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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中国炮兵星夜急驰中苏边境,中苏大战珍宝岛;
        T62坦克变成了苏军的“铁棺材” ,火箭筒手对
        付了苏军坦克;中苏炮兵展开激烈较量

             中苏珍宝岛之战一触即发

  中国领土珍宝岛,位于黑龙江虎林县境内,在乌苏里江主航道中心线中国一侧,面积0.74平方公里。该岛北端与中国大陆相连,由于江水冲刷,1915年才形成小岛。因它两头尖,中间宽,形似古代的元宝,故得名珍宝岛。

  岛东与苏联隔江相望, 相距400余米,每到冬季,江面的冰层达两米以上,汽车,坦克都可通行。岛上的水泡与乌苏里江相连,是鱼类繁殖聚栖的地方。每到中秋时节,我边防战士常在此捕捞大马哈鱼。当地中国居民祖祖辈辈都在此进行生产和打鱼等活动。

  本世纪以来,由于中国渔民张盖和、张盖年等几位老人,相继上岛建房、捕鱼和种菜,因此珍宝岛又被当地人先后称为“张盖岛”和“翁岛”。

  1945年以前,珍宝岛归虎林县公司村管辖,后来归虎头区管辖。这个地区一直有中国边防部队巡逻。大量的历史事实证明,珍宝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守卫珍宝岛的是合江军分区公司边防站。公司是离珍宝岛不远的一个小村子,没有多少人家。这个边防站有30多人,主要是执行巡逻任务。站长孙玉国,白白净净的瘦长脸,中等偏上的个头,眼睛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个特别机灵的人。他1961年入伍,1967年到1969年,他带领部队与苏联边防军22次武装挑衅进行了坚决的斗争。曾一人指挥七个不同建制的分队,面对苏军24辆坦克和装甲车的进攻,斗智斗勇,以少胜多。珍宝岛之战后,孙玉国在党的“九大”上得到了毛泽东主席的接见,并在大会上发了言。孙玉国在保卫祖国边防中的功绩,人们是不会忘记的。

  在珍宝岛的对面是苏联边防军库列比亚克依内和下米海洛夫卡边防站,总站在中国饶河对面的比金。总站的站长是杨辛中校。苏军边防部队晋升条例规定,中校升到上校之后即离开边防总站到内地上任。珍宝岛冲突后,苏军边防部队总指挥改为列昂诺夫上校,便是根据条令战时选派高一级军官指挥部队的规定执行的。由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苏军是以战时任职的原则对待中苏珍宝岛冲突的。

  苏联边防总站的人数多达200人, 配有坦克、装甲车、小型指挥车,紧急情况下还可动用直升机。离其边防站十多公里的后方即有专线铁路可直达几百公里之外的哈巴洛夫斯克远东军区司令部。

  中国边防站当时的条件之差,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没有道路,没有汽车,在大雪封山时人员和外界是隔绝的,一切给养和粮草都是在封山前运进去的。在发生了冲突之后,临时抢修的急造公路,也没能一直修到珍宝岛,临时调来的汽车,部队也没有驾驶员,只好由县反修办公室派来的地方老司机代劳。当时,边防部队的一名参谋得了急病,有生命危险,请求派直升机抢救的报告,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到了周恩来总理的办公桌上,周总理当即打电话命令空军立刻派飞机抢救,这才挽救了这名参谋的生命。

  1967年1月到1969年2月两年多时间里,苏联边防部队入侵珍宝岛16次之多,而且每次都以比中国边防部队多两三倍的兵力,拦截和殴打执行正常巡逻任务的中国边防军人。造成多人受伤,为此黑龙江合江军分区和黑龙江省军区给沈阳军区发来了紧急电报,要求增派部队。

  20多年之后,当我们在干休所采访马宪则时,当年的侦察科长已是的多岁的老人了。他身穿一件黑色皮夹克,脸上透着刚毅的神采,两眼炯炯有神,思路敏捷,谈吐清晰:“你们应该写一写珍宝岛,写一写那些死去的英雄,当年宣传得红红火火,现在的年轻人哪知道……”老人显得有些激动。

  我们从老人的口中听到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

  “其实大伙都不知道,中苏之战很可能不是在珍宝岛,也不是在1969年。早在1968年初,苏联边防军在中国的七里沁岛压死中国渔民的时候,我们那一回就作好了还击的准备。上级选来选去,选了我师侦察连的副连长陈绍光。他是四川宜宾人,个子有1.7米多,五大三粗,身强力壮,外号叫“黑瞎子”。这可不是说他长得黑,是说他厉害。摸爬滚打,擒拿格斗,一个能顶好几个,枪打得也好。游泳一下水就是几万米,滑雪走山坡、过树林跟飞似的。沈阳军区大比武的尖子。”老人说到这里,停住了,嗓音呜咽,半天竟没有说出话来。

  “第一次上七里沁岛潜伏就是陈绍光带着人去的。用的是反坦克手雷。那一回苏联边防军的装甲车要是再过来,别说压老百姓,只要它侵入了咱们的领土,就别想回去,陈绍光带得那九个侦察兵,那是个顶个的,就是他们来上一个排,也沾不着便宜。可是苏修装甲车死活不来了。咱们的人在雪地里,一连猫了七天七夜,馒头冻得像石头蛋,放到怀里暖一暖,拿出来啃。人可冻惨了,将近零下30度,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脸上全都冻起了大泡,就跟让火烧的一样,陈绍光的耳朵冻成透明的了……这是什么劲头?什么精神?两不怕,那是真不怕,没有命令冻死也不回来。那一回他们没来,要是来了就在七里沁岛打起来了。苏联边防军是在这块惹了事之后,又上了黑瞎子岛,那边干一下子,又跑到了珍宝岛。他们干了坏事心里发毛,下一回他就不来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你想弄他一下,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老人陷入了沉思,老人常常是这样,说一阵,又停一阵,接着再说下去。

  马科长带着侦察分队,先是坐车,后来步行,昼夜兼程赶到了珍宝岛,边防站长孙玉国向侦察连介绍了珍宝岛的地形地貌和对面苏联边防军的情况。开始巡逻时孙玉国为侦察连担任向导,以后情况熟悉了,侦察连便开始单独执行任务。

  陈绍光带着巡逻队上了珍宝岛,刚刚走出几里地远。只见对面苏军边防站,几辆装甲车,在一辆指挥车的带领下,轰隆隆地开了过来。

  战士小杨说:“副连长,敌人来了。”

  陈绍光说:“不要理他们,我们巡逻路线不变。”

  说话之间,装甲车已经越过了乌苏里江主航道,驶上了珍宝岛,车头一转冲着陈绍光他们驶了过来。

  “大家沉住气,用身子挡住它!”

  随着副连长的命令,战士们一字排开,挡住了装甲车的去路。

  苏军装甲车开到中国边防部队面前,“吱”地一声停住了。“咣当”响了一声,车顶盖打开了,第一个爬出来的是伊万上尉,他的嘴里还冒着热气,手里举着一根光溜溜的大棒子。

  有个战士小声骂了一句:“土匪许大马棒来了!”

  “不要说话,注意敌人。”陈绍光命令道。

  一会儿工夫,又从车上跳下来30多个苏军士兵,个个手持大棒,如同一群打手,挡住了我边防战士的去路。

  指挥车的门打开了,钻出来几名军官,苏军中校杨辛瞄了陈绍光一眼,大概猜想对方的职务要比自己低得多,于是他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说:“我看你顶多是个少尉,本来你无权和我对话,现在你们已经侵入了苏联的达曼斯基岛,(苏联称珍宝岛为达曼斯基岛)我命令你们立刻退出去!”

  “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如果你不懂历史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就是按不平等的1860年《中俄北京条约》,这一段的边界以主航道划分,珍宝岛也是中国的,你们已经入侵中国领土了,请你们立即走开!”

  杨辛中校摇了摇头:“你的历史学得也不好,你们只知道过去并不知道现在,而现在这里是苏联的领土,我讲得是现实。”

  “中校先生,现实是老沙皇来不及霸占的中国领土,新沙皇却要霸为己有!”

  “你说苏联是新沙皇,这是对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污蔑,我们是绝不允许的!”杨辛中校无理声高。

  伊万上尉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已经理屈词穷了,便在一边恶狠狠地说:“少跟他们罗嗦,叫他们尝尝大棒子的滋味。”他的话音刚落,苏军士兵便举起了棒子。

  杨辛一摆手,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这时候大打出手,显得太没有水平了,作为一名中校军官,连中国军队的一名下级军官都说不过,不是太有损尊严了吗?于是他又继续狡辩道:“你们不了解我们的政策,我们不是帝国主义国家,我们讲和平,讲友谊,从不侵略。”

  “你们入侵捷克,不是侵略吗?在中苏边境陈兵百万也是为了和平吗?”陈绍光连珠炮式的发问,问得杨辛中校张口结舌。

  杨辛回头一看,见几个苏联士兵正听得出神。不由火冒三丈:“不要听他的反苏宣传,全是一派胡言,把帽耳朵放下来,不要听!”

  苏军翻译走了过来,说道:“这个问题,不是我们能讲清楚的,你们回去,我们也回去,这总可以吧。”

  陈绍光理直气壮地说:“这里是中国的领土,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用不着你们操心!”

  杨辛中校又与伊万上尉咕噜了几句,伊万上尉板着脸下达了退回的命令。

  苏军士兵跳上装甲车,狼狈不堪地撤出了珍宝岛。

            中国火箭筒手首战苏军装甲车

  半夜时分,侦察分队在夜幕的掩护下,无声无息地向珍宝岛开进。空旷的原始森林里寂寞无声,月光透过挺拔的树梢泻到林间,在雪地上留下了一团团晃动的亮影,远处传来一阵阵低沉的狗叫声……

  陈绍光在前面带路,这一带的地形,侦察兵们都已经很熟悉了,所以走得很快。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听到卡卡的踏雪声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他们进入了潜伏地点之后,挖了雪坑,上面挡上白褥单。每人又做了几个雪球,发现有人睡觉,便用雪球砸。

  大约到了3月2日早上6点多钟,从苏联下米海洛夫卡方向驶来一辆军用吉普车,下来两名苏军侦察了一会儿后,便上车开走了。马科长他们憋住气没吭声,但心里却在想看来今天要有事。

  正想着,孙玉国和周登国带着巡逻队上岛了。孙玉国带着第一小组走在前面,排长武永高和周登国带第二小组走在后面。

  对面传来了一阵轰鸣声,从苏联境内下米海洛夫卡和库列比亚克依内两个边防站,开出来两辆装甲车,一辆军用卡车和一辆指挥车。车速很快,向珍宝岛急驶而来。卡车上苏军士兵头戴钢盔,荷枪实弹。他们抢先赶到了珍宝岛的东侧,挡住了我边防巡逻分队的去路。

  苏联士兵从车上跳下来70人,手里全都平端着枪,一下车就摆开了战斗队形。

  孙玉国一看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他提醒大家:“要注意,敌人今天有准备,来势汹汹,很可能要挑起事端,要作好自卫还击的准备!”

  这时一股苏联边防军绕到了我边防部队的左侧,另一小队也在快速向右侧运动。他们的意图很明显,想从三面包围我边防部队。

  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孙玉国一边向苏联边防部队发出警告,一边命令中国边防部队向岛西撤去。

  我边防部队一再忍让后退,苏联边防部队却紧迫不舍,约有20多人持枪紧逼过来。这时我边防部队已经退到了岛边,再也无路可退了。

  孙玉国看到苏联边防部队的士兵,一齐端起了冲锋枪,他知道敌人可能要开枪了。便挥手高喊了一声:“提高警惕,保卫祖国!”这是发出的准备还击的暗号。

  我边防部队刚刚散开,苏联边防部队首先开枪了,“哒……哒……”一排子弹飞了过来,我边防部队6名战士倒下了……

  孙玉国临危不惧,再次向苏联边防部队提出严重警告。可他们不听警告,再一次向我边防部队开枪射击。

  马科长一看如果再不还击,孙玉国带的小分队,怕是一个人也回不来了,便果断地发出了还击的命令。参谋金泰龙用手枪朝天鸣枪发出了还击的信号。

  侦察分队和巡逻分队同时开火了。两边的枪声响成一团,对打起来。正在这时,只听岛的另一侧我边防部队第二小组巡逻的方向,也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

  “那边也打起来了,没准又是他们先开的枪。”马科长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要是他们先开枪,咱们的人就吃大亏了。”曹副参谋长憋着一口气。

  马宪则横下了一条心,咬了咬牙说:“先别管那边了,这边无论如何不能再吃亏了。”

  “对,眼前的敌人,让他们有来无回!”

  “给他包饺子,一个也甭想回去!”金泰龙话音未落,副连长王庆容带头冲了上去。几个战士紧跟在后面,他们冲过一片小树林时,敌人发现了他们,机枪吼叫着向他们扫射过来,王庆容又向前冲了几步,只觉眼前一黑,跌倒了。他用力一挺身子,又站了起来,冲了两步又跌倒了。他趴在地上,吃力地对战士们说:“同志们,人在珍宝岛在,一定要坚持到最后胜利!”

  这时,冰面上传来了隆隆的响声。一辆苏军装甲车,发疯一般从岛的东面驶了过来。“哒哒……”装甲车上的机枪发出一阵阵吼叫,几分钟之后便驶上了中国一侧北面的江汊,装甲车边开边打,一直驶到了我边防部队的身后。

  “火箭筒,快打火箭筒!”马科长喊了起来。

  当时侦察连没有装备火箭筒,火箭筒手是从步兵分队调来的。看着装甲车上来了,举起火箭筒就打,一连打了两发也没有击中,主要是提前量掌握得不准,装甲车开得又很快,不是打到了前面,就是落到了后面……

  尽管几发火箭弹都没有击中苏军装甲车,但是装甲车里的苏军,看到我边防部队的火箭筒手冲了上来,而且越来越近,便掉头往回跑去。

  一看苏军装甲车吓跑了,我边防部队抓住战机马上反击。

  陈绍光很快带着尖刀班冲到了敌人的后面,他们趴在一道土坎下,作好了射击的准备。一股被打散了的苏联士兵退了下来,一个个低着头只顾一个劲地往回跑,冷不防撞到了我边防部队的枪口上了。陈绍光一声令下,一排子弹飞了过去,苏联士兵倒了好几个,活着的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动了。这时从陈绍光的身后传来一阵机枪的吼叫声,一排子弹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他回头一看,在几百米远的树林后面,有几只苏军的钢盔在动,一团团火舌就是从那儿喷出来的。看来敌人是想把我们包在中间。他一挥手,带着几个战士向敌人冲去。

  “副连长,你身上冒烟了!”战士小李叫了起来。陈绍光摘下帽子一看,帽子上打了两个洞,烧得黑乎乎的,他用雪一搓,朝头上一戴,又向前冲去。离敌人只有100多米远了, 敌人的两挺机枪交叉火力,封锁了前进的道路。陈绍光冲到一棵大树后面,刚要射击,忽然身子一歪跌倒了,他低头一看,胸部和左臂都负了伤,鲜血直流,战士小李冲了上来要给他包扎,他推开小李,一只手端起冲锋枪向敌人的机枪打出了一梭子子弹,敌人的机枪不响了。

  小李兴奋地叫了起来:“副连长,敌人的机枪哑了!”他没有听到副连长的回答,回头一看,副连长躺在雪地上,腰部又受了重伤。他吃力地挥了一下手,意思是不要管我,消灭敌人要紧。小李把陈绍光扶到一棵小树下面,让他半躺在树干旁,为他包扎起来。战士们都围了过来。陈绍光吃力地解开身上的子弹袋,对小李说:“拿去,打……打敌人……”在他说话的时候,血顺着伤口渗了出来,染红了他身下的雪地。

  当入侵的苏联边防部队突然开枪的时候,于庆阳身边的几名战友,在枪声中倒下了,于庆阳被激怒了,他端起冲锋枪朝敌人冲了过去。苏联入侵者乱作一团,几名士兵跟在一名军官的后面向回逃窜。于庆阳紧追两步,跳到一道土坎的后面,猛扣扳机,打出一串点射,五个敌人在枪声中倒下了。于庆阳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又向前面爬了几步,他看到小树林的后面有一挺机枪正在向这边射击,战士们被机枪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过了一会儿,敌人的机枪停了,于庆阳抬头一看,敌人的机枪手正在更换弹夹,他抓住这个有利时机,纵身跃起,哒哒……一梭子子弹打了出去,敌人的机枪手身子朝前一歪,栽倒在雪地上。于庆阳两眼紧盯着那挺机枪,应该把它缴获过来,它是苏联边防部队入侵中国的罪证。于庆阳朝机枪冲了过去,就在这时,从他的侧面飞来一串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他一头扑倒在雪地上。

  “于庆阳,于庆阳……”卫生员边喊边跑了过来,他把于庆阳拉到一边,查看他的伤口,发现子弹从右边太阳穴进去,从后脑穿了出来,脑浆和血水不断地往外淌。

  卫生员立刻把他抱在怀里,拿出绷带为他包扎起来,于庆阳的嘴唇颤动了一下,卫生员知道他是想说什么,急忙将耳朵贴到他的嘴边,他听到于庆阳微弱而刚强的声音:“我……还……要……”

  卫生员用手摸了一下他的脉搏,几乎已经没有跳动的感觉了。他伸手拿过于庆阳的冲锋枪,只见上面沾满了英雄的鲜血。

  “哒哒……哒哒……”前面不远的小树林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枪声,于庆阳被这枪声震醒了。他用力睁开了眼睛,推开卫生员的手,一把抓住冲锋枪,“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如一尊巍然屹立的铁塔,周围的战士都惊呆了。只见他用右手,“刷”地一下撕掉了头上的绷带,端起冲锋枪向敌人冲去:一步,两步,三步……他向前一连冲了六步,手中的冲锋枪吼叫着,子弹朝敌人飞去……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当他倒下去的时候,仍然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排长于洪东看到于庆阳牺牲了,高喊了一声:“为于庆阳同志报仇,冲啊!”全排同志跟着他冲了上去。这时,他发现丛林中有两个敌人在仓皇奔逃,便叫班长孙宝山去堵住敌人的退路,自己带三名战士追了过去。突然,从林中射来一排子弹,于洪东发现有个敌人趴在雪地里,向这边射击,他一枪就报销了那个敌人。战士小周在一边着急地说:“排长,你看那两个敌人要溜掉……”

  于洪东不慌不忙地举枪瞄准,叭叭两枪,远处那两个敌人应声倒下了。

  马科长来到陈绍光身边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对曹副参谋长说:

  “老曹,我看打得差不多了,王副连长牺牲了,陈绍光的伤也不轻,咱们向上冲一下,就往下撤吧?”

  “好,就这么办。”曹副参谋长同意了马科长的意见。

  我边防部队发起了冲击,苏联边防部队面对我猛烈冲锋,开始向后撤退,一直退回到主航道的江面上,尔后登上装甲车开始向苏联境内后撤。

  马宪则命令金泰龙:“发信号,往下撤,动作要快!”

  金泰龙发出了撤出战斗的信号。战士们纷纷跑了过来,班长石荣庭缴获了一架照相机,孙宝山和班长周锡金各缴获了苏军五支冲锋枪。

  排长武永高和班长周登国,带领的第二小组也撤了下来,除周登国腰部受伤外,再没有多大的损失。大家一下子把他们围了起来,争着询问第二小组的情况。

  当时,苏联边防军伊万上尉,堵住了他们巡逻的去路,排长武永高迎上前去,大声抗议道:“这是中国的领土,你们已经越境了,必须立刻退回去!”

  伊万上尉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盯着武永高看了半天,二话没说,抬手就打了武排长一拳。尔后摆出一副要掏枪的架势。武排长这时候注意到,苏联边防军都没有拿棒子,而是头戴钢盔,荷枪实弹。他们要干什么,是不是要把入侵升级?今天的情况不比往常。

  为了防止冲突扩大,我边防部队采取了克制态度,主动避开伊万一伙。伊万一看我边防巡逻队走开了,便一挥手带着他手下的人追了过来。我边防部队快走,伊万一伙就紧追, 我边防部队慢走,他们就又推又打;这时已进入中国江面200多米了。我边防部队不再退让,双方在冰面上发生了激烈争执。

  突然,从珍宝岛的中间传来了一阵枪声,“哒哒……哒……”这枪声清脆震耳,接着便是一阵短暂的平静。双方一下子全愣住了。谁也搞不清楚,那边是哪一方先开的枪。这时空中传来了我边防部队第一巡逻小组的喊声,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大清楚,但是声调激昂严厉。周登国明白了,这是我边防部队在抗议苏联边防军首先开枪,打死打伤我边防战士。

  也就是在这时候,伊万上尉歪着头,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眼睛在我边防部队官兵身上扫来扫去,手却偷偷地去掏枪……这一切都被周登国看到了,他立刻端起了冲锋枪。伊万的手枪掏出来了,他正要扣动扳机,只听“哗”地一声,周登国把子弹推上了膛,哒哒哒……他抢在伊万上尉的前面开火了。当场把伊万打倒了,其他苏军士兵全愣住了,有往回跑的,有原地卧倒的。这时,我边防部队一齐开火,一举歼灭了伊万带领的7人指挥小组。

  我边防部队沿着珍宝岛边上的树林往下撤,不远处不时地传来苏联边防部队发射的枪炮声。我军的炮兵这时还没有上来,无法掩护部队后撤,只能边撤边隐蔽,苏军的炮火很猛烈,也给我边防部队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前面几个战士用树枝搭成担架抬着昏迷不醒的陈绍光,后面的十几个战士背着烈士的遗体。积雪很深,一步一个雪坑,走到急造公路的边上,大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马宪则下达了原地休息的命令。战士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望着牺牲的战友,胜利的喜悦骤然消失。每个人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远处传来一阵隆隆的炮声,周围不时有炮弹的爆炸声。这是苏联边防军在向中国境内炮击,这也预示着更大的战斗还在后面。

  1969年3月2日,由苏联边防部队挑起的这场边境武装冲突,使中苏关系严重恶化,两国边防部队已进入实战状态。

            十万火急,中国炮兵紧急开火

  3月15日凌晨3时,正在珍宝岛上潜伏待敌的我侦察排排长于洪东,听到对岸发出一阵阵沙沙啦啦的响声,便向地上抛了一块石头向全排发出了战斗信号。

  过了片刻,借着雪地的月光,看到苏军的六辆装甲车开到了江边,从车上跳下来30多个苏军士兵,手端冲锋枪,猫着腰向珍宝岛逼近。

  于排长马上向指挥部报告:“敌人距岛只有30多米了,是否开火消灭这一小股敌人。”

  肖全夫沉思了一会说:“注意监视,敌人不开第一枪,我们决不开火。”

  果然,上岛的敌人在岛的东北部的丛林里悄悄隐藏了起来。

  8时整, 孙玉国带领着12人的巡逻队上岛,走到敌人潜伏的东北部,快要进入敌人的伏击圈了,孙玉国便命令巡逻队停了下来,在敌人面前晃来晃去,就是不朝前走了。看到江岸上的敌人开始行动了,他下令:“全队撤回!”

  苏军再也忍不住了,向我巡逻部队开了第一枪。

  五分钟之后,苏军三辆装甲车,引导步兵20多人,沿着封冻的江面,向孙玉国率领的巡逻队的位置冲了过来,这股敌人正好撞在了于洪东潜伏分队的枪口下面。

  “准备战斗!”于洪东断然下达了命令。

  “50米,40米,35米……”

  “打!”于洪东一声大喝,顿时珍宝岛上枪炮齐鸣。

  此刻,我江岸上的两个炮兵群也开始发言了。密集的炮火,将苏军潜伏阵地炸成了一个浓烟包裹的火球,江面上的装甲车也连连中弹起火,丛林中的敌人再也呆不住了,纷纷在江面上乱窜。

  江面上遗留下苏军十多具士兵的尸体,一辆被击毁的装甲车冒着浓烈的黑烟。

  苏军指挥官列昂诺夫下令停止进攻。他从望远镜里已经看到了中国军队的炮兵群。

  几天之前, 苏军制定了一个大规模袭击中国军队的计划,300多门重炮对中国境内一连轰击了好几天,也没有遭到任何还击。

  这天晚上我军炮兵某团2营, 星夜向中苏边境开进。夜色中不时传来苏军的炮声。在茫茫的雪地上,没有路也没有平地,甚至连一片可以作为炮阵地的空地也很难找到。

  2营多数火炮在公路上占领了阵地, 因为树林中根本没有空地可占领。接着战士们便用炮斧猛砍树杈,为火炮开辟射界。

  “轰嗵……轰嗵……”先占领阵地的火炮,向着中苏边境开炮了。

  3月15日9时46分,苏军第二次进攻开始了。

  苏军的炮火准备异常猛烈,把这个小岛炸得体无完肤,爆炸的气浪将岩石般坚硬的冻土掀起1丈多高,然后又像降冰雹一般“劈里啪啦”地砸下来。

  苏军正面三辆坦克、三辆装甲车引导,牵扯中国军队的火力,另外一个坦克中队四辆坦克从岛的南侧后的江汊上冲了过来。

  孙玉国、周登国率领的巡逻组先敌开火,将敌人坦克后尾随的步兵打得全趴到了地上。

  于洪东指挥着两架40火箭筒和两挺机枪也开了火,子弹打在苏军“乌龟壳”上,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后面有一辆装甲车被我炮火击中,冒起了黑烟。

  由于岛岸太高,苏军正面的坦克无法登岛作战,引导步兵被我军火力打得抬不起头来。坦克只好停在江面上,像一座座铁碉堡,不断用坦克上的滑膛炮向岛上轰击。这时,我军岸上的炮兵也相继开火,双方展开了对射。

  突然,于洪东身边的贾玉明叫了起来:“排长,敌人坦克从后面冲上来了!”于洪东回身一看,果然,四辆苏军坦克和两辆装甲车,绕过了岛南端,从中国内河的岛西江汊上包抄过来。于洪东心头一喜,来得正好,反坦克地雷该起作用了。

  他随即命令战士周锡金:“用40火箭筒,敲它两炮,把他们引过来。”

  小周装上了火箭弹,瞄准第一辆坦克的侧甲板,“嗵!”地一声,火箭弹准确地命中了坦克的中部,响了一声,可是没有穿透,只是微微一颤。

  这一炮使苏军发怒了,一加油门轰隆冲了过来,一下子就冲进了雷区,江面上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坦克履带被炸断了,刚才还乱冲乱闯的铁家伙,顿时死在那儿不能动了。

  “快,火箭筒,给我打后面的那辆装甲车,一定要击中!”

  周锡金马上装上火箭弹,扳机一扣,“轰”地一声,最后一辆装甲车歪倒在了江面上。

  “好啊!”战士们欢呼起来。这时好像到了射击场,岛上岸上的大小火炮、手榴弹一齐开火了,将敌坦克上的车灯、天线、履带护板炸得四处乱飞。

  三辆苏军坦克在江面上受阻,急得前后打转,最后用力将后面挡道的装甲车撞碎,带着累累伤痕,顶着我军炮兵的轰击,从原路逃了回去。

  苏军的步兵几次欲冲过来抢这辆打坏的坦克,都被我军的炮兵拦了回去。一名苏军上尉从坦克里跳了出来,没有跑出几步远,于洪东举手一枪,敌人的脑袋开了花。这时,于洪东瞅准了敌人坦克射击的死角,冲过去,跳上坦克,拉开盖子,将一颗手榴弹丢了进去。

  “轰”地一声,这辆坦克成了死疙瘩,再也不能动了。于洪东当时不知道,苏军的中校指挥官杨辛就在这辆坦克里被炸得血肉模糊。

  下午15时13分,苏军炮弹飞蝗般倾泻到中国的土地上。我军岸上的两个炮兵群也开始了还击,中苏炮兵进行了15分钟的炮战之后,苏军迫不及待地发起了进攻。

  苏军24辆坦克和装甲车,分几路排开,引导一个连的步兵,向我珍宝岛冲了过来。

  战斗异常残酷和激烈,火炮在轰鸣,铁甲在奔突,机枪在猛喷,手雷在飞舞……双方杀得难分难解。

  副营长冷鹏飞率领增援部队冲了上来,穿过敌人的炮火封锁区,冲到了岛上来,我军的火力得到了加强。苏军的坦克还在猛冲,前面的被击毁了后面的又冲了上来……中国75无后座力炮手, 将两门75炮推出了掩体,在不到100米的距离上,对着苏军坦克一阵猛轰,又有几辆坦克中弹不动了,把苏军坦克的火力压了下去。

  苏军的指挥所里,列昂诺夫看到进攻受挫,火冒三丈,正在下令让在江边待命的70多辆坦克一齐杀过江去。突然,一发炮弹准确地落在了指挥所的顶上,指挥所炸塌了。列昂诺夫扒开压在身上的横木,吃力地爬了出来,还没有直起身子,一颗飞来的流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不偏不倚地穿透了他的心脏,他重重地倒在了雪地上。

  苏军被迫撤出了战斗。战斗结束的时候,我参战部队官兵只能看到击毁的坦克和倒在雪地上的苏军士兵,并不知道苏军的一名上校和一名中校被击毙。事过一个多月之后,苏联《红星报》上才披露了列昂诺夫和杨辛阵亡的细节。

  此次珍宝岛之战,我军炮兵勇猛顽强,配合步兵作战,有力地支援了边防部队,粉碎了敌军的进攻。 此后,炮兵又掩护步兵,将苏军这辆被我击毁的T62坦克牵引上岸。苏军炮兵也是千方百计地想把这辆坦克击沉到江中,除了欲消除罪证,另外还怕我军了解T62坦克先进的红外夜视和火控系统。 只要苏军一开炮,我军炮兵便以密集的火力扑过去,苏军的炮兵便不响了。

  如今,这辆坦克被放置在北京中国军事博物馆的陈列室内,成为苏联新沙皇入侵我国铁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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