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部:“获壳依毒间”……无形飞魔


  但在转了一个弯之后,我们又可以在岩石上行走,而在转了第二个弯之后,我们便停了下来。
  在我们前面,出现了灯光!
  我们立即缩了回来,我和纳尔逊先生,探头向前面望去,一时之间,我们弄不清楚我们所看到的情景,是真是幻!
  只见有两盏约有一百支光的电灯泡,挂在石壁之上。
  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我们看到了三个人。
  那三个人都是年轻人,但是他们的头发和胡须之长,就像是深山野人。其中一个,持着一柄风镐,正在石壁上开洞。
  在一块岩石之上,凌乱地堆着如下的物事:三条草绿色的厚毛毡,许多罐头食物,一只大箱,几只水杯,和一只正在燃烧着的酒精炉子,炉子上在烧咖啡。
  照这些东西的情形来看,那三个人像是长时期以来,都住在这个岩洞之中的一样,这也许是他们三人的面色看来如此苍白的原因。
  我和纳尔逊两人,都不禁呆了。
  我们实在无法猜得出那三个年轻人是什么样人。
  如果说他们是月神会中的人,在这个岩洞中进行着什么工程,那么,他们三个人又何必睡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呢?要在这样阴暗潮湿冰冷的水上岩洞中过日子,是需要有着在地狱中生活的勇气的!
  但如果说他们不是月神会的人,那么发电机、风镐,以及那么多的物品,是怎么运进来的?他又在这里作什么?
  我和纳尔逊两人看了好一会,纳尔逊低声问我道:“你看他们在挖的那个洞,是做什么用的?”我早已看出,那像是用来放炸药的,因此我便这样回答了。
  纳尔逊先生是兵工学专家,他自然要比我明白,他点了点头,道:“不错,是用来埋炸药的,但这个洞,已足可以藏下炸毁半个山头的炸药了,他们还在继续挖掘,究竟他们要炸什么呢?”
  我道:“那只有去问他们了。”
  我那句话才一出口,便一步跨向前去,转过了那个石角,手持我的手枪,大叫道:“哈罗,朋友们,举起你们的手来!”
  那三个人陡地呆住了,那个持着风镐的人,甚至忘记关上风镐,以致他的身子,随着风镐的震动而发着抖,我见已控制了局面,便向前走去,可是,我才走出一步,其中一人,身子突然一矮!
  在他身子一矮之际,已有一柄七寸来长的匕首,向我疾飞了过来!
  那时,我离开他们只不过几步远近。那柄匕首来得那么突然,我想要避开,除非我肯跳入水中,否则已经来不及了,但是我又不愿在三人面前示弱,幸而那柄匕首是奔向我面门射来的,我头略一偏,一张口,猛地一咬,已经将那柄匕首,以牙齿咬住!
  匕首的尖端,刺入我的口中,约有半寸,不要说旁观的人骇然,老实说,连我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这柄匕首没有能伤到我,反倒有好处,因为我知道这三人绝不是月神会中的人!
  因为,他们如果是月神会中的人,一见到有人闯了进来,一定会大声喝问是什么人,而绝不会惊惶失措到这一地步,立即放飞刀的!我一伸手,握住了那柄匕首,又道:“朋友们,不要误会,我们是从月神会总部逃出来的,躲进这里来的,你们是什么人?”
  那三人互望了一眼,面上现出了大是不信的神色。纳尔逊先生这时,向前跨出了几步,以他并不十分纯正的日语,大声问道:“你们想在这里做什么?你们想犯有史以来最大的谋杀案么?你们可是犯罪狂?”
  我们转过了石角之后,已更可以肯定那三个人在岩石上打洞,是为了藏炸药的了,因为我们已看到了约莫八十条烈性炸药(TNT),远程控制的爆炸器。
  那种烈性炸药的威力,是稍具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的,而这三人竟准备了八十条之多,难怪纳尔逊先生要这样责问他们了。
  那三人面色变得惨白,他们相互望了一眼,闭上眼睛,道:“完了,完了,我们尽了这样大的努力,竟也不能消灭恶魔,这也许是天意了。”
  我和纳尔逊先生两人,听了那三人的话,心中又不禁一奇。听他们的谈吐,那三人似乎都是知识青年,但他们却在这里,从事如此可怖的勾当,这其中究竟有着什么隐秘呢?
  纳尔逊先生来到了那一大箱烈性炸药之旁,看了一眼,“哼”地一声,道:“去年美军军营失窃的大批炸药,原来是给你们偷来了?”
  那三人睁开眼来,道:“不错,正是我们。”他们向水中指了指,道:“沉在水中的发电机,也是美军的物资。”
  纳尔逊先生的声音,变得十分严厉,道:“你们究竟想作什么?”
  那三人中的一个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凭什么要向你们说?”纳尔逊先生道:“我是国际警察部队的远东总监!”
  这是一个十分骇人的冲突,他这时讲了出来,自然一定以为可以将眼前这几个年轻人镇住的。怎知三人一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道:“国际警察部队?可是负责铲除世界上所有犯罪行为的么?”
  那年轻人的语音之中,充满了嘲弄。
  但是纳尔逊却正色道:“那是我们的责任!”
  那年轻人又纵声大笑起来,手向上指了一指,道:“就在你的头顶上,有着世上一切罪恶的根源,你为什么不设法铲除?”
  我和纳尔逊先生两人,一听到他的这句话,便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同时,我们也有些明白这三个人是在做什么了!
  他们所指的“罪恶的根源”,自然是指月神会的总部而言。
  而我们已可以肯定,从这个岩洞上去,一定是月神会的总部,而这三人想在这里埋上炸药,制造一次爆炸,自然是想将月神会的总部,整个炸掉!
  这是何等样的壮举!
  我心中立即为那三人,喝起采来。我大声道:“好,你们继续干吧!”
  纳尔逊先生大声道:“不行,这是犯罪的行为。”
  我立即道:“以一次的犯罪行为,来制止千万次的犯罪行为,为什么不行?”
  纳尔逊先生转向我:“是谁给你们以犯罪制止犯罪的权利?”
  我绝不甘心输口,立即道:“先生,那么又是谁赋于你这样权利的呢?你是人,他们是人,你们都不愿见到有犯罪的行为,所以你们都在做着,为什么你能,他们便不能?”
  我这一番话,多少说得有些强词夺理,但纳尔逊一时之间却也驳不倒我!
  那三个年轻人想是想不到我们竟会争了起来,而且我又完全站在他们一面。
  他们三人,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个,走前一步,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我们感谢阁下的支持,但我们却同意那位先生的见解,我们是在犯大罪,但我们早已决定,在爆炸发生时,我们不出岩洞,和恶魔同归于尽,这大概可以洗刷我们本身的罪了。”
  我和纳尔逊两人,听得那年轻人如此说法,不禁耸然动容!
  我连忙大声道:“只有傻瓜才会这样做。”那年轻人却并不回答我,道:“我们所要求二位的是,绝不要将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向外人提起一字,以妨碍我们的行动。”
  我忙道:“你们做得很好,但你们绝不必和月神会总部,同归于尽!”
  那三人一齐摇头,道:“我们三个,是志同道合的人,我们一家,全都死在月神会凶徒之手,我们策划了一年多,才想出这样一个报仇的办法来,而我们如今还活着,只不过是为了报仇,等到报了仇之后,我们活着还为了什么?”
  这是可怕的想法,也许只有日本人受武士道精神的影响,究竟太深了一些!
  我老实不客气地对纳尔逊先生道:“先生,这三位年轻人所从事的,是极其神圣的工作,你不是不知道月神会非但在日本,而且在远东地区的犯罪行为,但你们做了些什么?”
  正因为我和纳尔逊已是生死相交的好朋友,所以我才能这样毫不客气地数说他。
  纳尔逊先生叹了一口气,道:“我觉得惭愧。”
  那三人高兴道:“那你们已决定为我们保守秘密了?”我点头道:“自然,但我建议你们三人之中,应该有一个在岩洞口望风,而且,你们大可不必……”
  那三个年轻人不等我讲完,便道:“你的好意,我们知道了。”
  我自然没有法子再向下说去,我一拉方天,向纳尔逊先生招了招手,道:“我们退出去吧。”
  那三人中的一个道:“咦,你们不是要逃避月神会的追寻么?”
  我道:“是啊。”那人道:“可是你们退出去,却是月神会的水域,沿着月神会的总部,成一个半月形,是布有水雷的!”
  我道:“我们知道,但还有什么办法么?”
  那年轻人突然笑了起来,指了指堆在石上的东西,道:“这一些东西,你们以为我们是通过水雷阵而运进来的么?”
  我听出他话中有因,心内不禁大喜,忙道:“莫非还有其他的出路么?”那年轻人道:“不错,那是我们化了几个月的功夫发现的。”
  我们三人一听,心中的高兴,自然是难以言喻,忙道:“怎么走法?”
  那年轻人道:“那条通道,全是水道,有的地方,人要伏在船上,才能通过去,你们向前去,便可以发现一只小船,在停着小船的地方起,便有发光漆做下的记号,循着记号划船,你们便可以在水雷阵之外,到了大海。但离月神会的总部仍然很近,你们要小心!”
  我忙道:“那小船……”
  可是,那年轻人已知道了我的意思,道:“不必为小船担心了,我们至多还有两天工作,便可以完成了,现在,我们已为即将成功而兴奋得什么也吃不下,不需要再补充食物,小船也没有用了!”这三个年轻人,竟然存下了必死之心!
  我和纳尔逊两人,不再说什么,一直不出声的方天,这时突然踏前一步,道:“你们是我所见到最勇敢的三个地球人,在我回到土星之后,一定向我的同类,提起你们来!”
  那三个人一怔,突然笑了起来,道:“先生,你是我们所见到的最幽默的土星人!”
  他们在“土星人”三字之上,加重了语气,显然他们绝不信方天是土星人!
  方天也不再说什么,我们三人,向前走去,只听得身后,又传来“轧轧”风镐声,他们又在开始工作了。纳尔逊先生转身望了几眼,道:“卫,你说得对,刚才我是错了。”
  我叹了口气道:“我们竟未问这三人的名字,但是我相信他们不肯说的。”
  纳尔逊道:“这三人不但勇敢,而且要有绝大的毅力。”我补充道:“在美军军营中偷烈性炸药,又岂是容易的事?他们还要有极高的智力才行!”
  我们说着,已向前走出了二十来码,果然看到,在一个绿幽幽的箭咀之旁,我们三个人上了小木船,已是十分挤了。
  我们取起船上的桨,向前划去,一路之上,都有箭咀指路,在黑暗中曲曲折折,约莫划了一个来小时,有几处地力,岩洞低得我们一定要俯伏在船底,才能通向前去!
  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已可以看到前面处有光线透了进来。
  不多久,小船出了岩洞,已经到了海面之上。我们三人,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方天在吸了一口气之后:“有一件事,或许我不该提起。”我道:“我心中也有着一件离题?”纳尔逊接着道:“我知道你们所想的是什么,因为我也在为这件事而困扰着。”
  我沉声道:“佐佐木季子!”他们两人也齐声道:“佐佐木季子!”
  我们三人互望了一眼,接下来的便是沉默。
  我们都知道,佐佐木季子在月神会的总部之中。而三天之内,月神会的总部,便会遭到致命的爆炸。照那三个年轻人挖掘的那个大洞,和他们所准备的烈性炸药看来,那爆炸不发生则已,一发生的话,月神会总部,可能连一块完整的砖头都找不到!
  当然,这时,连纳尔逊先生也已经默认了月神会总部那些人,是死有余辜的,但是佐佐木季子,却完全是无辜的!
  她被月神会所困,自然绝无理由成为月神会总部的陪祭。
  但是我们三个人固然都知道这一点,却又没有出声的原因,那是因为我们心中,同时都想着:如何再救她出来呢?
  方天自己本身,他还是刚被我们救出来的人,虽然他来自土星,智慧凌驾于任何地球人之上,但是这却并不是“想”的事情,而是要去做的,方天自然不会有办法。
  而我和纳尔逊两人,所经历的冒险生活虽然多,但回想起刚才,在月神会总部,将方天救出来的情形时,心中仍是十分害怕。
  而且,若是再要闯进月神会的总部去救人,那不是有没有勇气的问题,而是根本无法做到的事!
  我们三人之间的沉默持续着,方天双手突然捂住了脸,道:“我惭愧,我……对搭救季子,竟一点办法也没有。”
  纳尔逊叹了一口气,摸着下颔应该剃去的短髭,我昂首向天,呆了片刻,道:“季子不知是不是能够离开月神会的总部?”
  纳尔逊望着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自己也觉得,因为我想得十分乱,所以讲出话来,也使人难懂。
  我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就算在月神会头目的监视之下,只要使季子在这三天中,离开月神会总部,那么她就不会在爆炸中身死了。”
  纳尔逊先生苫笑道:“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来。”
  我也想不出办法,我们三人,已经离船上岸了,但是仍然没有人讲话,尤其是方天,更是垂头丧气。
  我们在崎岖不平的路上,慢慢地走着,陡然之间,方天昂起头来。
  他的面上,现出了极其骇然的神色,眼球几乎瞪得要突出眼眶来,他的面色,也变成了青蓝色。
  他本来是望天空的,但是他的头部,却在向右移动,像是他正在紧盯着空中移动的一件物体一样。我和纳尔逊两人,都为他这种诡异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我们也一齐抬头向上看去。
  天色十分阴霾,天上除了深灰色的云层之外,可以说绝无一物。
  但是方天的头部,却在还继续向右转。右边正是月神会的总部,那古堡建筑所在的方向。
  我忍不住重重地在方天的肩头上拍了一下,道:“你看什么?”
  方天面上的神色,仍是那样骇然,道:“他去了……他去了!”
  我大声道:“什么人去了,谁?”
  方天道:“他到月神会总部去了,他『获壳依毒间』!”
  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那五个字了。
  那五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我一直在怀疑着,而当方天在这时候,继他那种怪异的举动,又讲出这五个字来时,我的耐性,也到了顶点。我沉声道:“方天,那五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方天低下头来,向纳尔逊先生望了一眼。
  我立即道:“方天,纳尔逊先生已经知道你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人,这一点,绝不是我告诉他,而是他自己推论出来。”
  在片刻之间,方天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但是不到一分钟,他便叹了一口气,道:“就算纳尔逊先生不知道,我也准备向他说了。”
  我知道,那是纳尔逊和我一齐,冒着性命危险去救他,使他受了感动之故。纳尔逊先生显然也对方天怪异的举动,有着极度的疑惑,他忙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是什么向月神会总部去了。”
  方天想了一想,道:“那……不是什么……”他苦笑了一下:“我早和卫斯理说过,这件事,地球人是根本绝无概念,绝不能明自的,而且我也十分难以用地球上的任何语言,确切地形容出来。”
  我苦笑道:“我们又不通土星上的语言,你就勉为其难吧。”
  方天又想了片刻,才道:“你们地球人,直到如今为止,对于最普通的疾病,伤风,仍然没有办法对付。那是由于感染伤风的是一种细小到连显微镜也看不到的过滤性病毒……”
  我不得不打断方天的话头,道:“和伤风过滤性病毒,有什么关系?”
  方天抱歉地笑了一笑,道:“我必须从这里说起,地球人染上了伤风,便会不舒服,大伤风甚至于还可以使人丧生,但是过滤性病毒虽小,还是有这样的一件物体存在着的,然而,在土星的卫星上,所特有的,那被土星人称之为『获壳依毒间』的东西,实际上绝没有这样一件物体的存在……”
  我和纳尔逊先生两人,越听越糊涂。
  方天则继续地道:“那类似一种脑电波倏忽而来,倏忽而去,但是它一侵入人的脑部,便代替了人的脑细胞的原来活动,那个人还活着,但已不再是那个人,而变成了侵入他体内的『获壳依毒间』!”
  我和纳尔逊先生两人,渐渐有点明白了。
  我们两人,同时感到汗毛直竖!
  我咽下了一口口水,道:“你的意思是,那只是一种思想?”
  方天道:“可以那么说,那只是一种飘忽来去的思想,但是却能使人死亡,木村信工程师便是那样,他其实早已死了,但是他却还像常人一样的生活着,直到『获壳依毒间』离开了他,他才停止了呼吸。”
  纳尔逊先生轻轻地碰着我。
  我明白纳尔逊的意思,纳尔逊是在问我,方天是不是一个疯子。
  我则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木村信的情形,我是亲眼见到的。
  方天叹了一口气道:“科学的发展,并不一定会给发展科学的高级生物带来幸福,在土星上,就有这样的例子了。”
  我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方天道:“土星人本来绝不知道就在自己的卫星上,有着那么可怕的东西的,因为土星之外,有着一个充满着类似电子的电离层,阻止了『获壳依毒间』的来往,但是,当土星人发射了第一艘太空船到卫星,而太空船又回到了土星上,整个土星的人,欢腾若狂,庆祝成功之际,『获壳依毒间』也到了土星上!”
  “在短短的三年之中,『获壳依毒间』使土星上的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科学家放弃了一切,研究着人们离奇死亡的原因,这才发现是那么一回事!”
  我吸了一口气道:“结果,想出了防御的办法?”
  方天道:“不错,土星的七个国家,合力以强力带有阳电子的电,冲击卫星,使得卫星上的『获壳依毒间』消失,但是正像地球人不能消灭病菌一样,已经传入了土星的,我们只可以预防。”
  我想起了方天和我一齐到工厂去见木村时,给我戴的那个透明的头罩,道:“那透明的头罩,便是预防的东西么?”
  方天道:“是,那种头罩,能不断地放射阳电子,使『获壳依毒间』不能侵入,就像地球人一出世便要种卡介苗一样,土星人一出世,便要带上这样的头罩,直到他死为止。”
  (一九八六年按:卡介苗是预防肺结核病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必再注射了。)
  方天苦笑道:“这可能是我们的太空船带来的。纳尔逊先生,这是地球人真正的危机。”
  纳尔逊先生还不十分注意,道:“为什么?”
  方天道:“像细菌一样,『获壳依毒间』是会分裂的,而且分裂得十分快,但必须在它侵入人脑之后,就算我们太空船带来的,只是一个能侵入人脑的『获壳依毒间』,但经过了这许多年,已经分裂成为多少,我也无法估计了。”
  我失声道:“这样下去,地球人岂不是全要死光了么?”
  方天道:“或则没有一个人死,但是所有的人,已不再是他自己,只是『获壳依毒间』!”
  我的心中,又泛起了一股寒意,纳尔逊先生的面色,也为之一变。
  方天又道:“或者事情没有那么严重。『获壳依毒间』在侵入土星人的脑子之后,因为和土星人脑电波发生作用,所以当离开的时候,原来的一个,便分裂为两个……”
  我连忙道:“你的意思是,地球人的脑电波弱,那么他便不能分裂为二,来来去去只是一个?”
  方天道:“也有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地球上只不过多了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凶手而已。『获壳依毒间』并不是经常调换它的『寄生体』的,那为祸还不致于太大。”
  我以手加额,道:“但愿如此!”
  在听了如此离奇而不可思议的叙述之后,我忽然发觉自己,变得神经质起来了。
  纳尔逊先生道:“方先生,那种东西在空中移动的时候,你看得到么?”
  方天摇头道:“事实上,根本没有东西,只是一种思想,我怎能看得到?我只不过是感觉得到而已。它是向月神会总部去了,我感觉得到,它便是离开了木村信的那个,如今,当然又是去找新的寄生体去了。”
  我和纳尔逊先生互望了一眼。我们的心中,有着相同的感觉。
  那便是,方天虽然已尽他所能地在阐释着“获壳依毒间”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和纳尔逊这两个地球人,确如他所说,是没有法子接受这样一件怪诞的事的。
  方天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摊了摊手,道:“我只能这样解释了。”
  我道:“我们多少已有些明白了。”
  我们一面说,一面仍在向前走,这时,已经上了公路了。
  由于月神会总部,是建筑在临海的悬崖之上的,所以,我们到了平坦的公路上,回头再向月神会总部所在的方向望去,反而可以看到,那座灰色的,古堡形的建筑,正耸立在岩石上。
  方天转过头去,望着遥远的月神会,面部肌肉,僵硬得如同石头一样,我和纳尔逊两人,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方天的古怪玩意儿,实在太多了,问不胜问,我们本来,也不准备问他。可是,他维持着那种怪异的情形实在太久了,而我们三人的衣服还是湿的,就这样呆在公路旁上,月神会中的人来来往往,一被发现,便是天大的麻烦,使得我们不能不问。
  我推了推方天,道:“你又在做什么了?”
  方天的面色,十分严肃,以致他的声音,也在微微发颤,道:“我觉得,有人在欺骗我们。”我吃了一惊,道:“什么人?”
  方天道:“那三个年轻人。”
  纳尔逊先生连忙地道:“他们欺骗了我们什么?”
  方天又呆了片刻,突然跳了起来,大声道:“不是三天之后,而是现在!现在!”他一面大叫,一面身子向前,疾奔了出去。
  我和纳尔逊先生,在一时之间,还不明白方天是在怪叫些什么!
  但我们立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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