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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皋兰山上山下,仿佛一锅烧得滚沸的开水

  马继援率所属部队第82军、第129军及独立骑兵部队,自陇东经华家岭溃逃到定西,妄图在这里布防,狙击解放大军西进兰州。

  马鸿逵飞回银川,将宁夏防卫部署进行了一番调整,然后硬顶住五个妻妾的压力,将女秘书纳为六姨太,自然免不了吹吹打打大操大办热闹几天。

  马步芳得知此事,气得暴跳如雷,拍着桌子大骂:

  “娘的!仗都打到门边上了,马少云还有心思讨小老婆!”

  他一边骂,一边在室内团团乱转,抓耳挠腮。过了好大一阵,他才瞅一眼站在一旁的彭铭鼎,长嘘短叹道:

  “马少云老奸巨猾,不会出兵援兰了。马继援年轻气盛,置我一日三令于不顾,固执己见,非要在定西迎战共军不可,搞不好将是残局难收。这,如何是好?”

  不等彭铭鼎答话,马继援又从定西打来电话。马步芳刚抓起听筒,就传来马继援的声音。

  “我意已定,决心在定西与彭德怀决一雌雄,不成功便成仁!”

  马步芳双手举着话筒,颤声道:

  “你仅凭第82军,第129军和几支骑兵队伍,敌我众寡悬殊,如何决战?彭德怀三个兵团分三路猛扑而来,其势正锐。我意,应避敌之锋芒,退守兰州……”

  马继援自负的声音打断了马步芳蚊子似的嗡嗡叫声。

  “军令如山倒。命令已发,成命难以收回。否则,朝令夕改,如何克敌制胜?”

  马步芳和马继援,老马与小马相争,互不退让,各持己见,一时间父子俩闹成了僵局。

  父子间感情出了裂缝,一天到晚,在电话上吵个不休。马步芳几次气得差点昏厥过去,疯子似地对着话筒多次向儿子臭骂:

  “你小子他妈的乳臭未干,胎毛未脱,翅膀没硬,才带了几天兵,眼里就没有你老子啦?啊!老实告诉你,你老子这辈子过的桥,都比你小子走的路长,出的汗,都比你小子喝的水多哩!你小子懂得你妈的个屁!……”

  不等儿子分辩,他便将话筒“嘭”地一甩,坐到虎皮椅子上老牛耕田一样喘个不休。

  眼看解放大军逼近定西,马继援一时没了主见,慌忙给彭铭鼎打电话,约他赶到定西面商决战之事。

  国民党第八补给区司令曾震五得知彭铭鼎要去定西,立即登门密谈。

  曾震五见面就问:

  “你此次定西之行,是给马步芳父子说和,还是另有所图?”

  彭铭鼎和曾震五,都是陶峙岳的旧部。陶峙岳离首赴疆上任前,将这二人留在兰州是有长远打算的。前几天,新疆警备司令部参谋长陶晋初派人来兰州,向彭铭鼎和曾震五了解马步芳、马鸿逵的军事情况,并要他们暗中配合陶峙岳,设法保住河西,将来准备与共产党谈判。因此,这二人在一起,从来都是无话不说的。

  “如果在定西决战,对共军歼灭青马有利,也会少死许多人。可是,黄祖埙第91军,周嘉彬第120军,都在陇西、临洮一带,弄不好会给马继援陪葬了。”

  说到这里,彭铭鼎停了一下,接上说:

  “我们要千方百计保存这两个军,尔后转移到河西,配合新疆陶司令,作为将来与共产党谈判的资本。”

  曾震五明白了彭铭鼎此行的心理,说:

  “不过,刘任也想保住这两个军,并派人暗中活动,拉拢黄祖埙和周嘉彬”

  彭铭鼎站起来,一边收拾行装,一边说:

  “刘任他们想把这两个军抓到手,待牺牲了马部之后,在河西与共军决战。”

  曾震五笑道:

  “我们与刘任,可以求大同嘛!”

  两人走到院里,又不约而同地站住脚,相视许久,互相告诫着。

  “审时度势,见机行事。马继援可是不大容易套上笼头的。”

  “是啊!已到了紧急关头,必须慎之又慎!”

  彭铭鼎乘车星夜赶到定西,马继援正在万分踌躇之际,两个人一见面,未及寒暄,便单刀直入,进入话题。

  马继援开门见山地说:

  “大敌当前,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打电话约你连夜来,共商破敌之事。现在有两种作战方案,一种是守定西,在定西决战;另一种是守兰州,在兰州决战。你看,哪种方案更利于我军施展雄兵?”

  彭铭鼎考虑了一下,分析利弊后道:

  “定西无险可凭,地势不利于守,既无工事,又无固粮,解放军不来则已,若来,兵力必数倍于我。一旦被围,内无粮草,外无增援,其危极甚。”

  马继援心里很乱,情绪不好,正皱着眉头,心里反复盘算着利弊,半晌不肖说话。

  彭铭鼎借着喝茶的机会,观察了一下马继援的脸色,断定他此刻内心十分复杂,正处于举棋不定之时。他斟酌了一下了句,便接着说:

  “兰州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工事坚固,且粮弹储备多。主力在这里占领桥头堡阵地,不仅兵力与阵地非常适合,而且背水一战,将士有必死之心,无生还之念,凭工事、火力,造成力量,敌以兵力,我以优势,再转守为攻,稳操胜券。”

  马继援听罢这番分析,沉思许久,才说:

  “我在这里不打阵地战,打运动战,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

  彭铭鼎想了想,说:

  “骑兵已损失很大,还打什么运动战?你能机动过解放军?灵活过彭德怀吗?胡长官(指胡宗南)与他斗了不到3载,以几十万精锐之师,对付他的两万之众,结果还不是损失殆尽,落得个惨败?兵书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识时务者为俊杰。依我之见,还是趁早退兵兰州,作兰州决战的打算。不然,到那时,数倍于你的兵力,团团围住,要走也走不脱了。”

  马继接听了这番话,沉思良久,最后站起来,手一摆,气呼呼地说:

  “那就向兰州撤吧”

  说完,他就倒背着两手,没好气地踱起步来,一直踱了很久。

  马继援猛地停住脚步,站在屋子中央。灯光映照下,他的脸胀鼓鼓的,仿佛吹足了气的皮球,脸色活像放久了日子的烂猪肝,牛一般两只瞪大了的眼睛,充满着腾腾杀气。他背对着灯,浑身的肉仿佛在痉挛,在哆嗦。灯光将他那变了形的身影,投射到门边的墙壁上,幽灵一般。

  突然,他神经质地抱起双拳,在胸前疯狂地晃动着,咬牙切齿地咆哮道:

  “彭德怀呀,彭德怀!我要和你比一比,不在定西,就在兰州,看我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彭铭鼎嘴上没敢说,心里却嘀咕道:

  “你小子不要感情用事,口出狂言,共军的彭德怀也不是好对付的,连你老子心里也怵着彭德怀呢!你小子看自己总是比别人高大,原来是白日背着太阳站,夜晚背着灯光站,自己总对着自己的影子在瞅,左瞧右看,只见自己高,个子大!年轻人,还是放稳重点好!”

  马继援少年气盛,总以为他过去几次与解放军接触,在合水战斗中,在西峰镇战斗中,在九岘塬战斗中,未被歼灭,有的甚至还偷了一点便宜,因此张口闭口都是解放军不在话下。

  彭铭鼎对马家父子的凶残蛮横知之甚多,了解甚深,因而从内心深处一直怀着戒备之心。而且,他心里早已清楚,国民党大势已去,西北二马如秋后蚂炸,枝头残留的两片枯叶,没有几天时间了。眼前的局势早已明朗化,爹死娘嫁人,各人顾个人,他彭铭鼎不是傻瓜蛋,懂得替自己打算了。

  他在驱车来定西的途中,脑子里也斗争得十分激烈。他仔细考虑了一番,见到马继援时如何对答。他知道,如果为了随和马继援,事先编造一套在定西决战有利的道理,也许会产生这样的影响:一是马继援可能坚持在定西一拼;二是纵使不在定西作战,他们父子可能在该地区作较长久的坚持,就是最后万不得已时再撤守兰州,势必时间仓促,兵心慌乱,再无暇加强阵地,不堪一击即告溃败。这两种情况,对马家父子都十分不利,但对早日结束西北战事,作战的双方都少受伤亡,却是利大于弊。

  彭铭鼎早已私下活动,决心弃暗投明,走向革命。可是,他又为何不逢迎讨好马继援,坚定他在定西决战的信心呢?

  彭铭鼎心中有他个人的小算盘。10多年后,在回忆这件事情时,他追悔莫及地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如果……在定西决战,……对歼灭马部有利,
   要少死好多人。我当时为什么不这样做呢?主要是怕第
   91军、第120军在陇百、临洮一带给马继援陪葬了。
   我想保存该两军尔后转移定西,作为起义的本钱,这种
   只顾个人利益,不顾人民死活的作法,正是反动统治阶
   级本质的暴露。

  彭铭鼎见马继援心里已经在活动了,便有意给他搭个台阶,让他顺势就下。便搓了搓手,说:

  “大敌当前,当断立断,没有时间再拖延了。究竟在兰州决战,还、在定西决战,你就拿个主见吧!”

  马继援虽说心里动开了,但突然放弃定西决战的打算,按照老头子在兰州决战的计划行动,他冷丁还是揭不过弯儿来。他又在地上来回踱了很久,最后将两道目光滞留在彭铭鼎的脸上,问:

  “那么,你的意见和老头子一致,在兰州决战?”

  彭铭鼎点了点头,避开马继援的逼人目光,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

  “这是马长官经过反复思虑后才定下来的,我亦觉得这是一个可行的作战方案!”

  马继援按捺不住胸中的积闷,歇斯底里地吼道:

  “娘的!真叫人作难啊!”

  彭铭鼎知道马继援的脾气,他这么说,就是表示赞同兵撤兰州组织决战的方案了。于是,他心里一下放松了。

  这一夜,马继援心情十分坏,动辄就是暴跳如雷,但彭铭鼎心里却是另外的一种情形:“此次定西之行,总算把马继援这匹小马给拴上笼缰牵回兰州了。往后的事情,再作计较吧!”

  就这样,马继援在一种极其复杂的矛盾心理中,一咬牙传下命令,部队日夜兼程,撤向兰州。

  马继援在兵撤兰州的同时,还发出命令,要临洮方面的第91军、第120军陆续北撤,到达兰州附近集结待命。

  然而,第91军军长黄祖埙,第120军军长周嘉彬,压根儿就不愿听马继援的调动,更不要说替马家父子去充当炮灰了。马步芳和马继援三令五申,要他们率部北上,参加兰州决战,但黄祖埙和周嘉彬,也同马家父子一样,各自心怀鬼胎,暗地里却打着南下投靠胡宗南的主意。这两个军,最后虽然还是奉命北上兰州黄河以北一带集结待命了,但绝对不是马家父子的命令发生的作用,其中还有着更深一层的奥妙。

  马继援驱军撤回兰州,马步芳立即主持召开了西北军政长官公署会议,研究讨论了兰州决战的具体作战方案。

  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守备兰州的部署大致如下:

  1.以国民党原陇东兵团主力第82军、第129军及附榴弹炮第1营,在狗娃山、皋兰山、东岗坡一带既设工事占领阵地,置强有力的机动部队于四墩坪至七里河地区。该兵团的骑兵部队,配置兰州、河口一带黄河北岸,沿河守备。

  2.以国民党原陇南兵团的第91军、第120军,配置在兰州、靖远一带的黄河北岸,以巩固兰州左翼。

  3.韩起功骑兵军(兰州战役前不久刚由地方团队拼凑而成)守备挑河,巩固兰州右翼,并看守青海大门。

  根据这个兵力部署,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的战斗指导要领大致如下:

  l置有力骑兵部队于榆中、甘草店一带,迟滞解放军前进,以赢得防御准备时间。

  2.如解放军主力直扑兰州时,兰州守军借工事以炽盛火力,予以杀伤,待敌我兵力接近平衡时,断然转移攻势。此时,北岸骑兵部队支援骑兵军,努力击破当面之敌,向内官营、定西挺进;兰州左翼部队即向巉口附近挺进,包围解放军于榆中地区歼灭之。

  3.倘若解放军主力向洮河方面进攻,兰州及其东北地区守军应断然出击,向解放军主力侧背攻击之。

  4.万一解放军主攻指向靖远方面,该方面守军应极力阻止其渡河。同时兰州及同心城部队应构成钳形攻势,乘解放军半渡歼灭之。

  5.宁夏及兰州两方面部队,应积极准备,互相策应作战。

  西北军政长官公署会议结束后,马步芳的心总是悬在空中,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精神颓废,面容惟悻。他既要操心兰州决战的大事,又要牵心西宁老巢的安危,两头操持,哪一头都放心不下,真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心病搅扰得马步芳好几夜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眼睛血红,脸色黑灰,仿佛大病了一场。终于,他下定了决心,父子俩一人顾一头,这样总不失为两全之计。

  于是,他决定把兰州交给儿子马继援,由儿子负责兰州决战,全局总指挥。他打算回青海老巢,设法布置西宁方面的防御,万一兰州失守,也好死保西宁,有个落脚之地。而且,最少在西宁也得控制两架飞机,万不得已时,就驾机而走,保住老命。

  他盘算了一夜未曾合眼,早上起来,只觉得头昏脑胀,腰腿酸痛。他点起灯,一边抽水烟,一边叫来儿子马继援,再三叮嘱了一番如何死守兰州的话。

  吃过早饭,他走到早已等候在院子里的小车旁,又回头望着马继援,语重心长地说:

  “兰州就交给你了!”

  马继援觉得老头子今天特别罗嗦,有点儿不耐烦地说:

  “说了好多遍了。你放心走吧,兰州是轻易不会丢给彭德怀的!”

  马步芳还想说几句什么,一见儿子不愿再听了,便犹豫一阵,才上了车。他已经坐进了车里,又忍不住推开车门,对站在车旁送行的儿子马继援,最后再三叮咛道:

  “兰州决战,事关重大,你凡事要慎重小心,万万不可粗心任性。彭德怀用兵多变,又老谋深算,多少精兵良将都已败在了他的马下,前车之鉴,你要当心才是啊!彭德怀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狐狸,我真担心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好了,我不多说了。说得多了,你又嫌我老了,话多了,总爱唠唠叨叨。我要离开兰州了,不在你身边了。望你记住,你不过是一只初生的牛犊,而彭德怀哩,他是一只老虎,你要同老虎交手,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牛犊终归被虎吃,你得时刻记住别粗心大意啊!”

  老头说着说着,禁不住心里一阵酸楚,老泪便落了下来。

  马继援心里顿觉不好受起来,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一时却没了词儿。

  马步芳见送行的人多,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他在哭,便扭过老脸,朝司机挥了挥手,低声命令道:

  “走!快走!”

  小车在大门外一拐,就不见了。后面,留下一道灰蒙蒙的尘土尾巴。

  时间进入8月上旬,兰州方面的马继援部队配备就绪,各部日夜加强工事,进行防守准备。

  黄河北面,沿河布满了工事,机关枪和大炮架起来,机枪射手和炮兵日夜守在机枪和大炮的旁边,连吃饭也是送到工事里的。士兵们穿着肮脏的衣服,头发半尺长,毛发卷在一起好像破毡片。老士兵的胡子长得怕人。这些人活像一批流放的囚犯。他们在军官的喝吼逼赶下,日夜不停地沿河挖工事,垒沙袋,一个个脸色灰黑,面无血色,精疲力尽,常常是一边干活一边打盹,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之中。

  军官们手里抡着马鞭,看到打吨的士兵,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抽打,直打得遍体鳞伤,血流不止方才住手。他们一边打骂,边威胁说:

  “你们这群懒鬼!不赶快修工事,解放军来了,把你们抓住全扔到黄河里去!”

  巡逻的马队日夜沿黄河奔跑,这一群刚过,那一群又来,穿梭往返,从无间歇,使战前的紧张气氛更加浓重了。

  兰州城里的官僚绅士们,一见形势不好,便用马匹车辆将家中金银细软一应运往黄河北面,准备在战事不利时,由黄河北岸向新疆奔命。

  黄河穿兰州古城而过,连接南北两岸的只有一座铁桥。弹药粮草,士兵马队,南来北往,一座本来井不宽的大铁桥已经显得拥挤不堪,加上地方绅士搬运家当凑热闹,便使得铁桥上经常发生堵塞,动刀动枪的械斗时有发生。仗未打响,铁桥上已是血迹斑斑了。

  马继援听到铁桥堵塞影响军事行动的报告后,当即传下一道命令:

  “娘的!把铁桥封锁起来,实行军事管制!除了部队行动而外,谁都不准过!如果有人敢胡来,格杀勿论!”

  铁桥被军事管制后,官吏绅士们毫无办法,只得花钱雇用筏客,用羊皮筏子和大小船只搬运物品。黄河水面上,一片混乱。沿河上下,士兵们趁机抢劫掠夺,大发横财。

  马继援得到消息,气得大发雷霆,拍桌子摔椅子地大骂道。

  “娘的!这帮混蛋王八!国难当头,他们倒先替自己打算开了!下令沿河部队把黄河给我封锁起来!发现船只和羊皮筏子,一律击沉!兰州这么混乱,万一共军的便衣趁机混过黄河北岸,那还了得!”

  于是,黄河被封锁了。

  官吏绅士们无奈,又设法到处挖地窖,把金银财宝埋在土里。

  兰州城内更是一片混乱。大街小巷,挤满了士兵、商贩和市民。人们互相打探消息,一个个惊慌失措,想跑无处跑,想躲无处躲,顾了身家性命又怕丢下妻子儿女,一时乱挤乱窜,不知如何是好。一些平日里倍受马家军欺压的百姓,表面上也很紧张,内心里却为解放军即将攻打兰州暗暗叫好,他们巴望着战斗赶快打响,好让百姓们早日脱离苦难。

  兰州南面的东岗坡、皋兰山、沈家岭和狗娃山一线阵地上,本来就有坚固的守城工事,马继援的嫡系部队进驻这一带山地阵地后,比黄河北岸的国民党军队更加紧张。因为这里是解放大军进攻的第一线阵地,因此马继援更加注重城南山地防御工事的进一步加固。他一面令守山头阵地的部队日夜加固工事;一面派后勤部队首先保证南山一线阵地的军火物资供应。

  沿南面的山坡,汽车载,马车拉,人扛马驮,满山坡的大路小道挤满了负重的人马和车辆,粮草弹药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南山工事里。

  进入南山阵地的马军官兵,尽管山上工事都是钢筋混凝土浇灌出来的永固性工事,但他们心里仍然不踏实,眼见得解放军长途追击,沿途数次交锋,直逼兰州城下,只觉得这支劲敌实难对付。因此,他们日夜加固工事,除了原有的工事外,还在漫山遍野新挖新修了各式各样的堑壕和掩体。东起东岗坡,西上狗娃山,几十里长的山岭上,被马军官兵挖得沟沟坎坎,千疮百孔。

  马军官兵虽然表面上凶猛强悍,拉出一副坚守阵地,与解放大军拼一死战的架式,其实内心十分恐慌,军官和土兵一起,都在拼命地挖设堑壕,加固工事,人人都担心阵地失守,落得个葬身土丘。

  兰州南山阵地以南的解放军阵地上,也是夜以继日地做着攻山的准备工作。解放军指战员都明白,兰州战役将是一场伤亡惨重的攻坚战,马军北依黄河天险,南据东岗坡、皋兰山、沈家岭、狗娃山一线的高山峻岭,又有坚固的工事居高临下,再加上马军弹药充足,以逸待劳,要从山下攻上去,拿下这一线数十里长的山地工事,扫清兰州市南面外围的障碍,为攻入兰州古城捣毁马步芳父子的巢穴打通道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说真的,能不能攻下马军的南山阵地,指战员心里的确没有十分把握。

  彭德怀用望远镜观察了马军的南山阵地后,脸上本来就严肃的神情更加冷峻了。他对一举攻下马军南山阵地能否成功,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他本来就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对这件事情就更不会吐露真情了。

  大战在即,兰州并不平静,皋兰山上山下,仿佛一锅烧得滚沸的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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