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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秦之死


  
  秦王子婴乘着白车,以白马拖乘,穿着白色丧衣,颈子绑白繙,并将玉玺完封,带着皇帝用的符节,在咸阳城的轵道旁,跪着向刘邦进入咸阳的大军表示投降。

指鹿为马,赵高测试群臣

  李斯被处死后,赵高以宦人晋升为丞相,称为中丞相,同时可以在朝廷和禁中掌握大权。
  从小便被割除生殖器入宫,以讨好和服侍别人为工作,赵高长期心理上没有自我价值,所以非常的不安和不平衡。掌权以后,他的内心里永远有一股疑问:
  “群臣真的会以我为丞相吗?他们是否仍以宦官来看我?他们真的会信服我吗?”
  他无法相信百官真的会心服于他,那怎么办呢?由于年轻时精通于刑名法学,对秦法更是精通熟练,因此他希望能运用自己职位上的合法性,用恐吓来要求群臣的表面上服从。
  他希望群臣都知道,赵高便是法律,法律必须赵高认同才算数,保身之道不是不触犯法律,而是要奉承、讨好赵高。只要赵高同意,即使犯法也无须担心,反之,就算依法行事,得罪了赵高便是犯法。
  他苦心积虑,用各种暗示方法,想让群臣了解他的希望和期待,但他依旧不放心,仍然无法确定朝廷上的百官是不是真的完全听从、完全害怕他。
  因此,他必须进行一项测试。终于,他想到了一个非常疯狂的方法。
  胡亥很少上朝,但为实验一下自己的测试,赵高特别安排,有人要送胡亥一匹千里马,胡亥自然很高兴接受这个献礼。
  想不到出现在朝廷上的却是一头鹿。
  “皇上,这就是要送给您的千里马。”
  胡亥以为是故意开玩笑,便笑着说道:
  “丞相,你在开什么玩笑嘛!这明明是鹿呀!”
  赵高故意摇头不答。
  胡亥只得询问左右,他们看到的是鹿还是马?
  有的人不敢回答。
  一些平常便较奉承赵高的,都起哄表示是马。
  有些较正直的或较少危机意识的,便表示这是鹿不是马。
  事后,赵高却将这些指证是鹿的臣属统统绳之以法,让臣属今后再也不敢和他有不同意见。
  表面上,赵高赢得了这回合测试。
  但当这些消息传到外围守将的耳朵时,却引起了广泛的不安和愤怒。
  刘邦西征路线上的秦国守将之所以迅速崩溃,跟此事件便有很大的关系。
  要命的是,连秦国的最后希望——章邯军团也受到了影响。
   
司马颀回报军情,险些遇害

  当章邯连战皆捷、所向披靡时,朝廷为了奖励他,特派遣长史司马欣和都尉董翳前来帮助。
  司马欣便是曾协助过项梁的那位秦廷官员,他个性正直,思虑周密,是章邯非常好的助手。
  章邯认为军人应保持中立且以战事为重,对赵高的夺权一向抱着不理采的态度。但司马欣则不同,强烈的正义感,使他对赵高深恶痛绝,对朝廷的变端也抱持强烈关心的态度。
  司马欣擅长搜集情报,作成分析,对章邯的战术策略拟定帮助很大,因此章邯对司马欣相当倚重,两人感情颇佳。
  只是司马欣对咸阳城内的情报也很有兴趣,布置不少眼线,专门调查赵高的行为,并常主动透露给章邯。章邯对这种逾矩的作风虽非常不满,但司马欣负责任又有正义感,章邯也不便表示严厉制止。
  不过,当章邯听到指鹿为马的事件时,仍不禁心惊胆战,但他告诫司马欣绝不可将这种消息透露给前线将士,否则士气将受到严重打击。
  不久,便发生了巨鹿大败的事件。
  章邯几乎不敢相信楚军会这么快攻打过来,因为所有情报都指出宋义不敢挥军渡河,并且似乎在期待齐国出兵协助。
  对项羽的印象,章邯只知道他是项梁的侄儿,年龄三十岁不到,是个猛将,但绝非统帅之才,所以从未把他当敌手看待。
  智将王离被捕,猛将苏角和老将涉闲被杀,章邯几乎是无法相信。
  “怎么会有这种事?难道是在作梦?”
  但他相信司马欣的情报绝不会错误。
  刹那间,章邯立刻又冷静了下来,他向司马欣表示:
  “我们一定得立刻补充兵力。”
  司马欣表示赞同,章邯于是指示董翳立刻前往巨鹿附近收编溃败的残军,司马欣则赶向咸阳请求增援。
  由于事态紧急,司马欣只率小队人马便火速奔向咸阳城。
  回到家中,司马欣换过朝服,即刻准备上殿晋见胡亥。但侍卫表示,必须先转报赵高,司马欣心中暗叫不妙,但由于任务太重要,只得传报。
  其实,赵高在前线也藏有私人眼线,巨鹿战败,章邯非但没有立刻报仇,反而坚守在棘原,没有行动。不懂军事的赵高认为章邯胆怯怕事,不可原谅。
  司马欣前来请求增援时,赵高更为生气,但他必须准备奏折,将战败责任全推给章邯,以为自己身为宰相督导不力脱罪。
  司马欣在皇宫外的司马门(军事通报专用)等了三天,见不到赵高,心知不妙,立刻回府探听情报。
  咸阳城的眼线告诉他,赵高已在延上参奏章邯等剿贼不利,将治以重罪。
  司马欣大惊,立刻只身离开咸阳城,返回前线大本营。他害怕赵高派人追捕,不敢走原来路线,便绕山路冒险奔逃。赵高果然派人追杀,由于找不到司马欣踪影,只好放弃。
   
章邯投降,秦军主力崩溃

  司马欣回营后,立刻向章邯报告:
  “赵高已完全掌握住朝廷和禁宫,文武大臣谁也见不到皇上,只好全部逢迎他。如今在前线的将士们,即使战胜,也会受到嫉妒,不会有什么功劳可言,万一战败,那就更非死不可了。将军一向对政治中立,但这次您可要仔细的三思。”
  章邯对司马欣的遭遇自然也完全相信,这次他陷入了沉思,如此情况下,再为秦国效死忠,值得吗?对自己和军团将士们到底有没有好处呢?
  这时候,却又接到了赵国大将陈余的招降书。
  陈余自从和张耳闹翻后,成了“跑单帮”,努力全无结果,因此他有意投奔项羽。
  但他和项羽全无交情,而且在楚阵营中也没什么朋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门路。幸好他长年作说客,对当代的情势颇有了解,因此他主动求见项羽,并提出向章邯劝降的计划。
  其实项羽不喜欢像陈余这种光说不练的说客,对和章邯和谈之事兴趣也不大,他倒宁愿在战场上和章邯决一死战。
  但章邯坚守在棘原的战术,却使项羽一筹莫展。收编降军和其他诸侯军后,项羽的军团已超过四十余万,光是粮秣的消耗量便非常可怕,负责补给的范增也为此头痛不已,一再向项羽提出警告,不速战速决,可能本身会陷入危机。
  刘邦的西征军团已接近武关的消息,也让项羽颇为心焦,因为自己离函谷关还有段不小的距离。
  范增派在咸阳城的间谍,这时传回赵高已和司马欣闹翻的消息。
  “章邯一定陷入进退两难的情势,这时候招降他,的确容易产生效果!”
  范增也提出招降的建议。不过,项羽仍不太愿意。
  “招降章邯,真没有意思,而且我也不喜欢陈余这小子!”
  “那么就干脆用陈余的名义去招降,我们再看着办吧!”
  送到章邯面前的招降书,如此写道:
  “……以前白起为秦国之大将,南征鄢吨(楚国),北坑马服(马服指马服君赵括,长平之战,白起坑杀赵括将兵四十二万),攻城掠地,功劳不可胜计,最后竟因和宰相范雎斗争而遭赐死。不久前,蒙恬为秦国大将,北逐戎人,开辟了榆中数千里疆土,最后竟在阳周遭到逮捕斩杀。为什么呢?主要因功劳太多了,封不胜封,声势威胁朝廷,所以被朝廷大臣陷害,以法律诛杀之。
  “如今将军出任秦国大将已有三年,损伤达十数万之多,但各地诸侯力量却愈来愈大。而且赵高在秦廷中专权,一向报喜不报忧,欺上瞒下。巨鹿战败后,事态转急,恐皇帝发现其中弊端而责罪于他,因此他必会将责任全部诿塞给将军,以推脱责任,甚至将派其他将领来代理您,使自己脱离祸端,进而能嫁祸于您。
  “如今将军长年在外,朝廷之事想必知道不多。其实赵高专权以来,有功亦诛,无功亦诛,秦王朝内早就众叛亲离。秦王朝即将亡国乃是天意,此事天下不论智愚已无人不知,想必将军也心有所感。
  “只是将军仍本愚忠,思有所作为,其实目前将军已内不能直谏,外又将为亡国之将,却想保持政治中立,特异独行,以求得继续掌有现在权位,怎能不把自己陷于悲剧命运?
  “与其如此,将军何不阵前起义,和诸侯共同组成合纵阵营,相约攻击秦王朝,并共分其国土,或许还可以获得封国,南面称孤,这比让自己沦为牢囚、含冤而死、祸及妻儿那样划得来,相信将军心里非常清楚!”
  章邯其实也很讨厌像陈余这种说客,但却很难对其议论提出反驳。
   
英雄惜英雄,章邯封王

  司马欣则一再要求章邯三思,何况自己和项家也有些渊源,或许在其间可帮上些忙也说不定。
  但章邯表示如果项羽有心招降,何不自己写信,而且陈余真能代表项羽吗?何况自己和陈余素不相识,这封招降书的价值和真实性如何,令人怀疑。
  于是司马欣建议,由自己暗中派遣私人代表始成去和项羽约定和谈之时间。但项羽以无章邯委派命令,不同意约谈,并且立刻派蒲将军趁黄昏引军渡过漳水,攻击漳南的章邯前线守军,守军不能敌,引军后退。
  项羽更乘机发动主力在汗水上游攻击秦军卫戍军团,再度大破秦军。
  章邯因秦军丧失战斗意志,不愿再有无谓伤亡,乃主动向项羽表示约定和谈。
  项羽召开楚军将领阵前会议表示:
  “我方粮秣也已严重不足,我想接受章邯的投降,你们赞不赞成?”
  诸将都表示同意。项羽便正式派使者和章邯约于洹水南岸。
  和盟之时,项羽嘉许章邯之英勇负责,并不以降将视之,反以同盟军的礼仪对待,让章邯非常感动,当场涕泣,并表示自己是为赵高所逼迫,不得不投降。
  项羽用力点头,表示同意,并当下封章邯为雍王,留之于楚营中共商大事。
  项羽对章邯的特殊礼遇,应出自真情,因为他一向对勇猛负责的人特别尊重。然而他也害怕章邯在秦军中的声望,因此留之于楚营中,让强大的秦军群龙无首,不致对楚军再产生威胁。
  但项羽仍命令司马欣为上将军,统率秦国军队并配合楚国的先锋军,急驰往函谷关。
  章邯投降,项羽不再有任何阻碍,率军火速攻向关中盆地的东边大门——函谷关。
   
赵高杀二世,子婴降为秦王

  章邯举军投降,项羽军团声势大振,直逼函谷关。
  刘邦的西征军团也在八月攻进武关,使咸阳城遭到直接威胁,秦王朝官员、军民大为震惊。秦建国六百年间,从没有过如此的耻辱和危机。
  最无法忍受此事的是赵高。已掌有大权,却面临这种致命的困境,赵高的心里非常不平衡。过去他一直对胡亥拍胸脯保证——“关东的盗贼没有什么大作为”,如今最后希望的章邯军团崩溃,项羽的楚军即将攻打函谷关,更要命的是刘邦的军队已攻入关中盆地,灭亡迫在眼前。
  赵高不知道怎么办,又恐胡亥责怪,遭到杀身之祸,只好以生病为由,请假不上朝。
  由于赵高不在,危急情况自然直接通报于胡亥。
  从来就没有处理紧急情况经验的胡亥,吓得六神无主,急着找赵高,想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下赵高更吓坏了,他决定先杀胡亥,保住性命,再决定怎么办!
  赵高有一养女,嫁给咸阳令阎乐。他秘密召见阎乐表示:
  “皇上一向不听谏劝,如今事急了,却想将责任全部归于我,这太不公平了,因此我决定立子婴为皇帝。子婴一向仁俭,在军民中声望极高,或许可以解除紧急的国难。”
  他指示郎中令作内应,假称有大贼在禁宫,令阎乐率军入深宫抓贼,乘机杀害胡亥。
  赵高担心阎乐任务压力太重,临阵倒戈,乃将阎乐的母亲留为人质,以确保他依计完成刺杀胡亥的任务。
  阎乐率一千名禁卫部队,以抓贼为名侵入禁宫,到达望夷宫门后,下令逮捕守卫宫门的仆射,并责备道:
  “贼人侵入宫内,何不阻止?”
  仆射莫名其妙表示:
  “周卢的卫区内一向守卫严谨,哪来的盗贼入侵事件呢?”
  阎乐乃杀人灭口,并率队直入禁中,见到郎中令及宦者皆射杀,郎中令及宦者惊慌走避,但也有少数奋勇抵抗者,皆被杀死,共数十人,余人皆投降。
  阎乐乃率人侵入禁中,向胡亥坐的皇帝幄帏射箭,胡亥大怒,立刻召左右,但左右均害怕不敢阻拦,纷纷逃避。
  只有一位宦者,基于职责,不敢离去。胡亥乃退入内宫,问这位仍跟随着的宦者表示:
  “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赵高已背叛我了呢?”
  宦者感慨道:
  “就是因为我不敢说,才能活到现在,否则我早就被赵高杀害了,哪能留到现在,还能留住皇上您呢!”
  阎乐进入内宫,指着胡亥大声嚷道:
  “足下骄纵任性,诛杀忠良,暴虐无道,天下已叛离足下,足下就认命了吧!”
  胡亥说:“能不能让我见一见丞相赵高?”
  阎乐:“不可!”
  胡亥:“我皇帝不干了,愿得一郡为王如何?”
  阎乐摇头表示不可。
  胡亥:“我自愿再降一格,为万户侯如何?”
  阎乐还是不答应。
  胡亥干脆表示:
  “我愿意和妻子一起当个普通百姓,如同过去被我贬谪的诸公子,如何?”
  阎乐大声表示:
  “臣受丞相之命令,为天下人诛杀足下,足下虽有很多话要说,恕我无法转报!”
  遂指挥其兵士,包围胡亥,准备以弓箭射杀之。
  胡亥知大势已去,不愿再受辱,乃自杀而死。
  阎乐向赵高报告任务达成。
  赵高乃即刻上殿,紧急召集朝廷大臣及秦皇室诸公子,宣布胡亥之死状,并且表示:
  “秦本来便是王国,始皇统一六国,故称帝国。如今六国纷纷复立,秦国统辖范围已缩小,不可再空有皇帝之名,所以继任者应恢复秦王之称呼!”
  于是他拥护始皇孙辈中声望最高的子婴为秦王,并以百姓的身分将胡亥草草葬于宜春苑中。
  从这里可见,赵高仍想作最后努力以保有关中地区,再称秦王,并与其他诸侯谈判,恢复统一前的政局。
   
子婴杀赵高,刘邦攻入咸阳

  九月,赵高要求子婴斋戒,并在太庙接受玉玺,继任为秦王。
  子婴自然知道情况的危急,但他仍有心作最后努力,保住祖先基业,因此对赵高的误国和擅权非常的不满。
  因此五日斋成后,子婴秘密召见他的两位儿子,会商道:
  “丞相赵高在望夷宫弑杀二世皇帝,恐怕群臣诛杀他,才假装以义理拥护我为秦王。我听说赵高已有意和楚军和谈,诛灭秦宗室,共分关中为王,因此我们绝不可中其计。现在他要我斋戒,然后上太庙宣誓,其实是想在太庙中杀我并诛灭王室诸公子。我如果称病不上太庙,丞相必会前来催我,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杀了他。”
  继位典礼当天,子婴称病不出,赵高果然派人催驾数次,子婴表示无法成行,赵高非常不高兴,亲自入内室大声责备子婴:
  “宗庙大事,吾王为何推故不行?”
  子婴派遣的刺客一拥而上,朝赵高身上乱打,赵高大惊,发狂般怒吼,子婴乘机亲自举剑刺杀之。
  赵高之三族均遭夷灭。
  子婴自立为秦王,并派遣大将率军前往武关之西的通道口嶢关,重新部署防卫咸阳的阵地。
  刘邦进入武关后,下令全力向峣关进攻。张良阻止道:
  “秦军已到生死关头,决死之心使士气大增,不可硬敌,否则会造成不必要的损伤。我们可以在山中大张旗帜,显示我军众多壮大,以为疑兵,再派郦其食及陆贾两人以利害游说秦将,尽可能答应他所有条件,以松弛其必死决心,士气自然衰弱。”
  秦将在相当令人动心的条件下,果然答应和谈,刘邦也表示接受。张良却表示:
  “不可接受。我们的目的是为松懈其斗志而已,就算秦将想投降,秦国守关军民也不见得会同意,一不小心,反遭其害,不如乘其松懈之际,全力攻击之,也可摧毁咸阳军民的士气。”
  刘邦乃率主力,绕过峣关,越过蒉山,由蓝田关下,大破秦军防卫主力于蓝田关之南端,并直追过蓝田关口,在关北再度将秦军最后的防卫部队彻底击溃。
  冬十月,刘邦军进至灞上。
  咸阳城已完全丧失防卫力,秦王子婴只好乘白色车子,以白马拖乘,穿着白色丧衣,颈子绑白繙,并将玉玺完封,带着皇帝用的符节,在咸阳城的轵道旁,跪着向刘邦进入咸阳的大军表示投降。
  秦皇室至此正式亡国,从秦赢在西戎建国以来,计有六百余年。
   
  【陈文德说评】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三章》:“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惟施是畏。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采,带利剑,压饮食,财货有余。是谓盗夸,非道也哉!”
  政治是处理众人的事,处理众人的事是件大道理,大道理便应行大道,但却有不少为政之人,好行小径,钻营投机,自认聪明。故老子认为政事之肮脏腐化,主要原因便在于此。
  在本章经文上,老子略带讽刺的口气表示:就算我这种小有点知识的人,行于大道上(从事政治工作),最为耽心的便是误入歧途。
  为政之道非常正大宽广,可惜大家都喜欢投机走小径。所以朝政混乱,田地荒芜,仓廪空虚。
  但掌权者却不知民间疾苦,穿着锦绣华服,佩带宝剑,饮食吃到感觉讨厌,钱财浪掷好像花不完。所以像这样的政客,只是盗贼头子而已,这种人哪里会懂得为政的大道理呢?
  愈用心于夺权的人,夺到权力后,常反而不会去珍惜自己的影响力。所谓的擅权,便是浪掷权力,权力常乱用,用在不必用的地方,致使人产生反感。
  为何会有这种现象呢?夺权者在夺到权力以后,常更为不安,一方面怕别人不尊重其权力,一方面也怕权力被夺了回去。愈不安,愈没有自信,便愈想夺得更多的权力,反而也更为浪费权力。
  想投机赚大钱的人,通常愈穷,愈穷便愈想投机,结果是失败得更严重。
  赵高在得到秦始皇信任时,便愈不安,也愈想夺权,沙丘阴谋后,这种贪权症更形严重,因此他排挤李斯,蒙蔽胡亥一直到指鹿为马事件时,赵高的权力需求症已急速恶化。
  但完全掌权后,他却更不安,所以必须铲除自己防卫网的章邯。
  章邯投降后,赵高更形不利,因此他必须杀掉背后靠山胡亥以自保。在胡亥、章邯全消失后,赵高好像觉得自已安全多了,但却很快遭到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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