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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布里纳号是在怀特岛的船厂建造的。它外形美观,结构坚固,载重量为二百吨,完全可以作环球航行。当哥伦布和麦哲伦在大西洋和太平洋上探险时,他们也从来乘过这样大而稳妥的船。船上备有数月的粮食,如果情况需要,足可绕地中海一周而不必中途补充食品。此外。重力作用虽已减弱,但无须在古尔比岛上装载一些东西来增加船身的重量,因为船体象一切物体的重量一样大大减轻,海水的重量也同样减轻了,二者的比例关系仍旧保持着原来的状态。 铁马什夫伯爵对于航海完全是门外汉,所以船上的指挥悉由普罗科普二副掌管。 普罗科普今年三十岁。父亲原为伯爵的农奴,但在沙皇亚历山大颁布著名的诏书之前,就已获得人身自由。二副对此一直感念不忘,同伯爵的感情十分亲密,对他忠心耿耿。普罗科普在国营和私营的商船上当过见习生,学了许多航海知识,来到多布里纳号之前,曾得到二副的证书。铁马什夫伯爵每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多布里纳号上度过的,冬夫在地中海,夏天在北方各海游憩。 普罗科普二副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可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不但提高了他自己的地位,连花了许多心血培养他的铁马什夫伯爵也感到十分光彩。总之由他指挥多布里纳号是绝对万无一失的。船上的其他人员也很出色。除普罗科普二副外,还有机械师梯格勒夫和四名水手,他们是:尼高奇、托斯托伊、文特凯夫和帕诺夫卡。此外,还有一个名叫莫歇尔的厨师。这些人的父母都是铁马什夫伯爵的佃农,所以现在来到海上,也还是一家人。既然他们的主人和他们在一起,这些水手对于天地间所发生的奇异变化并没有惊慌不安之感。不过普罗科普二副常常流露出焦灼的愁容,他心里很清楚,伯爵尽管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也十分焦虑。 多布里纳音开足马力,乘风破浪向东而去。海面上浪头很高,否则每小时可行十一海里。 其实从西方——现在应该说是东方了——刮来的风不过是微微清风,但海面上却波涛翻滚,很不平静。这并不奇怪,由于地心引力减弱,浪尖上的水花的重量也大大减轻了。随着浪涛的不停运动,这些浪花也就达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阿拉戈曾认为最高的海浪只能达到七至八米,他若见到现在这十五米至二十米高的海浪,一定会感到无比惊讶。这高大的浪头并不是海浪互相撞击而偶然形成的个别奇峰,而是一浪接着一浪,所以多布里纳号往往高出水 面约二十米左右。因此,随着地心引力的减弱,多布里纳号在海上也就颠簸得更加厉害了。所幸塞尔瓦达克上尉没有晕船的毛病,否则在这种情况下那是很够他受的。 不过这些巨浪不是突发性的,而是一浪接着一浪。总的说来并不比地中海常见的那种短而急的波涛更叫人难以忍受。这种状况所造成的唯一不良后果是,船不能按照正常速度行驶。 多布里纳号活着阿尔及利亚海岸原来的位置向前行驶,距离陆地照理只有两三公里,可是放眼向南望去,却不见一点陆地的影子。天空中星球的位置已经打乱,普罗科普二副无法再根据对星球的观察来确定多布里纳号所在的位置,也无法根据太阳在天空的位置来确定他们所在的经纬度,因为原来的航海图已经不顶用了。虽然如此,多布里纳号所行走的路程仍可根据计程仪大体上计算出来,其行驶方向则可依靠指南针。 所幸指南针指示的方向并未出现任何混乱现象。天地间的奇异变化并未对孩外发生任何影响。它在这一带茫茫的海面上,始终指着离北极二十二度的地方。虽然东西方概念已随着太阳的升降所出现的变化而完全颠倒过来,但南方和北方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方位。六分仪是无法使用了,但大体上仍可靠计程仪和指南针来标出多布里纳号所在的位置。 出航的第一天,航海知识远比塞尔瓦达克丰富的普罗科普,便当着铁马什夫伯爵的面把这些情况向上尉一一作了说明。同许多俄国人一样,他的法语说得十分流利。他们的谈话所涉及的范围当然起不出天地间发生的那些奇怪的变化,虽然对于这些变化的根本原因,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谈话一开始,他们便谈起了地球从1月1日以来在太阳系所遵循的新的轨道。 “上尉,”普罗科普说,“地球显然已不再按照原来的轨道环绕太阳运行了。不知什么原因,它现在的轨道离太阳很近。” “我也这样认为。”上尉答道。“现在的问题是,地球已经越过金星的轨道,会不会再超过水星的轨道。” “最后落到太阳上去化为灰烬。”铁马什夫伯爵接着说。 “如果那样的话,那真是太可伯了。”上尉叫道。 “不,”普罗科普说,“我认为眼下地球并未面临这种情况。它并不是在向太阳靠近,而是沿着一条新的轨道环绕太阳运行。” “你的这一看法有没有根据?”伯爵问道。 “有,老爷。”普罗科普说。“你听后一定会感到信服的。假如地球真的是在迅速向太阳靠近,那么这场灾难很快就会发生,而且我们早就进入太阳的引力中心了。还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同太阳的引力一起使各大行星沿着椭圆形轨道运动的切向转速也早就不存在了,地球只需要六十四天半就全被吸引到太阳上去……” “所以你认为……”上尉说。 “我认为地球不会被吸引到太阳上去。”普罗科普二副说。“原因很简单,地球脱离原来的轨道已经一个多月,但到今天才刚刚越过金星的轨道。在这段期间内,它只向太阳靠近了四千四百万公里,而它原来距离太阳却有一亿五千二百万公望。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说,地球不是在迅速向太阳靠近,这总算是我们大家的万幸。况且,我敢说,我们现在已开始远离太阳而去,最明显的迹象是气温已逐渐下降,古尔比岛上的气温并不比位于北纬三十六度的阿尔及利亚高多少。” “你的推论很有道理。”上尉塞尔瓦达克说。“地球并不是在奔向太阳,它至今仍在环绕太阳运行。” “还有一点是确实无疑的,”普罗科普说。“那次大变动后,地中海和非洲海岸已经突然移到赤道地区。” “天晓得非洲海岸是否还存在。”塞尔瓦迪克说。 “现在这个海是不是地中海也很成问题。”伯爵接着说。 他们心中的疑问真是一个接着一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地球如今正在远离太阳而去,无须再担心它会被吸引到太阳上去。 但非洲大陆究竟哪儿去了呢? 他们离开古尔比岛已经二十四小时了。在多布里纳号经过的路上,本应看到阿尔及利亚海岸的一些较大的城市,如特人斯、舍尔舍勒、科勒阿赫、西迪费路希等。可是望远镜下、除了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哪有这些城市的一点踪影? 然而普罗科普二副给多布里纳号所规定的航向并没有错。根据船的航速和所指示的方向,根据船的航速和他们一天所去的路程,2月2日这一天,他们所到达的位置应该是北纬36°47′,东经0°44′,也就是阿尔及利亚首府阿尔及尔所在地。 但无论是阿尔及尔,还是特内斯、舍尔舍勒、科勒阿赫、西迪费路希,似乎都已经陷入海底。 塞尔瓦达克上尉双眉紧锁,茫然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往事一幕一慕地浮现在眼前。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他在阿尔及尔生活过多年,那些曾经和他朝夕与共的朋友和同事们现在是不知存亡了。他想到了自己的祖国,不知道法国在这次天灾中能否得以幸免。他想在水下找一找,看可否发现一些阿尔及尔的废墟。“这场灾难竟会这样彻底,把一座城市全部毁灭干净了”他叫道。“不,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一点遗迹!一些大的山峰总不会全部陷入海底。拔海一百五十米高的拿破仑城堡中的卡斯巴官,也总会有一部分露出水而的。除非整个非洲已经陷入地层深处,我们定可在水面上找到一些残垣断壁。” 然而事实确实令人吃惊。一个月前还是那样繁忙的,从马蒂福海畔到佩斯卡德角的二十公里宽的海面上,竟看不到一点残存的东西,连一颗漂浮的大树或一块木板也没有。这真是咄咄怪事。 那么水下是不是可以找到什么残存物呢? 铁马什夫伯爵觉得塞尔瓦达克的想法很有道理,于是下令用探测器对水下进行调查。 探测的结果更叫人莫名其妙了:海底十分平坦,水深只有四至五寻。他们接着在广阔的海面探查了两小时,但未发现山城阿尔及尔的任何遗迹。难道天灾之后,海水已将整个山城彻底荡平? 这真叫人难以置信。 此外,广阔的海底,竟找不到一点岩石、淤泥、沙子和贝壳。探测器从水底收集到的,只是一些五彩缤纷的金属粉末,性质如何难以断定。但地中海海底是绝没有这类物质的。 “二副,你看,”塞尔瓦达克说,“这里显然不是你所说的阿尔及利亚海岸。” “如果这里不是阿尔及利亚海岸,水深绝不会是四五寻,而是二三百寻了。” “你的意思是……?”铁马什夫伯爵问道。 “我没有什么看法。我完全给弄糊涂了。” “伯爵先生,”上尉塞尔瓦达克说,“我们可否再往南走一走,也许那里可以找到我们在这里所找不到的东西。” 伯爵同普罗科普二副商量了一下,天气既然这样好,便决定再往南继续搜寻三十六小时。 塞尔瓦达克对伯爵如此尊重他的意见表示感谢,多布里纳号于是继续向南开去。 在后来的三十六小时中,他们对所经过的海域进行了仔细的探查。探测器所到之处,都表明海底十分平坦,水深只有四五号。他们还把挖泥机放到水下,搭起海底沉积物,但所携起的东西中却没有一块建造房屋的石块或金属碎块,也没有一点海洋中常见的藻类植物和珊瑚。昔日的地中海海底竟成了一个无可辨认的世界。 多布里纳号一直南下到北纬三十六度的地方。从船上的地图看来,他们如今正航行在昔日把大海和富饶的米提贾平原分割开的萨赫勒山脉的崇山峻岭中,海拔四百米的布扎雷阿最高峰就在这里!可是,即使这样高的山峰现在也无影无踪了。 他们继续向南航行,越过了萨赫勒山区的主要城镇社埃拉和种着许多法国梧桐的法里克市,并越过了卜利达城堡,该城堡比韦德一埃尔一凯比尔还要高出四百米,但现在也荡然无存了。 普罗科普二副担心在这一陌生的海面上继续航行会发生不测,希望返航或向乐前进,但上尉塞尔瓦达克仍坚持南下。 多布里纳号于是一直航行到穆扎亚山脉附近。山中相传有一些卡比利亚太居住过的古老的洞穴。角豆树、朴树和橡树漫山遍野,狮子、鬣狗和豺狗成群……其最高峰耸立在布鲁米峰和希法峰之间,拔海一千六百多米,这样高的山峰总会在水面上露出其峰顶吧……但事实确是,视线所及,到处是水天一色。 看来只好返航了。多布里纳号又回到了原来的海域,寻找阿尔及利亚遗迹的希望全部破灭了。 ------------------ 文学殿堂 雪人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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