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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载传



             ——《旧唐书》卷一一八

  [说明]元载(?—777),字公辅,凤翔岐山(今陕西岐山)人,出身寒微。肃宗时累官至户部侍郎、度支使及诸道转运使,掌管国家财政。后勾结宦官李辅国,升任宰相。代宗即位后仍为宰相。用财物收买了宦官董秀,由此受到代宗的宠信。大历五年(770),与代宗密谋杀掉自己的政敌宦官鱼朝思。此后益骄奢,遂引起上下不满,终于在大历十。年(777)被代宗诛杀。元载为政贪纵,生活奢侈,听任手下官吏及家中妻儿收受贿赂。被杀后抄家,仅钟乳就抄出五百两,胡椒抄出八百石。元载是唐朝宰相中贪赃受贿比较突出的宰相之一。

  元载是凤翔岐山人,家境本来寒微。父亲元景升,任员外官,不治理产业,常常住在岐州。元载母亲带着元载嫁给元景升,改姓元氏。元载自幼嗜好学习,喜欢写文章,性情敏捷聪慧,博览子部、史部书籍,特别爱学道家书。家里贫穷,步行前往乡试,屡次不能中第。天宝初年,玄宗崇奉道教,下诏征求精通庄、老、文、列四子之学的举人。元载应策试高中科第,授官邢州新平县尉。监察御史韦镒充任使节在黔中监督选举,引用元载为判官。元载名声稍大,升任大理评事。东都留守苗晋卿又用元载为判官,升任大理司直。
  肃宗即位后,急于处置军务,命诸道采访使量才提拔属官。当时元载在江东避难。苏州刺史、江东采访使李希言表奏元载为副使,拜官祠部员外郎,升任洪州刺史。两京收复,入朝任度支郎中。元载智慧聪明有悟性,善于奏事对答。肃宗嘉许他,委任他有关国计民生的事务,让他充任使节赴江淮,总领漕运职务,不久加官御史中丞。数月后征入朝廷,升迁户部侍郎、度支使并诸道转运使。已到朝廷,恰逢肃宗病重。元载与幸臣李辅国亲善。李辅国的妻子元氏,是元载的宗亲,因此,相互间十分亲近。当时李辅国权倾海内,行动无人敢违抗。适逢选举京兆尹,于是李辅国让元载兼京兆尹。元载意在宰相,面见李辅国恳切要辞去京兆尹。李辅国看出他的意愿,同意了。第二天,拜元载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度支转运使依旧。
  十天后,肃宗病故,代宗即位。李辅国权势更重,在皇上面前称赞元载。元载能够探察皇上意图,因此很受恩宠,升任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集贤殿大学士,修国史。又加散官银青光禄大夫,封爵许昌县子。元载因为度支转运使职务繁杂琐碎,且负担重,担心伤害名声、阻碍升迁高位,一直与刘晏相友善,于是将钱谷的事务全部推卸掉,荐举刘晏代替自己,元载自己加任营田使。李辅国停职后,又加官判天下元帅行军司马。广德元年,元载与宰臣刘晏、裴遵庆一起扈从代宗到陕州。等到代宗回长安宫殿,裴遵庆等都罢任,元载受恩宠更盛。李辅国死,元载又交结内侍董秀,多给他金帛,让中书主书卓英情暗自传达赛旨。因此皇上有所关注,元载必先知道。顺承意愿、探究微义,言谈中必定暗合,代宗因此更信任他。妻子王氏凶狠暴戾,专权自恣。元载上朝谒见,王氏纵容儿子元伯和等在外游乐。上封章言事的顾砾奏告此事,代宗正以政事委任元载,反而将顾繇治了罪。
  内侍鱼朝恩依仗权势、自负恩宠,不与元载合作。元载常常怕他。大历四年冬,元载趁机密奏鱼朝恩专权,行为不轨,请将他除掉。鱼朝思骄横,天下皆怒,代宗也知道,等听到元载的奏事,与心正合。元载于是结交北军大将共同谋划,以防万一。五年三月,鱼朝思伏法。度支使第五琦因是鱼朝思党而受连累,于是元载兼判度支。神气自若,以为自己有清除恶人的功绩;褒贬前贤,认为文才武略没有比得上他的。外政委任胥吏,内事听从妇言。城中建成南北二所豪华宅第,室宇恢宏壮丽,为当时第一。又在近郊修起亭榭,所到之处,帷帐杂器都早已备好,不须另行供给。城南的肥沃土地与别墅、疆界相互连接,共数十处,穿绔罗的婢女奴仆有一百余人。恣意放纵,犯法妄为;奢侈僭越,没有限度。在江淮方面,或京师的重要官司,都排挤忠良,引用贪婪卑鄙的小人。有欲求进取的士人,不是结交元载的宗族子弟、就是谒见中书省主书。行贿公开进行,近年以来,没有比这更厉害的了。
  元载与王缙同处朝列。王缙正努力聚敛财货,便和元载亲善,二人互相投合,十分欢欣,越来越放纵骄横。代宗详尽地察觉到他们的行迹,但因为元载被任用多年,想保全君臣的名分,于是在元载单独晋见时,代宗劝诫他,但他并不悔改。
  当初元载扈从代宗自陕州还京城时,与王缙上表,请将河中府作为中都,秋末前往,春初还京,以躲避吐蕃侵扰的患害。代宗最初同意了,让元载逐条详列上奏给他看。自从鱼朝恩被诛死,元载志得意满,于是上表请建中都,表的文字史籍多不载。大略是说用关辅、河东等十州的户税贡入京师,创建五万精兵,交由中都管辖,以威慑四方。文辞颇多纵横捭阖。自以为表奏入内事就能实行,暗自派遣属下官吏在河中规划经营。
  四镇北庭行营节度使治所暂借在任州。大历八年吐蕃攻入分阝州宁州以后,朝廷议论认为,关中以西,没有地势回互索绕如同襟带相连那样的牢固,而且径州是孤散之地,不值得去守。元载曾担任过西州刺史,知道河西、陇右的要害,在代宗面前谋划说:“现在国家边境的西边在潘源,吐蕃的防守在摧沙堡,而原州介乎其间。原州地当西部要塞的入口,连接着险要坚固的陇山,草肥水美,旧时的堡垒仍然存在。吐蕃最近毁坏了那些垣墙,舍弃旧垒不居住。原州西边是过去设置监牧的旧地,都挖有长长的壕沟、宽宽的护城河,层层重复既深且因。原州虽然下霜早,不能种黍稷,但平凉县在它的东面,只要在这一个县耕种,就可以足食了。请将京西军队移到原州屯戍,乘间隙筑城堡,贮存一年的粟。吐蕃夏天多在青海放牧,征调军队的文书即使急速传递,来回已超过一个月。现在运粮与筑城同时进行,用不了二十天就可完毕。调移郭子仪的大军驻径州,作为根本大计,再分兵把守石门、木峡、陇山三关、北到黄河,全是群山峻岭相连,敌寇不可逾越。又设置鸣沙县丰安军作为辅佐,北边与灵武五城连带形成阵势,然后收复陇右直至安西的失地,这就是所谓切断吐蕃的小腿,朝廷可以高枕无忧了。”并且同时献上地形图。元载秘密派人越过陇山进入原州,测量井泉水源、计算用工多少。车辆、畚箕、锹锸都已备好。检校左仆射田神功阻止说:“这兴师打仗揣度敌情的事,老将都觉得困难。陛下相信一个书生的话,让全国上下都按照去做,恐怕是错了。”代宗听后迟疑不决,适逢元载有罪被诛,此事才停罢。
  当初大历六年,元载列条上奏:应该用别敕授官的文武六品以下官,敕书颁下以后,希望命令吏部、兵部随即分甲造好名册奏上,不得进行检查勘合。代宗同意了。一这是因为当时奏上的选人功状,拟写官衔多有错误,元载想将任官大权归于自己,担心有关部门批驳修正的缘故。适逢有上封章言事者李少良秘密将元载的丑恶行迹奏上朝廷,元载知道后,面奏代宗,将李少良等数人全都在朝廷打死。于是道路行人以目示意,无人敢议论元载的劣迹。元载家门之内,不是他的党羽概不结交。平素交友,凡涉及到有道义的人都疏远或抛弃。
  代宗宽恕仁慈,明察元载的所作所为,已经数年,但元载恶行长远不加悔改,致使众人的愤怒日有所闻。大历十二年三月庚辰(28日),朝仗退下后,代宗坐延英殿,命左金吾大将军吴凑在政事堂收押元载、王缙,各自囚禁在本地,同时收押了中书主书卓英倩、李待荣,以及元载的儿子元仲武、元季能,命吏部尚书刘晏来审讯。刘晏因为元载受任后树立的党羽遍布天下,因此不敢专断,请与其他官员一起审讯。于是敕书命令御史大夫李涵、右散骑常侍萧听、兵部侍郎袁惨、礼部侍郎常衮、谏议大夫杜亚共同推究元载罪状。辨明罪行追问事端的条目都出自宫内,于是派遣中使宦官查问阴私,元载、王缙都伏罪。当天,宦官左卫将军、知内侍省事董秀因与元载同罪,先于元载在宫中被杖杀。敕书说:“任用正直,除却邪佞,明明白白地记录在帝王的法令中;奖励善德,惩办罪恶,是现时政治的急务。宰相的职位,得人不易。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幸事元载,性情颇为奸恶邪僻、行迹十分不正直。恩宠超越本分,早登执政职位。所谓辅佐之功,却未能治好国家;而怀有奸邪之志,常常欺诳君上。阴谋结托妖人巫师,夜间妄行解卦祷告,用以图谋非分之望,希翼逃避法典宪章。收纳赃物、买卖官品。凶狠的妻子残忍害人、暴虐的儿子扰民牟利,他从不劝阻,任其放纵欺凌。行为邪僻文辞矫饰,心地狠毒貌似恭敬,使受压抑有沉冤之辈,无路伸诉。赏罚失误,无不由此。最近因为君臣之间,不轻易废人不用,因此希望他悔过向善,掩盖他的罪过没有公布。谁知他并不悔改,更加凶狠暴戾,岁月已久,恶贯满盈。现在要在朝廷中肃清政治,使法令严明,应该赐元载自尽。我学习道义还很显浅、知人用人十分不明,政绩不显、失误甚多,以致用此刑罚,心中深感惭愧。勉力实行,务必申明劝阻。凡中外官民,望体谅我的心情。”
  又颁下制书说:“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缙,附会奸邪,阿谀佞人。根据他的罪状,罪行难容,但怜悯他将老,不忍加刑。用那种让法律委屈的恩泽,换给他地方长官的职位。可以让王缙任持节括州诸军事、守括州刺史,应该立即赴任。呜呼!我在位饬身克己,对臣下推诚相待,广求贤哲,助我治理。任人有误,错在我身,不要荒废你们的官职,各自慎行自己的职务。”当初,刘晏等人秉承圣旨,王缙也应处以极刑。刘晏对李涵说:“重刑要再三覆核上奏,是国家常行的法典,何况诛杀大臣,怎能不反复申奏呢?另外法律规定犯罪有首犯有从犯,二人被判同样刑罚,也应重新听取圣上的旨意。”李涵等人全都听从刘晏的意见。等到刘晏等人再次上奏,代宗使减轻王缙的罪过,从轻处罚。
  元载的长子元伯和,先前就被贬在杨州任扬州兵曹参军。等到元载有罪,命令中使乘驿马驰赴扬州赐元伯和死、次子元仲武,是祠部员外郎,三子元季能,是秘书省校书郎,二人与元载妻子王氏一起被赐死。元载女儿资敬寺尼姑真一,被收入宫中嫔妃所居掖庭。王氏,是开元年间河西节度使王忠嗣的女儿,一向以凶狠暴戾闻名,放纵她的孩子元伯和等人虐害一方。元伯和依仗父亲的权势,只知聚敛财物,征求音乐。
  元载处在宰相职位多年,权倾四海。域外珍宝异物,都汇集在他的门内,资财不可胜数,因此元伯和、元仲武等人得以任意妄为。奔向他门下的轻浮士人,唯恐奔走不及。名妓美女奇异音乐,宫中没有的他有。兄弟各自在家中蓄养妓妾;倡优表演的猥亵游戏,父子兄弟一同观看,一点不觉羞愧可耻。到元载获罪,路人没有嗟叹惋惜的。中使董秀、主书卓英倩、李待荣以及阴阳道人李季连,因为元载的缘故,皆被处以极刑。派遣宦官在万年县内黄台乡捣毁元载祖先及父母的坟墓,凿坏并丢弃棺枢以及私庙中供养的祖先木像;元载在大宁里、安仁里的二处宅院,充作各级官司的官廨屋宇。将元载家中没收的钟乳五百两分别赐给中书省门下省御史台五品以上、尚书省四品以上官员。(黄正建 译)

  [原文]

  元载,凤翔岐山人也,家本寒微。父景昇,任员外官,不理产业,常居岐州。载母携载适景昇,冒姓元氏。载自幼嗜学,好属文,性敏惠,博览子史,尤学道书。家贫,徒步随乡赋,累上不升第。天宝初,玄宗崇奉道教,下诏求明庄、老、文、列四子之学者。载策入高科,授邠州新平尉。监察御史韦镒充使监选黔中,引载为判官,载名稍著,迁大理评事。东都留守苗晋卿又引为判官,迁大理司直。
  肃宗即位,急于军务,诸道廉使随才擢用。时载避地江左,苏州刺史、江东采访使李希言表载为副,拜祠部员外郎,迁洪州刺史。两京平,入为度支郎中。载智性敏悟,善奏对,肃宗嘉之,委以国计,俾充使江、淮,都领漕輓之任,寻加御史中丞。数月征入,迁户部侍郎、度支使并诸道转运使。既至朝廷,会肃宗寝疾。载与幸臣李辅国善。辅国妻元氏,载之诸宗,因是相昵狎。时辅国权倾海内,举无违者,会选京尹,辅国乃以载兼京兆尹。载意属国柄,诣辅国恳辞京尹,辅国识其意,然之。翌日拜载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度支转运使如故。旬日,肃宗晏驾,代宗即位,辅国势愈重,称载于上前。载能伺上意,颇承恩遇,迁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集贤殿大学士,修国史。又加银青光禄大夫,封许昌县子。载以度支转运使职务繁碎,负荷且重,虑伤名,阻大位,素与刘晏相友善,乃悉以钱谷之务委之,荐晏自代,载自加营田使。李辅国罢职,又加判天下元帅行军司马。广德元年,与宰臣刘晏、裴遵庆同扈从至陕。及舆驾还宫,遵庆皆罢所任,载恩宠弥盛。辅国死,载复结内侍董秀,多与之金帛,委主书卓英倩潜通密旨。以是上有所属,载必先知之,承意探微,言必玄合,上益信任之。妻王氏狠戾自专,载出朝谒,纵子伯和等游于外,上封人顾繇奏之,上方任载以政,反罪繇而已。
  内侍鱼朝恩负恃权宠,不与载协,载常惮之。大历四年冬,乘间密奏朝恩专权不轨,请除之。朝恩骄横,天下咸怒,上亦知之,及闻载奏,适会于心。载遂结北军大将同谋,以防万虑。五年三月,朝恩伏法,度支使第五琦以朝恩党坐累,载兼判度支,志气自若,谓己有除恶之功,是非前贤,以为文武才略,莫己之若。外委胥吏,内听妇言。城中开南北二甲第,室宇宏丽,冠绝当时。又于近郊起亭榭,所至之处,帷帐什器,皆于宿设,储不改供。城南膏腴别墅,连疆接畛,凡数十所,婢仆曳罗绮一百余人,恣为不法,侈僭无度。江、淮方面,京辇要司,皆排去忠良,引用贪猥。士有求进者,不结子弟,则谒主书,货贿公行,近年以来,未有其比。与王缙同列,缙方务聚财,遂睦于载,二人相得甚欢,日益纵横。代宗尽察其迹,以载任寄多年,欲全君臣之分,载尝独见,上诫之,不悛。
  初,扈驾自陕还,与缙上表,请以河中府为中都,秋杪行幸,春首还京,以避蕃戎侵轶之患。帝初纳之,遣条奏以闻。自鱼朝恩就诛,志颇盈满,遂抗表请建中都,文多不载。大略以关辅、河东等十州户税入奉京师,创置精兵五万,管在中都,以威四方,辞多开合。自以为表入事行,潜遣所由吏于河中经营。
  节度寄理于泾州。大历八年,蕃戎入邠宁之后,朝议以为三辅已西,无襟带之固,而泾州散地,不足为守。载尝为西州刺史,知河西、陇右之要害,指画于上前曰:“今国家西境极于潘源,吐蕃防戍在摧沙堡,而原州界其间。原州当西塞之口,接陇山之固,草肥水甘,旧垒存焉。吐蕃比毁其垣墉,弃之不居。其西则监牧故地,皆有长濠巨堑,重复深固。原州虽早霜,黍稷不艺,而有平凉附其东,独耕一县,可以足食。请移京西军戍原州,乘间筑之,贮粟一年。戎人夏牧多在青海,羽书覆至,已逾月矣。今运筑并作,不二旬可毕。移子仪大军居泾,以为根本。分兵守石门、木峡、陇山之关,北抵于河,皆连山峻岭,寇不可越。稍置鸣沙县、丰安军为之羽翼,北带灵武五城为之形势。然后举陇右之地以至安西,是谓断西戎之胫,朝廷可高枕矣。”兼图其地形以献。载密使人逾陇山,入原州,量井泉,计徒庸,车乘畚锸之器皆具。检校左仆射田神功沮之曰:“夫兴师料敌,老将所难。陛下信一书生言,举国从之,听误矣。”上迟疑不决,会载得罪乃止。
  初,六年,载条奏应缘别敕授文武六品以下,敕出后望令吏部、兵部便附甲团奏,不得检勘,从之。时功状奏拟,结衔多谬,载欲权归于己,虑有司驳正。会有上封人李少良密以载丑迹闻,载知之,奏于上前,少良等数人悉毙于公府。由是道路以目,不敢议载之短。门庭之内,非其党与不接,平素交友,涉于道义者悉疏弃之。
  代宗宽仁明恕,审其所由,凡累年,载长恶不悛,众怒上闻。大历十二年三月庚辰,仗下后,上御延英殿,命左金吾大将军吴凑收载、缙于政事堂,各留系本所,并中书主事卓英倩、李待荣及载男仲武、季能并收禁,命吏部尚书刘晏讯鞫。晏以载受任树党,布于天下,不敢专断,请他官共事。敕御史大夫李涵、右散骑常侍萧昕、兵部侍郎袁傪、礼部侍郎常衮、谏议大夫杜亚同推究其状。辩罪问端,皆出自禁中,仍遣中使诘以阴事,载、缙皆伏罪。是日,宦官左卫将军、知内侍省事董秀与载同恶,先载于禁中杖杀之。敕曰:“任直去邪,悬于帝典;奖善惩恶,急于时政。和鼎之寄,匪易其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元载,性颇奸回,迹非正直。宠待逾分,早践钧衡。亮弼之功,未能经邦成务;挟邪之志,常以罔上面欺。阴托妖巫,夜行解祷,用图非望,庶逭典章。纳受赃私,贸鬻官秩。凶妻忍害,暴子侵牟,曾不提防,恣其凌虐。行僻辞矫,心狠貌恭,使沉抑之流,无因自达,赏罚差谬,罔不由兹。顷以君臣之间,重于去就,冀其迁善,掩而不言。曾无悔非,弥益凶戾,年序滋远,衅恶贯盈。将肃政于朝班,俾申明于宪纲,宜赐自尽。朕涉道犹浅,知人不明,理绩未彰,遗阙斯众,致兹刑辟,悯愧良深。僶俯行之,务申沮劝,凡在中外,悉朕怀焉。”又制曰:“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缙,附会奸邪,阿谀谗佞。据兹犯状,罪至难容,矜以耋及,未忍加刑。俾申屈法之恩,贷以岳牧之秩。可使持节括州诸军事,守括州刺史,宜即赴任。于戏!朕恭己南面,推诚股肱,敷求哲人,将弼予理。昧于任使,过在朕躬,无旷厥官,各慎厥职。”初,晏等承旨,缙亦处极法,晏谓涵曰:“重刑再覆,国之常典,况诛大臣,岂得不覆奏!又法有首从,二人同刑,亦宜重取进止。”涵等咸听命。及晏等覆奏,上乃减缙罪从轻。
  载长子伯和,先是贬在扬州兵曹参军,载得罪,命中使驰传于扬州赐死。次子仲武,祠部员外郎,次子季能,秘书省校书郎,并载妻王氏并赐死。女资敬寺尼真一,收入掖庭。王氏,开元中河西节度使忠嗣之女也,素以凶戾闻,恣其子伯和等为虐。伯和恃父威势,唯以聚敛财货,征求音乐为事。
  载在相位多年,权倾四海,外方珍异,皆集其门,资货不可胜计,故伯和、仲武等得肆其志。轻浮之士,奔其门者,如恐不及。名姝、异乐,禁中无者有之。兄弟各贮妓妾于室,倡优偎亵之戏,天伦同观,略无愧耻。及得罪,行路无嗟惜者。中使董秀、主书卓英倩、李待荣及阴阳人李季连,以载之故,皆处极法。遣中官于万年县界黄台乡毁载祖及父母坟墓,斫棺弃柩,及私庙木主;并载大宁里、安仁里二宅,充修百司廨宇。以载籍没钟乳五百两分赐中书门下御史台五品已上、尚书省四品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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