上两人在这儿的态度又如此从容,因此在内心深处,宣王早已认定他们是鬼狐一类的东西。
  姚笙闻言,她脸上的笑容开始消失,也用严厉的眼神看着周宣王。
  “你骂得很痛快,是吗?我们两人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来这儿捉弄你的,我们只是到你的王宫找些资料,也没干扰到你什么,倒是你自己的国家要好自珍重,否则国毁人亡之祸,近在眼前!”
  “住口!”周宣王怒道:“如果你们不是妖魔鬼怪,又怎会播弄我宫中的蛟妾,将她施以妖法?”
  姚笙又气又好笑地望向狄孟魂,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盛气凌人的老周王。
  狄孟魂宽容地摇摇头,说道:“不用再和他解释了,这样解释下去,也说不清的,”他笑了笑:“反正我们在宫中想知道的事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不要再和他多生枝节。”
  说着说着,他一跃而起,轻飘飘地落地,便昂然地朝太庙外走去。
  老周王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要走,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挥剑便向他身后砍去。
  这一剑刚挥过头顶,大步离去的秋孟魂恍若未觉,眼见就要砍中他的背后,却听见身后的姚笙大叫:“喂!周王,你看看这是什么?”
  周宣王一愣,回过头来,看见姚竺的举动,忍不住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此刻姚笙已经将七名先王的牌位全都捆起来,拥成一束,背在身上。
  要知道周朝人最重礼法,后世中国的宗主、祭扫、礼仪等制度大多源自周朝,眼前姚笙的做法是对周王祖先的最大不敬,就算是发生在寻常人家的家中,也可能会造成以性命相搏,相互仇杀的严重后果。
  更何况这是在周朝最神圣的太庙,捆在她身上的,又是历代以来的住位周工。
  周宣王大怒之下,高声大喊。
  “众家卫士!众家卫士!”他高声叫道:“将这万恶的女子拿下!”
  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平时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蜂拥而出的卫士,此刻竟然一个人影也不见,仿佛已经全被吸入窗外的阴暗里面。
  周宣王叫了几声,却没有卫士相应,眼见得姚笙不慌不忙地向着太庙门口走出,想要追上去将她一刀砍成两段,却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竟如泥塑木雕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仿佛是一场最清晰的噩梦,老周王徒呼荷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姚笙苏神定气闲地背着七王的宗主神位走出太庙大门,和狄孟观并肩,向东方扬长而去。
  然后,一阵急怒攻心,老周王姬静便整个人晕了过去。
  良久良久,周宣王才在一阵清凉的脸部触感中悠悠醒转。
  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斋宫的床上。
  老周正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大呼小叫地将所有侍妾、卫士、寺人全部叫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奔往太庙,打开太庙大门,却发现七王的神主仍然好端端地排着,吩咐人上去察看,也完全不见移动过的痕迹。
  难道,昨夜的那一切全都只是一场怪梦而已?
  那一男一女再次出现在宫中,是否还有什么样的涵义?
  大清早,一大群人就这样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恭敬地等待老周王从他的沉思中回来,每个人心中都满腹疑团,可是看着老王一睑阴暗不定的神情,却是谁也不敢开口发问。
  因为每个人的脑袋只有一个,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早晨,如果惹怒了老王,掉了自己的脑袋,肯定绝不会是什么赏心悦目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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