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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上的第一座铁桥,正经受着血与火的洗礼

  零星枪声,仍然断断续续地响着。

  入夜,第2兵团第3军接到彭德怀的命令:立即配合第4军肃清狗娃山残敌,然后迅速向兰州城西七里河方向攻击前进,夺取黄河铁桥,断敌退路。

  兰州黄河大铁桥,是清朝时期由英国专家帮助设计,用钢铁建造在黄河中上游的第一座气势宏伟的大桥。它位于兰州古城的西北角,南接兰州城西,北连白塔山公园,将黄河南北两岸的兰州市区联为一体。汹涌澎湃的黄河正值汛期,犹如万马奔腾,激浪排空,惊涛拍岸,滚滚地穿桥而过。

  激战的硝烟弥漫在兰州上空,如浓云压城一般,经久不散。

  敌军乘着黑夜,除在前沿留少数部队与解放军保持接触外,沈家岭、营盘岭、马架山及东岗镇之残敌,全线溃逃,兰州城内陷入一种空前的大混乱。

  军长黄新廷,政委朱明,把扫清狗娃山残敌,攻夺黄河铁桥的主攻任务,交给了第7师。师长张开基,政委梁仁芥,根据彭德怀的统一部署,决定以两个团为第1梯队,配合第4军扫清狗娃山残敌,尔后向七里河、兰州城迅速攻击前进,坚决夺取黄河铁桥;另以1个团为师的第2梯队,向兰州城南五泉山方向实施攻击。

  漆黑的夜晚。约10时许。第19团奉命向狗娃山搜索前进。连长贾秋忠,带着突人队第4连,像一把尖刀,直插狗娃山。

  夜风阵阵,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火药味,呛得人直想咳嗽。

  突击队在崎岖的山路广,急速前进着。离狗娃山只有200多米时,忽然,迎面闪过来两条黑影。

  贾秋忠仔细观察了一下,断定是敌人,当即派两名身强力壮的战士,很快将敌人活捉过来。从两个马军逃兵的口中得知,狗娃山残敌已经开始逃跑。

  突击队得知敌人逃跑的情况后,一面派人向营里报告,一面火速冲上狗娃山。果然,敌人正朝着兰州城狼狈逃窜。

  战士们一见敌人逃跑了,急切地说:

  “连长,我们乘敌人混乱的机会追进城去,突然出现在敌人心脏里,同敌人打巷战,拼刺刀手榴弹,彻底打乱兰州城里的敌人!”

  贾秋忠听了战士们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便挥着手中的驳壳枪,果断地说:

  “哪里有敌人哪里就是战场,我们不能失掉战机。同志们,跟我追!”

  突击队的指战员如同群虎下山,追得敌人把武器弹药扔得遍地都是,沿途遇到跪在路旁缴械投降者不计其数。

  拼死逃命的敌人,一直跑到城门下,一边朝后乱放枪,一边朝守城的土兵喊道:

  “快开城门!解放军追来了了”

  城上的士兵半信半疑,用手电筒朝下照着瞅了半晌,才慌忙打开城门。

  逃敌一股旋风似地从城门道里卷了进去,在混乱和拥挤中,被挤掉的军帽,被踩掉的鞋袜,能装几大筐。

  突击队这时也追到了城下,守城的马军士兵还没看清楚,贾秋忠带着全连战上早已冲进了兰州城。

  守城的马军上兵发现解放军进了城,大惊失色,一面开枪乱射击,一面尖着嗓门怪叫起来。

  “解放军进城了!解放军进城了!”……

  这一喊,城里的马军就慌了神。霎时,枪声、炮声接连不断,敌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吓得魂不附体,到处乱躲,全城大乱。

  突击队的战士们沿着街巷冲杀顽抗的敌人,他们越战越勇,人人奋勇追杀,个个冲锋在前,穿街越巷,猛追猛打,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得街巷里敌尸横七歪八,遗弃的枪炮弹药和其它物资堆积如山。

  突击队从城西,朝着城东横扫过来。战士们沿街拣起敌人扔下的弹药,补充自己,灵活地与敌人进行巷战。

  贾秋忠一边挥着驳壳枪与躲在街巷两旁房屋和墙壁后面的敌人对射,一边对战士们高声喊道:

  “同志们,用手榴弹炸敌人!把兰州城里搞得热闹些,配合城外部队攻夺铁桥!”……

  张开基师长接到突击队第4连的报告后,得知兰州南山一线残敌正向兰州城内清退,并企图通过黄河铁桥,向黄河北岸逃窜,立即命令第19团作为师的第1梯队,向兰州城攻击前进,迅速攻占黄河大铁桥。

  第19团副团长申支范,亲自率领第3营,首先发起攻击。

  申文范对已经冲到狗娃山半山腰的第3营指战员,果决地发出命令:

  “同志们,今夜大家都要打出一些威风来!把刺刀上好,下山夺铁桥!”

  部队犹如离弦的箭,直逼兰州城。

  申支范气喘吁吁地赶到部队前面,对第3营教导员杨文贵和副营长邢彩江说:

  “敌人失去沈家岭、营盘岭、马架山等主阵地,已经全线崩溃。现在的关键是卡住黄河铁桥,把敌人堵在城里包饺子!”

  杨文贵应了一声,带着第8连,冲在最前面。第7连和第9连紧随在后,向兰州西关猛插。

  部队接近兰州西关时,发现了敌人。第7连迅速占领马路右侧一座楼房,居高临下,机枪和步枪一齐开火,封锁了兰州城西大马路。敌人如同惊弓之鸟,一打即乱,慌忙朝东逃去。第7连乘势迫击逃敌,一直追到西关大街,沿街进入巷战。

  第9连紧随在第7连之后,接近兰州西北城角。守城马军一见又来了解放军,吓得浑身发抖,枪也打不准了。第9连立即架起云梯,很快登上外城,没费多大力气,歼灭了西城和北城上的守城马军,部队沿黄河由西向东迅速散开,很快控制了兰州北城和黄河南岸。

  杨文贵指挥第8连直扑黄河铁桥。

  第8连副连长张金生带领突击排,把3挺轻机枪和8支冲锋枪集中起来,摆在前面,以猛烈的火力,开辟前进的通路。

  沿途不时有零散的敌人,借建筑物为掩体,不停地向突击排射击着,妄想阻拦突击排的前进。

  张金生回头一挥手,命令道:

  “同志们!不要管这些!后续部队会解决他们的!我们的任务是抢占铁桥!”

  桥头上,挂着昏黄暗淡的路灯,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黄河水面上铁桥的雄姿。

  丧魂失魄的敌人从城内乱乱嚷嚷地逃出来,一窝蜂似地涌向桥头,人挤马踏,车辆堵塞,在一片拥挤混乱中夺桥逃生,自相践踏。

  第8连连长许世奎,当即将全连仅剩的4挺机关枪、3门小炮和8支冲锋枪集中起来,命令道:

  “瞄准桥头敌群,狠狠地打!”

  许世奎喊声未落,机关枪、小炮和冲锋枪一齐朝桥头敌群猛轰猛射。顿时,敌军人仰马翻,呼号连天,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马军的载重汽车,刚刚逃到铁桥当中,正开足马力,隆隆怪叫着与混乱的士兵夺路逃生。

  许世奎对炮手下令道:

  “瞄准敌人汽车,放!”

  轰隆!轰隆!只听得几声炮响,炮弹不偏不斜,上中敌军车辆。中弹的汽车上原来满载着弹药,立时在浓烟烈火中燃烧着,爆炸着,冲天的大火映亮了雄伟的大桥,烧红了汹涌的黄河激流。汽车油箱炸裂后,燃火的汽油飞落到黄河水面上,火苗在浪尖上一闪一闪,惊心动魄。

  铁桥被炸毁的汽车拦腰堵死,桥南人叫马嘶,枪响炮吼,烟火吞空,乱成了一锅粥。

  强大的火力,压住了桥头敌堡里射出的串串火舌。张金生带着突击排,朝着桥头混乱的敌群猛扑过去。

  马军一个营长,一手举着指挥刀,一手举着驳壳枪,冲天打出一梭子,怪声吼喊着:;

  “弟兄们!不要乱!赶快趴下,原地趴下!与共军拼,不拼就没命啦!”

  马军一个连长,朝冲过来的解放军突击队甩了一颗手榴弹,骂骂咧咧地叫道:

  “弟兄们!被共军抓住是死,与共军拼命也是一死,横竖是死,奶奶的!还不如死在刀下枪下痛快些!拼啦!”

  乱成一窝蜂的敌人,又一齐趴在地上,躲在弹坑里、街墙边、大树后、桥头上、路坎下拼命地射击投弹,负隅顽抗。

  桥头堡里的敌人,也乘机疯狂地扫射着,枪声、炮弹爆炸声。呐喊声和黄河的涛声混杂在一起,犹如沉雷辗转滚动,震耳欲聋。

  突击队眼看接近桥头了,突然被敌人的猛烈火力拦阻在开阔的路面上,接连伤亡了几个同志,冲不上去,又撤不下来。

  张金生左臂也挂了花。他顾不得包扎伤口,一边朝路旁有树的地方翻滚着,一边对身后的战士们下命令:

  “敌人火力太猛,暂时冲不上去,大家尽快利用地形地物,还击敌人,匍匐接敌!”

  马军营长一见突击队被打得抬不起头,一时得意忘形,一只手臂支着地半撑起身子,连连挥着指挥刀,吼道:

  “弟兄们!打得好!共军要退了!拼命打!有真主保佑我们哩,打吧!”

  敌人在这种煽动下,发疯地射击,拼命地投弹,冰雹一般的弹火倾泻着,直打得火光闪闪,土冒风吼。

  就在这时,占领北城墙的第9连集中重火力,从西北城墙拐角处居高临下,朝城头敌人猛烈轰扫,用火力援助第8连攻夺铁桥。

  桥头敌人的火力立时被压了下去。张金生带突击排勇猛冲击,很快接近桥头,先投出一排手榴弹,接着集中火力朝桥头敌人扫射。敌人又一次被打乱了。

  马军营长被打飞了帽子,仍然举着指挥刀,疯狂地叫嚣着,企图组织一次反扑。

  “弟兄们!都起来!跟共军拼马刀!”

  张金生看得真切,驳壳枪一举,“叭”地一枪,将马军营长打倒了。

  马军连长带着十几个不怕死的士兵,抡着马刀,直扑突击队而来。

  “真主保佑!死了升天!”

  “天门开了!杀!”……

  敌人乱喊乱叫着,与突击队刀枪相见,拼上了刺刀。

  战士何文兴迂回到敌人侧后,瞅准马军连长的屁股,在刺刀捅出的同时扣动枪机,子弹从屁股上穿了过去,刺刀也捅进了大腿,只听得“扑通”一声,那家伙栽倒在地,连声哀求着:

  “长官,别杀我,我是汉人……”

  战士们听了,一齐大声喊着:

  “解放军优待俘虏,不论回民汉民,一律缴枪不杀,发路费放你们回家!”

  敌人一听,当时就有许多跪在地上,双手举着枪缴械投降了。有不少敌人,趁着混乱黑暗之际逃跑了。剩下几个不肯投降的,被打死了。桥头战斗即将结束。

  这时,另一股溃逃下来的敌人,像退潮的洪水一样,从第8连的后面涌了过来。

  指导员朱群,挺身而起,立即指挥第2排,扭回头来,迎头痛击残敌。敌人一见情况不妙,又掉转头朝城里逃窜。

  何文兴头上负伤,坚持不下火线,一面英勇战斗,一面喊着鼓动大家说:

  “同志们,加一把劲,消灭兰州的敌人,就看咱夺桥这一下子了!”

  城内的敌人,被贾秋忠带的突击队第4连打得晕头转向,不断向桥头拥来,拼命想打开一条退路,但都遭到迎头痛击。桥头的敌尸马尸,层层堆积起来,血水沿街横流。

  黄河桥面上装载弹药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地爆炸着、燃烧着,子弹和炮弹的飞鸣声响彻夜空,弹头和弹片纷纷落人黄河水面,激起无数的水柱和浪花。

  黄河大铁桥,像一条浑身燃烧着的火龙。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黄河两岸,映得血水奔流的黄河一片血红。

  张金生指挥突击队,经过一阵反复较量,终于炸掉了马军两个桥头堡,攻占了黄河大铁桥。在炸敌人桥头堡的战斗中,何文兴将爆破筒塞进去,敌人又顶出来,他毅然拉响导火索,与桥头堡里的敌人同归于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接着,教导员杨文贵指挥第8连巩固了桥头阵地。

  从狗娃山到桥头,从攻占铁桥到巩固桥头阵地。15里枪林弹雨的冲锋路,一场争夺铁桥的激烈血战,仅仅用了1个半小时。

  这天夜晚,指挥兰州战役的彭德怀仍然没有休息,他在指挥所里不时地询问攻夺黄河大铁桥的战斗进展情况。深夜接近12时,当他得到攻占黄河铁桥的捷报时,兴奋地说:

  “好啊!这一下,敌人就成了瓮中之鳖!兰州决战,我们已经胜了!”

  黄河铁桥攻占后,切断了兰州城里马军的唯一退路。半夜时分,第19团、第刀团和第20团先后攻入兰州城内,展开了巷战。

  激烈的巷战整整持续了一夜。街道里,敌尸马尸堆得比墙还高,血水流淌得到处都是。

  天刚蒙蒙亮,第63军第187师,沿黄河南岸和西兰公路,从东面攻入兰州城。这时,马继援第82军残部,还有保安团和骑兵团,搅在一起,混乱不堪,一会儿拥向市内,一会儿又卷回野外,像是被围困的野兽,到处乱撞,走投无路。

  大部队乘胜追杀逃敌。沿途的群众纷纷加入追击马家军的行列。东岗镇~位老乡自告奋勇,主动跑来给部队带路。

  马军主力谭成祥第100师残部,和青海保安第1团,从十里山、豆家山、古城岭和马架山一线溃退下来之后,东突西窜,在兰州城东折腾了整整1夜,拂晓时分,被追击的解放军压到黄河岸边,无路可逃。

  谭成祥抱着一线侥幸心理,命令残部渡河逃命。敌人纷纷落水,争相抢渡,有的抓着马尾巴,有的抱着木块,有的趴在门板上,活像一群落水狗,狼狈不堪。

  黄河的水面上,漂满了马军的人和马。

  解放军先头部队追到黄河南岸时,敌人尚未渡到北岸,当即集中一。切火炮和轻重机枪,对正在抢渡的逃敌进行拦阻轰扫,直打得马军的人尸马尸漂满了黄河水面,血染得黄河像一条血的河流。

  没死的敌人,纷纷退回南岸,乖乖地做了俘虏。被黄河的浪涛吞没,葬身鱼腹者不计其数。黄河南岸的沙滩上,站满了俘虏,宛如一大群被赶上岸的落汤鸡。

  最早冲入兰州城的第3军第7师第19因突击队第4连,在连长贾秋忠的带领下,独立作战,打了1夜巷战,天亮时分,已经从西关冲到了城东的飞机场。

  天刚破晓,太阳还没升起来。飞机场内,黑压压地聚满了敌人,估计足有2000多人。贾秋忠立即将3个排分别埋伏在飞机场周围,尔后只带着10来个人,向飞机场的敌人开始喊话:

  “赶快缴枪投降吧!我们的队伍冲上来了!”

  贾秋忠故意放了3枪,虚张声势地喊道:

  “第1营向左,第2营向右,第3营从侧翼插过去,重机枪和迫击炮架起来,对准敌人狠狠地打!”

  接着,四面的伏兵一齐高喊:

  “缴枪不杀!不缴枪可就没命了!”……

  几乎在同时,司号员也不断地吹起冲锋号和调动号,俨然是一支大军围住了飞机场。

  兵败如山倒。敌人真是如临绝境,满耳杀声号声,四面楚歌,吓得心惊肉跳,手足无措。

  战士们不停地向敌人发出命令:

  “把枪都放下,站到一边,不然就打!”

  不大一会几,两个留着小胡子的保安团团长,各带一名副官,手里晃着小白旗,战战兢兢地来到贾秋忠的面前,哀求道:

  “官长,我们乘此良机,解甲投降,全体官兵甚幸。”

  耷拉着脑袋站满飞机场的敌人,一见他们的团长出面交涉投降的事情,便纷纷扔下枪,乱乱嚷嚷地叫喊道:

  “不要打了,千万别开枪,我们缴枪了……”

  就这样,1个连就俘虏敌人2500多名,并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马匹和其它物资。

  天亮后,第4军和第6军,也从沈家岭和皋兰山压下来,以雷霆万钧之力,锐不可当之势,从南面攻入兰州城内,投入巷战。

  8月26日清晨,巷战在兰州全城展开,战斗仍然打得十分激烈。

  从兰州城内夺路而出的残敌,仍然一批接一批地拥向黄河大铁桥的桥头,企图冲越解放军桥头阵地,夺桥北逃。桥头激战一夜未停,仍在持续着,人尸马尸堆积如山,血水从桥头一直流入黄河。黄河水变得愈红愈浊。

  黄河上的第一座大铁桥,正在经受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血与火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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