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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我被嫂子的电话吓了一跳.后来我强作镇静地询问她,为什么杀掉我的哥哥,而且在深夜两点还打电话来通知我这一噩耗。 “电话里没法子讲,阿尔蒂,去报告警方并上这儿来吧!我告诉您,鲍的尸体就在您的工厂里。” 放下听筒以后,我才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全身冷汗淋漓。在拨警方电号码时,我的手指象秋叶一样一直在抖动。 是特温克尔警长接的电话,他受理了此案,答应马上就来。我还没完来得及穿好外裤,门外已停下了他的汽车。 “请问,布芳恩先生,工厂里有人值夜班吗?”车上警长开问见山地间,“他没给您打电话吗?” “有人值班,但没电话来,真奇怪。我哥哥也许是从实验室偶然来到工里的,他在实验室里常常干到深夜。” “难道您哥哥不和您在一起工作?” “不在一起,他是航空部的一名研究人员。” “在搞什么工作?” “他几乎从不谈比自己的任务——这属于国家机密,当然航空部是应该道的。我只知道哥哥正处于重大发现的前夕。” 尸体还躺在电动冲锤机前面的轨道上,头部和右臂部被压在铁锤之下。特温克尔警长和同僚商量一下以后问我: “怎么使锤子升起来,布劳恩先生?” “我可以来启动它,操纵台在这里。瞧,冲锤的重力足足有50吨,一直可以打到零点。” “什么叫零点?”警长反问。 “这指的是地面。冲锤被设计成直上直下运动,每次打下后部需要重新提升,而提升的速度是固定的。” “是这样……那您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哥哥已被砸扁的躯体,使劲按下提升铁锤的黑色按钮。机器发出了刺耳的哨声,如同巨人松了口气。沉重的铁锤缓缓上升,尸体从锤头上噗地一声脱落下来,显现出一团棕红色的混合物,一种丧魂失魄的恐惧感憾动了我整个的心灵。 特温克尔占长的调查持续到好几个月之久,平素以沉稳著称的嫂子安妮由于精神失常,被法医宣布为丧失行为责任能力的人,免受起诉。但她对杀害丈大一事依然供认不讳,警方也证实她的确会启动那架巨大的冲锤机。只是关于杀人动机以及为何我哥哥会去躺在锤下一事,她坚不吐实。 夜间值班人员声称他的确听到了重锤的轰鸣声,并且记得锤子曾打下两次,机器上的计数器同时山证实了这一点,但是嫂子开始时只承认使用过一次冲锤。 航空部则通知特温克尔警长说,我哥哥在死前已将最宝贵的设备和文件统统毁掉了,所以他们对此同样也百思不得其解。 法医鉴定还发现,在鲍勃死时,他头上曾缠有绷带——特温克尔把那条布拿给我看过,我一眼就认出那正是从鲍勃实验室中用来盖桌子的台布上撕下来的。 安妮被安置在布赖特莫尔大学附属医院,那里专门收容患有心理疾病的犯人,她十岁的孩子加里则由我负责照管。 每个周末我都去看望她,特温克尔长也跟我去过两三次,据我所知,他还曾单独去过。但我们从未能从嫂子口中探得半点虚实,她对任何人似平都已无动于衷。有时她千点刺绣活,但最喜欢做的却是逮苍蝇,而且每次还仔细欣赏一番才把它放飞淖。 安妮目前唯一的症状是十分歇斯底里,只要她一看见护士们在她面前拍打苍蝇,就会神经质地大发作,结果就不得不给注射吗啡才算完事。 我经常带加里一起去看望她。她对他还算不错,但再也不见什么母子间的特别眷恋之情。 有一天,当安妮又为了苍蝇在发作时,特温克尔警长朝我含意深刻地瞥了一眼说: “我相信,苍蝇将是解开整个谜团。的钥匙。” “我可看不出其中有什么联系。” “不管医生怎么讲,我坚信布劳恩夫人的神志是十分清醒的,尤其当地在审视苍蝇时更是如此。” “对不起,您把我越弄越糊涂了。”我说。 “您哥哥进行过关于苍蝇的实验吗?” “我不知道。您没去问过航空部的专家们吗?” “去问过了,可他们把我的问题传为笑柄。” “阿尔蒂叔叔,苍蝇能活很久吗? 当时正在吃旱餐,侄子问出这话后,我们一时相对无言。我越过茶壶朝侄子望去,加里正如同所有的孩子那样,是会提出一些使大人目瞪口呆的问题来的。但是关于苍蝇的事他可是第一次才提出,我不禁浑身不寒而栗——因为联想起警长的话,于是我说: “我不知道;你千吗来问我这事?” “因为我又看见了妈妈在找的那只苍蝇。” “妈妈是在寻找苍蝇?” “是的,那只苍蝇当然又长大了些,但是我依然辨认得出。” “你在哪儿见到它的,加里?它有特征吗?” “在您的写宁台上。它的头不是黑的而是白的,就连右爪和普通的山不大一样。” “你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这只苍蝇?” “就是爸爸出远门前的那一天,在厨房里我逮到了它。后来妈妈要我赶快丢掉,但这之后她又让我去抓它!” “那苍蝇一定已经死了。”我一面说,一而不动声色地站起向书房慢慢走去。还没等到关好门,我就大步冲到写字台前,但那儿根本没有苍蝇! 侄子的话,和警长的推测交织在一起,使我内心深处出现了极大的震惊。我问自己:嫂子真的是神经失常吗?如果是的,那么这场修剧的发生还有话可说;而如果不是,那就是清醒的安妮杀害了亲夫——我被这想法吓出一们冷汗,而这场骇人听闻的命案起因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回想起警长和安妮的全部谈话,特沮克尔警长提出过上百个各种问题,安妮也回答了她与丈夫生活有关的所有间话,但只要一接触要害,她马上千篇一律地回答说: “这个问题我无从回答。”她答复得十分平静。 她筑起了一道警长无法攻破的高墙,特温克尔警长不露痕迹地改变着谈话的题目.提出一些与案件无关的问话,安妮照样有礼貌地一一作了回答,似乎神志十分清楚。但只要警长稍许触及这场惨案,他就又会撞上这这不可逾越的墙壁: “这个问题我无从回答。” 警长只从她的答话中抓到过一次破绽。安妮曾说过她只启动一次冲锤。而值班人员却听到是两次,计数器又肯定了这一点。特温克尔警长不止一次地恕利用这个错误来突破沉默之墙,但安妮冷静地弥补了这唯一的漏洞。 “是的,”她说,“我说了谎,但是其原因却无可奉告。” “这是您仅有的一次撒谎吗?”警长凝视着她,力图使她惊慌失措,但他得到的只是一句简短的回答。 “是的,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警长知道安妮已经巧妙地堵住了这唯一的漏洞。 我现在心中升起一股对嫂子的痛恨:如果她的确没疯,那就证明她在伪装,为了逃避法律的惩罚。是的,警长说得没错,苍蝇一定和惨案有关。 那么又怎么解释被害人的引颈就戳呢? 哥哥是一位遵循“三思而后行”原则的科学家,从不承认灵感或天才。他绝不象那种心不在焉的教授,会在雨中散步而不打开雨伞,他一切都很正常,喜爱孩子和小动物,有时会毫不犹豫地放下手边的事务而带邻家的儿童上马戏团去玩。凡是他嗜好的游戏也都带有逻辑性,象桥牌、桌球或国际象棋等等。 怎么来解释他的死亡呢?他为什么会躺在锤下?说他是为了检验胆量或打赌是绝对不行的。哥哥从不和人打贿,还常讥笑那些打赌的人,甚至冒着得罪朋友的风险,把打赌者说成是介于蠢货与骗子之间的家伙。 于是只剩下两种假设:要么是他突然发了疯,要么就是出于某种特殊原因,让妻子用这种残暴的手段来杀死他。 我苦苦思索,决定暂不把加里和我的谈话告诉警长,而由自己先去和安妮谈谈。今天正好是垦蝴六接待日,安妮很快就来到接待窒里,或许她正是在等我。当我还在寻思怎样开始这场难堪的谈话时.安妮倒先开了口: “阿尔帝,我想向您提个问题。” “行啊,安妮。说吧!” “苍蝇能活多久?” 在慌乱中我接触到她的目光,几乎脱口说出她的儿子仅在几小时前也问过同样的间题,不过我及时钳住了舌头,我决心利用这件事来攻破她筑起的防线。 我正视着嫂子的眼睛说: “我说不清楚……但是您所要找的那只苍蝇,安妮,昨天晚上就在我的书房里。” 这一手看来击中了要害,安妮急剧地转过身来。她扭曲的嘴唇在无声的叫嚷,睁大的眼睛说明了一切。 我显出冷静的神情,充升感到优势已经在我这一边,我只消装成对一切都了然在胸的样子就行。 “您打死它了吗”她耳语般地问道。 “没有。” “那么您逮住了它!”她抬起了头,“它在您手里,把它交给我!” “不,我没把它带任身边。” “但是您已经经猜到了真相,对吗?” “我什么都没有猜,安妮,我只能说您是正常的。您或者把一切都告诉我,以便我决定该怎么办,或者……” “或者怎样,阿尔蒂?” “或者特温尔克警长就会在24小时内得到那只蝇蝇。” 嫂子呆坐着,死盯着她那双无力垂在膝前的纤纤素手。 “如果我说出一切,能保证无论如都都要消灭那只苍蝇吗?” “不,安妮,当我什么山不了解时,我什么都不能保证。” “阿尔蒂,要知道我答应过鲍勃,一定要打死这只蝇蝇的,我得实现诺言。在这以前我什么也不能说出来。” “安妮,你要明白,只要苍绳一被送进警局的实验室,他们马上就会证明你是正常的,那时候……” “阿尔蒂!求求您为了加里别这样做……” “叨那就把一切都告诉我,安妮!这正是为了捍卫加里的利益,这样我才能更好的保护他。” “怎么保护?难道您不知道,我所以呆在疯人院里,完全就是为了儿子吗?他不该来受耻辱——别人要说他妈妈是由于杀害爸爸而判处死刑的啊!” “安妮,你的儿子对我同样珍贵,他是我侄子。我发誓,如果您说出真情,我会尽力照顾并保护他的!但如果您拒绝开口,苍蝇就只好送给警方了。” “您为什么一定非要知道不可呢?”她向我投来一柬充满怨恨的回光。 “安妮,听着!事情关系到您儿子的命运!” “走吧!我已准备好可怜的鲍勃死因的材料。” 安妮走了出去,很快又带回一个鼓鼓蠢羹的黄色信封,她把信封递给我以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只有回到了家里,我才看清信封上写着:致一切公正的人们——上天明鉴。 倒下一杯茶以后,我开始阅读第一页: 这不是认罪书。因为我尽管杀了丈夫,但绝不承认自己有罪,我只是执行他的意图——他最后的愿望。 我忘记了喝茶,一口气继续翻阅下去: 丈夫在死前不久让我知道了他的实验。他深信,部里的专家们会认为实验有害并反对它,但他还是力图在这以的,弄清实质并设法取得正面的效果。 广播和电视能把声音和图象传送到远方,而鲍勃断言,他的发明将能把物体也送到远方。只消把物体放进他特制的传送装置装里,在眨眼之间加以分解,同时在另一个接收装置中再加以复原就行了。鲍勃本人认为这是发明史上最伟大的创举。他说,物体通过瞬间解体——重组的手段来实现远距离传送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次革命。不但能解决商品的运输间题,特别是那些易腐烂的商品;而且对人的旅行也是如此。他是一个重实际的科学家,从不耽于幻想。但他已预见到火车、飞机、汽车、铁路及公路消亡的时代,取而代之的将是分布于世界各地的接收传送站。旅客和货物在传送站里解体,然后又在地球的另一指定地点闪电般地出观。起初丈大有不少困难,他的传送和接收装置也分放在两个房间里。后来他第一个成功的实验是一只普通的烟灰缸,那是我们在法国乡间旅游时买下的。 我起初什么也不懂,于是他郑重其事地拿来并指点给我看,他说:“安妮!瞧瞧!这只烟缸曾在百万分之一秒里被彻底分解,那一瞬间它已不复存在!但是它的原子却以光速飞往另一装置,几乎同撒原子就又重新凝聚并形成这只新的烟缸。” “鲍勃!我什么也没听懂,你在说些什么呀?” 接着他又向我叙述了他所研究的细节,因为我实在一无所知,所以他只好画图并添上数字来解释,而我始终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间:“难道这烟缸竟能穿透墙壁吗?” “正是如此!但只是烟缸的原子在这样做。” “我不理解,烟缸的原子怎么可能自由穿透墙壁呢?” “这一点完全可能,安妮。组成物质的原子并不是一个紧挨一个的,在它们之间有着非常广阔的空间,” “广阔的空间?这话是你说的?” “是的,相对于原子来说,这些空间足够广阔的了。以你为例,尽管体重50公斤,身高l米55,可是如果组成你们体的所有原子部密集排列起来的话,那你这一很大头针的针尖都不到。重两盎司的烟灰缸也将缩得用显微镜都看不清。被解体的烟灰缸轻而易举地就能穿透任何不透明的实体,就是穿透你的们体也不在话下,因为处于离散状态的原子肯定能穿过你体内那些稀薄的原子群的。” “这真奇炒,鲍勃!可是我希望你别拿我也这么干,我非常害怕象这只烟缸一样从你的装置里走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妮?” “还记得这烟灰缸上有过什么字吗?” “当然记得,是‘法国制造’这些字还在。” “它们是在的,不过去仔细看看,鲍勃!” 他微笑着接过烟缸,只是在翻转以后面色发白了,笑容顿撒消失。这也使我最终相信,他的确是拿这只烟灰缸进行这一次可怕的试验。 烟灰缸底面上有字迹,但却写的是“造制国法”! “真可怕!”他呐呐他说,于是快步回到实验室,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 过了三天鲍勃又遇上了新的麻烦,以至使他好几个星期都愁眉苦脸。最后他被我逼得无奈,只好承认他第一次用活生物也做的实验已经以失败而告终。 “鲍勃,你是用唐吉娜千的吧?” “是的,”他内疚他说,“唐吉娜被分解得十分被功,但是再没能恢复成原形。” “那它到哪儿去了?” “再也没有唐吉娜了,有的只是唐吉娜的原子,天知道它们飞到哪儿去啦。” 唐吉娜是我家的小白猫,在前几天丢了,现在我才明白它出了什么事! 又经过一系列挫折和大量的不眠之夜,鲍勃最后告诉我说,现在那套装置已工作得十分出色,请我去参观一下。 我在托盘里放上两只酒杯和一瓶香槟庆祝胜利,因为我熟知鲍勃的脾气——不到真正成功,他是不会轻易展示结果的。 “这想法妙极了!”他笑着按过托盘,“来,喝上一杯被分解过的香槟美酒!” “我希望它仍然十分可口。鲍勃,是吗?” “当然,你等着瞧好了,安妮。” 在实验室里他打开一个被重新改装的电话小亭子。 “这是传送舱。”他解释说,把托盘故在舱里的小凳子上。 关上门以后,他又递给我一副墨镜,小心地把我带到舱前。然后他也戴上了护目镜,接连接上几个按钮,这时我听瞧一阵低沉的马达吼声。 “你准备好了吗?”他熄了灯,又咋嗒一声启动了什么,于是舱里冒出一阵蓝色的奇幻光彩,“仔细看!” 他压下一个操纵扦,整个实验室部波眩目的桔黄色光晕所笼罩。我只也得及看见舱内有个类似橙色火球的东西闪了一下,还瞧瞧脸部一阵灼热。霎时间,我只辨认出一团带着绿边的黑圆块在眼前飞舞,就象那种直望太阳后的瞧受。 “可以把眼镜拿下也,完成了!” 鲍勃用戏剧性的手势打开了传送舱的门,尽管我已有思想准备,—依然是上气不接下气,因为我看见小凳子连同托盘、酒怀和酒瓶都已不翼而飞。 鲍勃又把我带瞧隔壁房间,那里也有一个同样的小舱。他打开舱门,用胜利者的姿势从中取出放着香槟酒的盘子,酒瓶立即被打开,塞子兴高采烈地蹦上了天花板,香槟酒在高脚杯里翻滚白沫。 “你真的相信,这是能喝的吗?” “绝对,”他递给我一杯,“现在我还要和你做一个实验,同意吗?” 我们重新又回瞧那间带传送装置的房间里。 “哦,鲍勃!想想唐吉娜!” “唐吉娜只是个实验品,安妮,但我相新——不会再有麻烦事了。” 他打开门,在舱内金属地板上放进一只小豚老鼠,又是一阵马达的和闪光,但这一次我自己已奔瞧邻室去,透过接收舱的玻璃我看见了若无其事、依然活回乱跳的小豚鼠。 “鲍勃!一切正常!实验成功了。” “耐心一点,安妮,还得等未来下结论。” “但豚鼠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即使如此,也还需要观察一段撒问,才能知道对它的内脏有无影响。如果过上一个月依然平安无事,我们才可以继续进行下一轮新的实验。” 这一个月对我也说,简直没完没了。我每天得上实验室去看望那只小豚鼠,它无优无虑地活着。 一个月以后,鲍勃把我们的小狗毕卜放进传送舱,在三个小时内它被上十次地解体并重组,每次它都从接收舱里欢吠不已地出来,奔到传送装置那儿去重新接受试验。 我要求鲍勃去邀请航空部里的一些专家学者来,如同往常那样,让他们听取对研究成果的汇报.但是鲍勃表示不急于那解做,我问他为什么。 “亲爱的,这个发现大重要了,以至无法就这么简单地公诸于众。有些复杂过程,我自己至今还弄不清整,还需要工作、工作再工作。” 我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把自己作为试验品。只是在出事那天,我才知道在传送舱里面原来也安装了同样的第二套控制操纵系统。 在鲍勃进行试验的那天,他没也吃午饭。实验室的门上用图钉钉了张纸条:正在工作,请匆打扰。 后也就在饭前不久,加里瞧我面前夸口说逮到了一只白头苍蝇。我甚至于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命令他马上去扔掉。 下午鲍勃又没也吃茶,晚饭时依然如此。带着一种模糊的不安,我的去敲问招呼他出也。我听到他在室内走动,隔上一会儿才门底下塞出一张条子,我打开并念道: 安妮!我遇到大麻烦了。让加里去睡觉,过一个小时再来这里。 不管我怎么敲门呼唤——鲍勃再山不作回答。后也听瞧里面打字机在响,我宽了一点心就回家了。 安顿好加里以后,我又回去并看到一张纸条,也是从门下塞出也的。我提心吊胆地读着: 安妮! 我指望着你的坚强——只有你能帮助我,我遭到了奇祸。现在生命虽没有危险,但已到了最后关头。我不能够说话,所以你叫嚷或提问都没有用。照我说的去做,敲三下门表示你的同意,再带杯加上朗姆酒的牛奶给我。我从昨天起就没吃过东西,求你了,鲍勃。 我用颤抖的手敲了三下就跑回家去拿牛奶。 回来后又发现了新的字条: 安妮!竭力求你——准确地去完成我的指示! 在你敲门后,我会开门。把牛奶杯子放在桌上,但别问我问题。马上到隔壁房间去,那儿有接收舱。仔细到处搜索,不惜一切代价去找一只应该在那里的苍蝇。我找过了,但枉费心机。真不幸,我现在很难辨清小物体。 你首先要起誓,绝对完成我的指示,而且主要是别企图来瞧我,别和我争。敲三下门,我会知道你已准备无条件地服从我。我的生命取决于你的帮助。 我的心怦怦直跳,在努力镇定一下以后,我的了三下门。我听到鲍勃走到门边取下了门链。 我把牛奶拿了进去,瞧觉瞧鲍勃就藏在门后,我压抑着想转过身去的愿望,故意非常平静他说: “你完全可以依赖我,亲爱的。” 把牛奶放在桌上以后,我就去了隔壁房间。那里灯火明亮,一切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桌椅底下到处是零乱的纸夹和空的材料袋,搪瓷大浴缸里烧被灰烬的纸张发出刺鼻的气味。 我知道,苍蝇是找不到的。直觉告诉我,鲍勃所关心的那只苍蝇——正是儿子抓瞧又扔掉的那一只。 我听见隔壁鲍勃走瞧桌子边,后来传也了很响的噗哧声,似乎他吞咽十分困难。 “鲍勃,我没看见任问苍蝇。也许,你换个指示?如果你不能说话,可以敲击桌面:敲一下表示‘是’,敲两下表示‘不’。” 我努力说得很平静,于是听到了两声敲击,我尽一切可能使自己不至哭出声来。 “我能上你那儿去吗?我不知到出了什么事,但无论如何,我会顶得住的。” 出现了紧张的沉默,鲍勃终于敲了一下桌子。 在连接这两问房间的门口,我意外地呆住了:鲍勃坐在书桌旁,一块金黄的桌布蒙在头上,桌布原来盖在角落处的小桌上,每当鲍勃不想中止验时,就在那儿吃点东西。 “鲍动,我明天早上再来找苍蝇。你必须躺一会儿,我陪你回客厅去,不会让别人发现你的,好吗?” 在一直罩到鲍勃腰部的桌布下面伸出左手,敲了两下桌子。 “也许,我去为你请位医生来? “不!”他敲着。 “你愿意我打电话给摩尔教授吗?或者他能对你有用?” 鲍勃很快回答:“不!”我不知所措,不知该说什么好,我脑子中始终摆脱不掉一个念头,于是说: “加里今天抓到过一只苍蝇,但我让他放掉了,也许那就是你想找的?它的头是白的……” 鲍勃冒出了一声沙哑的叹息,就象是金属的声音。在这一瞬间,我为了控制自己,竟把嘴唇咬疼了:鲍勃的右乎偶然间动弹了一下,袖管里伸出的不是手腕,而是一殷长着倒刺的浅灰色细棒。 “鲍勃,亲爱的,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如果我知道一切的话,也许能帮助你。不,鲍勃!这太让人害怕了!”我努力抑制住自己不要呜咽失控。 桌布下露出了左手,敲了两下桌面,示意让我离开。鲍勃关门上锁,而我在走廊里瘫倒在地。脚步声离去了,然后又响起了打字声,隔一会儿门下送出张新字条: 明天再来,安妮,我会向你解释一切。吃点安眠药片,睡个好觉,我需要你精力充沛,鲍勃。 照到脸上的阳光使我猛醒,时钟指着七点。我象个疯子般到跳起来,昨晚整夜我睡得不省人事,如坠深渊。 冲了一下凉水以后,我奔进厨房。当着吃惊的女佣的面,准备好茶盘和烤面包干,就赶送到实验室去。 这次鲍勃毫不迟延到开了门,又在我身后立即关上。他的头上和昨天一样,依然蒙着那块金黄色的桌布。在我放上茶盘的书桌上,一张纸条在等着我。鲍勃走向邻间——看来他想一个人呆着。我带着纸条到另一间屋子里,打开纸条时,我只听见鲍勃的喝茶声: 你记得那烟灰缸的事吗?我出的事比那要严重得多。第一次我把自己解体后,又恢复得十分成功;而第二次实验时,一只苍蝇竟混进了传送舱中!于是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那只苍蝇并重复实验。必须去找,否则我只能设法使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最多只能捱上一天。 我毕生难以忘记那狂热的对苍蝇进行大搜捕的一天,我搞得天翻到覆,仆人们都被下令参加寻找。尽管我告诉他们,找的是一只从实验室飞掉的实验苍蝇,要千方百计到去找到它,但仆人们看我的眼神依然象在看一个疯子。也正因如此,后来才使我免遭牢狱之苦。 我仔细到盘问了加里,孩子一时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我抓住他的衣领,弄得他哭了,我才想到必须耐心。后也,孩子回忆起,苍蝇是在厨房的窗台上抓到的,后来就照我所说的那样,把它放了。 这一天我捉到上百只苍蝇,到处——在窗台上和花园里——都放上了牛奶盘子或是果酱盘子之类,但所述瞧的苍蝇中没有一只是象加里所说的那样。我枉然地透过放大镜审查它们,可它们却都长得一模一样。 午饭时我为丈夫送去了牛奶和土豆泥。 “如果瞧晚上还逮不着苍蝇,就得考虑下一步了,鲍勃,这是我的建议。我已经收拾好隔壁的房间,当你不能仅用‘是’或‘不’也回答问题时,你可以用打字机打出并从门下递给我。”我忧心忡忡到说。 “是。”——鲍勃敲了一下。 夜晚降临,而我们始终未能找到苍蝇。在给鲍勃送晚饭以前,我在电话机前迟疑徘徊。我毫不怀疑——鲍勃确实已到了生死关头,我能听之任之让他下去吗?我知道,如果我违背了诺言,他将永远不会原谅我。但我情愿他恨我,也不能坐视不救。所以我还是用颤抖的手拨动了摩尔教授家的号码,摩尔是他最好的朋友。 “摩尔教授不在家,他要到本周未才能回来。”有人用冷谈而礼貌的声音回答说。 于是,我只能自己为丈大而斗争了。要奋斗,要救援他! 走进鲍勃的房间时,我几乎已经平静。按照约定,我收拾了隔壁的房间,以便开始这场折磨人的谈话。我估计,谈话将会持续到深夜。 “鲍勃,难道你不能对我讲讲,究竟出了什么事?” 响起了打字声作为回答,过了几分钟鲍勃送出了纸条: 安妮! 我宁愿你只记得我原来的面貌,我不得不消灭自己。我久久思考,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而且需要你的帮助。起先我想简单地利用我的设备把自己解体掉,但这样做太危险,也许今后会危及其他的人,所以这绝对不行。 我说:“不管提出什么方法,我永远不会同意你自杀。即使你的实验失败得很惨,你仍然是个人,是能思维的生物,是有灵魂的,你没有权利消灭自己。” 答复很快由打字机打了过也: 我是活着,但我已不再是人。至于我的理智,这在任何时刻都可能失去。没有理智还谈得上什么精神呢? “那么更应该让你的同事知道你的实验才是!”我争辩说。 两记愤怒的打门声使我浑身颤抖。 “鲍勃,为什么你拒绝那些人的帮助?我想他们对你是不会幸灾乐祸的。” 鲍勃发疯搬到猛击房门,我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没有用。 于是我向他谈到自己,谈瞧儿子和他的亲人,可他根本不回答我,我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在山穷水尽时,我问: “你在听我说吗,鲍勃?” 传来一声敲击声,这次比较平静一些。 “你记得桌只烟灰缸,鲍勃?你不是说,在你努力重复实验后,它的字词又恢复原样了吗?” 过了五六升钟他从门下塞出纸条: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也曾这样想过——所以我才需要苍蝇。它应该和我一起再进入舱内一否则毫无希望。 “总还得要试试,永远不要失去信心。”我说。 已经试过了——他写道。 “求你再试一次嘛!” 一升钟以后我念道: 你真是妇人之见。这种试验可以做上一百年……但为了满足你的愿望,我就再来一次,不过这是最后的一次。 我听见他在挪动东西,打开又为上传送舱的门,这瞬间对我也讲简直象是永恒。当时响起了马达声,我的生命似乎也有了亮光。 我向后转过身去。 鲍勃头上蒙着桌布从接收机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成功了吗?”我冲动的问道,同时想去拉他的手。 他慌乱的向后退缩,被小凳绊了一下而失去了平衡,跌倒在他,金黄色的桌布从他的头上滑了下来。 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目睹的情景。为了制止不自觉的尖叫,我的手部被咬出了血,但还是叫出了声来。我实在是没法不叫出来,因为—— 因为我的丈夫已经成为了怪物!后来他急忙爬起蒙上了头,摸索着走向门边,我则紧紧闭上了双眼。 我苍至死也尔会忘记那种惨象:那是颗白色的毛绒绒的头,颅骨扁扁,长着猫一样的耳朵,眼睛有盘子那么大,瞳孔又缩被了一条缝。他那哆嗦的粉色嘴脸也有点象猫,同时嘴巴已被一条垂直的裂口所代替,里面长满了浅红的细毛,还伸出了一条长掾,简直象根长着毛的管子。我大概已失去了知觉,所以醒来时发现正躺在大理石的他上。我朝正响着打字声的门桌边望去,喉咙痛得要命,我一定是弄伤了声带。 但这时打字声停止了,门下又出现了纸条。我用厌恶而发抖的指尖掂起来并念道: 现在你已真相大白,这次最后的试验又带来了新的灾难。你大概已认出了唐吉娜的部分头颅,而在这以前我变成的则是苍蝇的头。现在它只剩下了嘴巴,其余部分则被消失的小猫给补上了。我想你该明白,安妮,我必须毁灭自己。敲三下表示你同意,我会告诉你下面该怎么做。 是的,他无疑是正确的——他应该永远消失。我意识到不该再建议他去进行新的实验,因为每次尝试部可能带也更为可怕的后果。我走到门边,张开嘴,只是我发炎的喉咙说不出任何声音,我机械地按他的请求敲了三下门。 下面的事懂已不是那么可怕,我去结束的生命并非我的丈夫,而是某个怪物。我的鲍勃早就消失了,我只是在执行他的遗愿。 望着那具身躯,我按下红色的下击按钮,金属锤头不象我所想的落得那么快,它无声他向地面冲击。在轰隆的打击声中混杂有咯吱一下的破裂声,我的……怪物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就再也不动弹了。 我走了过去,仅在这时才发现他的右手——那只苍蝇的爪子没被砸到。我强忍恶心,牙关打颤,压抑由于害怕而发出的呜咽声,去移动那只“手”,它出乎意外地柔软。然时我重新打下铁锤,就拼命向车间外奔去。 其余的事情你们都已经知悉了。现在我将随他而去,永别了,阿尔蒂。 我急忙打了电话去医院,他们告诉我有关安妮的噩耗,使我如雷轰顶。 第二天,特温克警警长上我这儿来拜访,他说: “我刚刚得知布劳恩夫人的自杀死讯。因为我在负责你哥哥的案子,所以这事也交给了我来处理。” “那你的结果是什么呢?” “医生说得极为肯定,布劳恩夫人自己服用了氰化钾。” “跟我上书房去,警长。我给你看一件极为不平常的材料。” 当我在壁炉旁默默抽烟时,特温克警长坐在写字合前,严肃认真他读完了我嫂子的“自白”,最后他仔细他折了起也并交还给我,目中漓然。 “您对此是怎么想的?”我问道,断然把材料投进了壁炉。 警长没有立即答复我,他等着直到火苗吞没了纸页,才避开我的眼睛说: “我看,这最终证明了,布劳恩夫人是疯的。” “毫无疑问。”我酸楚地点头同意。 我们沉默着,都在凝视那堆火苗。 “我还有件事要告诉您,警长。我去过了公墓,到我哥哥的坟前悼念,那儿一个人也没有。” “不,我也在那儿,只是我决定不来影响您。” “您瞧见我了吗?” “没错,瞧见了,我看见您埋下了一只火柴盒子。” “您知道那里是什么吗?” “我得猜猜,是苍蝇吗?” “我今天早上在花园里找到的,它被蜘蛛网给缠住了。” “它死了吗?”“还没全死,但我立即用石头结果了它。它的头是雪白雪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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