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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塞尔热·拉德科和卡尔·德拉戈什便进入了市区。 那个年代,尽管鲁塞是座商业重镇,却没有路灯照明。因此,他们此番若是对城市有个大致的了解,那就太困难了。这座城市以一个大码头为核心,散乱地分布着一些建筑,码头的四周簇拥着许多破烂不堪的棚屋,有的用作库房,有的算是客栈,不过,他们实际上并不打算去游览城市。拉德科步履飞快,眼睛凝视前方,好像被黑夜里一个闪亮的目标吸摄着似的。而德拉戈什则全神贯注地跟踪着领航员,当他穿过一条小巷时,竟然没有看见有两个人从巷口走出来。 那两个人走到沿河的路上便分手了,其中一个往右边,朝河的下游方向远去了。 “再见!”那个人用保加利亚语道别。 “再见!”另一个回答,转向左边,正好朝德拉戈什的方向走来。 德拉戈什听到这个人的口音,吃惊得哆嗦了一下,他本能地放慢了步子,迟疑了那么一秒钟,然后决定放弃他的追踪,陡然停住了脚步,向后转过身来。 一个警探若有不甘屈居下级职位的雄心壮志,那他必须掌握一整套独特的技能、或者是先天的禀赋、或者是后天的才干。然而在应该具备的许多长处之中,最珍贵的便是耳朵和眼睛的精确记忆力。 德拉戈什的这个优点可谓是无与伦比了。他的听觉神经和视觉神经就像是名副其实的记录仪器,它们对声和光的感应永远不会从他的记忆中消失,无论经历的时间多么久远。哪怕过了几个月、许多年,他仍能一下就分辨出曾经见过的某张面孔、或是曾经震动过他耳膜的某个声音、即便是这声音只听见过那么一次。 刚才,他所听见的,正是这么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此时此地,他马上就会和那个说话者面对面了,一定不会弄错,这个声音正是上次在皮利什山麓的林间空地里听到过的那个声音,正是追踪到现在仍无音信的那条线索。他对船上旅伴种种猜测尽管看来很精妙,但是说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些假设罢了。相反,他刚才听见的这个说话声却是确凿无疑的。在“可能”与“肯定”之间挑选一个,那还用犹豫吗?这就是为什么侦探放弃了追踪领航员,而扑到这条新发现的线索上去。 “晚安,蒂恰!”那个人走近来时,德拉戈什就用德语打了个招呼。 那人停住了脚步,竭力想在黑暗中看清对方。 “是谁跟我说话?”他问道。 “我。”德拉戈什答道。 “您是谁?” “马克斯·雷诺尔德。” “不认识。” “可我认识您,要不然我怎么叫得出您的名字呢?” “这倒是,”蒂恰承认道,“不过,老兄的眼睛真好啊!” “我的眼力的确蛮好的。” 他们的对话中断了片刻后,蒂恰又说: “您找我有什么事?” “跟您聊聊,”德拉戈什说,“找您和另一个人,我到鲁塞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那您不是鲁塞镇人啰?” “不是,我今天才到这里的。” “您选的真是好时候。”蒂恰冷笑一声,他大概是影射保加利亚目前的混乱状况。 德拉戈什做了一个漠不关心的手势,接着说道:“我是格朗人。” 蒂恰没有作声。 “您没去过格朗吗?”德拉戈什认真地说。 “没有。” “真奇怪,到了格朗附近,却没去逛逛。” “附近!……”蒂恰重复着,“您怎么知道我曾经到过格朗附近呢?” “那还用说!”德拉戈什笑着说道,“哈格诺别墅离格朗并不远嘛!” 这一下,轮到蒂恰大吃一惊,打了个哆嗦。不过,他竭力抵赖。 “哈格诺别墅?……”他试图用一种打趣的语气试探道,“老兄,就像我不认识您一样,我也不知道那地方。” “真的吗?……”德拉戈什话中带刺,“那么,皮利什林间空地,您知道吗?” 蒂恰连忙走过来,抓住对方的手臂。 “您小点声!”这一次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您这么大声嚷嚷,真是疯啦!” “反正又没有人。”德拉戈什不以为然。 “那可说不准,”蒂恰反驳说,紧接着他又问:“您到底想干什么!?” “要找拉德科谈谈。”德拉戈什回答说,并没有放低声音。 蒂恰的神经又抽紧了。 “嘘!”他惊恐地向四周张望一圈,“您这是要叫我们都给抓走不成!” 德拉戈什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呀!”他说,“要是我们讲哑语,那彼此就听不见了。” “可是,”蒂恰低声地责备道,“这深更半夜的,总不能连招呼也不打,就跟别人攀谈起来,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在大街上说。” “我不一定要在大街上跟您谈,”德拉戈什反驳道,“咱们到别的地方去。” “哪儿?” “随便什么地方都行,这附近有酒店吗?” “离这儿没几步就有。” “咱们走吧。” “行,”蒂恰表示同意,“跟我来。” 走了大约五十米路,两个人来到一个小广场上,他们面前有一扇窗户在黑夜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就在那儿。”蒂恰说。 门开了,他们大步走进冷清的厅室。这是一家小咖啡馆,屋内摆着十来张桌子。 “这地方挺不错。”德拉戈什说。 老板没料到这时候会有顾客,连忙跑过来。 “咱们喝点什么?……我来付帐?”侦探拍拍口袋说。 “来一杯烈性白酒,怎么样?”蒂恰建议着。 “好,就来一杯烈性白酒!……再来一点刺柏子酒行吗?” “也好,来一点刺柏子酒。”蒂恰很赞同。 德拉戈什转身向听候吩咐的店老板说:“朋友,您听见了吗?……给我端来,快一点!” 店老板去端酒时,德拉戈什扫了这位将要与之战斗的对手一眼,掂量了一下这家伙的份量。这人肩膀宽宽的。长着公牛般的粗脖子,窄窄的脑门被厚厚的灰发遮住,一句话,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典型的下层角夫,十足的蛮汉。 老板很快端来了几瓶酒、两只杯子,蒂恰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 “您是说,您认识我?” “您不相信吗?” “您也知道格朗发生的事?” “当然,我们一起卖过力嘛!” “不可能!” “这可是真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蒂恰嘟囔着,拼命地回想那天的事,“可当时只有我们八个人……” “对不起,”德拉戈什打断他的话说,“当时我也在,所以总共有九个人。” “您也插手了吗?”蒂恰不相信地问。 “是的,我到别墅去了,也到林中空地去了。那辆大车还是我拉走的哩。” “您跟伏盖尔吗?” “是跟伏盖尔一起。” 蒂恰想了想。 “这不可能,”他表示异议,“和伏盖尔一起的是凯塞利克。” “不,是我,”德拉戈什不慌不忙地分辩道,“凯塞利克和你们其他人在一块。” “您敢肯定?” “绝对没错。”德拉戈什肯定地说。 蒂恰看来有点动摇了。这个强盗的脑子的确不那么灵。刚才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向那个所谓马克斯·雷诺尔德透露了伏盖尔和凯塞利克两个同伙。还以为雷诺尔德也知道他们的名字,并把这当作他参与了那天活动的证据。 “喝杯刺柏子酒!”德拉戈什提议。 “我们干。”蒂恰说。 于是,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件事倒蛮奇怪的,”他半信半疑地嘀咕着,“我们第一次把一个陌生人拉进来了。” “什么事总有个起头嘛,”德拉戈什回答道,“我既然已经入伙,就不再是陌生人了。” “入什么伙?” “我跟你们一道呗!” “别瞒着我了,老兄,我告诉您,事情已经谈妥了。” “跟谁谈的?” “跟拉德科。” “闭嘴,”蒂恰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跟您说过,不准提这个人的名字。” “那是在大街上,”德拉戈什争辩道,“怎么,在这儿也不行吗?” “这儿,哪儿也不行,在这座城里任何地方都不准谈,听到了?” “为什么?”德拉戈什顺藤摸瓜。 可是蒂恰仍然存着戒心。 “要是别人问起您来,”他小翼翼地说,“就回答说你不知道,老兄。您晓得了许多事情,不过照我看,您并不是全都清楚。你可别想从我这样的老狐狸口里掏出什么秘密来。” 蒂恰言之差矣,他怎能斗得过像德拉戈什这样的高手呢!老狐狸碰上了老猎手了。蒂恰是个拿起酒杯就放不下的人,侦探一发现他这个弱点,就处心积虑要从这里打开缺口,粉碎他的防线。德拉戈什频频敬酒,那个强盗还推谢一番,但态度并不强硬,刺拍子酒和烈性白酒,一杯杯地接连喝下去,酒精已经开始在蒂恰身上起作用,他的目光变得模糊不清了,舌头不听使唤,警惕性也松弛了。众所周知,酒喝多了以后,人就像在下坡路上滑,欲罢不能,越喝就越想喝。 “咱们刚才说到,”蒂恰旧话重提,声音有点含混,“已经跟头儿谈妥了?” “谈妥了,”德拉戈什说。 “他做得对……头儿,”蒂恰说,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开始称呼对方为“你”了:“你看起来,是个真心实意的好伙计。” “你可以这么说,”德拉戈什合着他的调子谈着。 “不过,暧!……你在这儿见不到他了……咱们的头儿。” “为什么我见不到他?” 蒂恰回答之前,眼睛溜到白酒上,自斟自酌地喝了满满两杯,然后用暗哑的声音说:“走了……头儿。” “他不在鲁塞城吗?”德拉戈什马上追问道,显得很失望。 “已经离开了。” “离开?……这么说他回来过了?” “四天前回来过。” “现在呢?” “乘驳船继续向黑海航行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半个月以后。” “半个月以后!运气真糟!”德拉戈什叫了起来。 “你心里痒痒,急着入伙啦?”蒂恰大笑了几声。 “可不是!”德拉戈什说,“我是一个农民,在格朗那一下呀,我一夜里捞的钱,比我种一年地挣的还要多。” “尝到甜头啦?”蒂恰开怀大笑。 德拉戈什发现他对面的酒杯空了,连忙把它斟得满满的。 “你不喝,伙计?”德拉戈什叫着,“干杯!” “干杯!”蒂恰跟着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警探真是大丰收,套取了很多情报。他搞清了多瑙河匪帮有多少人,照蒂恰的说法是有八个人。知道了其中三个人的名字,如果连头儿算在内,就是四个人的名字。弄清了他们目的地是黑海,那儿大概有一艘船来接运赃物。还摸清了他们的活动基地是在鲁塞城。假若不能在多瑙河将罪犯捉拿归案,过半个月,等拉德科回到鲁塞城时,早就撒下天罗地网,准保他逃不掉。 然而,还有好几个疑点没有解开。德拉戈什想,趁对手酩酊大醉之际,也许还可以再弄清其中一个疑点。过了一会儿,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提起拉德科的名字?” 蒂恰肯定已经烂醉如泥了,听见同伴跟他说话,眼神都呆滞了。他突然显出心软的样子,向酒友伸出手去。 “我马上告诉你,”他咕哝着,“因为你,你是一个朋友。” “是的。”德拉戈什肯定地说,一边和这个醉鬼握了握手。 “一个弟兄,” “是的。” “一个爽快人,一个棒小子。” “是这样。” 蒂恰的眼睛寻找着酒瓶。 “再来杯刺柏子酒!”他又说。 “没啦!”德拉戈什说。 侦探估计对方已经快不行了。就把酒瓶里还剩下的洒洒在地上,害怕他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可是这对蒂恰并不起作用,他知道刺柏子酒已经喝光了,遗憾地做了个鬼脸。 “那就来一杯烈性白酒!”他恳求道。 “给。”德拉戈什同意了,他桌上的酒瓶向前推了推,瓶里还剩下一点点白酒。“可要当心啊,老兄!……咱们别喝醉啦。” “我会醉!……”蒂恰不以为然道,同时把酒喝了个底朝天,“我想醉都醉不了。” “咱们刚才说,拉德科……”德拉戈什提醒他,耐着性子,继续绕着弯儿向既定目标引导。 “拉德科?……”蒂恰重复着这个名字,他已经记不得刚才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能喊他的名字呢?” 蒂恰傻笑了一下。 “这,这把你弄糊涂了吧,小子!……因为在本地,他不叫拉德科,叫斯特里加,就这么回事。” “斯特里加?……”德拉戈什重复着这个名字,如坠云里雾里,“为什么叫斯特里加呢?” “因为这就是这个人的名字……那么,你呢?你叫……你叫什么?说真的!” “雷诺尔德。” “对啦……雷诺尔德……好吧!你叫雷诺尔德……他,他叫斯特里加……这是清清楚楚的。” “不过,在格朗……”德拉戈什追问道。 “啊!”蒂恰打断了他的话道,“在格朗,他叫拉德科……可在鲁塞镇,他叫斯特里加。” 他眨了眨那双狡猾的眼睛。 “你明白了就好,人家找不到他,也认不出他。” 强盗在行凶作恶时,用个假名字是常事,侦探对此不觉奇怪。可他为什么要用拉德科这个名?正好是船上那幅肖像底下的签名呢? “是的,是有一个人叫拉德科。”想到这里,德拉戈什性急地喊了出来。 “可不是!”蒂恰说,“事情就这么巧妙。” “这个拉德科究竟是谁呢?” “一个蠢货!”蒂恰大声道。 “他与你有仇?” “不!……他与我没什么……是与斯特里加。” “他与斯特里加怎么啦?” “他抢走了斯特里加的老婆……那个美人娜佳。” “娜佳!这就是那幅肖像上的人的名字呀!德拉戈什庆幸自己这回找对了路,于是详细听着蒂恰不加掩饰说出来的内情。” “打那以后,他们就甭想做朋友了。你想……就为的这。斯特里加这个狡猾的小子就冒充了他的名字。” “你说了这许多,”德拉戈什说,“可为什么不准提拉德科这个名字的原因,还是没有告诉我。” “因为提这个名字很危险。”蒂恰解释说,“在格朗……还有别的地方,你知道了拉德科这个名字是指的谁……而在这儿,这是一个反政府的领航员的名字,他胆大……搞阴谋,这个笨蛋……可鲁塞的大街上全都是土耳其的人。” “那他现在怎么啦?”德拉戈什问。 蒂恰做了一个手势,表示不知道。 “他不见了,”他回答道,“斯特里加说他已经死啦。” “死啦!” “这可能是真的,因为斯特里加已经把那个女人弄到手了。” “哪个女人?” “美人儿娜佳呀!……用了别人的名字,又抢了别人的老婆……那女人不高兴,可怜的小鹁鸽儿!……这会儿,斯特里加还把她关在驳船上呢。” 德拉戈什一切都明白了。这么多天来,和他一起旅行的人并不是一个坏蛋,而是一个流亡在外的爱国者。这个不幸的人经过这么多的艰苦磨难,终于回到自己家里时,却发现家里已经空无一人。此时此刻,他该是多么痛苦啊!……必须去帮他一把……至于这帮匪徒,德拉戈什现在已经洞悉内幕,再花不了多少气力就可一网打尽。 “真热呀!……”他嘘了一口气,佯装自己已经喝醉酒了。 “热得利害!”蒂恰附和道。 “都怪烈性白酒。”德拉戈什咕哝着。 蒂恰拿拳头在桌子上砸了一下。 “你的酒量不行。小子!”……他狠狠地取笑德拉戈什,“您瞧我……我……我还能再干上几杯呢。” “我不跟你斗。”德拉戈什向他认输。 “你这个小云雀!……”蒂恰冷笑了一下说,“好吧,要是你想走,咱们就不喝了。” 老板被喊了来。付了帐,两个人就走到广场上去了。这么一走动,好像对蒂恰不太好,出门一吹风,他就醉得更厉害了。德拉戈什真怕他醉倒了。 “你说,”他指指河的下游问,“拉德科在那边吗?” “哪个拉德科呀?” “就是那个领航员,他住在河下游那边?” “不。” 德拉戈什转身指城市的一方。 “是那边吗?” “也不是。” “那么,在这边?”德拉戈什指着上游问道, “是的。”蒂恰哼了一声。 侦探拖着这个酒友,一路踉踉跄跄地走着,蒂恰嘴里叽哩咕噜说些颠三倒四的话,这样走了五分钟,他突然停住脚步,尽量支撑住自己歪斜的身体。 “斯特里加说什么来着?”他结结巴巴地说,“他说拉德科已经死了吗?” “怎么,你说什么?” “他没有死。瞧,他家好像有人。” 蒂恰用手指指几步远的一间屋子,窗扉里射出几道灯光,把路面划成一条条光影。德拉戈什赶快向窗子走过去,他和蒂恰从窗缝中望进去。 他们看见一间不太宽敞的房间,里面的陈设不错,只是家具横七竖八的,上面有厚厚的一层灰尘。可以看出,在很久前这时曾发生过一场殴斗,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大桌子,一个男人坐在旁边,一只胳膊肘撑在桌面,手指插在蓬乱的头发里,仿佛陷入沉思。从他的面部表情,从他那颤抖的手指,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极度痛苦,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里流淌下来。 不出所料,德拉戈什认出那就是他的旅伴。不过,认出那个绝望的沉思者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就是他!……”蒂恰低声说,同时极力想赶跑自己的睡意。 “他?” “拉德科。” 蒂恰用手摸了一把脸,到底让自己清醒一点了。 “他没有死,这个混蛋。……”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他好不到哪里去……土耳其人会付给我很高的价钱买他的皮,斯特里加将会高兴坏的!……别离开这里,伙计。”他对德拉戈什说,“要是他走出来,你就把他打昏!……必要时你还可以喊人帮忙……我这就去找警察来……” 蒂恰没等德拉戈什回答,就跑开了,边跑边打趔趄,总算由于情绪的高度兴奋,支持住了醉软的身躯,没有摔倒。 剩下侦探独自一人时,他走进屋内。 拉德科没有动弹,德拉戈什把手搭到他的肩上。 那个可怜的人抬起了头,只是他的思绪仍游离在外,目光迷朦,竟然没有认出他的乘客。“娜佳!”德拉戈什在一旁大喊了一声。 拉德科猛地站起身来,眼里冒火似的死死盯住德拉戈什的双眼。 “跟我走,”侦探说,“咱们快离开这里!”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独家推出||http://www.cnread.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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