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悲天悯人


  雷正呆呆地望着那个科学实验的模型,不由得沉重地叹了口气。
  马容用一种不以为然的神情望着他,嘴角掀起嘲笑的笑容,学着高老师的口吻说:“雷正,不要满脑子悲天悯人的思想啊!我们创造发明了伟大的激光机器,对国家人民作出了伟大的贡献,你怎么尽往坏处想呢?”
  雷正抬起头,用恼火的目光瞪了马容一眼,不满他说:“有什么值得你这么高兴的?五角大楼是搞国防的,也就是军事科学。高老师错了,五角大楼一定会把这发明弄成杀人武器,我一想到这点,就心里发毛,会有多少人被这杀人死光屠杀掉啊!我们岂不是手上要沾上鲜血?这在良心上怎么过得去呢!”
  马容哈哈大笑,反驳道:“难怪高老师说你满脑子悲天悯人的思想了,雷正,你以为我们不发明这东西,别人就不会发明它吗?这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科学发明就是科学发明,至于将来这发明发展成怎样,那谁能料得到,又谁能管得了呢?诺贝尔发明炸药,可以用来开山辟地,也可以用来制造炸弹,我想他发明炸药时不是专门要造杀人武器的。你想得太多了,我看根本不需要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这样良心就不会有什么过得去过不去了。你说我书生气十足,我看你才是书生气十足呢!”
  雷正只是摇摇头,不加反驳,他知道要说服马容可不容易,人各有志,有什么办法。不过他提醒了一句:“别忘了我们的君子协定,这事起码暂时得保守秘密,我们回家再好好想想吧。”
  不错,得回家好好想想,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也太快了,变化得如此迅速,使雷正一时也想不出个什么主意来。
  他和马容走出地下室,把门锁好。
  马容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说:“你看,大门口老黄的门房前面,站着一个警察呢!”
  “老师不是说过,那是派来保护我们的吗?我看还是回家去算了,我们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雷正搂着马容的肩膀,向大楼门口走去。他在门口和马容分手,马容有点胆战心惊地走出了大门。那警察只看了他一眼,也没有问他什么,就放他离去。
  雷正目送伙伴远去,回转身,正想回到楼上自己的家,门房那位管理员老黄喊住他:“小雷,你们在地下室搞什么来着,高老师说警方派人守着大门,不让人随便进来。”
  雷正耸耸肩头答道:“我们又能搞什么呢?只不过在做科学比赛的实验模型罢了。我也不理解为什么要派警察守大门。”
  老黄把声音压低,在他耳边悄悄他说:“我听高老师和警官谈话,似乎同破坏了广场公园的铜像有什么关系,我还担心弄不好会闹出什么更大的问题,那可要麻烦啦。”
  雷正道:“我们两个学生又怎么破坏得了广场的铜像呢?我们连地下室的门口都没踏出一步啊。”
  “对,这我可以作证,你们从午间进去后,一直没有出来过,可你们午饭在哪儿吃的?”
  “我和小马忙着做模型,连午饭都忘了回家吃,你不说还好,一说我的肚子就觉得饿了,咕咕地打起鼓了。”雷正笑道,“我妈一定又要骂我食无定时,两顿作一顿吃了。”
  “小伙子,不吃东西可不成,会弄坏身体的,快回家去吧,我看见你妈今早买了肉,我间她干啥买这么多肉,她说今天是你爹生日,要包饺子吃呢!”
  雷正拍拍自己的额头说:“糟,我连爹的生日都忘了,得赶快回家帮忙包饺子,要不妈又会唠叨不停了!”说完快步跑上楼梯。
  雷正一进门,就看到他妈妈在和面,他说:“妈,我回来了,要我帮忙吗?”
  他母亲一边揉着面团一边说:“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从一大清早出去,到这么晚才回来!”
  雷正说:“我记得,今天是爸爸50大寿,包饺子嘛!我洗一洗手,帮你包饺子吧!”他扮了个俏皮的鬼脸,溜进厨房洗手去。
  他妈妈对坐在一边调饺子馅的丈夫说:“阿正今年都18岁了,还没点儿正经,你这当父亲的该教育教育他。”
  爸爸笑道:“有什么好教育的?我看他成长得很好嘛,身体结实,头脑清醒,我18岁时光知道跟你谈恋爱,可不像他整天研究科学。”
  “谈恋爱也不是坏事啊,可他连追女孩都不会,前几天他的一个女同学来问他借什么笔记,他什么也不会说,红着脸低着头,害臊得话都说不出来。”
  “妈,你在说什么啊!”雷正洗了手,从厨房走出来,听到了他母亲的话,顿时面红耳赤他说,“她只是一般的同学,来借笔记,又没啥,看你说的!”
  “好,好,我啥也没说,快来包饺子,”他妈妈笑道,“你们手勤点,我去弄别的菜。”她说完走进厨房去了。
  雷正坐到父亲身边,默默无言地跟父亲一起包着饺子。
  他父亲用眼角瞄了他一眼,笑着说:“阿正,刚才你妈在担心你18岁了还不会谈恋爱,我在你这年纪时,已在追你妈了呢!”
  雷正道:“那码子事,过几年再谈不迟,我现在可迷上了科学模型,没时间跟女孩子泡。”
  “这也不赖嘛,我也认为不用着急,过几年也不迟,先上了大学再说。”雷正的父亲说,“喂,我担心的倒不是你恋爱不恋爱,我担心的是你那科学实验。我琢磨出,你们的实验准是和今天下午公园那座铜像被毁的事有关,那才令我心惊胆战呢。”
  雷正从不对自己父亲说假话,他最信任自己的爸爸,听了父亲这番话,他低下了头,不吭声地包着饺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望着父亲低声问:“这事妈知道?”
  “她没把两件事联系上,我估计她不知道,我也是凭着新闻记者的敏感琢磨出来的。”
  “你琢磨出什么?”
  “那铜像是你们给烧熔的,你们一定是在搞一种很强力的热射线,从地下室透出人行道,在地面透出,射穿车顶,然后射熔了铜像。别人说是什么天火,什么旱天打雷,我却看出准是你们搞的鬼,对吧?”
  “爸,看来什么也瞒不过你的,你那新闻眼睛可真厉害,要撒谎骗你是办不到的。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全猜对了。”
  “你们那科学比赛的模型是什么?”
  “最初,我们在高老师指导下,设计了激光模型,不过按我们的设计,通上1.2万伏的电源,发出的激光,也即莱塞线,最多只能射穿一块4分厚的木块。可是今天下午我们发出的射线,竟比原定的超过几千倍,一下子就把水泥墙射穿,一直把铜像射毁,几秒钟内就完成了。老师说,这是一个新发明,可以制成一种类似‘死光’的强光,他已报告了五角大楼,还说五角大楼的人明天上午要来。”
  “死光?五角大楼?”他父亲皱起眉头,用担忧的目光望望儿子,“你的老师真的这么说吗?”
  “爸,我们也不知是怎样误打误撞发明了死光,我估计五角大楼派人来,准是要研制出一种新的杀人武器来。这可不是我的原意,我不希望自己变成屠杀人类的罪犯。爸,你看我该怎么办好?”
  “为什么你说不想变成屠杀人类的罪犯?难道你那死光真的那么厉害,可以制成一种新的武器吗?”
  雷正苦恼他说:“对,它只用几秒钟的功夫,就把广场上的铜像熔解成铜液,你想象一下,它的威力会有多大。如果交给五角大楼,经他们研究,一加改进,就会研制出有高度杀伤力的武器。”
  “嗯,”他父亲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想象得到,他们一定能研制出新武器来的。这将是一种很可怕的武器。”
  “爸,现在我们这世界武器还少吗?又是什么‘星球大战’计划,又是氢弹、核弹,如果再加上死光这新武器,那么打起仗来,被屠杀的人不是更多了?不错,核武器可以一下子炸死几百万人,但正因为它的屠杀能力太强,哪一国的政府都不敢动用它,一动用核武器,就变地球为火海,整个人类都要毁灭掉的,可是,利用死光,同样可以杀人,但却不像核弹那样,虽然可以估计出,这新式武器一动,就能摧毁对方几个师团,政府可就不必像使用核弹那样小心翼翼,而会随意动用,甚至连局部战争也能使用上,这才是比核弹更可怕的地方啊!”
  父亲停住了包饺子,望着雷正,他叹了口气说:“孩子,你在学校里受教育,你没听老师讲过,所有战争都可分成两类,有正义战争和非正义战争之别吗?”
  “但我也不想终生背负制造杀人武器的内疚,这种良心责备会使我永远抬不起头来做人的。”
  父亲点了点头:“对,我支持你,不过,你要记住,要反抗五角大楼派来的人差不多就等于背叛国家,可是要付出代价的,甚至会付出自己的生命。你会后悔吗?”
  “不,我不会后悔,如果我把这模型交给他们,让他们制造武器去屠杀人,那我才会终生懊悔呢!”
  “你这种想法令我感动,我以有你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路得由你自己选择怎样去走,但我担心的是你那高老师,他知道得太多了。”
  “爹,谢谢你!”雷正用沾满了面粉的手,搂住他的爸爸。
  “喂,阿正,你把爸爸的新衣服弄脏啦!”
  妈妈的声音使雷正回过头,这时他才发觉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背后。他望了父亲一眼,又望望母亲。
  她用慈爱的目光望着他:“孩子,你刚才的话,我全听到了。放心吧,妈永远是你的后盾!我为你感到自豪,我相信,你这番话是送给爸爸最好的生日礼物。”
  她转过头来,对丈夫说:“我也为你感到自豪,我一直在等着你说出那句话,我们一定得帮助孩子度过这难关。”
  晚饭吃饺子时,谁也不再提这件事,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为爸爸庆祝50岁生日。
  夜里,雷正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辗转不安,难以入睡。
  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心里却思潮起伏。他在想着,这可怕的发明变成了强大有力的杀人武器,死光炮一发射,在天上飞着的飞机,刹那间变成一个火团,化作千百块碎片,从天上飞散开来。
  他闭上眼睛,一幕幕可怕的场景,就像放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放映。
  海上的军舰,刹那间变成烧红了的钢铁,沉进海洋的深处;坦克车队一辆接一辆变成废铁。无法计数的士兵的血肉之躯化成了焦炭,城市里和平的居民葬身于一片火海……
  他再也忍受不住了。可怕的景象使他无法再躺在床上,他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从床上跳了起来。他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叹了口气跑到窗前,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夜风是凉爽的,但浑身的热血却像沸腾了的开水。
  不,决不能让五角大楼的人得到这个秘密,他们一定会利用这发明制出一种可怕的杀人武器的。
  别的国家知道了这种武器,一定会派间谍特务潜入,千方百计夺取这种秘密,他们也会加紧研制,不让一个国家独占的,于是这种武器用不了多久准会扩散开来。
  某些暴力组织也会使用这种新式武器,大搞恐怖活动。恐怖分子将用激光武器来袭击、摧毁、屠杀,而对付恐怖组织的特击队,也将使用这种武器去进攻他们的秘密基地……
  世界将不会再有宁日,局部战争将不断扩大,最终导致一场毁灭全球的核战……
  不,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雷正咬着自己的嘴唇,痛苦而紧张地思索着,该怎么办才好呢?
  就算把那模型毁掉,他们也会按图纸照样做一具新的。图纸?噢,马容带走了。但愿他能把图纸收藏好。
  关键是在那种不知名的气体,对了,那种被误当成二氧化碳的臭味难闻的气体,是它使离子运动的速度增大几千倍,如果不让他们知道这秘密,他们就没办法利用这项发明了。
  对,得把这种古怪的气体消灭掉,他们就永远也打探不出这气体是什么东西了。
  他迅速穿上衣服和运动鞋,采取行动。
  他踮着脚步,不弄出一点儿声音地走出睡房。经过父母的卧室时,他把耳朵贴在门边,听得出他们睡熟的鼾声。
  经过客厅,他抬头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原来已经12点20分了。
  他轻手轻脚打开了门,闪身走出去,在把门关上前,他又侧耳倾听了一阵,肯定并没有惊醒父母。
  雷正自己有一把钥匙,他相信把事弄妥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家里,谁也不知道他半夜三更溜到地下室去的。
  他走下楼梯,走到最下的几级时,停住了脚步。门房还亮着灯,门卫老黄要是还没睡,准会被他看见的。
  雷正想起老黄有一次曾对他父亲诉苦,说上了岁数,晚上睡的时间很短,半夜三更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没人聊天,闷得发慌。雷正的父亲借给他几本旧小说,让他睡不着觉时可作消遣。雷正现在不知道老黄是睡是醒,故而停住了脚步。
  大约过了10分钟,他看不出门房里有什么动静,也听不见什么声响,于是放大胆子,走完最后的几级楼梯。
  他经过门房打开的窗口,悄悄往里张望,只见管理员老黄坐在椅上,膝盖上搁着一本打开了的书,眼睛闭上,胸口微微起伏,发出轻浅的鼾声。
  走运!他睡着啦!
  雷正离开窗口、向地下室的那扇门走去。突然咣当一响,把他吓了一跳,原来一不小心,碰了一个不知是谁喝完了乱扔在地上的可口可乐铝罐。
  他急忙往黑暗的墙角跑去。
  这声响可把易醒的老黄闹醒了。
  雷正屏住气息,一动不动地贴墙站在黑影里。他看见老黄从窗口探出头来,向四周张望了一阵。
  “喵!”一只老猫从大门外走过。
  “呸!”老黄骂道,“他妈的,是哪家的猫吵得人睡不着,看我明儿个把你捉来宰掉!”
  老黄骂了两句,坐回到椅子上,不到半分钟,又打起呼噜来了。
  雷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把地下室的门打开,里边漆黑一片,他返身把门关严,摸索着走下石阶。幸好他每天在这地下室进出,早已熟悉地形和布置,所以摸黑也能走到工作台,倒没有碰翻任何东西。
  他伸手往头上一摸,就捉到了从天花板悬挂下来的电灯开关绳索,轻轻一拉,工作台上的电灯亮了。
  他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激光模型,这模型曾射出能穿墙破壁,把广场的铜像熔掉的强烈射线,其能力超过原来的设计几千倍或几万倍。
  它所以能产生“死光”,是因为一种古怪的气体作怪!这种不知名的气体在等离子管里,使电离子活动增快,如果去除了这种气体,这模型就放射不出“死光”了。
  雷正把模型上的等离子管卸下来,让里面的气体泄出,那股奇臭的气味呛得他咳嗽了几声。他担心过滤的硅胶还会残留着这种气体,就将那玻璃管卸下来,拔除塞头,跑到地下室尽头的洗手间,将管里的硅胶全倒进抽水马桶,将那些白色硅砂全部冲进下水道。
  他重新装上些硅胶,把等离子管装回原处。原来差不多用光了的二氧化碳金属筒还放在墙角,雷正把它的喷气口接上胶管,连接在硅胶玻璃管上。
  他心里暗自庆幸,当天去领新的气体时,忘了把旧气筒子还给科学馆,现在派上用场了。换上了旧气筒,等离子管里再也没有那种不知名的气体,最多也只有一点儿二氧化碳,这模型再也不会发挥“死光”的威力了。
  可是,还有那筒尚未用光的气体,该怎样处理呢?如果把它留下,国防部的人来到,准会发现这不是二氧化碳,而是另一种气体,他们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又会把这气体送进等离子管去的。一定得把这筒气体处理掉。
  他从工作台底取出那个一尺长的金属圆筒,抱在怀里,跑到石阶旁边,将它放在石阶上。雷正回到工作台前,再一次看了一番那具他和马容花了很多心血制造出来的科学模型,伸手把电灯拉熄。
  在黑暗中,他摸索着回到石阶旁,抱起了那筒气体,走上楼梯。
  他把门打开后,先探头往门外张望,发现门房的灯仍然亮着,老黄睡了没有?他悄悄走到窗前探头一望,只见老黄抱著书在打胡噜。
  锁好了地下室的门后,他抱着那筒气体,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这筒气体并不太重,但从地下室一直抱着它,走上20层楼,灯芯也变成铁了,何况是一个金属筒子,够沉重的了。
  他推开天台的门时,已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屋顶上的天台静悄悄的,雷正靠着墙,把气筒放下,抬头望望夜空,只见满天星星,在对着他眨着闪烁的眼睛。
  他提着气筒,走到屋顶的水箱旁,这儿最当风。他把气筒的喷气口拧开,“吱”的一声,筒里压缩的气体被放了出来。
  在静夜里,这喷气的声音显得特别响,把雷正吓了一跳。
  他跑到天台的边缘,探身到围栏外,往下张望。
  他看到大门前,有两个警察在来回巡逻,守着大门。
  他担心这两个警察会听到放气的声音,不由得回过头来望了一眼那金属筒子,心焦地想着:“快点放吧,快点把那些臭味的怪气放光!别再那么响,否则警察听到了会上来的!”
  当然,在大门前来回踱步的警察,是绝不可能听得到20层楼的屋顶上放气的轻微声响的,他们连头也没抬起来向屋顶望过一眼呢!
  几分钟后,气筒里的气显然排光了,幸好屋顶上风大,那怪气一放出来,就随风飘散,雷正闻不到一点儿臭味。
  气是放光了,可这金属筒怎样处置?最理想的办法是把它扔进河里,但这得走出大门,而大门外有警察守着,一出去就会被发现的。把它放回地下室去?这也不妥,国防部来的人得到这筒子,会化验出即使一丝儿残余气体的。
  雷正这可犯难了,怎样扔弃这个一尺多长的金属圆筒呢?
  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他记起了美国作家爱伦·坡写的一篇小说里讲过,一封密件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人们反而找来找去找不着。对,把这气筒当垃圾,扔进垃圾箱去,人们只会当它是垃圾,不会知道这是装过制造“死光”的不明气体的。
  他抱着那个金属筒,从楼顶下来,一层一层地走下楼梯,你也许会说,这多不合情理,干吗他抱着金属筒子爬20层楼梯上去又走20层楼梯下来,不会乘搭电梯吗?20层楼的大楼肯定有电梯的。
  对,说得很对,如果是我或你,肯定会乘电梯,而不会爬楼梯的。不过,雷正却不敢使用电梯,理由十分简单,他一乘电梯,就可能引起刚睡的管理员注意。他宁愿自己累一身汗,也不想图方便坏事。
  他经过门房,踏着脚走进后院,回过头望望门房,老黄并未被吵醒。他悄悄走到垃圾房,把门推开。
  垃圾房里放着五六个黄色的垃圾筒,他掀开其中一个垃圾筒的盖子,从筒里冒出一股难闻的垃圾臭气,呛得他连忙捂住口鼻。
  他将那金属圆筒扔进垃圾筒里去,赶忙将筒盖盖上。
  明天天一亮,收垃圾的车子会来,将这些垃圾全倒进垃圾车,运到郊外去埋掉。即使有人找到了这金属筒子,它也已沾上了垃圾的臭味,再也辨别不出是垃圾的臭还是那气体的臭啦!
  雷正退出垃圾房,他已累得浑身臭汗,不过心里却十分痛快,明天国防部来的人赶到时,他们将会什么也得不到,结果白跑一趟,空手回首都去。
  他心情愉快地走上楼梯,回到自己家门前,掏出钥匙,想悄悄回到自己房间,安心睡上一觉。当他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突然觉得背后有人,他吃惊地回过头来,但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站在家门前,睁大双眼,想看清四周,但什么也看不到,走廊里连个人影都不见,他听到的只有呼呼的心跳和自己的喘息。
  过了一分钟,他镇静下来,背贴着大门站着,心想自己也许是太过紧张了,大门口有警察守着,又没听见有人打开大门,不会有什么人能在半夜闯进大楼里来的。他回过身,摸索着钥匙,正想把门打开。
  这次他又觉得背后有人了,他急忙转过身,但太迟了,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他的惊叫声被压在喉咙里,他的双手同时被人捉住,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或更多的人,他们怎么能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就来到自己背后?
  这时,另一只手顶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往后仰推,那只捂住他口鼻的手放开了不到一秒钟,他还来不及叫喊,一块湿湿的东西已扣到他脸上,那东西有着一股甜甜的气味,他知道一定是某种麻醉药,于是拼命挣扎,忍住气不吸,免得把麻醉药吸进去。
  那些对他进行袭击的人显然是十分有经验的老手,早已料到他会挣扎的,有人用胳膊时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肚子,痛得他要命,他忍气的功夫一下子就被废去了,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那股甜甜的气味充满了他的肺部。
  他最后的想法是:完了……几乎是在吸进那口气的同时,他整个身子软了下来,完全失去了知觉。
  他不知道自己不省人事了多长时间,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觉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他觉得口干舌燥,要是有口水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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