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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智杀耆英


  
  最心爱的人不明不白地死去了,咸丰帝心中有愧。美人失去了,江山又如何呢?
  大清的皇帝可谓黄鼠狼生老鼠一窝不如一窝了。
  “我大清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为何屡战屡败?”
  张德顺突然发现有人偷听了兰贵妃和安得海的谈话。
  耆英在谈判中做了一件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事。

  畅音阁里传出一阵清脆婉转的歌声,如画眉鸣春,似乳莺出谷。高时像雄鸥觅偶,低时仿佛翠鸟调情。
  朱莲芬一曲《霓裳曲》唱罢,咸丰赤着双脚上前挽起她的纤腰说:
  “美人的这《霓裳曲》真绝了,可谓当今天下无双,就是那杨玉环在世,比起美人儿也逊上几分,朕听后真如灵魂出窍,似神若仙了。为了表示朕对美人如此美妙的曲子奖赏,朕也为美人儿献上一曲。”
  “奴卑还从来没有听过皇上弹奏的曲子呢?今日能有幸听听皇上超伦绝人的琴艺实在是奴卑的福份。来,让奴卑给皇上侍琴。”
  咸丰哈哈一笑,“别说是你,就是那贞皇后和懿贵妃也没有听过朕的弹奏,朕今天是受了美人儿神仙般的歌喉引发才有这抚琴的雅兴。”
  朱莲芬把杨柳腰一摆,风情万种地说:
  “奴卑能够抛砖引玉,博得皇上共鸣,并情愿赋上曲,实在是奴卑三生有幸。”
  朱莲芬说着,亲自给咸丰放好琴,并拂去琴上的灰尘:
  “皇上,请吧!”
  咸丰在朱莲芬的服侍下来到琴前坐下,他轻轻抚弄一根琴弦,那流水般的韵律蹦跳出来了。
  朱莲芬趁机鼓掌说:“这是太妙太美了。”
  就在这时,小太监刘海成急匆匆地闯进来报告说:
  “皇上,外面有执事太监来报,说几位军机大臣求见。”
  咸丰把琴一拍,“混帐的东西,你没看见朕在干什么吗?”
  刘海成不声不响地退了下去。
  朱莲芬噘着小嘴不高兴地说:“真扫兴!万岁爷的雅兴给这小东西给打断了。”
  咸丰急忙拉着朱莲芬的手,“来,美人,不要生气,朕继续弹琴给你听。”
  朱莲芬马上高兴起来,钻到咸丰的怀里。
  “皇上,让奴卑和皇上一起弹琴,来一个二重奏《十面埋伏》。”
  “哈哈,朕可不愿被四面埋伏,朕只想高山流水觅知音。”
  “既然皇上有如此雅兴,奴卑就和皇上一同弹一首《高山流水》吧!”
  咸丰和朱莲芬同时伸出手抚动了琴弦。随着琴音响起,猛然听到身后一声冷冷地娇笑声:
  “皇上真是好雅兴,实在难得,让臣妾也来欣赏一下皇上和美人珠联壁和的弹奏。”
  不用说是贞皇后。咸丰知道这事早晚要被皇宫之主的贞皇后知道,但他没有想到贞皇后会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事。
  不等咸丰开口,贞皇后又冷冷说道:
  “如今洋人炮舰驻屯大沽未退,南方叛党未平,皇上却和美人在此琴音挑情,这是南唐后主也望尘莫及呀。”
  咸丰十分尴尬,一时无言对答。
  朱莲芬更是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吭一声,躲在咸丰旁边。
  正处于尴尬之际,刘海成又进来奏报说,肃顺等人正在养心殿等着皇上去议事呢?咸丰趁机说道:
  “皇后请回吧,朕自有分寸。”
  贞皇后略有生气地说:“臣妾只听说皇上在畅音阁处理国家机密大事,却想不到是这等机密大事,实在令人失望。”
  咸丰一听皇后揭他的短,也很不高兴地说:
  “皇后母仪天下,以宽厚仁慈为怀,额上能跑马,肚里能行船,不应以丁点小事耿耿于怀。如果皇后真有国母皇娘之尊,就请回吧,朕还要与军机大臣商讨大事呢?”
  贞皇后憋了一肚子气,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气得一跺脚和几位宫女一同离去了,临走时甩出一句话:
  “请皇上好自为之!”
  贞皇后刚一离开,朱莲芬急忙哭着跪下恳求说:
  “请皇上救救奴卑!皇上一走,皇后一定会杀死奴卑的。”
  咸丰拉起朱莲芬,爱怜地说:“请美人放心,皇后是宽洪大量之人,她不会同你计较的。唉,若要是懿贵妃,朕还真有几分担心呢?”
  “懿贵妃是谁?奴卑不曾听到皇上提起过,她和那位去世的云嫔相比呢?”
  “美人不必多问,她们都没有美人你娇美可爱。记住朕的话,懿贵妃是位心狠手辣之人,她曾为一点小事打死几名宫女,你以后少招惹她,偶尔和她相撞也装作不知,躲开就是了,她没有皇后心胸那么仁慈宽厚。”
  朱莲芬颇有疑惑地问:“皇上既然知道她心胸狭窄,又心狠手辣,何不将她废了?”
  咸丰叹口句,“只因她为朕生下大阿哥,让朕的大清江山后继有人,何况她一向行为也很端正,又无大错,朕怎好将她废了?宫中妃嫔互相诋毁残杀都是为了一个‘宠’字,因妒而引起的。妒也是一种爱吧,朕又怎好把爱自己的妃嫔都杀了,废了吧。那谁还敢再爱朕呢?爱是无辜的,不过,那种妒爱太自私罢了。”
  朱莲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奴卑今后不和那懿贵妃相见就是。”
  咸丰又劝慰朱莲芬几句,这才匆匆赶往养心殿。
  咸丰来到养心殿时,肃顺等人早已等待许久了。咸丰带着刚才从皇后那里受的气,粗着嗓门问道:
  “已是退朝时间,尔等三番五次去请朕来此到底有何事?”
  肃顺急忙上前奏道:“皇上命里派人监视恭亲王在河北遵化慕陵的行踪,那人已经送密札说恭亲王对皇上有怨恨之心,言谈之中不时流露对皇上的不恭不敬。”
  咸丰素知肃顺与奕䜣不和,听到肃顺的奏报,仍装作不关心的样子说:
  “何以见得?朕与恭王虽然为了慕东陵之事有一些小小误会,但必定是手足情,决不允许他人无中生有挑拨我兄弟关系不睦。”
  肃顺知道皇上口里这么讲,心中实际想了解奕䜣对自己的态度,急忙跪下奏道:
  “请皇上明鉴,肃顺再大胆也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这里有一首恭亲王亲笔所写的诗,请皇上过目。”
  咸丰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起程感赋
  愁云浮田野,暗淡众山昏;
  飒飒秋风起,潇潇暮雨繁。
  凄凉悲忌日,节序近中无;
  欲报如天德,终衔鞠育思。

  此外,还有一些奕䜣日常行为的记载。咸丰粗粗看了一遍,对肃顺的奏报也相信几分。奕䜣怎能不对他有所积怨呢?为了奕䜣生母康慈皇太后的封号,咸丰故意为难他。在康慈皇太后死去,咸丰又不准许她与道光皇上合葬,甚至不准许康慈皇太后葬在慕陵旁边。为此,奕䜣下跪恳求,皇族中许多亲王出面调停,咸丰才勉强让康慈皇太后葬在道光皇帝的慕陵东边。谁想到去年又发生了一件令咸丰惊恐不安的事,那就是慕陵发生倾斜的事。
  起初,咸丰相信肃顺的话,认为是康慈皇太后的慕东陵阻断了慕陵的风水引起的慕陵倾斜。后来,派遣了一个皇家考察团去河北遵化实地考察,同去的风水先生们众说不一,争执了许久也没有定论。恰在这里,有一个洋人考察队在河北勘探矿藏,奕䜣便请他们顺便帮助考察一下,最后认定慕陵倾斜的原因有两点:其一是施工偷工减料,造成质量不过关;其二是修建慕陵时由于勘探不准确,有地下水从陵旁经过,再加上地基不牢,因而发生倾斜现象。
  多方面的奏报材料放在咸丰面前,他一时也没有主意,经过属下众多大臣议定,认为洋人的说法比较合理。咸丰在这事上还算开明,也承认了洋人的意见。
  尽管如此,奕䜣也是有责任的,慕陵的督导人桂良是奕折推荐的,奕䜣也曾四次亲临施工现场督察这事。如今出了这等大事,从哪个方面说也难脱干系。因此,咸丰一道御旨削去奕䜣所有职务,仅仅保留封号,带罪到河北遵化重新修造慕陵,如果再有半点差错必当削去亲王封号,并送去宗人府严议。幸亏桂良乖巧,在事发前到山东一带负责督导剿捻去了,这才勉强没有受罚。奕䜣为了整修慕陵,失去了重权不说,来到河北遵化山野田原之中,整日与木石陵寝为伴,这对于一位久居王府的亲王形同流放,偶尔发出几句埋怨的话语也在情理之中。不想这些话语全被肃顺派去监视奕䜣的人—一记录下来。
  咸丰看过肃顺的奏报沉默不语。肃顺一时也摸不透皇上的心思,试探着问道:
  “如果皇上不信,就把这些材料全部毁掉吧,以免恭亲王回来对臣等不利?”
  咸丰答非所问地说:“慕陵整修工程进展如何?”
  “回皇上,进展很快,慕陵快要完工了。”
  咸丰点点头,“那就传下旨意,让奕䜣修筑慢一些,要保住质量,不可只图快而发生以前的事,就是慕陵修建完毕,也让恭亲王在河北多呆一些日子,观察施工后有无什么异样的变化。”
  肃顺一听这话心中高兴,说明自己的这份奏报起了作用,只要奕䜣不进京,整个朝中大权就是自己一把揽,他醇亲王奕䜣大学士柏葰等人就只能干瞪眼,奈何不了他肃顺。
  咸丰见与肃顺同来的还有军机大臣。怡亲王载垣和吏部尚书陈孚恩,又问道:
  “朕命你们议定耆英在天津和谈中所犯罪状,尔等是如何议定的?”
  陈孚恩回奏道:“几位大人议定耆英所犯罪过对我朝危害太大,实在罪不可恕,理应处死。但念他是两朝重臣,又曾深人洋人舰艇冒死签订了《江宁条约》,可以减缓,以绞监候较为合适,最后还是由皇上一人裁决。”
  咸丰嗯了一声,又问肃顺道:
  “肃中堂以为处何刑最合适呢?”
  “臣以为耆英罪不可饶,他虽是两朝重臣却依老卖老,明知和谈不应先泄露谈判机密,却又有意向洋人泄密。和谈关键时刻不辞而别多日造成恶劣影响,直接影响和谈内容,致使和谈于我方不利。再次——”
  肃顺说着,又偷眼瞟咸丰的表情,才又慢慢说道:
  “耆英和柏葰恭亲王等人私交太密,拉帮结派离心朝中大臣。从这几点看,应早早将耆英斩首示众,也可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怡亲王意下如何?”咸丰转向载垣。
  怡亲王载垣谨慎地说道:“耆英罪当处死,但念及他是两朝老臣,又备受先皇宠信,若处死他是对先皇不敬。以臣之见,不如赐他自裁。”
  无论怎么死,都是将耆英处死,只不过赐死的名义好听一些罢了。人都死了,何必再计较太多呢?咸丰点点头,同意把耆英赐死,既达到除死他的目的,又打击了和奕䜣结交甚厚的一班老臣。
  肃顺听说皇上决定赐死耆英,心中一阵轻松,又一个对手倒下了。正在高兴之际,又听咸丰问道:
  “耆英赐死,那么他负责签订的《天津条约》是否承认呢?”
  肃顺知道皇上当然希望废除这《天津条约》,因为咸丰最害怕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他曾在先皇道光爷崩驾前执住父皇的手,答应自己决不签署任何卖国条约,曾信誓旦旦说:竭尽全力也要收回父皇签订的《江宁条约》。谁想到父皇刚刚宾天几年他又重走了父皇的老路,在了解内情的大臣面前,咸丰的情面实在过不去,因此他想废除那《天津条约》。
  肃顺却逆着咸丰的心意说道:“皇上,耆英赐死是罪有应得,而这《天津条约》却不能废除。”
  咸丰一怔,“何以见得?”
  “我大清朝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签订一系列有损我朝的条约,是因为西洋人船坚炮利,我们兵器落后打不过他们。如果皇上一怒之下废除了刚刚同洋人签订的这《天津条约》,洋人必定恼我大清朝文明国度、礼仪之邦不讲信用,出尔反尔。若再加派炮舰到来,北京可危。到那时,我们再同洋人提出谈判,他们一定变本加厉地向我朝索取更多的利益,只怕要超过《天京条约》多少倍呢?请皇上三思!”
  咸丰刚才还鼓鼓的劲,一听肃顺这么一讲,气全消了,十分悲伤地看着御案上肃顺递来的有关奕䜣对自己怨愤的奏报和那《天津条约》的副本,实在觉得窝囊,身为一国之主,对自己兄弟作福作威,而对洋人怎么如此狗熊呢?他无力地向肃顺、陈孚思及载垣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自己要冷静考虑考虑这对策。
  为多年来,咸丰第一次感觉到作为一个皇帝的难处。自己为皇子时看见父皇高高在上,十分仰慕,梦想有一天自己能登上那九五之尊,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一切。谁知真正到了这个位置才明白皇上并不是万能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知做皇帝这么难。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咸丰无力地歪依在龙椅上睡着了。
  小太监刘海成终于来找安德海。
  他刚走进储秀宫,迎面碰到安德海向外走。安德海一见是刘海成,高兴了。
  “刘兄弟,来找我吧?”
  刘海成点点头,“安大哥,小弟早就想来找你了,一直没有空,那边管得也紧,不允许随便外出,像你们多自在。”
  “今天怎么有空外出的?那些守门的将士没有拦你?”
  “唉,一言难尽!”
  安德海一见有机可乘,一把拉住刘海成的手说:
  “刘兄弟,走,喝酒去,兄弟早就想和你在一起畅饮几杯了,可一直没机会,今天终于开怀畅饮了。”
  刘海成迟疑了,“安大哥,我还要回去呢,如果皇上找不到我又会骂的。”
  “皇上不在畅音阁?”
  “刚刚被皇后娘娘训了一顿,到养心殿会见军机大臣了,我闲着没事,才找个借口溜出来的,等皇上会见完大臣,还要服侍皇上回畅音阁呢?”
  安德海又热情地邀请说:“那我们俩就少饮几杯,就在这储秀宫膳事房,保证不耽误你的事。”
  刘海成见安德海说得如此热情,只好答应了。
  “今天少饮几杯,等有时间再好好喝吧。”
  二人来到储秀宫膳事房,点了八道菜,每一道菜都令刘海成直咂舌:
  “安大哥太破费了,让小弟十分不安。”
  “刘兄弟不必客气,我安德海就是这个脾气,好交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更不在乎几个钱了。特别是做咱这号人的,存钱干什么,还不知活到哪一天呢?来,咱干!”
  安德海的几句话打开了刘海成的话匣子:
  “安大哥说得对,做咱号人的,小命不如一只蚂蚁,人常说伴君如伴虎,那是对朝中大臣,而咱们这些人,侍君如侍饿虎。”
  “小声点,刘兄弟才来几天,怎么有此感慨呢?”
  “嗯,别提了,进宫不到两个月,挨骂少说也有上百次。这不,今天又挨了一顿骂。”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一说让当哥的帮你分析分析。找一找原因,今后也少挨骂几次。像我也是这样,刚人宫时也挨打几次呢?后来听了崔总管的金玉良言才逐渐学会乖巧,不但很少挨骂,有时还受到娘娘的奖赏呢?不瞒你说,今天请兄弟吃酒的钱都是懿贵妃娘娘的赏钱,你快讲讲今天挨骂的经过。”
  “就在刚才,肃顺几位军机大臣要见皇上,我去通报,谁知皇上正和朱美人一同弹琴呢?我这一喊叫惊断了皇上的琴丝,被皇上骂了一顿。”
  安德海心中一喜,不动声色地问:
  “哪个朱美人,我怎么没听说宫中有这么一个人?”
  安德海这一问,刘海成才知说漏了嘴,想挽回已来不及,便向四下里看了看,压低声音说:
  “安大哥,你一定要给小弟保密,若让皇上知道了,不知怎么处置小弟呢?”
  安德海猛干一杯,拍着胸脯说:
  “刘兄弟放心,你我虽是初交却一见如故,你还不了解兄弟,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今后的日子早着呢?慢慢你会了解我的,绝对是个守口如瓶的人。”
  刘海成这才说道:“不瞒安大哥,我进宫就是因为这朱美人的事。朱美人叫朱莲芬,是崔总管托人从宫外弄来的一位绝世佳人,精通琴棋书画,歌也唱得特别好听,据说舞跳得也很好,只可惜小弟还没见过。”
  安德海灵机一动,又问道:“刘兄弟所说的朱美人莫非就是畅音阁的那位美人?”
  刘海成十分惊奇,“安大哥怎么会知道?”
  “嗬!刘兄弟,给你讲实话吧,皇上以为这样做就没有人知道,其实不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其他人早就知道了,不过是碍着皇上的面子谁敢点破,人们背后议论罢了。”
  刘海成放下酒杯,嘀咕道:
  “怪不得皇后娘娘今天突然闯了进去,还害得我又被皇上骂个狗血喷头。”
  “怎么?皇后娘娘也知道了?”
  “不是皇后娘娘去了,我还不得又挨骂呢?我刚刚回报军机大臣的奏请,迎面碰到一个人撞了进去,还没弄清怎么回事,那人就直接进到室内,后来才知是皇后。皇上挨了皇后的训,到皇上走后,把所有的怨气全发到我身上了,按照皇上当时的气劲,不打我四十杖才怪呢?”
  安德海解释说:“不是皇上不想打你,是皇上怕皇后知道了又找他的不是才没打你,你今后遇到这样的事最好学得乖巧一点。”
  “怎么做才算乖巧呢?”
  安德海又来了精神,“跟在皇上身边,要先了解皇上的性格脾气,知道皇上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也要了解皇上喜欢谁,又讨厌谁。摸清皇上的饮食起居规律,并把这一切记在心里。当大臣来向皇上奏事时,你要知道来人是谁,皇上喜不喜欢,知道皇上现在正做什么,可不可以报、什么时候报,用什么声调、语言都要注意。”
  刘海成见安德海说得头头是道,惊奇地放下筷子:
  “哟,这么大的学问!”
  安德海更高兴了,“这里头的学问还多呢?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你不了解这些秘诀怎么在宫中混事?”
  “安大哥,小弟今后多听你指教一下,你可不能保留,全部交给小弟。来,我借花献佛敬安大哥一杯。”
  “来,咱弟兄们干。”安德海放下酒杯,“刘兄弟放心,有我安德海吃的就有你刘海成吃的。不过,有什么消息可要多传口信,大家今后要互相照顾吗?你再说一说那位朱美人,她如此受皇上宠爱,今后兄弟遇到了,也给她问声好,以防不认识而失了礼,她一恼怒在皇上面前说一句不中听话,咱兄弟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刘海成已似醉非醉,不问三七二十一,把皇上的叮嘱一古脑儿丢在旁边,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
  自从云嫔死后,咸丰帝的情绪一直不振。太监总管崔长礼就向皇上建议,可以另寻一个同云嫔一样的温柔可爱而又风情万种的人来解解闷。这正中咸丰心怀,他一口答应下来,密令崔长礼在宫外寻觅。
  京城能够看上眼的女娃子都被皇上几次征选秀女搜寻得差不多了,去哪里能找到绝色美人呢?正在崔长礼愁眉苦脸无法向皇上交差之际,打听到从山东剿捻大胜而归的将军胜保掠到一位美人,据说超群绝艳。他立即前往胜府找到胜保将军,没等崔长礼提出要见那美人,胜保就自夸起来,说他新得的美人可以盖过皇宫的所有尤物。崔长礼见过之后也吃惊非小,不得不同意胜保的狂言,皇上的妃嫔和常在没有一个能够和这位美人相比。人们都说古代四大美人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他崔长礼没有见过,但就他入宫这几十年间,所见到的宫中任何美人都无法和这人相比。
  崔长礼回到宫中把所见的情况又添油加醋地向咸丰描述一遍,咸丰立即来了精神,当天下午就密传口谕让胜保入宫,先是对他这次剿匪大获全胜给予了褒奖,官升一品,御赐双眼花翎,外加黄金百两,白玉一双。奖赏完毕,咸丰才委婉提出自己的要求。
  起初胜保还有一丝犹豫,但他深得其中的厉害,只好忍痛割爱了,当晚就由崔长礼安排从小东门迎进宫中。
  咸丰一见真是喜出望外,比崔长礼描述的不知要美多少倍,这才叫百闻不如一见呢!当晚就留在乾清门侍寝。同时,咸丰也发愁了。这位美人是汉人,按照大清宫惯例皇上不允许纳汉女为妃,当年顺治爷为了董小宛和孔四贞两位汉女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出家到五台山也没有如愿以偿。而自己怎敢和顺治爷相比,这点咸丰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眼看如此可口可心的美人又不忍做个露水鸳鸯,怎么办?还是崔长礼想得出来,让皇上在偏僻的畅音阁设一处秘密住处,把这位朱美人住在那里。为了不走漏风声,崔长礼从宫外新收养一批宫女和太监侍候,并让皇上调派御林军把守,只说皇上在这里处理重要奏折。刘海成就是崔长礼从宫外新物色的小太监。
  刘海成一口气讲了许多,酒也喝了许多,忽然想起来自己还要去服侍皇上回畅音阁,急忙辞别安德海直奔养心殿。
  安德海待刘海成走后,哼着小曲去到懿贵妃那里报功。
  懿贵妃一见安德海的神色就知有好事,笑着问道:
  “小安子,今天遇到什么可心的事不成,怎么这样高兴?快坐下讲给我听听,也让我高兴高兴。”
  “回娘娘,高兴的事倒没有,小的却打听到一个可靠的消息。”
  “什么消息?让我听一听,是洋人又进入天津了,还是洪匪又派兵北伐了?”
  懿贵妃一边装作心不焉地讲着,一连示意旁边的宫女退下。安德海这才把今天从刘海成那里听到的消息讲了出来。
  懿贵妃听后又妒又气,白净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等到安德海讲完,懿贵妃沉吟片刻,冷笑一声:
  “哼,怪不得奕詝这小老儿几个月不来我储秀宫了,原来又迷上一位小妖精,他们不是想过长期夫妻生活吗?老娘偏要棒打鸳鸯散!”
  “娘娘要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才行,既能拆散他们,又不让皇上对娘娘有仇恨之心才对。”
  “小安子,依你说应该如何做呢?”
  安德海挠挠头,“奴才愚笨,一时还没想出什么好的计策来,请娘娘指点。”
  “你不是说贞皇后也知道了这件事吗?她是什么态度?”
  “只听刘海成说贞皇后把皇上训斥一顿,后来又气呼呼地走了,其余一概不知。”
  安德海见懿贵妃没有讲话,又说道:
  “贞皇后性情宽厚不好多管皇上的事,对于这件事恐怕也只是当时生点气,过后也就算了,她不会对皇上逼得太紧。”
  懿贵妃冷冷地一笑,“她不会逼迫皇上废了那朱妖女,我可以蹿掇她去逼迫皇上,就像去年对待云嫔那样,只要你给她加加热,再冷漠的人也能烧起来。走,找贞皇后去!”
  懿贵妃说道,站了起来就向外走。
  坤宁宫。
  贞皇后正在生皇上的闷气,忽听到宫女来报,说懿贵妃来见。她立即传下话去,让懿贵妃进得殿来。
  懿贵妃刚一进殿就见贞皇后脸上布满愁云,这恰是她需要的。行过大礼后,懿贵妃以关切地语气说:
  “看娘娘的神色似乎身体不适,是否请御医看过?”
  “多谢妹妹关心,倒不是身体不适,是心里不适。”
  懿贵妃装出十分吃惊的样子说:“嗬!谁敢惹娘娘生气,何不将她驱逐出官或乱棍打死。奴才欺到主子头上了,实在可气!”
  “妹妹误会了,奴才们再大胆也不敢给我气受。”
  “莫非是皇上惹了娘娘生气?”
  贞皇后点点头,“内乱未平,外乱未去,皇上却不思进取,整日沉湎女色,怎不让我忧愁呢?”
  懿贵妃趁机说道:“外面有一种传闻,不知皇后娘娘是否听说?”
  “什么传闻?妹妹请说。”
  “宫中有人传闻皇上私纳一名汉女为妃,并把那名汉女藏在畅音阁里。我对此事已闻有多日了,惟恐没有此事,是谁无中生有造谣生事诋毁皇上,今天来此就是要将这事告知娘娘,请娘娘查明此事。”
  “哦,原来妹妹是为了这事,姐姐也正为此事发愁呢?我已经查明,不是谣传,皇上确实做了这不应当做的事。”
  懿贵妃立即装出大惊失色的神态,十分不安地说:
  “娘娘应该早日阻止此事,不然,传扬出去有损皇家声誉,对于皇上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若是咱们本族姑娘也没有什么,皇上多纳几个妃子是应该,可这女子是汉人可就不同了,祖宗留下的规矩怎好毁在咱们这一代子孙手里呢?如果因为这事再闹出什么事端,就更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了。娘娘不应犹豫,一切应为皇上着想才对,当年的顺治爷的教训不能不引以为戒。”
  皇后感激地点头说道:“还是妹妹想得周到,应该设法阻止此事,可我们又能怎么做呢?皇上会不会以为我们心胸狭窄,说我们是妒妇。”
  “娘娘主持后宫,事事应当有主见,万万不可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必有后患,若让皇上这样维持下去早晚一天会闹得满城风雨,到那时皇族之中众叛亲离,我们都是罪人了,皇上也会埋怨我们不早早制止的。”
  贞皇后犹豫一下说道:“以妹妹之见应该如何做呢?”
  懿贵妃略一沉思,仰头答道:“我们直接请求皇上废去那汉女,皇上是坚决不会同意的,不如先斩后奏,当皇上知道后,那汉女已被处死,皇上也只好作罢,娘娘以为如何?”
  贞皇后沉吟不语。
  懿贵妃急了,试探着问道:“娘娘以为应当怎样做才妥呢?”
  贞皇后叹口气:“我也不知道如何做才合适,但我总觉像妹妹说的那样做有点太过分了,皇上对那汉女备爱有加,如果我们偷偷给那汉女处死了,皇上发起火来谁能抵挡得了呢?能否想一个更合适的办法呢?若让皇族几家王爷出面劝阻皇上怎样?”
  懿贵妃急忙摇头,“不妥,不妥。本来这事知道的人很少,这样做不等于把皇上的丑事宣扬出去吗?将来皇上还怎能威服众王吗?不仅不能化解此事,反而会把事情弄糟。”
  贞皇后犯难了:“以我之见,还是装作不知道为好,随皇上怎么做去,只有他不公开纳那名汉女为妃就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皇上一向仁慈宽厚,他又特别宠爱那名汉女,难免经受不住那妖女的再三妩媚,只怕不久就会正式宣布纳妖女为妃了,到那时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贞皇后正在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处理这事之际,忽然有宫女来,说她的娘家侄女碧罗冰玉前来求见。贞皇后一听侄女来见,不知何事,急忙令人将她带进来。
  碧罗冰玉进得殿来,见姑姑正在同一位皇妃讲话,也不管这么多了,跪下就哭,边哭边说道:
  “娘娘快救命!”
  贞皇后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站起来说道:
  “你哭什么,有话慢慢说,什么事值得你这般伤心?”
  碧罗冰玉这才止住哭泣说道:“侄女的丈夫惹出了大祸,刑部正在追查,可能将他人狱受刑,说不定还要处死呢?”
  贞皇后也是十分吃惊,“你丈夫不是左副都御史程庭桂的小儿子吗?他怎么会触犯法令遭到刑部追查呢?”
  碧罗冰玉又哭了,她也不知从何说起。
  贞皇后叹口气,“好吧,等你哭够了才说。”
  懿贵妃知道不便久留,便主动提出告辞。贞皇后也不阻拦,送她走去。
  碧罗冰玉终于止住了哭泣,讲述丈夫事发的经过。
  原来这事竟是朝中人人谈论不休的一件科考场上的一件大案。
  事情是这样的:
  今年即咸丰八年(1858年),按农历叫戊午年,是三年一科的大考之年。
  三月份,顺天府乡试在京城的贡院举行。按照大清朝的科举考试制度,乡试取的就是举人,中举之后就有做官的资格。举人再进行科考就是殿试,考中的就是进士,有幸者即可夺得状元之位。
  直到九月份,顺天府的乡试结果才出来。发榜那天,数千名举子云集贡院门前,自古科考好似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金榜题名者少,名落孙山者多。皇榜刚一贴出,让众多的举子大吃一惊,结果太让举子们出乎意料,许多人认为应该考取的却名落孙山之外,而一向认为毫无可能的人却榜上有名。
  众人围在榜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特别是那些落榜者更是愤愤不平,都说今年科考有假,一定有人从中舞弊,这些人也只是随便说说,却又找不出证据来。
  忽然,一个落榜的举子大声嚷道:
  “这里一定有假,咱们何不到府学抗议去,要求重新科考。”
  他这么一说,其他举子一呼百应,纷纷涌到府学门前,把府学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府学督监只得派人去请巡城御史孟传金带人驱散闹事的举子。
  孟传金带人赶到府学门前,只见众人高喊着,有的举起了标语、旗子,上面都是抗议今年乡试的句子。孟传金纵马来到众人面前,大喝一声:
  “尔等手无缚鸡力之人竟敢聚集府学门前闹事,真是不要命了,还不快走开,今年考不取可以再考,何必在此滋事?若要怪只能怪自己胸中没有文墨,应该回去苦学才对!”
  他话音未落,那名带头闹事的考生站出来答道:
  “御史大人不了解内情何出此言伤人?你说我等胸无文墨,那榜上之人都是满腹经伦吗?以在下之见,榜中有许多人还不如我们这些落榜的人呢?甚至有许多不通文墨之人也能考取举人岂能服得众人?”
  孟传金又喝问道:“读书之人不得胡言乱语淆乱乾坤,否则将你逮捕入狱。”
  那人冷冷地说道:“淆乱乾坤之人应是主考大人,他们不分好歹,胡乱判卷才应逮捕入狱呢?”
  孟传金恼了,“你口口声声讲主考大人胡乱判卷,请拿出证据来,否则,本官立即将进大堂严惩。”
  “我虽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但我知道这榜上许多人根本做不出一篇像样的文章,他们为何也能榜上有名,这不是舞弊就是主考大人胡乱判卷。”
  “榜上之人谁不通文墨?”孟传金紧逼一句。
  “据我所知,那考中第七名的平龄仅是一名登台唱戏的戏子,甚至不知道笔是怎么拿的呢?还有那第十九名的李旦华,也是游手好闲之徒,不学无术之人,甚至第五名的兵部尚书陈孚恩陈大人的儿子陈景彦也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孟传金见这人不像说谎,打量了他一下,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敢跟我去御史大堂对质此事吗?”
  那人朗声答道:“大丈夫坐不改名站不改姓,姓瓜尔佳氏,名叫荣禄,满洲正白旗人。如果大人敢于参劾今年乡试有弊,小人甘愿到御史大堂与你对质,如果大人没有这个胆量,让小人到你的御史大堂又有何用?”
  孟传金被荣禄问道一时语塞,他在众人面前也不想被这些读书人嘲笑,于是说道:
  “好吧,你随我去御史大堂说清其中的弊端,本御史立即向万岁爷参劾这事,请求复查试卷,也给众人一个说法。”
  荣禄随孟传金去了御史大堂,其余考生在孟传金的安抚下—一散去。
  孟传金回到御史大堂,从荣禄那里详细了解了今年乡试的情况,也觉得个别地方有诈,立即上书皇上要求复查。咸丰帝便将此事交军机处议定,特派情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兵部尚书陈孚恩、御史侍郎孟传金等人负责查办此事。
  今年顺天乡试的主考官是军机大臣、文渊阁大学士柏俊,这副主考官就是左副都御史程庭桂和户部尚书朱凤标。
  事情实在巧,贞皇后侄女碧罗冰玉的丈夫程秀是程庭桂的次子,今年也正好参加乡试。父亲是副主考官,儿子恰好参加考试,哪有不考中之理。
  如今东窗事发,程庭桂已经被逮捕入狱,幸亏程秀早一点得到消息逃出了家门,才没有被捕。但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无奈何,他才偷偷溜回家让妻子入宫请求娘娘给他说情。
  贞皇后见侄女器成了泪人,安慰说:
  “事到如今,哭也没有用,先想个办法让刑部免于追捕程秀才行。”
  碧罗冰玉急忙叩首说道:“只有姑姑才能救得了程秀,请求娘娘向皇上求情,免去程秀的罪过,刑部就不会追捕程秀了。”
  碧罗冰王正说道,又有程府的家人送来信。说程秀刚刚被刑部大堂的人捕去了。碧罗冰玉一听,又吓得哭了起来,边哭边说:
  “娘娘开恩,救救程秀吧,娘娘不出面相救,程秀只有死路一条,如果程秀死了侄女也不活了。”
  贞皇后见侄女哭得可怜,心里道:也只有我去求皇上了,否则谁去也不行,可这事实在难以开口,怎么办呢?
  贞皇后踌躇一下,命人拉起侄女,平静地说道:
  “你暂且回府,以免府上失去控制大乱,有姑姑在程秀不会有事的,姑姑亲自去求皇上下旨放了程秀。”
  碧罗冰玉这才拜别贞皇后回去。
  畅音阁
  咸丰正和朱美人在一起饮酒赋诗,忽听刘海成进来奏报:皇后娘娘有事求见皇上。
  咸丰帝十分扫兴地命人撤去酒宴,这才让贞皇后进来。
  贞皇后进得殿内,见皇上和朱莲芬都木然地望着自己,觉得十分尴尬。明知自己不受欢迎也要坐下来,因为有事求于皇上,所以说起话来也就不那么理直气壮。
  贞皇后张了张嘴,想直接开口提出那事,又怕皇上一口回绝,想先从其他事人手然后谈及所求之事,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咸丰见状,以为皇后是来劝说自己废去朱美人的,冷冷地说道:
  “朕的事皇后还是不要过问,朕意已决,谁来阻挠也没有用。”
  “皇上的所作所为臣妾怎敢妄加过问。皇上自己能够把握住分寸就是。臣妾是为侄女之事求皇上开恩,饶过程秀不死,让他改过自新将来好为朝廷出力。”
  咸丰一愣,“皇后所说的程秀是谁?他所犯何罪?朕尚不太清楚,请皇后明说。”
  贞皇后便把程秀的事粗略地讲述一遍。
  咸丰听后心里轻松许多,只要不是阻挠自己和朱美人的好事,其他事都好说。他接到孟传金参劾今年顺天乡试有弊的奏折并没放在心上,只令军机处去查处此事,结果如何一概不知。如今听贞皇后这么一说,咸丰才觉得问题严重,究竟程秀是如何通过父亲程庭桂进行舞弊的,罪情如何就不知晓了,怎好随便给他开脱呢?想至此,咸丰委婉地说道:
  “既然程秀是皇后的侄婿,朕理所当然应该出面为其疏通免刑,但朕对此事也不甚了解,待明日早朝问清此事后再作处理,请皇后放心,无论程秀犯了多大的罪,朕都会看在皇后的情份上饶他不死。”
  贞皇后见皇上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为了不让皇上生厌,贞皇后立即告辞了。
  咸丰知道皇后因为侄婿的事有求于己,必然不再过问他和朱美人的事,心里好不得意。普天之下,除了皇后对自己还有一点约束力,其余谁敢说自己半个“不”字呢?他走上前轻轻揽住朱莲芬:
  “美人不必心事重重,皇后已不会再过问你与朕的事了。只要皇后默认,朕马上就为你选定一宫,正式封你为妃,你也就不用整日闷在这笼子式的畅音阁里默默不乐了,你我就可正大光明地相亲相爱了。”
  朱莲芬见咸丰脸上洋溢着多日来从未有过的笑容,揪着一颗心也松开了,暗自庆幸自己交了好运,可以光明正大地做起贵妃来。真庆幸爹妈给了自己一副娇美动人的容貌。
  朱莲芬妩媚地一笑,伸开玉臂勾住咸丰的脖子,撒娇说:
  “皇上准备让奴卑住在什么宫?”
  “当然是距离朕的乾清宫越近越好。”
  “那皇上何不让奴卑住进皇上的乾清宫呢?奴卑就可整日服侍皇上左右了。”
  咸丰摇摇头,“万万不可,祖制不能违,皇后尚且不能住在乾清宫,更何况其他妃嫔呢?美人不必多虑,改天朕先领你到几个官走一走,让你从中挑选。”
  “请皇上不要失言!”
  咸丰仰头哈哈笑道:“朕身为天子,一言九鼎,怎会哄骗美人呢?”
  咸丰说着轻轻款去朱莲芬的外衣,把她抱在怀里,用他那宽大的胸脯搓弄着朱莲芬高耸的玉乳,一阵触电似地感觉传遍了朱莲芬的全身。不知为何,她接触过许多男人,那些人和皇上比起来,似乎谁也没有皇上那么会调理人,让她心醉心碎,这是她最乐意和皇上在一起的真正原因。
  咸丰那宽大有力的胸脯和那对挺拔的玉乳越磨越快,朱莲芬只觉得浑身的每一块肌内都跳了起来,似乎远离了骨架向外飞扬着,说不出是麻木还是快乐。也许是摩擦生热的缘故吧,朱莲芬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但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然绯红绯红的。
  朱莲芬突然觉得一股火焰从乳峰顶端升起,迅速燃遍了全身,她口干舌渴,内心更有一种渴望,这不是水能够化解的。她终于不顾一切地抱紧了皇上。
  咸丰满意了,这正是他所追求的,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比坐在金銮殿上还令他兴奋和不可一世。他也把朱美人搂得紧紧的,尽量和朱美人紧贴在一起,直到彼此进人对方,化为一体。最后一股来自汹涌翻滚大洋底层的暖流把两人融化、升华。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咸丰才十分困乏地睁开双眼,朱美人早已起床了,正在那里梳妆呢?她见皇上醒来,回眸粲然一笑:
  “皇上醒了,请起吧,今天还要上早朝呢?让奴卑服侍您起床。”
  朱莲芬燕声莺语地说道,轻挪细步走到御榻前给咸丰穿衣。咸丰本想再多睡一会儿,见朱美人如此殷勤备至,不好违她心意,只得伸个懒腰起来。
  朱莲芬给皇上一件一件穿上,每穿一件,她都反复打量,什么配什么最合适,对于衣上的每一个皱褶朱莲芬都一一抚平。咸丰都有点感动了,心疼地问道:
  “爱妃何至于此,朕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精心细致地穿衣呢?如果每天都如此,岂不太让爱妃费心了。”
  朱莲芬为皇上整理完最后一个皱褶,握住咸丰的手说:
  “皇上的知遇之恩奴卑用死也报答不尽的,对于皇上奴卑惟一能够做的就是这些,请皇上接受奴卑的一个小小要求,每天服侍皇上起床吧,奴卑再苦再累也无憾,也不知奴卑能够服侍皇上几天?说不定皇上一生厌就会把奴卑一脚踢开呢?即使皇上不厌,宫中其他人也会想方设法置奴卑于死地的。”
  朱莲芬说道,双眼禁不住涌出两行清泪来。
  咸丰弯下腰,轻轻用手拂去朱莲芬腮边滚动的泪水,安慰说:
  “美人请放心,朕不是那种薄情之人,只要朕在,宫中任何人也不敢触动美人的一根毫毛,朕就做美人的护花使者吧,就是化作污泥也会保护你这娇美夺人的芙蓉花。”
  咸丰来到太和殿,王公大臣们早已等在那里多时了。
  大臣们三拜九叩之后,咸丰主动问道:
  “今科顺天乡试复查情况如何?”
  怡亲王载垣出班奏道:“回皇上,情况十分复杂,弄虚作假现象严重,由于牵扯到许多朝廷重臣,臣等实在为难,请皇上明示!”
  “朕听说副主考、左副都御史程庭桂也有舞弊行为?”
  “是,程庭桂身为副主考却为其子程秀大开方便之门,营私舞弊,罪证确凿,已被刑部收审,他的儿子程秀在缉潜逃,昨天也被拘捕,收审在刑部大牢。”
  咸丰不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为贞皇后的侄女婿求情,他干咳两声问道:
  “此案可以了解吗?”
  载垣又奏道:“回皇上,这仅仅是开始,更有朝廷重臣滥用职权徇私枉法呢。臣不敢将其人拘捕,请皇上做主。”
  “何人如此大胆?”咸丰怒道。
  “主考官、军机大臣、文渊阁大学士柏葰。”
  咸丰做梦也没想到这人竟是柏葰,心中奇怪,柏葰一向正值诚实怎会做出这样众人皆怒的事来,会不会搞错了?他提醒说:
  “证据是否确凿?”
  载垣急忙答道:“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由于柏葰势力影响太大,如果将他收审关押不利于对此案的调查,请皇上载决?”
  咸丰听载垣要立即逮捕柏葰,略有迟疑地说:
  “万一将来发现此案有误,如今匆忙将柏葰拘捕是否妥当,抓人容易放人难,其中的后果谁担得起呢呢?”
  恰亲王载垣听出皇上有心庇护柏葰,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这时,户部尚书肃顺也出班奏道:
  “臣愿用性命担保此事。万一发现柏葰是无辜被审,臣任凭皇上给加上任何罪名相处罚。”
  咸丰稍稍愣了片刻,盯着肃顺说道:
  “肃卿果真愿意用生命担保此事?”
  肃顺毫不犹豫地答道:“决不反悔!”
  “那好吧,既然肃卿以生命担保,那就先拘捕柏葰,不过,此案应进快审理,以免耽搁太久引起更多麻烦。”
  咸丰知道现在更无法为程秀说情,只好宣布散朝,留下孟传金、载垣、端华、陈孚恩和肃顺五人到养心殿商讨此案的收审情况。
  待五人坐定,咸丰径直问肃顺:
  “柏葰在这次顺天乡试案中到底做了哪些舞弊行为?”
  “回皇上,就目前初步查出的几项事看,柏葰至少有三件事需要追究责任。其一,京城有一位叫平龄的戏子,对于文墨丝毫不通,竟然中了第七名,令京城哗然,如今街上到处可以见到讽刺平龄中举的标语和对联,如‘旗下大爷粉墨登场,优伶戏子金榜夺魁’就是一例,初步查出那满洲镶黄旗人平龄考中的原因是走了柏葰的门子;其二,刑部主事罗鸿绎也是通过柏葰的关系才得以榜上有名;其三,程庭桂的次子程秀虽然不是直接通过柏葰进行科场舞弊,但他也难脱干系;其四,通过复查试卷,发现许多试卷文理不通却金榜有名,而那些文思敏锐、语言酣畅淋漓的试卷却名在孙山之外,这不能不说是柏葰的渎职。”
  咸丰见肃顺振振有词,也不好直接袒护柏葰,但他对肃顺的话仍将信将疑,咸丰知道肃顺和柏葰一直不和,肃顺可能借这顺天乡试案整治柏葰,他未免把情况说得更严重一些。柏葰的事尚未查明可以暂且放一放,而程秀的事不能不从中疏通一下,于是又问道:
  “那在副都御史程庭桂的儿子程秀有哪些舞弊行为呢?”
  郑亲王端华答道:“程秀依仗父亲程庭桂是副主考,花钱打通关节请人代笔在考场上更换试卷,罪情重大,是我朝入关以来科场作弊最严重的一次,罪不恕,必须严惩。否则,将来何以服天下举子?”
  咸丰沉默不语。
  陈孚恩见状,急忙对端王说道:
  “郑亲王有所不知,程秀虽然罪不可怒,但他是贞皇后侄女碧罗冰玉的夫君,请看在皇上和皇后的情份上饶他不死,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将来也有条件报效朝廷。以在下认为程秀如此年轻怎么深谙官场内幕,一定是其父亲程庭桂指示他这样做的,与其严惩他,倒不如严惩他的父亲程庭桂,郑亲王和恰亲王及几位大学士,你们以为如何呢?”
  恰亲王载垣同意说:“对于程秀可看在皇亲国戚的份上饶他不死,但就此将他放了又无法掩人耳目。程秀起初畏罪潜逃,逃而复被擒获,如果随便放了可能引起众愤,请大家三思。”
  肃顺略拧眉说道:“要想将程秀放了。必须为他找一个替罪羊,把责任全部推给那人,这样,程秀才能解脱。”
  端华摇摇头,“谁又情愿为程秀所死呢?”
  众人又都沉默了。
  过了许久,肃顺答道:“我有一计可以放脱程秀,用时也可堵住众王公大臣的眼睛。”
  咸丰为之一震,“肃卿请讲。”
  “回皇上,程庭桂还有一长子叫程炳采,现为候补郎中,他在这次顺天乡试案中,为了弟弟程秀能够金榜题名不能不从中勾结倾轧。不如立即逮捕程炳采,刑训逼供,令其承认犯了舞弊罪,这样就可把责任推到程庭桂和程炳采身上,释放程秀也就名正言顺了。皇上以为如何?”
  咸丰想了想说:“此事就由肃卿去处理,好了,只要释放了程秀,朕也就可以向皇后交待了,不至于让贞皇后骂朕无情无义。”
  最后,咸丰又交待说:“柏葰身为朝廷一品大员,朕对他信任有加,因而命他作为今科顺天乡试主考,想不到他竟令朕如此失望。你等暂且将他押解于大牢,但不可随便用刑逼供,待弄个水落石出之后报于朕知,也许其中有冤,柏葰毕竟为两朝重臣,又有国戚,不能不甚重行事,请你们不要辜负朕的希望。”五人这才拜别皇上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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