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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被秋夜的疾风吹起阵阵波涛

  兰州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夜色,黄河被秋夜的疾风吹起阵阵波涛,水面漂浮着一层被秋风吹得纷纷败落下来的残枝败叶

  在敌军指挥所里,半面墙壁上,挂满了军事地图。各色箭头,各式符号,将地图画得满满荡荡,乱七八糟。在灯光的映照下,地图上反射出各种颜色的光泽,阴冷惨淡。

  整个室内,沉寂清冷,阴森可怕。

  马继援披着上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歇斯底里地踱了一阵步,最后面对墙壁上的地图站下来,锥子似的目光,直勾勾地瞅着地图。

  很久,他才禁不住自言自语地喊道:

  “不!如果彭德怀想在兰州城下签订投降的条约,不能答应他!决不答应!得把他和他的部队都活捉了来,让俘虏押满黄河两岸,让我视察俘虏的队伍!让彭德怀站在我马继援的面前,看着我的目光,当众对我说出他彭德怀从来就不是我马继援的对手,他彭德怀败了,败在了兰州城下;而我马继援胜了,胜在了兰州城上!”

  他完全失去了控制,像一个醉汉,在灯光下,做看他那一厢情愿的南柯梦,而且瞪着牛一船的血红眼睛。

  他将两个拳头挥动着,在眼前晃了晃,咬牙切齿,恶狠狠地

  “兰州决战这是我马继接创造中国战史上奇迹的大好时机!兰州,也许是我飞黄腾达的开始……”

  猛然,他的脑子里又冒出一个十分滑稽可笑的奇怪想法:战争结束后,我将怎样惩处那些俘虏?挖坑集体活埋,那样太费时间……把他们统统吊死在树上,也不行,尸体腐烂后太臭,再说秋后的苍蝇也太多……干脆,都成群地撵到黄河里喂鱼虾去……

  此刻,他停住踱步,目光呆滞地站立在房子中央,宛如一根戳在那里的朽木,半晌也不动一下。

  就在8月21日,解放军全线首攻的当天夜里,马继援站在打开窗扇的南窗前,瞪大一对血红的眼睛,眺望着南山一线阵

  城里,灯火零零星星,像是点点鬼火,孤零零的,寒星一般闪烁南面的山岭灰蒙蒙的,仿佛一道天然屏障,护围着兰州。山谷是漆黑的,幽深的。

  时有炮弹爆炸的轰响声传来。

  断断续续的零星枪声,不绝于耳。

  阵地上,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平静与安宁。他接了一下装在圈手椅子上的呼唤装置。

  立时,他的副官就站在门口听令了。

  马继援坐在椅子上,看都不看一眼他,就冷冷地命令道:

  “把各师师长叫来,立即就来!”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第100师师长谭成祥,第190师师长马振武,第248师师长韩有禄,第287师师长马璋,第357师师长杨修戎,先后鱼贯而来。第129军军长马步銮,是马继援亲自打电话请来的。

  马继援见人都到齐了,生硬地笑了笑,让大家都坐下。他自己把圈椅往后推了推,离开桌子稍远一点,双手交又放在胸前,翘起二郎腿,坐稳姿势,摆出一副骄横不可一世的派头。

  他挨个儿瞅了大家一遍,说:

  “各位弟兄,我深夜把你们从阵地上召来,是有几句话要说的。”

  谭成祥、马振武、韩有禄是马继援第82军的,也都是他的心腹。马继援放一个屁,这些人也会屎壳螂一样兴奋起来。他们都望着马继援的脸,自以为是打了大胜仗,一个个神气溢于言表。

  马漳和杨修戎是马步銮手下的将,他们的身上,除了往日养成的那种目空一切的神气劲儿,此刻还多少流露出一种对马继援部属将领的妒嫉和忌恨。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马步銮的两旁,面孔冷冰冰的,像正月里贴在门扇上的护门神。

  马继援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门,说:

  “今天的仗,打得很漂亮!我守南山一线阵地的第100师、第190师、第248师和青海保安第1团,打得英勇顽强,激战竟日,大获全胜,寸土不失,阵地依然坚不可摧!而彭德怀的一野死伤惨重,大败而归,不战自退,全线慌乱!我对南山诸阵地上的全体将士,深表慰问,并通令嘉奖,每个士兵发白洋3元,每个军官发白洋5元,以示犒赏!”

  谭成祥、马振武、韩有禄几个人喜形于色,互相交头接耳,挤眉弄眼,表示庆贺。

  马步銮的脸上,冷若冰霜。

  马璋和杨修戎气得嘴扭鼻子歪,鼻孔里只是往外呼凉气,一副酸溜溜的神气。

  马继援锥子似的目光,很快从马步銮、马璋和杨修戎的脸上扫过,声调突然变得严厉起来,高声野气地说:

  “大战当前,必须严明军纪,有功者奖,有过者罚,做到奖惩分明,方可大败彭德怀于兰州城外。从明日起,凡阵地上的官兵,每人冲锋一次者奖白洋3块,杀敌有功者奖白洋5块,贪生怕死者,临战退缩者,格杀勿论,就地处决,不姑息,不迁就!要再次申明战场纪律,不论官兵,一视同仁,不佝私情!”

  马继援说着,站起来,走到椅子背后,双手扶住椅子靠背,满脸杀气,凶焰逼人,咬牙切齿地说:

  “兰州决战,只能胜,不能败!全军将士要奋勇杀敌,不怕流血,不怕伤亡,要与兰州共存亡!告诉部队,要多抓俘虏,多抓活的,特别是彭德怀,千万别让他跑了!活捉彭德怀者,重赏黄金1000两!”

  他本来想把战后如何处理俘虏的计划讲出来,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把话咬住,没有说出口。他自信只要宁夏马鸿逵和汉中胡宗南的大兵一到,缺粮少弹的解放军必败无疑。

  最后,他又跳到桌子前,巴掌拍得桌子啪啪响,两道锥子似的目光咄咄逼人,嚎叫道:

  “兰州决战,我军必胜!你们都要用心作战,待打完这一仗,再论功行赏!”

  谭成祥等人一齐站起来,喊着回答道:

  “我们誓死为长官(马步芳)效劳!”

  散会后,马继援把作战科长叫来,吩咐道:

  “兰州战役,初战告捷,击退共军全线发动的数十次冲锋,杀伤共军万余,战果辉煌!立即发电,向重庆报捷!”

  蒋介石在重庆忧心如梦,夜阑更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袍,爬起来,趿上拖鞋,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拧开收音机,仔细地听着共产党的播音。

  突然,门外有人大声喊:“报告!”蒋介右吃了一惊。手从脸上滑开来,啪地一下关掉收音机,朝门边瞥了一眼,骂道:

  “娘希匹!半夜三更又出了什么事啦?进来!”

  值夜班的机要秘书走到蒋介石面前,毕恭毕敬地站下来。

  “兰州来电!”

  蒋介石精神为之一振,挺直腰身,又惊又急地瞅着机要秘书。

  机要秘书大声道:

  “兰州首战告捷,击退共军全线攻击,毙敌万余!”

  蒋介石脸上露出笑容,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停下来,瞅着机要秘书的脸,说:

  “兰州初战告捷,歼彭德怀敌匪万余,雪我西北战场数年剿匪之耻,西北参战部队英勇杀敌,精神可嘉!”

  说完,他又兴奋地踱了一阵,命令道:

  “立即发电,给予通令嘉奖!并要求西北各部密切协作,精诚团结,再接再厉,奋起杀敌,务歼彭德怀共匪于兰州一役!”

  机要秘书亮着嗓门应了一声:“是!”正要走时,蒋介石又喊住了他。

  “等等!”

  机要秘书又毕恭毕敬地退回来,站在一旁听令。

  蒋介石一边踱步,一边用手反复摸着秃脑壳,半晌才说:

  “另外,对这一重大消息,明日一早,电台要反复播放,各报也要大力宣传!”

  机要秘书高声道:

  “是!”

  第2天一早,马继援突然收到马鸿逵的电报,是催要什么征兵经费的。他心里明白,这是马鸿逵在紧要关头耍的花招,当即将电报撕得粉碎,铁青着脸大骂道:

  “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兰州兵临城下,他却坐在银川按兵不动,还要来一番讨价还价!”

  转念一想,这钱要是不给,马鸿逵是决不会出兵的。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声,咬了咬牙,决定先给拨一部分。

  他在电话上对孟企三说:

  “今年甘肃征兵额为3万名,征集费每名为白洋2元,你处发给无问题。今天马鸿逵来电报,硬要在西(吉)、海(原)、固(原)3县再征1万5千名壮丁,你处就多给征集费3千元,报销不了我负责。”

  孟企三放下电话,心里觉得蹊跷。以前,国民党在西(吉)、海(原)、固(原)3县是从来不征壮了的,怎么眼前正在交战,马鸿逵突然提出要在这3县征壮了呢?

  这么一想,他虽口头上应承下来了,但打算拖上一段时间,看看时局再作计较。

  然而,不等经费拨下来,解放军已兵进西(吉)、海(原)、固(原)3县,马鸿逵的壮了梦被彻底粉碎,这3县人民免了一场灾难。

  再说马鸿逵这个人,只要火没有烧到银川城下,他仍然稳坐钓鱼台,心里打着自个儿的如意算盘。尽管兰州战事紧急,马继援一天三电催援兵,马步芳也从西宁连电要宁夏出兵,但他却躲在银川公馆后院里和几个妻妾寻开心。

  马敦静手里捏着一沓电报,站在马鸿逵内室的门边,朝里不时地张望一眼,进退两难。

  马鸿逵的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着,东瞅瞅,西瞧瞧,不断偷看姨太太手中的牌。

  四姨太发觉他在偷看,伸出一根指头,戳着他的额头,直把他的一颗头捣得歪了一边去。五姨太温柔地笑着,不吭声儿。

  二姨太一语双关地骂道:

  “老馋猫!吃着自家锅里肉,还瞅着别家碗里汤!”

  六姨太不悦地映了二姨太一眼,猛然发现站在门边的马敦静,轻声咳嗽一下。

  众姨太立时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谁也不再说笑了。

  六姨太用脚踩了马鸿逵一下,朝门边连连使着眼神儿。

  马敦静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马鸿逵这才看见了门边的儿子和他手中捏着的那沓电报,便站起来,把手中的牌交给五姨太,走到院子里。

  马鸿逵看完电文,气哼哼地说:

  “奶奶的!马继援这小子,只催兵,不给钱,没那好事!”

  马敦静接过电报,手里反来倒去地叠着看着,等老子的训令。

  马鸿逵摸摸脑袋,眼珠子几转,说:

  “再回一个电:宁夏兵团无鞋袜,让马继援除了征兵费外,另拨一笔鞋袜费,款到即出兵。”

  说罢,他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

  第3天,8月23日清晨,马继援把马鸿逵从宁夏发来的第2份电报,派人送给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参谋长刘任。同时打电话告诉他,狗娃山打了大胜仗,应大力宣传,并组织一次犒赏活动。

  刘任捏着电报,亲手交给孟企三,说:

  “孟处长,此乃大事,千万不可延误!”

  孟企三接过电报一看,原来又是马鸿逵硬逼着要钱的,并以此为理由,借口不肯发兵。
     我部已在吴忠堡集结,因无鞋袜,不能行动,请拨
   鞋袜费白洋10万元。

  孟企三看完电报,轻描淡写地说:

  “这是军队被服问题,表面上看是要钱,实际上与财务处无关。”

  刘任神情沮丧地说:

  “能不能再想想办法,通融一下,多少给拨一点。马长官(步芳)令马骥个日飞往银川催兵,现在马骥就在门外等着带上经费去。”

  孟企三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说:

  ‘‘我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呀!”

  刘任伸手将原电要回,没有说话,但神色十分难看,气咻咻地走了。

  孟企三等了一会儿,出门后,看见马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正要上车去飞机场。

  刘任回到指挥所,当即以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兰州市白塔山指挥所的名义,打电话给南山守敌,说:

  “沈家岭、营盘岭、马架山不失,兰州有望;沈家岭、营盘岭、马架山不保,兰州危矣。要坚决扼守,守住了全体官兵放假自由3天,每人晋升两级。”

  紧接着,刘任又搜罗了一批白洋,并把兰州市的妓女全都集中起来,组织了一个所谓的“慰问团”,带着来见马继援。

  老的小的妓女们,在院子里挤得水泄不通。

  刘任搞的这一手,马继援很满意。

  马继援站在房檐下的台阶上,对妓女们说:

  “山上守阵地的官兵们,人人身上都装满了白洋,连干粮袋里也塞着白洋。他们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女人。你们可别错过了这个发财的大好时机,高高兴兴地到南山阵地上去慰问,工事里的士兵们有的是钱,只要你们能耐大,一个夜晚准能发大财,强如你们在窑子里瞎折腾两三年!等打完了仗,你们都变成了大财主!”

  院子里响起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

  妓女们被分成几队,分别上几个山头阵地。

  刘任带了一队妓女,亲自登上营盘岭。

  马继援带了一队精选的长得花俏年轻的妓女,亲自来到沈家岭。

  他在第190师师长马振武的陪同下,视察了几个主要工事,并看望了偷袭狗娃山解放军阵地而被赶回来的残兵败将,吩咐留下一些妓女进行慰问,还当场发给每人5块白洋,表示犒赏。

  临离开时,马继援对沈家岭和狗娃山的守敌,三番五次下命令道:

  “有沈家岭和狗娃山,就有兰州城。你们活着要守住阵地,死了要为真主争光!”

  突然,从解放军的阵地上飞来几颗炮弹,在马继援周围炸开来,烟火腾空,土崩石飞。

  在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中,敌官兵惊得大呼小叫,纷纷卧倒,各自顾命。妓女们吓得抱头鼠窜,呼爹唤娘,狼狈不堪。

  马振武猛扑上来,将马继援压倒在地,然后抱成一团,滚到一个弹坑里,头朝下,屁股向上,一副藏头露尾的可笑样子。

  泥土石块纷纷落下,散雨一般扑洒在敌官兵的身上。

  铸着袁大头、蒋大头的银元哗啦啦四处乱滚。敌人顾命不顾钱,直到阵地上彻底平静下来后,才爬起来跟蓬头垢面的妓女们抢着捡银元。

  马振武先爬起来,四下张望一番,才双手扶起了马继援。

  马继援见仍有几个吓破了胆的妓女,趴在泥土中抖抖索索地丑态百出,吼道:

  “起来,都起来!共军几发流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妓女们怯生生地爬起来,互相一看,哭笑不得。

  马继援朝山下解放军的阵地放眼望去,呸地啐出一口带泥的唾沫,恶狠狠地骂道:

  “彭德怀!你欺人太甚!乘人之危,偷偷摸摸地放冷炮,你逞什么英雄?妈的,狗屁!”

  8月24日,马步芳父子对马鸿逵、胡宗南按兵不动,使自己孤军困守兰州极为不满,给国民党中央政府发了一份十万火急电。
     窜洮河西岸临夏附近之共军第1军、第2军,刻
   正向永靖、循化进犯,情况万急!如陕署、宁夏友军及
   空军再不迅速行动协歼,深恐兰州、西宁均将震动。千
   钧一发,迫不及待!务请火速分催,不再迟延。

  当日,马步芳密令两架飞机加足油料,随时待飞。他为自己和儿子早已安排好了逃往重庆的一切准备。并给马继援发来一份绝密电示:
     如马鸿逵、胡宗南及空军再不来援,即保存实力,
   撤守青海。切切!

  这天下午,刘任又将孟企三找来,神色在苦闷中略带笑颜。他让孟企三坐下,说:

  “你看,由伏龙坪向前线增援的是1个骑兵团,这样,再守两三天无问题。眼下,就是士气太馁,需要鼓励一下士气。有10万元白洋或1千两黄金就行了。”

  孟企三摊开两手,说:

  “财务处只有黄金160多两,放在中央银行。现在银行已走了,怎么办?”

  “谁叫走的?”

  “中央银行的总管张光亚说,你准他们走的。”

  刘任二话没说,拿起电话筒,同时要出武威县长和永登县长,命令他们立即派人寻找张光亚,并押解回兰州。

  8月25日拂晓前,也就是解放军全线发动总攻击之前1个多小时,张光亚连夜赶回兰州,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

  他一到兰州,先在庙滩子找到孟企三,打探情况道:

  “刘任叫我回来干啥?”

  孟企三看了一眼窗外,小声对他说:

  “他叫你叫我还不是为了要钱!昨天我对刘副长官说,财务处在你处只存黄金160两,他叫你,可能是对证一下吧!”

  张光亚忧心忡忡地问:

  “关于那5万两黄金作战预备费的问题,刘副长官是怎么说的?”

  孟企三心神不定地说:

  “我没有跟他提及过那件事。作战预备金是中央绝密拨出来的,至今外界还不可能知道这笔经费在这里。”

  两个人统一了口径,张光亚心里就有了底。他这才放下心来,跑去见刘任。

  刘任见了张光亚之后,已感到要钱无望,只是简单问了一下,再没说话。

  孟企三和张光亚2人,将国民党中央拨给西北战场的一笔巨额作战预备金,就这样给私自隐蔽下来了。

  时过30多年后,孟企三在谈到他当年干这件冒着杀头危险的事情时,将动机写在一张纸上,其中有这么几句话:
     ……我脑子里便盘算着如何削弱马家部队的战
   斗力量,以便缩短战斗时间避免双方牺牲,好为自己赎
   罪。

  刘任见要不出钱,便撇下张光亚不去理睬,慌慌忙忙跑到九间楼第82军作战指挥所,向马继援报告情况。

  恰在这时,解放军对兰州发起了全线进攻。犹如沉雷轰鸣滚动般的炮声,震得山摇地动。冲天的炮火,在沈家岭、营盘岭、马架山、豆家山、古城岭、十里山一线翻滚着,燃烧着,映红了天地,照亮了兰州城。

  黄河的水面,被炮火映照得血一般红,仿佛一条血的长河。

  马继援听后,拍案而起,愤怒地吼道:

  “没有钱,那还打什么仗呢?让我在这里作无代价的牺牲,老子不干了!他妈的,真是欺人太甚!干脆马上撤退,退守青海,拉蛋倒!”

  刘任用手帕擦着脑门上的汗,怯生生地劝道:

  “总指挥,这么大的兵团,刚刚交战,又是白天,撤退牺牲太大,支持到黄昏后再说吧!”

  马步芳父子在西北苦心经营了几十年,马继援自以为凭着这份势力雄厚的家底可以大展宏图,以独霸西北,逐鹿中原,挽救蒋家王朝彻底覆灭的命运,但到了最后决战的关键时刻,调兵调不来,要钱要不出,身在兰州的文官武将也同床异梦,心怀叵测,真正能死心蹋地为他们马家父子卖命效力的心腹干将寥寥无几……

  他不禁叹了一声,在心里说:

  “唉,眼下的兰州,不过是一个大蒜头,看起来还像个样儿,其实早都散瓣儿了,奶奶的!”

  此时,隆隆的炮声,震得天摇地动,熊熊的炮火,映得黄河两岸的兰州古城一片红光闪闪,仿佛燃起的遍地烈火。马继援这才感到,自己已经陷入火海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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