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雅克·巴加内尔


  这个地理学会的秘书是个可爱的人物,他那一段自我介绍说得十分洒脱动听。而且,爵士明白他面前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雅克·巴加内尔的名字和声誉对他并不生疏。他的地理著作、他在地理学会会刊上发表的有关现代地理学上历次发现的报告,他和全世界地理学界的通讯,已经使他成为法兰西最卓越的学者之一。所以哥利纳帆爵士诚恳地向这位不速之客伸出手来,并且说:
  “现在,我们彼此认识了,巴加内尔先生,您能容许我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20个问题都可以呀,爵士,和您谈话我认为永远是一件愉快的事。”
  “您是前天晚上上这条船的吗?”
  “是呀,爵士,前天晚上8点钟。我从喀里多尼亚火车上下来就跳上马车,由马车下来就跳上苏格提亚号,我是从巴黎预定了苏格提亚号上的六号房间的。夜黑得很,我在船上没有碰到一个人。我旅行了30小时,疲乏了,而且我知道要避免晕船,最好是一上船就睡下,头几天不要离开卧辅,所以我一到就睡下了,我不折不扣地睡了36个小时,请您相信我的话。”
  现在大家听到巴加内尔的这番话,才知道他是怎样跑到这船上来的。这位法国的旅行家上错了船。当邓肯号上的船员在圣孟哥教堂参加仪式的时候,他上了这条船。大家都明白了,但是博学的地理学家还不明白。如果一下告诉他现在他乘的是什么船,要开到什么地方去,他怎么办呢?
  “那末,巴加内尔先生,您是选定了加尔各答作为您将来在印度的研究旅行的出发点吗?”
  “是呀,爵士。我平生的愿望就是游览印度。这是我平生最美妙的梦想,现在我就要在那个‘象国’里实现这梦想了。”“那么,巴加内尔先生,换一个地方去游览就不成了吗?”“那怎么成呀,爵士,换个地方太不好了。因为我还带着给驻印度总督慕塞爵士的介绍信呢,我还有地理学界的一个任务要完成呢。”
  “啊!您还有任务?”
  “是的,我还要试作一次有价值而又有趣的探险旅行,旅行计划是我一个博学的朋友菲维言·得·圣马丹先生替我订的。目的是要追随许许多多著名的旅行家之后,继续他们的探险事业。我要在克里克教士1846年不幸失败的地方完成的他的遗志。总之,一句话,我要勘查雅鲁藏布江的河道,这条江沿喜马拉雅山北麓,在西藏境内流了1500公里,我要知道这条河是不是在阿萨姆东北部和布拉马普特拉河汇合。这是地理学上的一个大问题,哪个旅行家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爵士,一枚金奖章是拿稳了的。”
  巴加内尔确实不凡,他说得津津有味,神气极了。他仿佛鼓动着想象的翅膀在飞行。他说得滔滔滚滚,象莱茵河在奔流一样。
  “巴加内尔先生,”爵士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您那探险旅行的计划实在是高明极了,科学界会感谢您的。不过,我不愿让您再继续错下去,至少目前您只好放弃游览印度的计划了。”
  “放弃!为什么?”
  “因为您正在背着印度半岛航行呀。”
  “怎么,薄尔通船长……”
  “我不是薄尔通船长。”门格尔回答。
  “那么,苏格提亚号呢?”
  “这条船不是苏格提亚号!”
  巴加内尔先生的惊愕是无法形容的。他看看爵士——爵士始终一本正经的,又看看海伦夫人和玛丽——她们脸上表现出同情和惋惜的神色;又看看门格尔——他在微笑,又看看少校——他动也不动。然后,他耸耸肩,把眼镜往额上一推,叫起来:
  “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时,他的目光忽然落到舵盘上,看见舵盘上写着两行大字:
  邓肯号
  格拉斯哥
  “邓肯号!邓肯号!”他没命地喊了起来。
  然后,他一溜烟地奔下楼梯,跑到他的房间里。
  那倒霉的学者一走开,船上的人,除了少校,谁也保持不住严肃的面孔,连水手们都大笑起来了。要是搭错火车,也还罢了!比方要到丹巴顿郡去却爬上爱丁堡的火车,这也还说得过去。怎么连船都搭错了?!要到印度去却爬上开到智利去的船,岂不是粗心大意到极点吗?
  “不过,这种事由巴加内尔做出来,我一点不奇怪,他这种粗心,被人家传为笑话的,太多了。有一次,他发表了一幅著名的美洲地图,竟把日本也画了进去,然而,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卓越的学者,法兰西的一名优秀的地理学家。”爵士说。
  “但是,我们现在叫这可怜的学者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把他带到巴塔戈尼亚去呀。”海伦夫人不无忧虑地说。“为什么不能够?”少校一本正经地说,“他粗心,我们不负责呀。假使他搭错了火车,火车能够为他停一停吗?”
  “停是不能停的,不过我们到了一个停泊的港口,他就可以下去喽。”海伦夫人说。
  “嗯,如果他高兴,他是可以这样做的。”爵士说,“等我们到了前面第一个停泊的地点,他就可以下去。”
  这时候,巴加内尔查明他的行李都在船上之后,又难为情,又可怜巴巴的,回到舱顶甲板上来了。他嘴里不断地咕噜着这倒霉的名字:“邓肯号!邓肯号!”仿佛他只会说这句话。他走来走去,仔细看着游船的设备,看着海上那一条默默无言的水平线。最后他又走回到爵士面前:
  “这邓肯号是到……?”他问。
  “是到美洲,巴加内尔先生。”
  “到美洲的……?”
  “康塞普西翁(智利一个省的省会)。”
  “啊!到智利呀!到智利呀!”这个不幸的地理学家叫起来。”我到印度的任务怎么办呢?地理学会中央委员会主席加特法支先生该怎样怪我了∶还有达弗萨先生,还有高丹伯先生,还有菲维言·得·圣马丹先生,都该怎样怪我了!我还有什么脸再出席学会的会议啊!”
  “不要急,巴加内尔先生,并没有绝望,一切都还可以想法子,您不过迟到一些时候罢了。雅鲁藏布江总是在西藏的深山中等您呀。我们不久就要在马德拉停泊,您在那里可以再搭船回欧洲。”
  “谢谢您,爵士,只好这样办了。但是,我们可以说,这真是个离奇的遭遇啊,也只有我才能碰到这种怪事。我在苏格提亚号上定的舱位怎么办呢?”
  “哎,这对您只好放弃了。”
  “喔!”巴加内尔重新细看了一下这只船后说,“这是只游船呀!”
  “是的,先生,它就是属于哥利纳帆爵士的。”门格尔说。
  “我请您宽心接受我的招待。”爵士说。
  “多谢您,爵士,我实在感谢你的盛情,不过请允许我提个小意见:印度是个好地方呀,它会有许多神奇惊人的事情。这几位夫人一定还没到过印度吧……因此,只要舵盘一转,邓肯号转身回加尔各答航行不是很容易吗?既然是游览旅行……”
  巴加内尔的建议,大家听了只摇头,他的嘴巴发挥不下去了。他立刻止住。
  “先生,如果只为了游览,我一定会同意你的意见,爵士也会同意。无奈邓肯号也有它的任务,有几个遇难后被遗弃在巴塔戈尼亚海岸的航海人员,需要它去把他们运回到祖国。这样一个义举是不能变更的……”
  不用几分钟,大家就把全部问题向那位法国旅行家说明了:自上天赐给的文件起,格兰特船长的历史,直到海伦夫人的慷慨建议,他都知道了,心里非常感动。
  “夫人,请允许我赞美你,毫无保留地赞美您在这件事中所做的一切。让您的船继续它的航程吧,我不愿使它有一天的耽搁。”
  “那您愿不愿意和我们一块去寻访呢?”夫人问。“那是不可能的,夫人,我也要完成我的任务。到了前面第一个停泊的地方,我就得下去。”
  “那就是说在马德拉岛下去了。”门格尔说。
  “有马德拉岛下罢。那岛离里斯本不过800公里,我就在那里等船再回到里斯本去。”
  “好罢,随您的便,先生,能招待您在这船上住几天,我感到十分荣幸。希望我们在一起过得快活。”
  “啊!爵士,我乘错船了,错出这样惬意的结果来,我是太幸运了!不过说起来真是个大笑话:一个要去印度的人,竟坐上了到美洲去的船。”
  他想到这,心里总有点纳闷,但这是不得已的耽搁,也只好捺着性子住几天了。从此,他显得十分可爱,快乐,甚至有时也显出他的粗心。他的兴致特别好,使太太们都很高兴。这样,不到一天的工夫,他就跟每个人交上了朋友。由于他的要求,爵士把那文件也拿给他看。他仔细研究了很久,一点一点地分析,认为爵士他们的解释是正确的,没有别的解释了。他十分关心玛丽姐弟,他对他们寄以很大的希望。他对前途的看法,以及他肯定邓肯号一定成功的预言,使那少女不禁发出了微笑。真的,如果他不是有任务在身,他也会一同去寻访格兰特船长啊!
  对于海伦夫人,当他一听说她是威廉·塔夫内尔的女儿时,就连珠炮地叫起来,又是惊讶,又是赞美。他曾认识她的父亲呀。多么有胆量的学者啊!海伦夫人的父亲是巴黎地理学会的通讯员哪,他们彼此间不知通过多少次信啊!介绍塔夫内尔加入学会的就是他和另外一个会员马特伯朗先生呀!真是巧遇!和塔夫内尔的女儿同船旅行真是痛快极了!
  最后,他要求吻一吻海伦夫人的额头,她允许了,虽然这在英国人看来似乎有点不合式。
  非洲北部的海流帮助游船很快地驶近赤道。8月30日望见了马德拉群岛。爵士履行他对客人的诺言,建议停泊,让巴加内尔上岸。
  “我亲爱的爵士,我不和您讲客套。我请问,在我上邓肯号之前,您是不是有意要在马德拉停泊?”
  “不。”爵士说。
  “那么,请让我利用这次不幸的错误吧。这个群岛已经被人研究得太详细了。对一个地理学家来说,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可研究了。关于它,能说的人家都说尽了,能写的人家都写尽了,而且,它原来以种植葡萄出名的,现在葡萄的生产已是一落千丈了。您想想:1813年马德拉的酒产量达22000桶,1845年669桶。现在连500桶也不到了!真是伤心!如果您是无所谓的话,可不可以到加那利群岛停泊呢?”
  “那就到那停泊好了,这也不会离开我们的原路线。”“我知道,我亲爱的爵士。加利那群岛有三组岛可以研究,还有那特纳里夫峰是我一直想攀登的。这是一个机会,我要利用这次机会,在候船回欧洲时,攀登一下这座著名的高峰。”
  “完全随您,我亲爱的巴加内尔。”爵士不禁微笑起来。加那利群岛离马德拉群岛不远,不到460公里,象邓肯号这样的快船,简直是个无所谓的小距离。
  8月31日下午2点时,门格尔和巴加内尔都在甲板上散步。
  那法国佬老是盯住门格尔谈智利的情形,问长问短。忽然船长打断了他的话头,指着南面地平线上的一点说:
  “巴加内尔先生……”
  “什么事,我亲爱的船长?”
  “请您朝这边看看,您可看出什么来?”
  “我什么也看不到。”
  “您不要看地平线,看上面,看云彩里。”
  “看云彩里?我看来看去……”
  “喏,现在,顺着触桅的辅帆架子看去。”
  “我没看见什么。”
  “您是不愿看见罢了。不管怎样,虽然相隔约75公里,特纳里夫山峰在地平线上看得清清楚楚,您该听懂我的话吧?”
  巴加内尔愿看也好,不愿看也好,几小时后,那座高峰就摆在他的眼前了,除非承认自己是瞎子才能说看不见。
  “您总该看见了吧?”船长问。
  “看见了,清清楚楚的,那就是所谓的特纳里夫顶峰啊?”
  他带着不屑一顾的神气说。
  “那就是呀。”
  “并不怎么高呀。”
  “可是,它海拔3300多米呢。”
  “比不上勃朗峰(阿尔卑斯山的最高峰)呀。”
  “也许吧,不过爬起来您会觉得它够高的。”
  “啊!我亲爱的船长,爬上去,我请问,那有什么用呢?洪宝先生和彭伯先生都在我之前爬过了。那洪宝先生真是个伟大的天才,他曾经爬过这座山峰,把它描写得毫无遗漏。他考察了这座山有五重地带:葡萄带,月桂带,松林带,阿尔卑斯系灌木带,最高的是荒瘠带。他一直爬到山顶上,山顶上连坐的地方都找不到。他从山顶上一眼就看到了面积相当于四分之一西班牙那么广阔的一片土地。此外他还游历了那座火山,钻到火山的腹地,直探到那熄灭了的喷火口的最深处。在这位大人物做过之后,我请问您,我还有什么可做的呢?”“这倒是的,做是没有可做的了。真可惜,无事可做,您呆在那等船是多么无聊啊!那儿不能希望有多少可散心的地方呀。”
  “散心虽谈不上,粗心的机会倒常有,”巴加内尔笑着说。
  “但是,我亲爱的船长,佛得角群岛有没有停泊站呢?”
  “有的。在那边搭船容易得很。”
  “在那下船还有个便利,佛得角群岛离塞内加尔不远,在塞内加尔我可以遇到一些法国同肥。我知道一般人都说这一群岛没有多大意思,荒凉,卫生又差,但在一个地理学家看来,一切都有意思的。看,那就是学问。有许多人就不晓得看,他们旅行就像海螺和蛤蚌一样,蒙着头往前爬。您可以相信我不是那种人。”
  “您爱怎样就怎样好了,先生,我深信您在佛得角群岛逗留对地理学是一定有贡献的。我们正要在那里停泊上煤,您下船并不耽搁我们的行程。”
  这样说定了,船长就把船向加那利群岛西边开去。那著名的山峰落在左舷外面了。邓肯号继续急驶,于9月2日早晨5点驶过夏至线。自此,天气变了,是雨季的潮湿而又闷热的天气,西班牙人称为“水季”。这水季对旅客是艰苦的,但对非洲各岛的居民是有利的。因为岛上没有树木,缺少水,全靠雨水供给。这时海上浪头大,人们不敢站在甲板上了。于是大家坐在方厅里,谈得一样起劲。
  9月3日,巴加内尔开始整理行李,准备下船了。邓肯号正在佛得角群岛之间曲折前行,它从盐岛前面驶过,那盐岛真是个大沙堆,十分贫瘠荒凉。它沿着大片珊瑚礁航行,然后由侧面驶过圣雅克岛,这岛由北到南有一条雪花岸的山脉纵贯着,两端是两座高山。过了圣雅克岛,门格尔把船驶进了微腊卜拉雅湾,不一会就停泊在微腊卜拉雅城前面,在12米深的海面上,天气坏极了,虽然海风吹不到湾内,但惊涛拍岸,异常猛烈。这时大雨倾盆,只隐约地看见一座城,建在平台一般的高原上。台基是90米高的火山岩撑着。这座岛,隔着密集的雨帘望去,十分悲凉。
  海伦夫人原想到城里去看看,现在也只好放弃计划了。上煤的工作仍在进行,可是遇到了不少困难。邓肯号上的乘客只能躲在甲板下面,因为天上的雨水和海上的波浪交织成一片洪流。大家的谈话是集中到天气上了。每个人都有意见,除了少校,因为他纵然看到洪水滔天也是满不在乎的。巴加内尔踱来踱去,只是摇头。
  “这是有意和我作对!”他说。
  “一定是风雨波涛在向您宣战吧。”爵士说。
  “可是我一定能战胜它们。”
  “这样大的雨,您不能去冒险哪。”夫人说。
  “我吗?夫人,我绝对能冒这个险。我只怕我的行李和仪器,雨水一打就全完了。”
  “也就是下船那一会儿可怕,一到城里,您能住得不太坏,清洁是不够清洁,和猴子、猪住在一起,是不怎样惬意,但是对一位旅行家来说,他是不能讲究这些的。我们希望7~8个月后您能搭船回欧洲。”爵士说。
  “7~8个月!”巴加内尔叫起来。
  “至少7~8个月,这里在雨季没有什么船来往。不过您可以想法子利用您等船的时间。人家还不熟悉这一群岛,在地形学、气象学、人种学,测量技术等方面都还有不少工作可干。”
  “有些大河您可以考察考察。”夫人说。
  “根本就没有大河,夫人。”
  “没有大河,总有小河吧?”
  “也没有。”
  “那么,只有小溪了?”
  “连小溪都没有。”
  “好罢,那您就到森林里去研究吧。”少校插上了嘴。
  “可那儿连一棵树也没有呀!”
  “好个漂亮地方啊!”少校说。
  “不要失望,我亲爱的巴加内尔,至少有些高山你可以去考察考察一下呀。”爵士插上去说。
  “啊!山,不仅不很高,又没什么意思,爵士,而且,这工作早有人做过了。”
  “也有人做过了!?”爵士惊讶了。
  “是啊,我就是这么倒霉,处处给人占了先。”
  “不可能吧?”
  “千真万确,”他可怜巴巴地说。
  “真是可惜,那您下船后怎么办呢,巴加内尔先生?”夫人说。
  巴加内尔沉默了一会。
  “哎,您真不如那天在马德拉下船好,虽然那里不再出产葡萄酒了!”爵士婉惜地说。
  他依然沉默着。
  “要是我,我就在船上等候机会。”少校说,他的神情好象在说:“要是我,我就不打算下船了。”
  “我亲爱的爵士,”巴加内尔终于说话了,“您今后还预备在哪里停泊?”
  “今后,不到康塞普西翁不停了。”
  “糟糕!我可离印度太远了。”
  “并不啊,你一绕过合恩角不就一天天接近印度了吗?”
  “我正是想到这一点。”
  “而且,只要到印度,到东印度或是到西印度,都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巴塔戈尼亚草原上的居民不也是印第安人(亦称西印度人)吗?都是印度人呀。”
  “啊!是呀!我的爵士,您不说起来,我绝不会想到这一点。”巴加内尔叫着。
  “还有,巴加内尔,要得到金奖章,随便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呀。世界上到处有东西可以研究。到处有东西可以探求,到处有东西可以发现呀,在西藏的丛山中不是和在安达斯山脉的丛山中一样吗?”
  “那么雅鲁藏布江问题呢?”
  “雅鲁藏布江,您就拿科罗拉多河代替好了!这条河人家知道的也不多,在地图上这条河流随地理学家高兴,爱怎么画就怎么画。”
  “这个我知道,爵士。在地图上这条河道往往一差就差上好几度。啊!我深信:假如我要提出要求的话,地理学会也会派我到巴塔戈尼亚去,和派我到印度去一样。不过,我早没有想到呀。”
  “您一辈子就是这样粗心大意,所以您没有想到啊。”
  “言归正传罢,巴加内尔先生,您到底肯不肯陪我们一同去呢?”海伦夫人用最恳切的语气问。
  “夫人,我的任务怎么办呢?”
  “我要预先告诉您,我们还要过麦哲伦海峡哩。”爵士补充着说。
  “爵士,您想来诱惑我?”
  “我再加一句,我们还游历饥饿港呢!”
  “饥饿港,”那法国人叫起来,他感到各方面都在围攻他,要他转念头,“这海港,许多地理书把它说得天花乱坠,太著名了!”
  “您还要想想,巴加内尔先生,您参加我们这个事业,就有权把法兰西的名字和苏格兰的名字结合起来呀。”夫人说。
  “是呀!这是没有问题的。”
  “我们这次远征,有个地理学家参加是可以给我们帮很大的忙的,您拿科学来为人道服务,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光荣的事吗?”
  “您说得太好了,夫人!”
  “请您相信我,您还是将错就错吧,或者不如说,我们还是听从天意吧。请您学我们的样。天意把文件送到我们手里,我们就出发了,天意又把您送到邓肯号上来,您就不要离开邓肯号吧。”
  “诸位要我说真话吗?我的好朋友们?”巴加内尔终于开始松口,“我看你们都很想要我留下来!”
  “您自己呢?巴加内尔,我看您也非常想留下来。”爵士说。“可不是吗?!”那博学的地理学家叫了起来,“我是不敢开口,怕太冒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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