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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们继续冲击


  在方面军司令部,紧张的工作即便是夜间也是不会停止的。我的助手们都坚守着岗位。战役地图上仔细标上了情况的一切变化。我们迅速准备早晨向首长报告的材料。天刚亮我就去见方面军参谋长。人们告诉我,他在司令员那儿。那更好,我可以一下子向两个人报告了。
  两位将军正在热烈争论着。我马上就听明白他们在说第6集团军。那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呢?
  基尔波诺斯生气地摇晃着一叠电报纸。
  “这到何时是个头?集团军司令员不去执行战斗命令,却请求撤销命令!”
  普尔卡耶夫只是耸了耸肩作为回答。
  司令员把电报交给参谋长,埋怨说:
  “好象现在就第6集团军困难似的。但答复只有一个:穆济琴科应该绝对执行命令!”
  司令员发现了我,问:
  “筑垒地域情况怎样?您报告吧!”
  我讲了自己的印象,讲了筑垒地域首长准备变更军队部署,还讲了全体人员的情绪。我又提到了瑟索耶夫的伤势,说他现在工作有困难。
  “要考虑考虑,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基尔波诺斯对普尔卡耶夫说,看看可以调哪位将军去指挥筑垒地域。那里现在集中了重兵,瑟索耶夫现在这种状况是难以胜任的……”
  方面军司令员就进一步加强基辅筑垒地域防御和向其紧急提供穿甲弹作了必要的指示后,命令我注意观察军队向新阵地开进的情况。
  当基尔波诺斯让我们走后,参谋长默默向我示意跟他走。
  他一步进自己的办公室,就精疲力尽地坐到椅子上。
  “第6集团军出了什么事?”我忍不住问。
  “嗐!”普尔卡耶夫气愤地挥一下手。“穆济琴科接到我们要他向罗曼诺夫卡进攻的训令后,给我们发来了这个。他想证明他无法进攻……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时间去写那样长的报告!”
  我知道穆济琴科将军是非常有毅力又很不爱写的人,所以难以相信他会有耐心写那么长的文书。看来,这是参谋人员所为。
  很快看完报告内容后,我说,假如同意这一建议,那么波塔波夫集团军的进攻就失掉任何意义了。
  “问题就在这里。”普尔卡耶夫不快地回答。“若是这样,我们就得转入消极防御,而这就是允许德国人毫无阻碍地冲击基辅。正因为如此,我们不可能同意穆济琴科将军的理由。大本营要求我们实施坚决反突击,以便封闭缺口,消灭敌人兵力。我们怎能不执行命令,而向莫斯科报告我们兵力少,不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进攻?难道大本营和总参谋部会不了解我方面军处境?!”
  应该公正地指出,穆济琴科将军在谈到自己集团军的困难处境和进攻兵力不足的情况时,一点也没有加以渲染。不过,在战线遭到分割的情况下,也没有别的出路。我军如转入消极防御,那只能对敌人有利。
  第6集团军向罗曼诺夫卡实施反突击,即使不能导致封闭战线中的缺口,也能在此地域牵制敌军重兵,而改善基辅附近的境况。况且,我军进攻还有希望与被合围于新米罗波尔以北的步兵第7军各部队会合。
  我问是否拟好了给第6集团军首长的相应答复。普尔卡耶夫说已无此必要,因为帕纽霍夫将军已去穆济琴科那里,他会把军事委员会的决心通知他,并监督训令的执行情况。
  我军在沃伦斯基新城和别尔季切夫附近的反突击,尽管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但法西斯军队被牵制在这一地域,希特勒统帅部不得不投入了新锐预备队。因此,它不敢把自己的主力调去强击基辅。
  穆济琴科将军值得赞扬之处是,他自己也理解了反突击的重要性,用他的全部毅力去组织反突击。可惜的是他的兵力越来越少。要他利用机械化第16军向罗曼诺夫卡进攻的希望没有实现。该军各兵团逐渐卷入了与敌军别尔季切夫集团进行的激烈战斗,因而无法将它们调到实施反突击的地域。而法西斯军队在别尔季切夫附近不断增强的猛攻使我们十分不安,因为它们可能由此突入我第6、12集团军后方。因此,方面军司令员要求奥古尔佐夫将军的集群对敌人实施一次又一次新的突击。C·F奥古尔佐夫集群和机械化第16军各部队完成了任务。我军在此将克莱斯特将军坦克集群的两个摩托化军主力整整阻止了一星期。
  机械化第4军坦克第8师混成支队一个摩托化步兵营的指战员表现极为勇敢。当法西斯分子突然冲进别尔季切夫时,我们来不及从城里撤出七十节弹药车。决不能让苏联人亲手制造的子弹、炮弹和航空炸弹落到敌人手里。上级命令将弹药车炸毁。这一任务交给了A·A·科佩京少校指挥的营。苏军战士到了车站。法西斯分子拚命实施冲击,企图合围和消灭他们。但是任何力量也不能迫使我指战员后退。直到士兵对列车布完了雷,科佩京少校才下了返回的口令。法西斯冲锋枪手冲近了车厢。就在这时,传来了爆炸巨响。人们以为科佩京全营都牺牲了。过了八天,少校却带领自己的战士回到了我军部队驻地,使大家感到十分惊讶。人们已经极度疲惫,但他们为履行了职责而感到自豪。而且他们的人数比出发执行任务时更多了:原来科佩京少校在途中把另一个师陷入合围的两个多连收编进了自己的营。
  有许多神话般的故事是讲坦克第10师混成支队坦克兵的。例如,整个方面军都知道J·C·佩列温上尉。混成支队长命令他捕捉“舌头”。佩列温驾驶自己的“别图什卡”(战士们给KB轻型坦克起了这样的外号)冒着敌人的火力冲到法西斯分子占领的别尔季切夫北郊。敌人乱作一团。佩列温的坦克兵们在用履带压敌人士兵的同时,冷静地挑选着有价值的“舌头”。他们终于撞翻了一个德国军官乘坐的摩托车。那家伙跳起来就想逃跑。佩列温跳出坦克赶上希特勒分子,缴了他的械,拖了就走。当德国人已被塞进座舱后,佩列温忽然发现法西斯分子没有挂包,大概他把它仍在路上了。上尉顾不得丧魂落魄的法西斯分子的冲锋枪射击,又从坦克跳下来,找到了丢失的挂包,这才回到坦克内。
  坦克兵们巧妙地实施机动,从城里冲了出来,在公路上突然与敌人汽车纵队遭遇。佩列温决定采取果断行动,指挥驾驶员撞击最近的一辆汽车。敌人乱了营,载重汽车互相撞翻。法西斯士兵一边没有目标地用冲锋枪扫射,一边四下逃窜。佩列温的坦克利用敌人的慌乱,在附近小树林隐蔽起来。半小时后,这辆坦克已经回到我军驻地。佩列温抓到的“舌头”很宝贵。他是一个参谋,从德军一个师司令部带来了重要命令。
  这个混成支队的坦克兵发起的冲击是无法阻挡的!有人向我们介绍了由车长M·C·杜达列夫、驾驶员C·A·日丹诺夫、射手B·A·巴斯特里和无线电报务员C·B·克雷莫夫组成的一个T-34坦克乘员组的功勋。在战斗最紧要关头,法西斯翼侧一个伪装得很好的炮兵连开始射击了。连长命令杜达列夫消灭它。日丹诺夫驾驶坦克一个转弯,全速向敌人冲去。法西斯分子集中全部四门火炮对疾驰的坦克进行射击。坦克被敌人打来的跳弹炸得不住地震动。所有坦克兵都被装甲碎片击伤了。有一发炮弹直接命中,打得炮塔不能转动,于是再也无法射击,由坦克里观察也发生了困难。车长不得不由敞开的舱门观察。坦克兵仍然向前疾驰。他们飞快地冲到发射阵地,开始辗压敌炮和四散奔逃的炮兵。该连有了发展冲击的可能。
  有一辆KB重型坦克(乘员组成员有A·H·扎宾中尉、初级军事技术员C·E·基谢廖夫、初级指挥员B·A·格里申、炮长T·A·托钦和战士D·C·韦尔霍夫斯基)在冲击后被切断了与其他坦克的联系。连长A·E·科热米亚奇科上尉也与乘员组同在这辆坦克里。
  “没事,”他对坦克兵们说,“我们要拼。”
  在战斗的头几小时,履带就被打断了。坦克兵用火力抗击进逼的法西斯分子。战斗持续到夜间。于是一些人用机枪点射阻止敌人接近,另一些人跳出坦克排除故障。这辆苏军坦克在别尔季切夫街上一直打到早晨。在这段时间里,它击毁了德军八辆坦克和许多汽车,消灭了敌人几十名士兵。最后它终于突回自己人这里,而且拖回了一辆几乎完全没有损坏的法西斯坦克。人们把KB坦克送修理厂后,在它的装甲上数出了整整三十处大凹痕,敌人的一发穿甲弹钻进塔基装甲后竟还插在那里。
  坦克第10师指战员的英勇行动得到了苏联政府的高度评价。早在1941年7月就有一百零九名坦克兵被授予勋章和奖章。(后来,不幸的遭遇落到了师长谢尔盖·雅科夫列维奇·奥古尔佐夫这个勇士和国内战争参加者头上。1941年8月初,他和自己混成支队余部遭到法西斯分子合围。敌人很久没能战胜这些英雄,他们在师长率领下不止一次发起反冲击。在最后一次战斗中,奥古尔佐夫将军受了严重的震伤,在昏迷中被法西斯分子俘获,落入战俘营。可是他刚痊愈就逃跑了,找到了游击队,参加了由曼热维泽领导的游击队所进行的全部最勇敢的出击。在托马舒夫市附近的一次战役中,C·F·奥古尔佐夫壮烈牺牲。)
  我军在别尔季切夫地域的行动,使法西斯最高统帅部大为惊慌。战后我曾读过前希特勒陆军总参谋长的日记。当时哈尔德上将写道:“别尔季切夫:由于敌人从南面和东面实施强有力的冲击,坦克第11师和摩托化第16师进展很慢。”两天以后,他又写道:“坦克第11师损失了两千人。”
  同时,我第5集团军各兵团执行方面军首长的命令,正顽强与第6集团军对进。H·B·费克连科将军的机械化第19军所属各师对敌人实施了猛烈冲击。约有三十辆坦克的坦克第40师深深楔入了敌人配置。有一些坦克在激烈的冲击中突入法西斯军队后方,使那里的敌人惊恐万状。A·C·尤纳茨基上尉和D·M·奥斯金中尉常常驾驶各自的T-34坦克进行那样的袭击。尤纳茨基到敌人炮兵阵地进行一次那样的“散步”,就使法西斯分子少了十多门反坦克炮和一门大口径榴弹炮。
  有一天,奥斯金中尉乘员组与敌坦克群展开战斗。他消灭了其中三辆,但这辆苏军坦克也被打坏了。奥斯金和他的战士们离开燃烧的坦克,继续作战。中尉抱着一位受伤的同志回来了——他抱着他走了好几公里。
  我们光荣的飞行员仍然对作战军队进行了很大支援。尽管法西斯航空兵掌握着制空权,他们仍然以两三机为一编队,有时甚至单机,在天空勇敢地飞翔,对敌坦克纵队及其前进机场实施突击,坚决与法西斯歼击机进行搏斗。我们的飞行员有时驾驶陈旧飞机,与驾驶最新式飞机的希特勒王牌飞行员顺利作战。
  越来越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苏军歼击机单独飞去对付敌人五六架飞机,不让其突入基辅。
  我记得,对基辅进行空中掩护的航空兵第36师飞行员们的奋不顾身精神,曾经使我们十分钦佩。敌人二十架“梅塞施米特”为自己的轰炸机开路,已经逼近了基辅市郊,突然几架苏军歼击机迎着它们疾飞而去。我每一架雄鹰都得对付二至三架德军飞机。战斗十分激烈,法西斯分子无法抵挡,掉头逃跑,苏军飞行员开始追击。这时重型“容克”轰炸机出现了。我们的雄鹰利用敌轰炸机没有掩护的有利条件,开始将它们一架接着一架地击落。我一架歼击机象常言所说那样咬住了“容克”的尾巴。射击的最适当时机到了,可是却没有见它射击。大家明白弹药已打完了。就是说法西斯分子要溜走!所有观看空中战斗的人都感到遗憾,禁不住喊起来:“快,快,揍它!”而飞行员好象听见了似的。只见雄鹰全速向前冲去。敌机尾翼碎片在空中闪耀着,它螺旋式地往下掉,一头扎进泥地里了。撞坏了的雄鹰困难地滑翔着飞向机场。观看的人中谁都看不见飞行员究竟能不能驾机着陆。大家自然都想知道他的名字。后来了解到,他是航空兵第36师飞行员德米特里·亚历山德罗维奇·扎伊采夫少尉。他到底驾驶自己的飞机着陆了。祖国高度评论了这个共青团员的功勋:他成了苏联英雄。后来我不止一次听到过他的战斗事迹。遗憾的是我不知道英雄以后的情况,不过他在基辅上空建立的功勋,实在是可以羡慕的。
  ……我军在令人难以置信的困难条件下继续坚定地对敌人实施反冲击。克莱斯特坦克集群主力在别尔季切夫地域被牵制几乎整整一星期之久,而早在7月11日就突向基辅的德军摩托化第3军,则一直没敢强击城市。
  但是反冲击军队的兵力一天比一天少,而敌人却投入了一个又一个预备队。到7月中,我第6集团军右翼开始由别尔季切夫逐渐向东南的乌曼方向移动。战线中的缺口一天比一天扩大了。这就使我们丧失了封闭缺口的最后希望。
  我们指望步兵第27、64军新锐兵力能进入交战。可是它们已在途中受阻。方面军司令员叫来了军事交通部长A·A·科尔舒诺夫上校,一个非常勤奋和有毅力的人。这次谈话十分严厉。上校辩解说,敌航空兵袭击破坏了军运梯队的运行,可是基尔波诺斯将军根本不想听辩解,而要求采取一切措施加快输送。
  方面军首长在等候预备队到达时,不得不从第5、6集团军挤出最后一点兵力。于是,在没有工事构筑地区勉强坚守的团和师,又只好发起反冲击。它们常常和敌人展开白刃格斗,目的是将法西斯军队牵制在这一地域,不让它们向基辅推进。
  方面军首长很理解尽快支援第6集团军的必要性:该集团军右翼在别尔季切夫附近已经越来越难以制止敌人六个坦克和摩托化师的猛攻。但是到哪里去调兵力支援呢?
  步兵第27军头几个部队到了。7月14日夜间,这些部队将接到拂晓开始冲击敌人的命令。只由一个摩托化团、一个炮兵团和一个坦克营编成的O·H·马特金将军支队,应从南面法斯托夫地域实施突击,与上述部队对进。命令刚发往军队,我就被叫到普尔卡耶夫那里去了。参谋长正沉思地看着地图。他在思索什么呢?原来,情报部长邦达列夫上校刚刚报告:德军一些坦克和摩托化师突然由日托米尔地域转向东南的波佩利尼亚。该敌军集团的其余兵团正在卡扎京以东迂回第6集团军右翼。我已得知方面军司令员命令由三个方向对进攻的法西斯军队实施突击:机械化第16军由卡扎京地域向日托禾尔;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由北面向布鲁西洛夫和日托米尔;骑兵第5军和步兵第6军由南面向布鲁西洛夫和波佩利尼亚。
  我提醒普尔卡耶夫,骑兵第5军总共只有一个师,这个师在战斗中遭受损失后尚未恢复元气。参谋长说该军将得到加强——马特金将军支队和机械化第16军一个摩托化团将编进该军。
  决定由第26集团军司令员O·F·科斯坚科将军直接
  指挥步兵第6军和骑兵第5军的行动。他奉命率自己的司令部由佩列亚斯拉夫利转移到博古斯拉夫,日终前把交给他支配的军队牢牢握在手里。
  早上,科斯坚科将军把我叫到了电报机前。他请求向方面军司令员报告,必须把开始进攻时间哪怕推迟一到两天,因为骑兵第5军是由许多零散部队东拼西凑起来的,还需要从各地把这些部队集结到一个地域。
  “现在是九点钟,”将军说,“而我奉命今天就要拿下法斯托夫和波佩利尼亚。请解释一下,这是不可能的。我还不知道我这几个军在何处,它们能不能转入进攻。”
  科斯坚科素以善于执行命令著称。我明白,只有收到的命令无法完成,才会迫使他提出类似的请求。基尔波诺斯将军当时正在基辅,于是我答应科斯坚科同参谋长谈谈,因为命令是他签署的。
  “您来有什么事?”普尔卡耶夫说。
  我对他说了科斯坚科将军的请求,并对集团军司令员提出的理由作了补充:第26集团军司令部前往博古斯拉夫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在那样重要的时刻,这不能不影响到军队指挥。
  参谋长冷冷地瞅了我一眼:
  “一个集团军司令员坐井观天地看待周围的一切是不好的。但是,假如您,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我的副参谋长,也站在同样的高度去看这一切,那是完全要不得的。您要记往,科斯坚科看到的只是他那个地段发生的事情,而我们则要从整个方面军的利益出发。不错,赋予他的任务是困难的,是非常困难的。但是我们必须阻止敌人向基辅猛扑的那些师。另外,一刻也不能忘记我第6集团军右翼极端困难的处境。这就是我们应该尽快开始反突击的缘故。今天步兵第27军要从北面转入进攻。假如我们不从南面突击去支援它,那我们就不能取胜。”
  “这一切我也明白,看来科斯坚科将军也明白。不过,只有经过充分准备的反突击才能成功。因此,稍稍延期将是正确的。”
  但是参谋长坚决推翻了一切理由,要求执行命令。
  第26集团军到底未能在当日组织进攻。和敌人接触的只是步兵第6军和混成边防总队。而且它们也谈不上冲击,因为要在很宽的正面上阻止敌人优势兵力。而它们的能力并不大。读者还记得,我们曾把A·A·阿列克谢耶夫将军的步兵第6军撤出来整编,但它还来不及进行补充,就又参加了艰苦战斗。而混成边防总队在前一天刚遭到敌坦克和摩托化部队的猛烈突击,令人惊奇的是它还能有兵力保全下来。
  是啊,昨天,7月14日,边防军人表现了无比的坚定精神。他们人数不多的分队负责掩护第6集团军右翼和基辅筑垒地域之间宽达七十公里的地段。拂晓,德军坦克第9师各部队对这些分队实施了猛攻。
  编入混成边防总队的第94边防总队和摩托化步兵第6、16团,总共只有三门火炮和两辆轻型坦克。看起来,他们能有什么作为呢?但他们做了很多很多事。希特勒分子原以为道路畅通无阻,但却遭到了射击,被迫停止前进,展开成战斗队形。法西斯坦克和步兵发起了几次冲击,但每次都被击退了。终于,希特勒分子在翼侧发现了弱点。
  尤金大尉炮兵连的炮兵们打到最后一发炮弹,牺牲在敌坦克履带下。
  由于受到了被合围的威胁,混成边防总队长便将各分队撤出与步兵第6军所属部队会合。第3、4边防大队余部负责掩护退却(边防部队仍然保留自己原来的组织编制)。他们坚守到最后一刻。格拉德基大尉和安德里亚科夫上尉受了重伤。
  边防大队政委、大尉政治指导员级A·M·科罗武什金和A·H·波塔片科担任了指挥。
  敌人企图切断边防军人的退路。所以无论如何必须摆脱追击,并在新地区进行巩固。第一地段警备长A·M·谢列达上尉(他负责指挥第17、18边防小队)受领了在帕里普瑟村(波佩利尼亚以南四公里)南沿占领防御和阻止敌军部队的任务。幸好附近有集团军炮兵团所属的一个连。团长欣然同意这个连用自己的火力支援边防军人。
  伊万·米哈伊络维奇·谢列达上尉、大尉政治指导员级帕维尔·普罗霍罗维奇·科列斯尼琴科及其部属用生命阻住了敌人。
  如果读者有机会去日托米尔希纳,那么请您由波佩利尼亚出发去斯克维拉。在离该市几公里的交叉路口,您将会看见一座方尖碑,上面写着:“同志!请向这块土地鞠躬,这里洒满了英雄的鲜血。1941年7月4日,苏联英雄谢列达大尉、大尉政治指导员级科列斯尼琴科和第94边防总队一百五十二名战士,在这里与法西斯坦克进行众寡悬殊的战斗时壮烈牺牲。”
  边防军人的英雄气概及其指挥员的指挥艺术,不仅使敌人受阻几乎达一昼夜,而且也挽救了混成边防总队。它向法斯托夫东南退却后,靠拢了步兵第6军兵团,现在又参加战斗了。
  在察明7月15日只有这么一点兵力与敌人直接接触后,方面军司令员只好在夜晚给第26集团军下达了新命令。进攻开始时间推迟到第二天早晨。按照这一命令,日终前军队要进至法斯托夫、克拉斯诺列西、杜利茨科耶(法斯托夫以南)一线。这是又一次下达了非常困难的任务。因为这就意味着一天内不仅要粉碎敌人进攻的坦克和摩托化师,而且要向西北推进几十公里。而兵力仍然没有。虽然从方面军预备队里将两师制的步兵第64军转隶给了科斯坚科集团军,但是目前仍然是受到削弱的步兵第6军和边防军人在同敌人作战。G·H·马特金支队还没有开到战线,而步兵第64军的路途更远——它还在第聂伯河东岸。在敌人航空兵不断实施突击的条件下将它调过河并集结到战斗地点,是极为复杂的一件事,也需要时间。
  当然,现在人们可能会对这点感到困惑莫解:为什么那几天要异常倔强地给第26集团军下达显然不能完成的任务呢?要知道,转隶集团军司令员的预备队无论是7月15日,还是16日,17日,都来不及调到出发地区,而没有这些预备队,简直就不能发起反突击。
  但是请读者尽量设身处地想想那些日子的情况。敌人已兵临基辅城下,它的坦克很快就可冲进城里,法西斯军队拼命东进,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又在那里突破我仓卒建立的防御。在这种条件下,无论是方面军首长还是大本营,都力图利用一切机会,哪怕把敌人潮水般涌来的坦克阻挡住一昼夜、一小时也好。这就是急欲在我们最容易被突破的方向击退敌人突击的原因。当时很信赖一个主要的因素,即我军人员不屈不挠的精神力量,对他们来说不存在完成不了的任务。
  我们每时每刻都坚信这点。
  步兵第27军首长为加快调遣部队作了很大努力。由于该军已在第聂伯河西岸,它的两个师便都于7月16日先后在基辅西北从行进间进入战斗。它们在摧破敌人的抵抗时,进展颇顺利,到日终前已进至距基辅-日托米尔公路四公里处。而山地步兵第28师步兵第144团一个连在J·A·舍佩连科少尉率领下突到公路,在斯塔维谢村地域控制了这条公路。这一消息,我们不仅从战斗报告中获悉了,而且还通过无线电截收知道了。德军第6集团军司令赖谢瑙将军听说对突向基辅的军队进行补给的主要动脉被切断后,大发雷霆,要求所属军队立即扫清公路,并以最严厉的惩罚进行威胁。法西斯头目投入大量摩托化步兵和十五辆坦克来对付苏军一个连的士兵。进行这一战斗的地点距我山地步兵师主力仅四公里,但该师主力在此之前就已被战斗拖住,不可能援救这些勇士。他们忠实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力量悬殊的搏斗持续了两昼夜。乌克兰人民的光荣儿子德米特里·伊万诺维奇·舍佩连科和他的战友们牺牲了,但没有后退。战斗将结束时,村庄四周田野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法西斯士兵的尸体,上面耸立着燃烧的坦克残骸。
  敌军急剧增强的抵抗使步兵第27军的进攻陷于停顿。由于步兵第6军所属各师和混成边防总队分别在法斯托夫地域和白采尔科维地域遭到了敌坦克和摩托化兵团的猛烈冲击,所以它们无法从南面同时实施突击去支援步兵第27军的行动,这也造成了不利影响。我军打得很顽强,敌人伤亡惨重。但是在许多地段,法西斯坦克楔入了一些师的战斗队形。于是只好放弃白采尔科维。A·A·阿列克谢耶夫将军不肯罢休。他在变更兵力部署后,组织了坚决的反冲击。敌人再次被赶过瓦西里科夫-白采尔科维公路。但是傍晚收到了第6集团军令人不安的报告:敌军正向南推进,从西面绕过白采尔科维。在卡扎京地域,敌人更是把第6集团军右翼部队逼向西南。我机械化第16军处境很危险。真是祸不单行,第12集团军司令员也报告:敌军坦克已在四个地点突破了正面,向日海林卡和文尼察急进。
  西南方向总司令C·M·布琼尼元帅得知此情后,要求方面军首长采取坚决行动,并命令首先投入我全部航空兵对付进攻的敌军。同时他还通知,他将把沿铁路开赴切尔卡瑟和卡涅夫两地域的三个预备步兵师转隶方面军。
  当我向基尔波诺斯报告刚刚收到总司令的号令后,他更忧郁了。
  他打电话和方面军空军司令员联系。
  “阿斯塔霍夫同志!方面军左翼的情况已十分复杂了,巴格拉米扬上校会向您详细报告这一情况。您要调集你能调集的一切,对白采尔科维附近和卡扎京东北的敌军坦克纵队实施突击。要阻住它们。主要任务是破坏敌人的机动。”
  放下听筒后,基尔波诺斯仿佛在自言自语地思索问题,低声说:
  “总司令给的那三个师不会很快开到。在此之前敌人还要更使劲逼我第6集团军南退。克莱斯特可能想打到第聂伯河。所以,三个开到的师将要用来掩护渡口,因为第6集团军退却后,第聂伯河接近地就完全暴露了。”
  第二天,阿斯塔霍夫将军派出很大一部分轰炸机和强击机去对付突进的敌军集团。它们突破了歼击机狙击网,对坦克纵队实施了突击。不过,它们自然不能阻住几乎在全正面进攻的敌人。
  7月17日,G·H·马特金将军的支队实施大胆冲击,突入法斯托夫。我军部队在激烈战斗中击溃了法西斯分子,攻占了城市。争夺白采尔科维的战斗打得更加激烈。敌人勉强打退了步兵第6军的冲击。法西斯分子调拢预备队后再度发起进攻。于是科斯坚科将军所要考虑的便不再是夺回白采尔科维,而是如保守住该市以东阵地的问题了。该军各师和混成边防总队各分队仍象以前一样,极为顽强地打退了敌军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的冲击。在法斯托夫和白采尔科维之间死守的边防军人又一次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他们有很多人被敌人的子弹夺去了生命或牺牲在法西斯坦克的履带下,但幸存者仍继续厮杀。
  当地居民一直铭记7月份在法斯托夫西南展开的战斗。他们在伊丽莎白特卡村建立一座雄伟的纪念碑,大理石上永远留下了帕维尔·伊万诺维奇·博瑟少校指挥的第94边防总队烈士们的名字。当地居民在战场上抬回了很多受了重伤的红军战士,并冒着生命危险进行护理。边防军人伊万·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被找到时,已流血过多,并且两条腿都断了。这位士兵神奇地活下来了,还在他打过仗的地方落了户。他虽然失去了双腿,却继续从事劳动,现在帕沃洛奇村当皮匠,是五个孩子的父亲。很少人知道这个快活的人就是1941年7月在这里与敌人死战和人们在伊丽莎白特卡村树碑纪念的英雄之一。
  ……机械化第16军所属各师由别尔季切夫且战且退,向西南越退越远了。它们由于受到被合围威胁,早在7月15日就被迫放弃了卡扎京。
  在第12集团军地带,敌人突进中的三个步兵师和一百辆坦克占领了日海林卡,并向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文尼察急进。
  到7月18日前,第6集团军各左翼师与第26集团军步
  兵第6军之间的缺口几乎达到一百公里。敌军源源不断地涌进这个新缺口。假如再迟延二至三天,我第6、12集团军就要陷入合围了。
  基尔波诺斯将军久久看着地图。从外表看。他和平时一样不动声色,但他的平静和有点吵哑的声音里却隐含着不安。
  “必须火速报告总司令:不能再推延各集团军的后撤。”
  我已经知道C·M·布琼尼也很为我们左翼军队的态势担心。A·A·施特龙贝格将军还在夜里就从布琼尼的司令部告诉我,总司令打了电报给大本营,说第6、12集团军完全没有预备队,而各师又疲惫得难以扼守所占地区;没有什么兵力可用来阻挡敌人迂回两集团军翼侧;如果不开始退却,我军就将被合围。
  16时40分,沙罗欣将军从总参谋部向我们传达了大本营的训令:第6、12集团军以三个夜间行程撤出,7月21日凌晨占领白采尔科维、捷季耶夫、中国城一线。军队应在三个夜间走六十至九十公里。
  在左翼两集团军与方面军司令部之间隔着一个由敌人占领的宽阔地带。同它们没有有线电通信。而通过无线电传送那样重要的命令,我们也拿不定主意。因此,帕纽霍夫和波德拉斯两位将军便分头飞往两个集团军司令部了。
  大本营在要求撤出左翼两集团军的同时,还要求我们由北面实施协调一致的突击,进至日托米尔、卡扎京、捷季耶夫一线,以此封闭缺口,与退却军队重新建立共同的正面。假如能完成这一任务,那么,我们当然既为基辅,也为我左翼两集团军消除了危险。但要做到这一点,兵力就得比我们现有的多得多。而别的出路也没有。从7月19日晨起,进攻开始了。第5集团军以一部兵力沿科罗斯坚-日托米尔公路实施突击,向切尔尼亚霍夫移动。步兵第27军在拉多梅什利以南再度发起冲击。第26集团军以步兵第64军一个师和G·H·马特金将军支队由法斯托夫地域向西北实施突击,与步兵第27军对进,另以骑兵第5军的两个师向塔拉夏突击。步兵第6军此日谈不上进攻。它的几个师要抗击敌坦克和摩托化兵团的猛烈冲击。
  虽然参加反突击的兵力少了一点,但在随后几日,基辅附近全线的战斗都打得十分激烈。我军在一些地段顽强冲击,在另一地段则以反冲击回答敌人的猛攻。在第5集团军左翼和步兵第27军行动地带,战线总是移动不定。德军第6集团军的三个军被牵制在这里。不久,法西斯头目不得不由别尔季切夫地域调来了第四个军,即第55军。
  第26集团军地带的战斗也发展顺利。不错,由于集团军司令部违反保密措施,敌人早在一天前就得知了正在准备中的反突击,从而使我军的行动更加困难。“南方”集团军群头目对苏军第26集团军即将进攻的情报极为不安,以致连希特勒大本营也知道了这一情况。哈尔德将军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由于预期第26集团军即将进攻,‘南方’集团军群长官的行动受到了牵制。”
  敌人急忙把此前集中于基辅附近的摩托化和坦克师转调到这一方向。但我第26集团军的坚决突击仍然迫使敌人后退了。由经验丰富的G·B·卡姆科夫少将率领的骑兵第5军两个师取得的战果最大。它们在塔拉夏地域合围和粉碎了敌军庞大兵力。
  科斯坚科将军所属军队的反突击,尽管战果不很大(其部分原因是我们不能建立强大的集团,各兵团分散在一百公里宽的地段),但还是带来了很大的成效。继续特别关注基辅地域战事的哈尔德懊恼地指出:“坦克第1集群主力仍然被第26集团军的冲击所牵制……”
  方面军无法彻底完成任务,即前出到指定地区,封闭缺口和联结各集团军翼侧。克莱斯特将军未曾被我军反突击所牵制的部分坦克的摩托化师,继续向第6集团军退路开进。该集团军各师不再向东面白采尔科维移动,而被迫转向东南,离方面军其余兵力越来越远了。这样,第6集团军就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的友邻——第12集团军也挤向东南,从而使方面军的这两个集团不是靠近,而是离开得更远了。为了消除正面和后方的威胁,要求富有机智顽强精神。例如,当第6集团军步兵第49军在机械化第16军部队的正面掩护下,于7月22日进抵奥拉托夫(捷季耶夫西南)时,这个小镇已经被敌夺占。A·A·科尔尼洛夫将军的步兵第49军对法西斯集团实施了坚决冲击,缴获了一百辆汽车、三百辆摩托车,俘敌八十人。而这时友邻步兵第37军由B·A·普罗霍罗夫将军指挥的步兵第80师,经过战斗也突入了奥西奇卡镇,消灭了那里了一个高级司令部。在此条件下,第6集团军继续退却。第12集团军的处境也不轻松,它的左翼一直处于被迂回的威胁之下。
  两个集团军都未能在大本营指定的地区巩固下来,而继续缓缓退却,不断进行激烈战斗,还要护送前面满载疏散物资和伤员的大量汽车的火车。在这最困难的情况下,迅速退却是使军队免遭合围的唯一生路,可是集团军却象被力所不胜的重负压得直不起腰来的旅行者一样受到拖累。而且也没有什么办法。必须拉着这些负担。如果说装物资的车还可以遗弃的话,那么扔下的伤员乘坐的军列却不是苏军的习惯。目前军队尚可竭尽全力避开合围。但是能长久这样做吗?
  为了帮助左翼两个集团军,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命令第26集团军司令员G·F·科斯坚科将军将基本力量用于南面总方向,即用于同退却军队会合。因此,防守基辅的重任便越来越要求由方面军右翼——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承担了。它们应以积极行动将德军第6集团军尽可能多的兵力引向自己,不让其在城市接近地集中。
  7月21日,我受方面军司令员委托去波塔波夫将军处。我在当时位于科罗斯坚以北约二十公里的指挥所找到了他。
  又高又匀称的M·A·波塔波夫瘦很多了,显得疲惫不堪,但和平时一样毫不灰心丧气。他为有机会得到所谓第一手全线情况通报感到高兴。他详细问了我基辅附近的情况、军队和市内的情绪。使他特别感兴趣的是方面军左翼我军的态势。我毫不夸大地把全部情况告诉了他,并提醒他,方面军首长对他的兵团实施的反突击寄予很大希望。
  将军走近地图说:
  “我们正尽一切努力多牵制敌人兵力,消耗他们,不让其接近基辅。”
  集团军司令员如此断言是有根据的。他的军队使敌人吃了很多苦头。前希特勒军队将军A·菲利皮在他的笔记中指出,俄国人的第5集团军“在大量炮兵支援下于7月10日实施进攻,迫使第6集团军能调到前线的所有部队和兵团转入了防御”。过了一星期,菲利皮写道,德军第6集团军长官已不得不表示:“俄国人的第5集团军主力对我军的威胁,仍然具有这样的特点:在向基辅发动进攻前必须先消除上述威胁。”
  “不过,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实施决定性突击的兵力”。集团军司令员继续说。
  “但是你们有三个机械化军。”我试图反驳。“要知道方面军中没有一个集团军有那么多!”
  “一点不错!”集团军司令员附和道。“当友邻听到三个机械化军时,准会羡慕地说:‘波塔波夫可以拼一拼。’可是这三个军现在是什么状况,您知道得不比我差。”
  波塔波夫说出一些数字:机械化第9军(7月19日以前由C·C·罗科索夫斯基指挥,现在由A·B·马斯洛夫将军指挥)总共只有三十辆轻型坦克,B·C·塔姆鲁奇的机械化第22军有四十辆。H·B·费克连科的机械化第19军稍多一些,约有七十辆,而且其中三十辆是中型和重型坦克(其他军这样的坦克一辆也没有)。
  “假如把它们现有的全部坦克收集起来,那么连一个正规的坦克师都编不起来。这怎么算三个机械化军!”波塔波夫懊恼地诉着苦。“再说,坦克在这些天战斗中已行驶一千多公里,从其技术状况来说,已经需要中修或大修了,因此您可以相信,我们没什么值得羡慕的。”
  “但是其他集团军更有理由抱怨……”
  “是的,是的。”波塔波夫急忙表示同意。“您当然是对的:
  同穆济琴科和波涅杰林的集团军相比,我们看来要好得多啰。”
  集团军司令员抱怨弹药情况,特别是穿甲弹情况很糟:送来的一切立刻就会消耗掉,无法建立任何储备。
  “怎么能储备呢?从战争第一天起我们就没有退出过战斗,现在不停顿地进行反冲击又一个多星期了。”
  集团军司令员沉默片刻后,又充满信心、有点自豪地说:
  “没什么。我们要迫使法西斯分子怕我们。敌人士兵的信常常落到我们手中。他们的语气越来越忧郁。常可看见这样的词句:‘这不是法国’。现在法西斯分子进行冲击也提心吊胆。他们在闯进来之前先要对整个地域轰炸和炮击一番。所有人都力图用白酒来提提神。7月16日,他们成散兵线闯进我步兵第31军阵地。直起身子走,扯着脖子喊。我们消灭了他们,抓住了十五个人。这些人全都喝得烂醉。”
  波塔波夫从放在桌子上的一叠文件中拿出了一封附有译文的信:
  “您看看吧。”
  这封没有发出的信是德军士兵孔拉德·杜姆勒写的:
  “我当兵四年,参加战争两年了。可是我开始感到,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在此以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些训练性大演习。俄国人是什么也不怕的大胆儿。他们打起仗来就象凶神附体。”
  扣留这封信的德军书信检查员在信上批示:“奇怪。杜姆勒参加过很多战局,被认为是优秀人物。”
  “没什么,”集团军司令员笑着说,“等我们更狠地揍他们后,法西斯就不会那样写了。”
  话题涉及通信联络了。我告诉波塔波夫,方面军司令员对第5集团军不能定期发送通报感到十分忧虑。
  集团军司令员苦恼地叹了口气:
  “我们自己也为没有通信联络发愁。在敌人深入的条件下,军队指挥是最大的问题。不能拉线,无线电台又少。而且我们也还没学会怎样使用无线电。由于译成密码的熟练程度低,我们的指挥员常采用明码发报,于是重要情报便被敌人截收了。不过,您可以报告方面军司令员,我们会采取一切措施,既同所属军队,又同方面军司令部建立可靠的通信联络。”
  我同集团军参谋长J·C·皮萨列夫斯基将军也进行了长谈,从他那里得到了同样的保证。
  告别时,集团军司令员要求我转达他对方面军工程兵部长的请求:发给他哪怕五、六千把小工兵锹。
  “常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们夺取了有利地区,但却无法守住它,因为没什么工具来构筑掩体,有一半工兵没有铁锹……这个请交给方面军政治部,”他交给我一叠文件,“我想会有用的。”
  这是最引人入胜的材料:希特勒军队将军们的命令和报告,德军官兵的日记和信件。
  请看坦克第36团第2连士官阿尔贝特·施密特的日记。6月21日写的内容是精神奋发的。作者津津有味地说他收到了钱——为明天侵犯苏联领土而预支的犒赏。第二天,他写道:“八点出发。同俄国的战争就这样爆发了……今天三点,我们的五十二个炮兵连开火。”以后的日记很短:“俄国人顽强作战……”“我们连损失了七辆坦克。”6月25日开始有结论了:“我们谁也没有参加过象在俄国进行的这种战争。交战后的战场景象太可怕了。这样的景象我们还没有经历过……我们受到了极大损失。”在战争第一周的周末写道:“我们有很多人伤亡。”而7月14日和15日写的最后一篇则极为简单:“可怕的日子!”
  骑兵第132团第5连士官卡尔·诺伊瑟的日记中,情绪变化反映得更加明显。他在战争第一天兴高采烈地写道:“突破了前沿,我感兴趣的是以后会怎样。”第二天就感到不安了:“我们的处境变得很严重。以后还会怎样呢?”6月24日的日记出现了悲哀的腔调:“我们同伴的坟墓在给我们的道路作标记。在俄国人的筑垒地区前发生了激烈交战。”日记一天比一天显得惊慌。7月9日写道:“十六点,我们进入一个城市,在这里进行了激烈战斗,因为俄国人进行了顽强抵抗。这个城市叫沃伦斯基新城。”一天后写道:“我们排受领了前往侦察和察明附近森林有无敌人的任务。我们一共二十九人上路。起初一切都好,可是当我们走进森林后看见了九个俄国士兵正向我们接近。我们的司务长做了一件最大的蠢事。他骑上自行车,迎着俄国人走去,想俘虏他们。可是发生了可怕的事。俄国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卧倒,用冲锋枪朝我们的队伍射击,当时除我和另外两名士兵外,我们的队伍还没走到林缘。我们竭尽全力逃生。俄国人合围了我们。我们藏在高草丛里,瞅准机会,以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逃出。我们三个人回到营里报告:森森已被敌人占领了。有十四个或十五个人没有回来。他们被打死了。有两个人可能被俄国人俘虏了。后来我们找到了两个士官、司务长和八个士兵的尸体。这次是奇迹救了我的命。可是死神还在日夜狂舞。”又一篇是这样写的:“可怕战斗的第二天。我趴在掩壕里观察敌情。我们遭很大伤亡。”接下去一篇写道:“战斗的第三天。我们还是在掩壕里趴着。俄国人的炮兵对我们进行了猛烈射击。从十一点半起,四周弹片横飞,犹如群魔乱舞。我们何时能离开这里?已经五个钟头连一分钟也没休息了。俄国人又对我们发起了冲击。我们的进攻变成了防御。夜间比白天还糟,因为只有靠得很近了才能看得清敌人。”
  多么有说服力的自白!
  我回到方面军司令部后,便急忙向司令员报告了我对第5集团军处境的印象。基尔波诺斯却一反常态,心不在焉地听我报告。
  “好。”他点点头。接着就完全谈起另一件事来了:“现在特别使我不安的是我军在基辅西南的态势。已经察明,敌人集中了大量摩托化步兵和坦克来对付我第26集团军。它是敌人的眼中钉。看来龙德施泰特元帅开始明白了,假如科斯坚科集团军得以同步兵第27军和第6集团军会合,那么,不管是夺取基辅的计划,还是合围我左翼军队的计划,还是在基辅以南突至第聂伯河的计划,便全都会破产……现在首先使我们担忧的是敌人在西南集中重兵。可惜我再也没有预备队了,只能用第26集团军本身所拥有的那些兵力去抗击敌人。我们从大本营预备队得到的三个师要用来坚守卡涅夫和切尔卡瑟两登陆场。可就是这三个师现在也还在路上,不会很快渡到第聂伯河右岸。”将军仔细看着地图沉默了一会。“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会产生转入防御的决心。但要知道这也是敌人所需要的!因为它可以毫无阻碍地把自己的全部兵力既投向基辅,又用来从后方迂回我第6集团军……”基尔波诺斯把铅笔往图上一扔。因此,尽管明显需要转入防御,也得要求科斯坚科继续进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战斗正向基辅附近发展。
  方面军左翼军队遭合围的威胁越来越大,使大家深感不安。我在作战部的助手们对此也想得很多。他们年轻、急躁的头脑中想出了一些非常大胆的计策。性急的、目光炯炯有神的艾瓦佐夫大尉跑到我这里。
  “请听我说,上校同志!我好象找到了一条能根本改变一切现状的出路。”
  “那就说吧,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我说。“只是要简短些。你知道,时间很紧。”
  艾瓦佐夫的计策是很大胆的。他认为,由于我方面军范围内的战斗行动,实际上已具有基点性质,而敌人也跟我们一样,没有绵亘的防线,我们应该利用这一情况,在科罗斯坚以南用坦克和摩托化步兵建立一个快速突击集群,将其投到南面安纳波尔、戈洛温、韦列瑟方向,攻占日托米尔,尔后攻占别尔季切夫……
  艾瓦佐夫发现我的怀疑神色后,更加发急了。
  “上校同志,突然性和军事谋略是主要的因素。游击队会帮助我们的。他们会根据我们的信号在法西斯军队后方制造混乱,使它不能很快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我们的伞兵再来个火上加油,切断公路,把注意力引向自己。快速集群利用这一机会完成任务。步兵第15军各部队紧跟在它后面巩固战果。这样突然实施的突击将迫使敌人调走自己的一些师,从而有助于我左翼集团军与方面军主力会合。”
  艾瓦佐夫让我看了他的计算和推演。他的头脑是清楚的。看得出,大尉很懂得战役法。可是不幸的是,性急使他常常离开现实情况,离开我们的能力去考虑问题。因此,虽然我不忍使同志失望,但我还是很快推翻了他的论据。忧郁的大尉把他的几页纸卷成小圆筒,承认有许多事情没想到。
  我让他走了。心里感到热乎乎的。同爱思考的人一起工作是件乐事,他们知道自己的职责不是“照葫芦画瓢,”而是把自己的全部精力用到事业中去。
  艾瓦佐夫刚走,又响起了敲门声。微笑着的G·A·利皮斯大尉来了。
  “允许报告吗,上校同志?”
  一个想法在我的脑子里一闪:“好,新计策又来了。”
  “行,把您的也倒出来吧。”
  “步兵第124师和波佩尔集群到了。”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可是个喜讯!
  自从我的朋友G·B·苏希将军的这个师和旅政委级H
  ·C·波佩尔率领的机械化第8军一部被敌人合围以来,已过去一个多月了。我们没有从他们那里收到任何消息,认为他们已牺牲了。而他们却带着自己的战旗和武器回来了。这就是说,法西斯分子没能勾销掉我方面军任何一个兵团。在此以前,步兵第87师各团和步兵第7军各师已先后突围,而现在,苏希和波佩尔又把自己的英雄们带回来了。不错,他们在战斗中损失了很多人,但是要知道,当这些部队出没在敌后时,敌人也受到了狠狠的惩罚。
  不久,我们就收到了步兵第124师代理师长T·F·诺
  维科夫上校和旅政委级H·C·波佩尔的详细报告了。他们用军事语言干巴巴地叙述他们的全部遭遇。可是我们却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读着这些方字,一次又一次对我军士兵的雄壮力量感到惊异。
  在战争第一日,步兵第124师由自己的常驻地仓卒开赴国界,进入为其构筑好的防御地带。该师不得不且战且进,以坚决的冲击打退了敌人,占领了掩体。但敌人调集优势兵力,迫它退却。该师又两次夺取和放弃了防御地区。它的队伍越来越小,而敌人却不断调来新的兵力。
  傍晚,该师在波雷茨克(帕米洛夫斯克)、米利亚京一线巩固下来,在这里英勇地打退了敌人的全部冲击,守住了这一地区。可是它的两翼都是暴露的。敌人就利用这点,用坦克和步兵迂回和合围了苏军部队。这是发生在战争第三日的情况。集团军司令员波塔波夫当时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无论是他还是军长,都没有和被围部队取得联络。现在弄清了,原来敌人合围该师后,想用一次突击将其消灭。冲击是从四面同时实施的。苏军战士进行了顽强抗击。一大群法西斯士兵突到炮兵团发射阵地。炮兵寸步不让,几乎顶着敌人进行直接瞄准射击。几次齐射后,法西斯分子没剩几个人了。
  敌人一个大的冲锋枪手分队向米利亚京东北的师司令部进犯。警卫连和师司令部参谋人员三次投入反冲击,把敌人打退了。在这次战斗中,政治副师长B·A·热利亚科夫牺牲,苏希将军负了伤。
  早上,敌人向该师投掷炸弹。起初竟有几十架德军轰炸机参加。司令部被打散了。各炮兵团几乎损失了一半火炮。牺牲了不少人。继续留在这里,就意味着让师被消灭。苏希将军定下了唯一正确的决心——突围。
  6月26日拂晓,各团向卢奇案、波德别列济耶方向移动。这时,该师已没有汽车,因为燃料油已用完了。炮弹也所剩无几。
  法西斯分子对冲击的部队实施猛烈的炮兵和机枪射击,并调自己的步兵进行迎击。战士们珍惜着最后一些子弹,默默地用短距离跃进方法接近敌人。然后齐心协力地与敌人进行白刃格斗,法西斯分子逃走了。在这一短促却很激烈的战斗中,德军霍夫曼上校的步兵团在波德别列济耶地域被击溃。我军部队俘敌约二百五十人,其中有军官十二人,还缴获五十门火炮和其他许多技术兵器。战场上横七竖八躺着希特勒分子的尸体。
  光荣的步兵第124师就这样在敌人后方开始了漫长的道路。
  惊慌失措的德军头目急如星火地调遣越来越多的新部队来拦阻苏军这个师。希特勒分子记得霍夫曼团的悲惨命运,所以不敢实施明目张胆的冲击,而企图诱我部队落入火力陷阱。当我军各团逐渐进入小居民地拉钦、科尔佩托夫、斯维纽希地域时,他们的这一企图得逞了。师长未曾组织周密侦察,他的疏忽产生了影响。敌人用各种武器对立足未稳的各团进行猛烈的密集射击。于是指挥员又带领战士发起冲击。突围付出了很大代价。该师遭到严重损失,特别是炮兵损失更大。作为先头团进攻的步兵第781团失去了自己的团长C·G·萨韦利耶夫上校和政委B·C·瓦西里耶夫。
  苏军从又一个陷阱突围了。但接着往哪儿走呢?集团军主力在何方?苏希将军不知道。他们最可能在东北部。可是这一方向横贯着敌人用以调遣预备队的主要动脉——沃伦斯基新城-卢茨克公路。经侦察证实:公路上挤满了敌人的纵队。师长于是带领该师向东南行进。
  敌人跟踪追击。在我退路上实施了伞降。该师又一次陷入合围。战斗持续了五个小时。法西斯航空兵进行了疯狂轰炸。不过敌人在这次也被打退了,而且伤亡很大。师在别列斯捷奇科以北进抵斯特里河,一边战斗一边乘就便器材强渡了该河,总共只损失两门火炮。
  7月4日和5日,师击溃了一个又一个屏护队。在科津镇地域特别困难,因为敌人一个重兵集团在这里挡住了去路。苏希将军采取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步骤:合围和消灭屏护队。他把师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由步兵第406团团长B·F·诺维科夫上校指挥,另一部分由步兵第622团团长沙尔瓦·卡尔茨希亚少校指挥。任务是从北面和南面迂回科津,对敌人进行钳制。
  诺维科夫集群首先迂回科津镇。它对敌人实施了坚决的冲击。可是卡尔茨希亚少校的分队却落在后面,不能及时支援友邻。敌军对诺维科夫和他的战士们集中了全部炮兵火力。幸好炮兵营长博布罗夫大尉救了他们:他将一个炮兵连调到前面,从行进间展开该连,实施直接瞄准射击。法西斯炮兵减弱了火力。炮兵第469团在这一战斗中打完了最后一点炮弹。冲击在继续,科津郊区已经伸手可及了。可就在这时,法西斯坦克向诺维科夫集群后方实施了突击,于是只好退却。炮兵们破坏了现在已经无用的火炮。卡尔茨希亚少校终于把自己的团拉上来了。该团数次拼了刺刀。在最后一次冲击中,卡尔茨希亚壮烈牺牲,苏希将军也阵亡了。但是该师终于冲了出来。诺维科夫上校承担了指挥。他也受了重伤,人们把他放在马车上,这辆车便成了他的移动指挥所。一级营政委级A·A·巴萨尔金成了师政委,他镇静、审慎,并且和诺维科夫一样无所畏惧。早在防守戈罗霍夫市时就以大胆著称的师通信主任H·C·波维丘克大尉迅速组成了一个不大的司令部,这个司令部对师长提供了很大帮助。
  诺维科夫率人数渐少的各团冲到伊克瓦河,以便在居民地韦尔巴以北强渡该河。敌人在这里也派设了强大的屏护队。该师击退屏护队后,过了河。敌人不知多少次合围了这个师,但它克服了一切障碍,一直走呀,走呀,时而实施迎面冲击,时而又以巧妙机动欺骗敌人。
  渡过戈伦河后,诺维科夫遇到了H·C·波佩尔集群。力量扩大了,打起仗来也轻松了一些。当他们接近沃伦斯基新城时,敌人又一次追踪而来。法西斯航空兵开始制造麻烦。很清楚,敌人力图在斯卢奇河边进行一场决定性战斗。怎么才能渡河呢?诺维科夫和波佩尔长时间对着地图苦思冥想,侦察兵探查了整段河岸。夜间,战斗开始了,这次是我军首先打起来的。人们不再吝惜最后一点子弹和手榴弹。希特勒分子把手里掌握的全部家当都调到这里来了。轰隆声响得可怕。敌人没有料到,在这一地点行动的只是我军的一个加强侦察分队,主力却全在另一地点渡河。等法西斯分子恍然大悟,赶到渡河地域时,我最后一批后卫分队已到达对岸。
  离战线已经近了。法西斯军队的密度越来越大。可是诺维科夫还是在别洛科罗维奇近郊找到了德军防御的弱点。于是,诺维科夫师和波佩尔集群同我第5集团军主力会合了……
  三十二天中,被疲劳和饥饿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战士们,在敌后转战近六百公里,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住他们。这次英勇的远征如同一面镜子,反映了苏联军人对胜利的热烈向往。
  方面军司令员的推测得到了证明。德军统帅部对第26集团军的顽强冲击深感不安,于7月底集中了相当大的兵力来对付该集团军。(后来我们得知)哈尔德将军早在7月21日就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在基辅以南作战的俄军第26集团军被击溃之前,不可给坦克第1集群赋予任何南进新任务。”
  “南方”集团军群头目于7月25日中午在我第26集团军全线发动进攻。坦克和摩托化兵团的冲击得到了猛烈的炮兵射击和航空兵袭击的支援。主要突击指向白采尔科维以东和东南的步兵第6军和骑兵第5军所属各师。很清楚,希特勒统帅部不但想击溃第26集团军主力,而且不让其向第聂伯河退却。我们派到部队去的军官察明,两个军所属各师都一边进行苦战,一边缓慢退却。
  基尔波诺斯将军判断情况后,要求科斯坚科将军无论如何要将敌军阻于罗西河,即不让它进至第聂伯河。同时,他命令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让由预备队开去的两个步兵师停止从博古斯拉夫地域向兹韦尼戈罗德卡总方向实施冲击,以便阻止敌坦克和摩托化师向第6集团军后方推进。
  而我左翼军队的态势越来越糟了。他们向南面越退越远。
  通过迂回线路同他们建立通信联络的尝试也未取得明显结果。方面军司令部代表要乘飞机飞越敌人占领的广阔地带才能勉强到达那里。方面军司令部对这些军队行动的指挥一天比一天困难。但更糟的是我们不能从我们的基地对第6、12集团军进行供应。我们不得不越来越频繁地请南方面军首长多少给这两个集团军一点弹药、油料。这种不正常情况迫使C·M·布琼尼于7月25日早晨给总参谋长发去以下电报:“第6、12集团军向东和东北突围的一切尝试都未成功。情况要求尽速将这两个集团军撤至东南方向。为此,我认为必须把第6、12集团军转隶南方面军司令员,并要求他将它们撤至塔利诺耶、赫里斯季诺夫卡、乌曼地域。我们之所以采取这一措施,除因为必须组织第6、12集团军与南方面军右翼更密切的协同外,还因为需要改善指挥和物质保障。请大本营批准这一决心。”
  正如通常由B·C·朱可夫经手解决问题时会出现的情形一样,大本营的批复马上就下来了:第6、12集团军转隶南方面军。
  我们先提前说说。应该指出,这两个集团军同敌人实施猛攻的重兵进行了英勇奋战。但是,斗争是在极为不利的条件下进行的。我军陷入了敌人的合围。能不能象某些同志所想的那样,认为这是因为把第6、12集团军由一个方面军转隶另一个方面军呢?当然不能。我深信,假如这两个集团军继续由我方面军指挥的话,那么由于没有通信联络和得不到供应,它们的处境会更加困难。
  大本营虽然准许将第6、12集团军转隶南方面军,但仍要求我们不得减弱在我们左翼实施的反突击,以便阻止敌人向退却军队后方继续推进。这一任务同以前一样由第26集团军承担。为使该集团军司令员能集中全部精力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基尔波诺斯将军决定步兵第64军不再归他指挥,而同防守基辅接近地的所有兵力一样,直接隶属方面军首长。
  从此,G·F·科斯坚科将军和他的司令部就作出了真正巨大的努力,以便既阻住拼命向第聂伯河岸进犯的敌人,又援助处境日益恶化的南方面军第6、12集团军。集团军司令员未能最后完成任务不能归咎于他:他所掌握的兵力已经很少了。
  7月28日夜晚,作战部参谋萨拉库察大尉送作战汇报来给我签字时说,方面军新参谋长到任了。我已知道上面召普尔卡耶夫将军去大本营,可是没料到事情会发生得这样快。
  我来到方面军参谋长办公室。普尔卡耶夫坐在桌旁,他旁边坐着一个相当年轻的深色头发将军。他有一张宽宽的富于表情的脸。黑眼睛流露着留心和好问的神采。
  我作了自我介绍。将军灵巧地站起来,和我握手,并回答:
  “图皮科夫。”
  这就是方面军新参谋长。
  我已知道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图皮科夫少将是1922年入伍的。曾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1939年领导过哈尔科夫军区司令部。战争前夕任驻德国武官,他是从那里艰难地回到祖国来的。
  他对法西斯将军们的战术和战役观点了解得很详细。我们很快就确信这一点了,因为他对方面军战事进程的预见,比我们所有人都强。很遗憾的是,人们并不总是倾听他的意见。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和善地微笑着说:
  “总参谋部有人对我谈起过您,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我想,我们在工作过程中会亲切地互相了解。而现在我要同志式地请求您:假如我发火,不要感到委屈。我想预先说一下,假如我的决心里有些地方使您感到怀疑,您要爽直说出来。我喜欢部下信服地,而不是勉强地执行命令。”
  普尔卡耶夫将军没有参加谈话,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的东西装进皮包。
  “现在我向您提第一个请求。”新参谋长留神地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将介绍我同司令部全部领导人员认识。而您要尽可能使我较详细了解情况……不过您知道,”他象请求原谅似地补充说,“我到你们这里来后累极了,现在勉强能站稳。我想在头脑清醒时了解情况。现在打算在旅行后稍微恢复一下。因此,请您明天早上四点钟带着报告来找我。”
  我准确按指定时间去敲参谋长的门。没有回答。门半开着,将军伸开胳膊睡在行军床上。我想叫醒他,可是叫不醒。而我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休息过了:前线的情况那样紧,根本谈不上睡觉。乘参谋长在休息,我也喘口气吧。我便在这里的沙发上躺下来。一阵阵高射炮射击声和轰隆隆的爆炸声把我惊醒了。这是敌人航空兵又在进行袭击。忽然,我透过震耳欲聋的响声听到:
         未来会为我准备下什么?
         我的目光空自窥望……
  我茫然半睁开眼睛。新参谋长正在办公室里大踏步走来走去, 并且沉思地低声哼着:
         我究竟会饮弹而倒下,
         还是子弹会飞向一旁?……①
  --------
  ①这是普希金名著《叶夫根尼·奥涅金》中连斯基在决斗前夜吟颂的诗句。——译者注。

  “的确,”我伸伸腰,想道,“下一颗炸弹是掉到我们房顶,还是会‘飞向一旁’?”
  高射炮的隆隆声经久不息,而航空炸弹的爆炸声此伏彼起,窗玻璃诉苦似地叮当作响,灰泥从天花板上纷纷撒落,吊在天花板下的电灯象钟摆似的摆动着。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还不习惯这种环境,空袭的轰隆声可能立即把他惊醒了。而我们这些“老练的前方将士”却已经忍受惯了轰炸,并且经常由于忙了一天而疲劳已极,能在敌人空袭时呼呼熟睡。我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作战部有一个参谋要乘飞机去第6集团军司令部执行任务。在去机场前,他决定先休息片刻,便请作战值班员过两小时后叫醒他。可就在值班员去叫少校时,喧嚣的空袭开始了。值班员想,敌人炸弹的爆炸声会把任何人都惊醒,于是就安心地回来了。大约在敌人空袭五十分钟后,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的少校骂着跑到值班员那里。
  “您为什么这样无耻地作弄我!”他嚷道。“我把你当作一个人看待,请你在四点整叫醒我。而现在已经差一刻五点了。
  我要迟到了!”
  慌了神的值班员只能两手一摊:
  “可是当时那种雷鸣般的轰响连死人也会被叫起来。德国人用炸弹叫了你半小时。难道你没有听见?”
  “什么?难道空袭过吗?”少校问,并且转怒为喜:“好,那就没事了。我就说我在掩蔽工事坐着,等空袭过去。”
  ……我霍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在桌上摊开了地图。
  “可以报告吗,将军同志?”
  “好,请吧。法西斯分子不让我睡觉,可是他们无权妨碍我工作。”
  我简要叙述了自边境交战开始以来,方面军战事的进展情况,介绍了军队战斗编成、人数、战役部署和任务。我得知方面军司令部情报部长邦达列夫上校将要详细报告敌情,便只是概括说明了法西斯德军部署、交战双方大致兵力对比和希特勒分子企图在我正面达到的当前战役目的。我比较详尽地叙述了方面军所属各集团军最近几天的态势及它们在最近的将来要完成的任务。
  图皮科夫将军认真听我报告,同时聚精会神地研究地图。
  “是啊,情况很复杂。”他沉思地说。接着他谈起了第26集团军和步兵第64军。
  按他的看法,现在正是它们不仅阻碍着希特勒统帅部向基辅猛攻,而且使其无法集中全部兵力对付向南退却的“第6、12集团军。因此,敌人在把科斯坚科将军的军队赶过第聂伯河之前,是不会安静下来的。我们没有能力加强这些师。不过要让它们做好周密准备,抗击德国人准备的突击。
  我提请参谋长注意,第26集团军现在已几乎用全部兵力进行防御,而只在左翼个别地段实施冲击。
  “结果就变成这样,”图皮科夫马上附和道,“集团军首长现在不知所从了:转入坚守防御的命令没下,而原先下达的进攻命令又没作废。因此,它的军队现在实际上在防御,甚至在某些地点还在退却,但却还要努力表现出某种‘进攻精神’。需要结束这种二重现象,给它明确的号令。”
  我和图皮科夫一起拟了一份战斗命令草案:
  “发第26集团军军事委员会。敌人正在卡拉佩希、博古斯拉夫、捷季耶夫卡地域集中其基本兵力,以便突向卡涅夫各渡口。我们占领的阵地和你们的兵力应充分保障粉碎敌人和挡住敌人前出第聂伯河河岸的道路。为此,只需要集团军全体人员(由你们起一直到每个战士)树立一个共同的信念:与其活着转移到东岸而把西岸让给敌人,还不如付出生命代价阻止敌人逼近第聂伯河。
  要注意,必须把决心打到最后一颗子弹的那种火力防御的顽强精神,同积极的反突击,特别是你们骑兵的反突击结合起来。
  我命令:粉碎企图突向第聂伯河的敌人,继续顽强扼守你们所占领的地区。”
  我把文件打好后,便依次送给参谋长、司令员和军事委员会委员签字。
  基尔波诺斯签署命令后,问我:
  “您见过新军事委员会委员吗?”
  “没有,还没见过。”
  “那现在正好碰到机会了。您在命令下面补打上他签字的位置,并向他报告。”
  方面军第二军事委员会委员、师政委级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雷科夫在H·H·瓦舒金死后不久就到了我们这里。可是他一来就完全投身于组织得不够好的后勤活动和预备队训练工作了,因此大家在指挥所几乎见不到他。当他在方面军司令部时,我又下部队去了。这样,我同他便没能认识。
  我知道雷科夫到我们这里来之前是中亚军区军事委员会委员。我指望见到一个从国内战争时期起就开始自己战斗历程的老练而功勋卓著的政治干部。可是我一踏进办公室,就在门边惊呆了。从桌旁站起来迎我的那个人完全还是个年轻人。扎着皮带的军装紧紧裹着他不高而结实的身材。我在哪儿见过这张长着微翘鼻子的红脸膛、淘气的浅灰色眼睛、浓密的浅色头发呢?记起来了!那还是在1933年夏天,当时我在军事学院学习,到乌克兰红色哥萨克骑兵第1师实习。雷科夫当时还是个非常年轻的政治工作人员,师政治部辅导员,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六岁。记得那时他殷勤地让我住在他的单身房间里。我的好客的主人不但年龄比我小得多,而且军龄也短得多,因此他经常兴致勃勃地问起国内战争的事,问起战后年代的服役情况。我们用好多个晚上进行了衷谈。雷科夫带着小伙子的真诚谈起了自己的童年,谈起了阿尔泰山前一个偏僻地区的遥远村庄卡通-卡拉盖。他于1906年12月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哥萨克家庭。童年生活很苦,很小时就只好给乡村财主做工挣点钱。他虽然只能抽空去乡村学校念书,但这个好学而能干的小伙子在学习上却超过了同龄人。1925年,乡里的共青团们推选叶夫根尼为自己的负责人。这位卡通-卡拉盖村共青团书记的炽烈热情和超群才智被发现了。他被选拔到共青团塞米巴拉金斯克州委工作。1928年,他由这里参军。这位阿尔泰山来的灵巧、体格强壮的小伙子很快博得了同志们的尊重,被选为团里的共青团小组长。
  雷科夫以惊人的毅力学习。夜里他刻苦攻读,白天他在课堂、练马场、靶场训练。他时时处处都显得超群出众。
  年轻的共青团负责人很快被调到师政治部工作。正是在这个时候,我在普罗斯库罗夫第一次和他偶然相遇了。
  而现在我又一次见到自己面前站着这个老相识了。他在八年中由一个共青团辅导员成长为一个主要方面军的军事委员会委员。他外表上的变化很小。假如不是他的军服领章上各缀着两个菱形的话,我大概会忍不住喊:“你好,热尼亚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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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热尼亚是叶夫根尼(雷科夫的名)的小名。——译者注。

  可是他对我的接待却出乎意料地冷谈:就象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似的。他说了自己的名字,我也报了姓名。他让我在桌旁坐下,向我提了一大堆事务性问题:前线有什么新闻呀,作战部工作怎样呀,部里选的人是否好呀,他们的情绪如何呀。现在已经很难记得当时我们谈了些什么,不过这次谈话长达一个多小时。
  起初,由于我对这位老相识奇怪的健忘感到有些不快,所以回答是郑重而概略的,但后来他对我们生活的一切问题表现出来的真诚而热烈的兴趣,他朴实而同志式的待人风格吸引了我,以致我自己也没有发现我已渐渐谈得兴致勃勃了。
  雷科夫询问了我的家庭情况。当他得知我家已疏散到塔什干后,便在自己的便条本上记了些什么。我当时没认为这有什么意义。只是到后来我才从妻子的来信中知道,雷科夫当时住在塔什干的年轻夫人尼娜·马尔季罗索夫娜为了在新地方安置我家并保障其生活,颇费了张罗。
  雷科夫问完我情况后,便拿起给第26集团军的战斗命令草案,读完了它,接着又读了一遍,沉思了一会。然后很快签了字。
  “命令所含的政治性比作战性强,这很好。它号召人们无论如何不能让敌人逼近第聂伯河。每一个指战员都应树立这样的信念:第聂伯河彼岸没有我们的安身之地。我们的政治工作人员和共产党员也将把这一信念带到群众中去。”
  我打算离开时,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他是不是不记得我了。雷科夫笑起来,紧紧拥抱了我。
  “我当然认出来了,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而且很高兴见到你。但工作是首要的。等前线轻松一些时,我们要象样地庆祝我们的重逢。”
  这位非常可爱、朝气蓬勃的人,以其组织天才和对人始终如一的热诚关怀,很快得到大家的爱戴。他对任何一个问题都不会漠然置之,而总是努力研究问题的实质。他是一个积极而主动性强的领导者。
  我军的坚定精神及其在基辅接近地对敌人实施的不间断
  --------
  的反突击,打破了法西斯统帅部的计划。在七月战斗期间,哈尔德将军曾在自己的日记中指出:‘南方’集团军群的战役越来越走样了……在该集团军群正面北段,被牵制的兵力比预期的要多得多。”%%%希特勒统帅部急令自己的军队从西南面向基辅进攻。德军第6集团军又得到了八个师的加强:三个来自预备队,四个来自在基辅以南进攻的施韦德勒将军的集群。集团军司令员赖谢瑙将军变更了兵力部署。兵力编成很大的第29军编入了指向基辅西南部的突击集群。战役第二梯队各兵团也被匆忙调到这里。
  到7月底前,敌人总共在基辅接近地集中了二十多个师。
  法西斯德军统帅部在准备新突击时,不仅打算攻占基辅,而且打算在切断我第5集团军与第聂伯河的联系后,与“中央”集团军群莫济里集团会合。哈尔德7月20日的日记可证明这点:“赖谢瑙军队实施的战役,应以将敌军逐离第聂伯河为目的。7月25日和26日,将可与行动于莫济里地域的第35军协同。”但是波塔波夫集团军使敌军无法实现这一企图。因此,十天以后,正如希特勒军队将军A·菲利皮所写,德国陆军总司令部重申了原来的任务:“以第6集团军对在基辅西北沼泽地行动的俄军第5集团军实施进攻,以便阻止后者向普里皮亚季河北岸退却,并在第聂伯河以西将其消灭。”
  尽管敌人集中了重兵,但它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高昂代价。它损失了士兵和技术装备,但实际上却在原地踏步。在科罗斯坚和基辅两个筑垒地域前,敌人在7月底以前根本就没有推进。而在基辅以南,敌军第6集团军和坦克第1集群庞大兵力卷入了疲惫的战斗。我第26集团军在这里顺利击退了敌人突向勒日谢夫和卡涅夫附近第聂伯河各渡口的全部企图。基辅附近的战线仍然是十分稳定的。这条战线在基辅-科罗斯坚铁路线以南十五至二十公里处向伊尔片河延伸,沿该河左岸通过,继而环绕瓦西里科夫、博古斯拉夫、梅德温、斯梅拉。
  我们明白,敌人对此是不会甘休的。侦察部门报告,敌人正在白采尔科维以北集中兵力。这里已发现法西斯近七个师。我军已得到预告,并准备进行反击。7月30日,敌人实施了突击。负责掩护白采尔科维-基辅公路的步兵第64军处境特别困难:敌人近五个师在这里进攻。下午,暂时指挥该军的参谋长H·H·罗戈兹内将军报告,该军受到敌优势兵力的冲击。敌人正向军的中央实施主要突击。我防御阵地上空不断有二十五至三十架轰炸机在盘旋。敌航空兵和炮兵的密集突击破坏了通信联络。我军对敌人进行了激烈抵抗,但可惜的是步兵第165师对所属部队失去了指挥,正面被突破了。尽管如此,该师一些部队仍继续顽强扼守着自己的阵地,虽然敌人楔入防御纵深后正从后方对它们实施冲击。
  到7月30日午夜前,我们对该军各兵团态势已了解得一清二楚,察明法西斯三个师在平丘基、文尼察斯塔维狭窄正面向步兵第165、175师接合部实施主要突击。敌人正是在这里沿白采尔科维-基辅公路由南面拚命突向基辅。步兵第165师师长放弃了对部队的指挥,他的指挥不力导致了严重后果。有几个营被切断了与主力的联系,现在正在被合围情况下进行战斗。
  当方面军参谋长报告这一情况后,司令员瞟了我一眼:
  “又是您的这位骑兵同事。先前象乌龟一样过第聂伯河,现在呢,干脆撒手不管了。我们早用一个更果敢的指挥员去换掉他就好了。”
  罗戈兹内将军请求方面军司令员准许将该军撤至预先构筑的地区。基尔波诺斯对着地图考虑了很久,终于对图皮科夫将军说:
  “这个军现在无力恢复原态势了。但也不能让它退却。要帮助它坚守目前所占领的地区。”
  “对。”参谋长赞同说。“不过我们应该要求罗戈兹内帮助被围各营突围回来。这些营离主力仅二至三公里。让它们利用夜暗。军应该坚持住。它若退向后方地区,马上就给敌人让开通往第聂伯河谷渡口的道路了。”
  可是用什么去帮助这个军呢?
  于是叫来了空军司令员。基尔波诺斯命令他派尽可能多的强击机和歼击机去支援和掩护该军部队。
  夜间两点多钟,我们向军长传达了命令:坚守既占阵地,不让敌人继续向第聂伯河各渡口推进。我们通知他,正从基辅派出两列装甲列车归他指挥,从早晨起,军将得到方面军航空兵的支援。
  遗憾的是,我们这一重要方向的态势一小时比一小时恶化。法西斯分子察明我防御薄弱点后,即调重兵进行猛攻。步兵第165师互相隔离的部队在7月31日凌晨被逼向东北。这就暴露了友邻步兵第175师的翼侧,迫使它也实施退却,以免于被击溃。
  到8月1日前,敌人又调新的兵力增援在这里进攻的德军步兵第71、95师。第64军各部队在敌人不断增强的猛攻下,只好一边战斗一边向基辅筑垒地域阵地退却。马特金将军的小支队也一边为争夺每一寸土地奋战,一边向后退却。
  根据我们定期从该军收到的报告,可以看到我军指战员高度的自我牺牲精神。在卡巴尔达-巴尔卡尔地区组建的C·M·格洛瓦茨基上校的步兵第175师部队表现得特别坚定。人们一直打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步兵第632团第1营营长B·M·马任科夫大尉受伤后仍继续指挥战斗。伤员们以营长为榜样,能拿起武器的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岗位。法西斯十五辆坦克向该营冲击,坦克后面是密集的步兵散兵线。战士们给了敌人应有的迎击。希特勒分子损失了四辆坦克,这次又退缩回去了。
  当时目睹这些战斗的基辅筑垒地域政委A·G·叶夫多基莫夫,对步兵第632团的行动也给了高度评价。他热情洋溢地谈到了用火力掩护伊尔片河桥梁的一个炮班。炮兵们击毁了一辆坦克,驱散了跟在它后面的步兵。希特勒分子开始实施迂回,拼命向前进攻,终于打到左岸。我军分队退到了较有利的地区。那门火炮却还留在原地,因为炮兵们要掩护退却。在新地区站稳脚跟的分队开始对敌人射击,以便让保障退却的那个分队有可能撤回。炮兵连长穆拉维约夫中尉派几名驭手去拉那门火炮和勇敢的炮班。马挽具向发射阵地疾驰。尽管只剩下一个叫A·E·费久宁的瞄准手还活着,火炮却还一直在射击。发射阵地四周爆炸接连不断。瞄准手也倒下了——他腿部受了伤,火炮不响了。驭手们催马前进。他们看见费久宁在牺牲的同志间爬行和收集手榴弹。驭手来不及赶到了,因为法西斯分子已冲到火炮前,云集在流血过多的瞄准手旁。就在这时,传来了爆炸声。费久宁以生命的代价消灭了大约十个敌兵。爆炸引起的恐慌,使驭手得以退回。
  这个团的机枪手G·H·马尔科夫在掩护同志们退却时打到了最后一息。他的副射手牺牲了,自己也受了重伤,可是机枪仍然打呀,打呀,不让法西斯分子抬头。
  第26集团军所属兵团在步兵第64军左面坚守,在这里,战士、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都发扬了异常勇敢的精神。一些分队常陷入敌人的合围。但就是在这种时候他们也继续奋战,直到突围回来或在战斗中牺牲。
  步兵第227师经受住了猛烈突击,敌人一个摩托化师得到五十辆坦克和轰炸机大编队的支援,在该师的一个地段进攻。我军各部队顺利击退了敌人的猛攻。所有炮兵,包括高射炮兵,都对坦克进行了射击。报告中提到了E·H·普罗科菲耶夫中尉的名字。他的炮兵连指战员用火炮进行直接瞄准射击,打退了好几次冲击,消灭了敌人六辆坦克。
  兵力优势并不能帮助法西斯分子象希特勒统帅部要求的那样把第26集团军赶下第聂伯河。我军守住了左岸各登陆场。
  我军飞行员在这困难的日子里又一次奋不顾身地支援了地面军队。
  8月1日,我亲眼看到了基辅西北接近地进行的激烈空中战斗。我们的汽车正绕着弹坑缓慢行驶,敌机突然出现了。路上顿时空荡荡的了:车辆、行人都想躲进树林去。我有急事,因此我们决定闯过去。说不定会走运的!我看了看天空。只见一大群“容克”飞机正带着凶险的轰鸣声在低空直接向我们飞来。我数了数,大约有五十架。我想到过几分钟后它们就要把携带的全部杀人炸弹猛扔到城市里去,感到很可怕。
  看来,没有什么东西能挡住这凶残的机群。我们空怀愤怒看着它。可这是什么呢?在飞机前方,到处迸发着高射炮弹爆炸形成的白色烟团。飞机的战斗队形有点乱了。这时,我军一个歼击机小编队象闪电刺进乌云一样冲进了法西斯机群。第一架“容克”掉下来了,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短短的时间内就有十六架敌机带着熊熊火焰栽下地来。其余的狼狈掉头逃走了。
  另一次搏斗我是在第聂伯河桥梁上空看到的。在这里,法西斯轰炸机已经有“梅塞施米特”歼击机掩护了。我方有几架歼击机去拦截敌人。它们分割了轰炸机队形,几乎顶着敌机开了火。法西斯歼击机赶来救“容克”飞机。可是三架出色的“米格”挡住了它们。我们的飞行员行动迅猛、果敢,大胆进行正面攻击。激烈的空中搏斗持续时间并不长,法西斯分子的神经却支持不住。开始是一架,接着其它几架都跟着向西逃遁了。
  我曾问方面军空军参谋长F·C·什库林少将,在桥梁上空打得这么漂亮的飞行员是哪里来的。他说他们来自B·B·泽连佐夫上校的防空航空兵第36师。他补充说,我们的飞行员已习惯于进行那种以寡敌众的搏斗。
  直到8月3日前,敌军才倾全力进抵基辅筑垒地域南地境的基本防御阵地前沿。希特勒分子紧随我退却部队从行进间突入筑垒地域的希望落空了。
  步兵第175师在别洛戈罗德卡东南占领防御,而马特金将军的支队则在第聂伯河畔姆雷吉镇四周设防。方面军首长命令罗戈兹内将军把这两个兵团交给筑垒地域,而令军属部队和步兵第165师横渡到第聂伯河东岸,与摩托化兵第7师共同在那里组织防御,不让敌人在基辅以南强渡该河。
  战斗没有信息。筑垒地域独立机枪第28营各永备发射点守备部队和波捷欣上校的步兵第147师部队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冲击。在这里指挥我军行动的是筑垒地域副警备长切尔诺夫上校和副参谋长利霍夫中校。人们在最困难的地段总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时,第26集团军正继续抗击向勒日谢夫地域和卡涅夫地域第聂伯河渡口急进的德军强大集团的猛攻。西南方向总司令考虑到切尔卡瑟登陆场特别重要,命令方面军司令员于8月3日前将刚由机械化第8军司令部扩编而成的新编第38集团军领率机关前调到切尔卡瑟。战功卓著的该军军长D·A·里亚贝舍夫中将被任命为集团军司令员。在切尔卡瑟以南防守登陆场和第聂伯河东岸的各师归他指挥。
  方面军首长和司令部也密切注视着基辅西北接近地的战事。不出我们所料,法西斯分子在这里也准备了突击,企图对我第5集团军及其左邻步兵第27军进行报复,因为它们从北面和东北面侧击扑向基辅的敌军集团,是对它的严重威胁。希特勒分子在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接合部发起了进攻。目的很明显,就是分割我右翼军队与第聂伯河的联系,并在该河两岸科罗斯坚地域将其合围。这样,敌人就可以从北面迂回基辅,在此强渡第聂伯河,而我军在整个基辅方向的战役态势马上就会急剧恶化。
  德军第6集团军司令在进攻地带几乎构成了三倍于我的兵力优势。法西斯分子既不吝惜炮弹,也不吝惜航空炸弹。冲击接连不断地继续着,但不能突破苏军各师的防御。仅在个别地段,敌人才可能推进。不过,法西斯部队未能深入第5集团军后方。负责警卫我最主要后方目标的铁道兵分队和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师分队,多次同第27军部队一起挡住了它们的去路。
  我想再一次用美好的语言谈谈铁道兵。要知道这些人跟打仗似乎是不相干的,他们的任务只限于修复被破坏的铁路线。可是一旦需要,他们每一个人都表现出自己是个勇敢善战的士兵。
  有一列由几节修理作业车厢编成的线路修复车从马林开出时,碰上了法西斯坦克和满载摩托化步兵的汽车纵队。谁都没有命令连长(该连编入独立铁道兵第32营)E·C·利亚茨基上尉进入战斗。他是主动机断行事的。这正是战斗条件下十分需要的那种主动性。上尉没有躲开危险,而是带领部下迎着敌人纵队冲上去。线路修复车当然立即被敌坦克炮弹击毁了,但铁道兵们已跳下了平车,在公路旁占领了防御。他们人数不多,武器是一些步枪和手榴弹,可是一直没有后退。敌纵队停下了,坦克和摩托化步兵合围了铁道兵。连长利亚茨基腹部负了伤。仍继续指挥战斗。
  第32营代理营长C·A·海柳克大尉得知发生的事情
  后,命令B·A·邦达连科上尉的连搭乘另一线路修复车,由他亲自率领急忙前去援救被围者。营政委B·C·莫扎罗夫和参谋长B·C·罗曼年科也同他一起前往。他们在路上碰上了法西斯坦克。该车也遭到了直射。海柳克带领幸存的战士们终于冲到被围者那里。大尉只剩下一辆带挂车的自动轨道车。他把伤员安置到车上后,让它在警卫下开往马林,而自己则试图率领留下的战士冲到捷捷列夫站,以便同B·C·苏什科大尉的铁道兵营会合。但没有成功。于是他便返回,在马林接近地捷捷列夫河铁路桥旁占领防御。情况很困难:哪里是自己人,哪里是敌人,海柳克都不清楚。大尉命令做好炸桥准备后,便试图与旅司令部联络,但线路已经被切断。只能与驻佩尼亚泽维奇的战斗警戒取得联络。不久,那里打来了电话:“法西斯坦克和摩托化步兵正在接近,我们在战斗。”电话筒里可以听到冲锋枪点射的哒哒声和炮弹爆炸的轰隆声,联络中断了。海柳克向车站派去了侦察兵。侦察组长报告,战斗警戒的最后几个指战员在抗击敌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的冲击时,都英勇牺牲了。
  过了不久,法西斯分子逼近海柳克的分队,并实施猛烈射击。铁道兵们炸毁了铁桥,并在短距离上使用反坦克枪,打得敌坦克冒出了浓烟烈火。
  敌人没料到那样顽强的反击,急忙退下去了。然后,法西斯分子绕过被破坏的铁桥,强渡了该河。铁道兵占领环形防御,继续进行斗争。四周都是森林。法西斯分子躲在树后,不断逼近该分队阵地。坦克和冲锋枪手扑向苏军战士稀疏的散兵线。但每次都扔下燃烧的坦克和被击毙的人退了回去。
  傍晚,营政委瓦西里·莫扎罗夫在白刃格斗中牺牲,海柳克大尉也受了严重震伤,在昏迷中被抬到已有其他伤员躺着的养路工房里。夜幕降临后,承担指挥的参谋长罗曼年科决定突围。大家用手抬着伤员。可是利亚茨基上尉请求把他放下,因为哪怕最微小的震动都使他疼痛难忍。他把罗曼年科叫到跟前。
  “大尉同志,请把冲锋枪放到我身旁,检查一下弹盘里有没有子弹。把手榴弹捆在一起。”
  同志们知道反正无法将上尉活着带走,便默默收集了几颗手榴弹捆在一起,检查了导火管。大家把集束手榴弹放在垂危的上尉右手旁,把冲锋枪放在他身边。
  利亚茨基看着参谋长,又看看胸前。罗曼年科明白了。他解开了他上衣的口袋,小心掏出了党证和身份证。利亚茨基感激地点了点头。罗曼年科带领战士们发起冲击。他们用刺刀和手榴弹为自己杀开了一条血路。
  当分队已经没有危险时,远处传来了射击声。在冲锋枪不停的哒哒声中,可以听到稀疏的短点射:射击者在节约子弹。然后对射停止了。过了一会,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罗曼年科摘下了帽子,战士们也照他的样子做了。
  “是呀,如果要死,那就只能这样:死得象一个人!”有人低声说。战士们继续前进。
  我们在方面军司令部是由参加战斗的人那里听到这个故事的。他们的详细叙述深深印在我的心里。
  阻挡敌军部队去路的全部分队,就是这样顽强和英勇作战的。结果,法西斯军队终于没能执行其统帅部的命令——前出第聂伯河并切断我第5集团军与西南方面军其余兵力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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