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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走在往流民窟的路上,花若鸿的表情委实欠缺活力。 当知道大名鼎鼎的剑侠王右军,要传授自己剑术,心里当真欣喜得要飞上天去,但七日来,并没有学到任何想像中的神妙剑法,只是反覆练习依稀与白鹿洞入门剑法相似的平实剑招。 招数上极为类似,所不同的,就是王大侠令自己默背的内息口诀,出剑收剑时以内息相辅,若是一个接应不上,动作就伸展不开,剑招随之大乱。简单的口诀、平实的剑招,就仅是这两者,每天重复练习一千次。 或许自己眼光不够,但左看右看,怎样也不觉得这些平凡得乏味的东西,能让武艺低微的自己缔造奇迹,在比武招亲上力败群雄,赢回爱人。 特别是,刚才办完报名手续,知道参加比武招亲的,不但有自由都市各地赶来的少年俊杰,更有石字世家大太保石存忠这样的重头人物。 论武功,自己一世也及不上人家,更枉论其他。 (王大侠那样的高手,怎么可能平白传我神剑,我们非亲非故……不,就算沾亲带故,普天下又哪有这等美事?是我把一切想得太乐观了……) 明知比武招亲毫无胜算,现在再怎么拼命苦练,也是全无意义,那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再尝一次失败的苦果呢? 越想越是丧气,方自长吁短叹,一只手冷不防地拍上肩头。 “若鸿老弟,干什么这么没精神啊!” 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没人在后,再把目光往下移,这才看见五短身材的雪特人,亲昵地对己微笑。 “有雪先生,您好。”虽然雪特人的身份是杂役,但花若鸿不敢怠慢,一样敬称先生。 “不好!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了。” 有雪忽然面色凝重,让花若鸿不知身犯何事。 有雪摇头叹道:“我看你出来报名,久久不归,就来找你,怎晓得你傻头傻脑,连给大批人跟踪了好长距离都没发现。” 循着有雪指示看去,花若鸿登时脸色大变,果然有七八人分散在周围,注意这边,其中有几人面孔依稀眼熟,换言之,己方两人已被石家亲卫队包围了,看他们神情杀气腾腾,似乎随时准备发难。 花若鸿神色紧张,手也按在剑炳上,悄声道:“有雪先生,这些人来意不善,我拼了命也要把他们挡住,您先赶回去求援,希望王大侠他们能来帮手。” “你这人良心倒不错,居然没打算独自偷跑,难怪我们副团长肯传你剑术。嘿! 可是凭你武功,阻挡得住那八个人吗?没两下功夫我们就完蛋。”有雪正色道:“放心!我既然现身,就绝对有自信,能保你安然离开。” 素来嬉笑成性的雪特人,难得出现正经表情,如果是相处多日的兰斯洛,就会猜到这居心不良的矮鬼必有诈谋。但一心将有雪当作是白夜四骑士随从的花若鸿,根本忘记了雪特人的劣根族性,将他的话奉如纶音。 “老弟,便宜你了,这次为了你,我不得不露相了。”有雪悄声道:“其实,我也是四骑士之一。” “您也是?”花若鸿实在难以置信,特别是,神圣的白夜四骑士怎么可能会是雪特人呢? 有雪沉声道:“这事内幕复杂,我一时间很难对你解释,那些人快要杀过来了,凭我的武功,要消灭他们轻而易举,但此地是大庭广众,我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露我惊世骇俗的武功,这样会破坏我们便装前来的目的。” 一番话说得神秘兮兮,花若鸿只有一个劲地点头,有雪道:“等一会儿我施放烟雾,流民窟的方向在东,你与我并肩往东闯,我会在烟幕中解决掉所有跟踪者,这样就不怕露了形迹,而你什么也别管,直接向东闯,明白吗?” “明白。” “好,你真聪明。”有雪感叹地拍拍花若鸿,跟着扯开喉咙,骂了一大堆各种方言的脏话,最后嚷道:“姓石的狗种,我们现在要走了,你们够胆的就跟过来,让我把你们一个个全了结掉!” 话音停顿同时,烟幕弹掷地,大量白色浓烟急速散开,遮掩住两人身形。就在左右行人为之愕然时,埋伏左右的石家亲卫队急忙现身涌上,包围拦截。 可是这烟雾实在是千百年来雪特族人的保命秘方,爆开之后立即遮蔽景物,伸手不见五指,更难辨周遭景物,为了怕误伤同伴,也不敢胡乱挥刀,反而就让敌人有了可趁之机。 “有人向东闯了!大家快来!” “是上次的花家小子,给他趁乱闯出去了。” “快追,目标雪特人一定和他走一路。” 这推论有部份正确,只是,如果尽如他们所料,那么有雪就不必故意说那么一堆谎言了。 这边引起的骚动还未停止,那边又乱起来。 “西边有人闯关。” “有贼人从西边溜了。” “是雪特人。” “他妈的,那该死的雪特人从西边溜走了。” “唉呀!中计了,这是声东击西之计啊!” 连走了两个人,亲卫队的士气大受打击,他们原本偶遇到那日与兰斯洛、花风流一起出现的雪特人,想跟踪他找到仇人落脚处,怎知雪特人也机警,发现有人跟踪,故意绕来绕去,众人颇觉气馁,便想直接宰了他去邀功,哪晓得他忽然找上了前日离奇失踪的花家小子,更利用他甩开跟踪,真是狡猾。 “你们两个,赶快去通知大爷,剩下的人和我继续追,那个花家小子会莫名其妙被人救走,一定和花风流那档人有关,跑了雪特矮鬼,追那小子也是一样!” 花若鸿发力狂奔,弄不清楚状况的他,仍在为着自己能全身而退暗叹感谢,但没隔多久,后方脚步声响起,石家亲卫队竟觅迹追来,在发现他的行踪后,更用烟花火箭通知附近同伴,绝不能让敌人逃逸。 石家人自从来暹罗之后,与东方家联盟计划告吹、石存悌死亡、石存和重伤,连逮着的俘虏都莫名其妙给人救走,连串的不顺遂,来暹罗城的石家人都为之士气低落。石存忠也发现了这点,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把花次郎等人找到,用之血祭,来提振士气。 花若鸿且战且走,主力放在拖延,总算是运气不错,成功退至流民窟附近,但也终于给人截下,团团围住。 一名亲卫队员大笑道:“小子,你伤好得倒快,短短几天伤全没了,这次我们就把你打成残废,看你要花多久时间疗伤!” 花若鸿浑身微颤,上次落败被擒,石家子弟将他当作是练拳沙包,打得不成人形,这几人恰好也在其中,回忆那时的惨痛画面,不禁发起抖来。 (不能那么丢脸,拼也要拼一拼!) 存着可能有人来援的希望,花若鸿挥起长剑,夺路外闯。日前抢花轿时,他用的是光剑,但跟从花次郎学剑后,受命弃用,目前手中的仅是普通长剑,对着石家子弟的大地金刚身,他内力既浅,又不似兰斯洛一般手持神兵,剑尖一刺上人体便给弹回,几个照面一过,就给逼得险象环生。 一切只是重演那日失手被擒的景象,花若鸿剧喘着气,剑招更形散乱。花次郎在这几日传他的剑法,必须先行运气,方能顺利递出,值此生死关头,哪有闲暇做这等事,因此仅是单纯使用旧日所学的白鹿洞剑法抗敌。 再拆三招,他右侧破绽大露,一名亲卫队员逮着空隙,挥刀砍下,要先卸下他一条手臂。花若鸿已不及招架,明知无用,也只好本能地回剑直刺对方胸口。 怎知道情急中意志专一,这七天来每日千次的效果显现出来,下意识地气与招合,一剑刺出,像是尖针插入木板一样的感觉,成功突破大地金刚身的阻碍,刺进那人胸口。 那人露出古怪表情,仰天便倒。直至鲜血喷在脸上,花若鸿才敢相信自己的战绩。 (王大侠果真厉害,他的剑法真是效果惊人。) 可惜,兴奋一时间冲昏了头,当第二道攻击迎面而来,花若鸿慌乱中运不起气来,长剑一下便给对方砸飞,背后也挨了一刀。 (完蛋了,这次真的要没命了……阿翠……) 以为自己死到临头,花若鸿第一反应便是闭上眼睛,但是,眼睛才一闭上,耳里便响起古怪声音,跟着便是铁器落地的声响。 睁开眼来,面前那名正要挥刀砍下的亲卫队员,手里持着半截断刀,额上迸现一道血痕,瞪着大眼身亡当场。 “既然知道我传你的剑法有用,为何又愚蠢地用回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倘若靠你的烂武功就能克敌致胜,那你又何必向我学剑?” 冷冷的声音充满讽刺意味,但听在此刻花若鸿的耳里,却如闻仙乐。 “王……花大侠,您来了!” 欣喜之馀,甚至忘了自己犹自给人包围,回头去看。 一名亲卫队员见花若鸿转头,心想花风流与此尚有十数尺,救援效果有限,自己先砍了花若鸿,那也是功劳一件。 “人似乎永远都不能记取教训,你同伙的尸体就倒在旁边,你真认为这点距离对我是障碍?” 这次花若鸿看得很清楚,花次郎手里拿着根去叶树枝,迳自一挥,隔着十馀尺距离,无形剑气先断刀,后杀人,干净俐落。 这手功夫当场震慑住所有亲卫队员,他们面露惧色,只是拿捏不定该往前围攻,还是立即撤退。 “杀喽啰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宅心仁厚的人,对胆敢惹到我头上的人,更绝不轻饶。”花次郎冷笑道:“我数到十之后发剑,你们跑得了就跑吧!” 众人所在之处是一条巷道,巷子颇长,但是在中段处有一个可以左转的小道。纵是凌空以剑气杀人,但剑气是直线进行,只要能在花次郎发剑之前,转入那小巷中,便有生机。 觑明眼前局势,没等花次郎数数,亲卫队员大叫一声,一齐转身逃命。 “十、九、八……” 花次郎斜眼念数,他一如自己所宣称的那样,没兴趣屠杀喽啰,但让敌人全数安然退走,又实在不合自己个性,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捉最后的一两个,杀了了事。 看在旁人眼里,一定会觉得这人残忍好杀,草菅人命,不过这个习惯冷笑的倨傲男子,才不管别人怎么想。 “二、一!太慢了!” 花次郎将十数完,手里树枝立即挥动。他佩带的光剑在与源五郎动手时,负荷过度炸成粉碎,眼下没了趁手兵器,只得折枝替代,随炸随换。 无形剑气凌空而至,如果砍实,殿后的三人必定身首异处,然而,在剑气及体之前,一道人影忽地窜出,两掌推出,凭着混参大地金刚身的掌劲,将剑气一举轰溃。 逃散的亲卫队员,这时也纷纷掉转过头,聚集在来人身后,向大公子行礼。 “花兄真是会找地方,居然肯屈藏此地,无怪小弟这几天找你不到。” 自从与东方家的关系破裂,石存忠便一直在找花风流、兰斯洛,想一报杀弟之仇,刚刚一接到手下传报,立即赶来,终于在此碰个正着。 “现在找着了,你又能如何?几日不见,你的跟班又少了,怎么石家这趟阵亡率挺高么?”花次郎冷笑道:“闲话少说,石老大,你我今天这仗打是不打?” 石存悌之死,主要肇因在于兰斯洛,但一来这解释人家未必会听,二来以花次郎的自傲,也绝不屑向人低头解释,既然对方摆明车马要硬干,那就顺着他的意吧! 石存忠的心里也在估量,他赶来此地本就是为了杀掉花风流。石存和已盲了一目,头部重创,现在仍凄惨地躺在床上,自己孤身一人,根据上趟交手经验判断,自己与花风流武功该在伯仲之间,如果拼尽大地金刚身的威力,还可以稍胜一筹,再加上其他的布置,要杀他该不成问题。 不过,如果根据上次交手来估量,那时花风流的武功,该没有能力隔着十数尺凌空发剑,仍有这等剑威,莫非他在这些日子里另有突破? 那原先的计算可能就要出问题了。 想归想,最后石存忠仍是把手一挥,数十名亲卫队员从两旁屋顶、墙壁上涌出,个个手持机关强弩,对准花次郎,箭头闪烁青光,自是抹上剧毒,几十柄不同方位的硬弩,同时射至,要让敌人不可能闪躲。 花次郎侧目横视,嘴角仍是挂着冷笑,浑没身边花若鸿的半分紧张。闯荡江湖多年,各种机关、陷阱见惯,这些小儿科怎会被自己放在眼里,可笑敌人自以为是,平白给了自己屠杀众人的藉口。 刚想动手,瞥见旁边的花若鸿,登时改了主意。怎么说现在自己也是冒充他人,要是自己这王右军动不动就大开杀戒,让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看在花若鸿眼里,必起疑心。虽说被他识破也无所谓,但这样一来就不好玩了。 “石老大,石家还真是重量不重质啊!真想要摆平敌人,一个够格的高手就行了,你带那么多人,郊游啊?” 毫不在意的语调,令花若鸿肃然起敬,果真是艺高人胆大,面对重重杀机,一点惧色也没有,这才是英雄人物啊! 举起右掌,石存忠正待号令攻击,花次郎已接过花若鸿手中长剑,全不把两边埋伏放在眼里,一道无形剑气破空而发,直指石存忠。 石存忠心内一惊。原本在他估计中,对方要突破如此困局,唯一之计便是高速抢攻,一面挥剑格打毒箭,一面迫近自己,或战或逃,这样才有生机,怎料敌人对毒箭视若无睹,却对自己凌空挥出剑气。这等花俏招数对付喽啰可以,但当彼此功力相近,因为距离而减弱的剑气,又怎能对自己的大地金刚身造成威胁? 剑气及胸,一股直觉令石存忠发现不对,连忙急催大地金刚身护体,迫来的剑威竟远超想像,恍若千万斤的巨岩当胸砸来,使他的护体气劲在瞬间就被逼至溃散边缘。 石存忠面色大变,将金刚身催运至顶峰,竭力相抗,全身响起连串爆响,骨骼仿佛都要在这一击下支离破碎,最后终是金刚身奏效,强行将剑气震散,但体内也近乎虚脱。低头一看,自己脚步不动,却硬生生被逼退一尺。 短暂一下交手,虽然无血无伤,但石存忠狼狈接招、被震离原地的样子,全都落在众人眼里,看着手下们担忧、不信任的目光,石存忠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没可能……没可能的,依照江湖传闻,这花风流未算一流高手,上趟交手,他的武功虽然极佳,但也仍逊我一筹,为何十日不见,他的武功暴增到如此境界,这… …哪有这种事……) 石存忠脑里杂乱一片,难以接受敌人武功远高过自己的事实。忙乱中,想起一个可能性,众所周知,在三个月前的离奇大地震后,自由都市里许多武者毫无理由地内力暴增,那其中甚至包括了从未习武的普通人。这事在大陆各地掀起轩然大波,而效应至今仍馀波荡漾,莫非花风流便是受这异变影响,才在这十日内武功突飞猛进? 这事说来荒唐,但似乎却是唯一解释,再不然,难道他是吃了什么急速激增体能的药物么? 思虑没有个结果,对面花次郎冷笑一声,再次横剑挥出。这次剑气飞至一半,已隐带风雷之声,显然威力较上次更强,石存忠面色一变,立即侧身避开,却仍被劲风刮得皮肤好生疼痛。 剑气落空直飞,若照着目标延伸,会直接击在墙上,但就在土石纷飞前,一道人影冷不防地跃出,一声高喝,挥刀斩在破空剑气上,以劲破劲,一举把剑气震得溃散。 跟着,在众人惊讶目光里,他飞身跃上墙头,一刀斩落上头的弩箭手,威风凛凛,大毡帽下的面孔,泛起得意的微笑,不是兰斯洛更有何人? 这一手,不仅石存忠大为震惊,连花次郎也楞在原地。他适才一剑威力非同小可,要是石存忠不闪不避,剑威便会在这一击催破他的大地金刚身,但兰斯洛挥刀斩出,竟正面将自己的剑气击溃! 原先他是晓得,兰斯洛体内有股怪异内力,刚猛无匹,假如是剑气击中他,被反激而溃,那还说得过去,但现在是他主动出手硬接,这只废物兼粗鄙的大马猴又怎有这样的能力了? 更令他吃惊的还在后头,弩箭手们感到切身威胁,纷纷调转目标,将毒弩朝兰斯洛射去,同时挥刀迎敌。 刀阵剑雨中,兰斯洛攀高跃低,只见他一下钩住屋檐,一下跃上屋顶,突然间跳下地面,再一晃眼又飞身上了墙头,像一只悠游林木间的猿猴,动作敏捷得不像是人类。弩箭来势甚急,准头也不差,却没有一枝能射中目标,全给他轻易避过,偶有疏漏,长刀一拍便将之击落。 当与石家子弟短兵相接,寒冽刀光在烈阳下荡漾出的一道道厉虹,有别于过去只懂得直刺要害,凭着壮烈气势弥补灵巧不足的鲁莽打法。 现在兰斯洛的一起一落间,已有招数成形,更依稀有着花若鸿这七日来练习剑法的痕迹,显然是从中脱胎而化。 尽管还称不上运转如意,但却已经成功地撷取剑招精华,将之化为刀招,而非单纯地以刀作剑,行使之间更别具一股伟岸气概,令观者心折。刀起刀落,血光飞溅,亲卫队给他独自一人杀得溃不成军,尸体不断摔落地上,其中除了给宝刀一击毙命者,也不乏被刚猛内劲生生震死的亡者,所有证据都说明,这傻小子的武功不一样了。 花若鸿瞧得眉飞色舞,料不到平平凡凡的一套剑法,换人使来居然有诺大威势,果然不愧是四骑士之一,自己实在得要多下苦功。 石存忠则如遭雷殛,不仅花风流,连这十日前只是杂碎的小人物,都在短暂时日武功激增,倘若人人皆是如此,石家这次来到自由都市真是一败涂地了。 花次郎冷笑不减,心中的震撼却实不亚于他们任何一人。 (没有剑诀,只是旁观一次,就能学会我整编的剑法;又跳脱剑诀的束缚,配合自身气脉运行,变化为最适合己身的刀招……这……这是百年无一的资质啊!可是,怎么会是这头废物大山猴?不……我绝对不承认……绝不承认……) 无暇顾及旁人想法,兰斯洛刀飞拳舞,沉浸在武功有成的喜悦里。 当日,风华在一番思量后,终于被自己说动,以她高超医术施以妙手。据她表示,自己体内存着一股威猛刚厉的纯阳内力,威力极大,但由于修习时不明其法,稍一运气便会被排斥的真气反震成伤。 如果找到这套功夫正确的气脉运行,这份内力便可运用无碍,但这在眼下却是不可能的事。风华苦思量久,终于想出了妙法,先以金针封穴,将这股真气削弱、封锁,再以独门秘法迫使这真气释放少许,还原成最基本的纯粹内力,如此虽然没有了原来的刚猛之威,但至少是可以运用的自由内力。 连续七日,风华已将雄霸真劲的十分之一解体还原。 兰斯洛原本体内功力修为之深厚,放眼当世屈指可数,纵然释放出的仅是少许,又失去了原本的阳刚霸道,威力亦足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当内力得以运用,兰斯洛又从风华口中,学到了简易的运用内劲之法,当一拳一脚的威力随着真气运用而大增,兰斯洛将注意转向能发挥内力威力的招数上。 旁观花若鸿学剑,凝神记下一招一式,独自练习时,虽然遇到阻碍,但没花多少功夫就能上手熟练,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处。手持神兵试招,随自己的手劲、宝刀形状来将剑招改变,很快地调适出最适合自己的运刀法。 当在梅林里舞刀一轮,望着梅瓣如雪,片片纷落,兰斯洛开始对自己的武功有了自信。 练武七日,用在今朝,从底下众人各自不同的表情,兰斯洛晓得一直以来的辛苦有了代价。 死伤惨重的石家亲卫队,向四周逃窜,有人发现石存忠呆若木鸡一般,愣着不动,登时发出求救的悲鸣,也在这时,石存忠才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举措失当。 老天真不公平,为何同在暹罗城,功力异变就不曾发生在己方,甚至自己身上。 就眼前的情形看来,莫要说是花风流,就算是这来历不明的兰斯洛,自己也未必敌得过。但若再不出手,从今而后威信尽失,自己再也无法立足于石家了。 “小子,休得猖狂!” 一声暴喝,石存忠离地跃起,朝兰斯洛背后重拳击去。比起花风流,他更没法忍受这武功低微的杂碎,武功突然暴升到可以威胁自己的地步。 见到敌人来势汹汹,压力惊人,兰斯洛本该以神兵对敌,事半功倍,但此刻轻易大败敌方,一时间好胜心起,不欲倚仗神兵之力,想单凭个人实力,与这敌方首脑一分高下,当下收招回刀,也是一拳轰出。 两拳对轰,当对方拳力蜂拥而至,兰斯洛立刻后悔自己太过托大。他毕竟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首次与人内力比拼,尽管功力不逊于对方,但运用的技巧却相差极大,在接触瞬间,石存忠用了某种手法,抢先把拳力轰入他手腕,再用某种奇怪功诀,令他手腕经脉僵化,有劲难发,只能任由敌人将内力攻入体内。 情形不妙,兰斯洛瞥见花次郎面色一沈,似乎要动手相救,自己这些日子被他冷笑到快发狂,难得有扬眉吐气的机会,实在不想再受他人情,当下决意兵行险着,深吸一口气,强提内力,硬生生反攻过去。 “碰!碰!’两下强烈声响,双方俱是身体剧震,跟着,石存忠吃亏在身在半空,无从卸力,口中鲜血一喷,仰后便倒;兰斯洛则将脚下墙壁踩得崩碎,整个人直落在地上,稳稳站住。 看表面,石存忠伤得较重,但却没人发觉,兰斯洛坠地时面色大坏。当初风华施针时,曾一再嘱咐,提运内力务必谨慎,目前转换释出而能控制的,只有一成,若是过份强提,那么被封锁的雄霸真劲就会如怒涛溃堤,就算不炸爆身体,也会对全身经脉造成强烈伤害。 为了挫败石存忠,刚才明显提气太过,现在只觉耳边霹雳声大作,胸腹间鼓涨难当,像是吞下了数百捆炸药,就要一起爆炸开来。 “咦?” 花次郎皱着眉头,察觉兰斯洛状况不对,将剑还交花若鸿,便要上前探看,却有一道人影比他更快,眨眼间就飞身飘落至兰斯洛身后,十根手指的速度快至肉眼难辨,刹那间将兰斯洛任脉、督脉两边穴道全数点尽,再将要被迸开的封穴重新封锁。 足以让寻常医生、高手手忙脚乱的繁复点穴,电光石火间便已完成。而当这些程序料理妥当,一股浑厚的阴柔内力随即源源不绝输进兰斯洛体内,所经之处,本来鼓荡如沸的真气,立即平复无波。 兰斯洛面上的灰白,转眼间恢复血色,动作再次充满生气,他大步踏向前,对着勉强压下呕血的石存忠朗声道:“本大爷赢了,这次放你们一马,通通滚吧!” 亲卫队员哪还不知道大势已去,扶着石存忠,一溜烟地全数撤走。 临去前,石存忠喘着气说道:“今日的耻辱,我会讨回的!” “有本事就来讨吧!别只是说说而已!”兰斯洛这样回答,心中也自警惕,得要再勤练武功,尽快控驭住体内的真气。 “真难得,想不到居然是这只大山猴逼得你露相。” 花次郎踏步上前,向着深呼吸调息的源五郎,发出一贯的冷笑,“撇开你封穴的手法不谈,要一次抑制住那小子的紊乱内息,至少要比他更强三到五倍的内功修为才能办到,我的好三弟,你还真是不简单啊!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源五郎笑而不答,并非含蓄,而是力有未逮,原本白皙的脸颊,这时呈现病态的苍白,说明了刚才那番动作的虚耗。 兰斯洛会这么快就提升实力,这事委实超乎预料,也因此,当那不在预算之内的走火入魔发生,为了避免造成太大的伤害,自己唯有立刻出手。不过,这种额外消耗还真是教人吃不消啊! 石存忠撤走时候的放话,眼中隐约流露一抹异样的决心,那应该代表这人在连续失败后,决意铤而走险,修炼或使用某些暴增武功的危险功夫,作为这次暹罗斗争的本钱吧! 不管是怎样,要列入计算的事又多了几项,看来自己实在是挑下了个太过劳动性的赔本工作啊! 阳光遍照在四人身上,在花若鸿迷惘神情中,反映出来的,是真实、谎言交错的乱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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