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孙绎 韦虚心 裴镜微 李虞 武德县妇人 怀州民 武德县民 张司马 李适之 李林甫 杨慎矜 姜皎 晁良贞 李氏 张周封 王丰 房集 张寅 燕凤祥 王生 梁仲朋 长孙绎的亲戚是郑使君。郑使君只有两个儿子,他很爱他们。儿子十五岁时,他正当郡守。他才到郡中做了使君。平常他让十几个奴仆为他服务。夜里,奴仆们都吃饭,儿子独自坐在那里。忽然听见窗东有什么东西走来,脚步声很重,每走一步声音都很大。不一会儿,那东西来到窗前,就走到床下。原来是一个小铁孩儿,三尺高,极粗壮,红眼大口。它对郑使君的儿子说:“喂,你妈叫你,让你来吃奶!”儿子吓得大叫,跳到门里去。奴仆们知道以后,急忙向使君报告。使君派十多人拿大棒打那小铁孩,象打石头一样。它慢慢地下了台阶,朝门南走出。甚至用刀斧砍它,也到底没有砍伤它。又让人用火烧它,它就开口大叫,声象打雷一样。听到的人都震倒地上。于是用火驱赶它。走出衙门之后,它抬脚忽然踩进车辙里,就消失了。他家也没发生什么福事和祸事。 户部尚书韦虚心,有三个儿子,都不到成年就死了。每个儿子要死的时候,就有一张大脸从床下伸出手来,瞪眼张口,样子象鬼神。儿子害怕逃跑,大脸就变成一只猫头鹰,用翅子遮拦推拥着他,让他自己投到井里去。家人发现了,立刻救出来,已经变得愚傻了,但是还能说出他看到了什么。几天后他就死了。三个孩子都这样,到底也不知是什么鬼怪。 河东的裴镜微,曾经和一个练武人交朋友。他们的住处相近。练武人夜里回庄,拿着弓箭,正骑马前进,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走近了。回头一看,那东西挺大,有点类似纸扎神象。它嘴里只称口渴。要到练武人眼前时,他拉弓射它。射中了,怪物便停止了。不一会它又走近了,他又射,怪物又停住。不一会儿又到了。练武人急忙来到家门前,但是门已经关了。他跳墙进去,从门缝往外偷看,那怪物还在。练武人不敢出去取马。第二天早晨开门,见马鞍子丢在地上,马却不见了。找到几里外的墓地里,见马已经被吃光,只剩下骨头了。 全节的李虞,喜欢大马。他年轻但是不逞强。他父亲曾经做过县令,李虞随父来到官署。为的是能够四处游历。常常在夜里,从一个地道里钻出来,跟别人去喝酒。后来他来到地道,见有人背向他,用屁股堵在洞口。李虞用手推也推不开。他用剑去刺,剑没到剑柄,那东西还不动,才知道不是个人。他害怕,就返回来了。另外,在一个年末,他在野外追赶一只鸟,鸟逃到墓丛中。他追到墓丛中去找,见有一个死人仰面倒在那里,身上肿胀,非常可怕。那死人大鼻子大眼睛。挺动一下那死人的眼睛,他眼里仍然有光亮,直看着李虞。李虞吓得差一点死过去,从此不敢再打猎了。 开元二十八年,武德县有一位妇人怀了孕,将要生一个男孩。她的婆母很担心,为她准备一些吃的东西。这一家很穷,有几升面有几斗米。临产那天晚上,她的丈夫不在家,她的婆母和邻居的老太太为她做饭。男孩生下来之后,婆母与邻居老太太给她端上吃的东西来。饭还没吃完,她就象很渴很饿似的,不住声地要吃的。婆母就赶紧给她拿来。她吃了几个人的饭,还说饿。婆母又用一升面做熟给她送来,她又吃了个一点没剩,还说不够。婆母生气了,又去给她准备。婆母出去后,房中装饼的器具还在。妇人走下床,亲自拿过来,打开取饼吃。饼又吃光了。婆婆回来见了,又生气又害怕,对邻居老太太说:“这媳妇是怎么了?”邻人老太太说:“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婆婆正生气地询问,妇人说:“婆母不要生气,我把孩子吃了就不饿了。”于是她提起孩子就吃。婆婆上去夺没夺下来,吓跑了。不一会儿返回来,妇人已把孩子吃光了,嘴上的血还通红的。妇人对婆母说:“我应该倒下去死了。也不拉屎了?如果拉屎,还可以收回去呢!”说完,仰倒而死。 开元二十八年春二月,怀州武德、武陟、修武三个县的人,无缘无故就吃土,说土的味道很美与别的土不同。以前这是因为武德县期城村的妇人们一块出去采拾,聚到一起说道:“如今米贵人饿,怎么活呀!”有一个穿紫衣骑白马的老头,率领着十来个随从拜访她们,对妇人说:“何愁没东西吃?这渠水边的土很好,可以吃,你吃吃试试。”妇人取土一吃,味道很美。于是老头不见了。妇人就把土带回家去,拌上面做成饼,饼非常香。从此,远近的人争相挖取。河的东西两边五里之内,南北十余步内,土全被取光。牛肃当时在怀州,亲自遇到过这种事。 武德县的一家旅店,有人锁闭了一间屋子,寄存了一车东西。这样锁了十几天也没回来。店主人感到奇怪,打开屋子,看屋里的口袋。一看,口袋里全是远行专用的寒衣。因害怕而裹起来。那天晚上,门自己开了,里边寄放的东西,都消失了。 定州的张司马,开元二十八年夏天,半夜和妻子在露天地坐着,听到空中有什么东西飞来,那声音象翅翼飞动。那东西来到堂屋,被瓦阻碍,在屋外萦绕,于是就落到檐前,就跑。张司马让人去追。追者用脚踢那东西,是狗的声音。捉到后用火一照,就是一条老狗,红色、毛很少,身体很长,腿很短,能有一二寸。张司马让人用火烧它,深怕它作怪。一月以后,张司马改任深州长史。 李适之又富贵又豪爽,常把鼎摆在庭前,用它来准备饭食。一天早晨,院中的鼎跳出来互相打斗。家僮报告给李适之。李适之就来到院中,祭酒明誓。但是鼎还是打斗不止,鼎的耳和脚都打落了。第二天,李适之被罢相,改任太子少保。当时人们知道他的祸事还没停止。不久,他被李林甫陷害,贬为宜春太守。李适之的儿子李霅,是卫尉少卿,也被贬为巴陵郡别驾。李适之到了州上,不到十天就死了。当时人们认为是李林甫迫害死的。李霅就去把父亲的灵柩运回京都。李林甫怒气未消,让人诬告李霅,在河南府把他打死了。李之好喝酒,退朝之后,就找亲戚朋友,谈话赋诗,不曾防备李林甫。当初李适之在相位上的时候,曾赋诗说:“朱门长不备,亲友恣相过。今日过五十,不饮复如何?”等到他罢了相位,作诗说:“避贤初罢相,乐圣且啣杯。借问门前客,今朝几个来。”他到死也不是那种罪名,当时人们都叹他太冤枉。 李林甫的宅子里,也屡次发生妖怪。那南北两边的沟中,有火光发出,时或还有小孩拿着火把出出入入。李林甫讨厌这种现象,奏请皇帝,在那里建起嘉猷观。李林甫将病倒的时候,早晨起来将要上朝,命人把书囊取来,这是平常必有的事项。他忽然觉得书囊很重。侍从打开书囊一看,就有两只老鼠跑出来。把老鼠扔到地上,立刻变成狗。两只狗都是苍色的,又壮又大,张牙瞪眼,仰视着李林甫。李林甫让人用箭射它们,发出很响的声来,狗的形体便消失了。李林甫讨厌这件事,称病不上朝。那天他就病了。没过一个月他就死了。 平康坊南街的废蛮院,就是李林甫的旧宅第。李林甫在正堂的后面另造一堂,结构是弯弯曲曲的,有弯月的形状,名叫“偃月堂”,土木建筑华美,雕刻精巧,当时是世上无双的。李林甫每次要破灭人家的时候,就进到偃月堂,精思熟虑,喜悦地走出来。那一家便不存在了。等到李林甫要衰败的时候,他在堂上看到一个象人的东西,遍身长毛,毛就象猪毛那样立着,身子蹲踞着,脚爪钩曲着,三尺多高,并且用手来抓挠李林甫,目光如电怒视着他。李林甫连声喝喊呵叱它,它动也不动。他急忙让人用箭射它。它笑着跳到前堂去,堂中的一位婢女,与它相遇而暴死。它经过马厩,厩中的好马也死了。不到一个月,李林甫就败落了。 杨慎矜兄弟二人很富贵,平常很不放心,常常去朝拜诘问佛像,默默地祈求神仙保祐。一天,神像前的土床上,聚积了三堆灰尘,样子象坟堆。杨慎矜感到讨厌,又以为是小孩的游戏,让人扫了。一夜之后,三堆灰尘如旧。不久,祸事就发生了。 姜皎常常到禅定寺玩。京兆一带很盛行设宴聚餐。等到喝酒的时候,座上有一位绝美的妓女,整理头发献上酒来,却不曾见到她的手,大伙感到奇怪。有一位客人乘着酒兴,开玩笑说:“你不是六指吧?”就硬拉过来看。那妓女随着被拉而倒下,原来是一具枯骨架子。姜皎竟然遭到祸事。 晁良贞以善于判案而知名。他性情刚烈勇猛,不怕鬼。每年,他总是挖掘太岁地盖房子。后来他忽然挖到一块肉,比食魁还大。晁良贞打了它几百鞭子,送到大道上。那天夜里,他派人在阴影里听着。三更之后,很多车马骑士来到放肉的地方,问道:“太岁兄为什么受这样的屈辱?不报仇吗?”太岁说:“他正在荣耀旺盛时期,能把他怎样?”天亮的时候,那肉就不见了。 上元末年,又有一家姓李的,不相信太岁。挖地,挖出来一块肉。民间传说,得到太岁的,打它几百鞭子,就能免除祸患。李氏打了它九十多鞭子,它忽然腾空而起,于是就不知哪儿去了。李氏家有七十二口人,差不多死光了,只有小蒯公还活着。李氏兄弟怕他家死绝了,夜间,让奴仆全穿上鬼的衣服,把小蒯藏起来。只有这个儿子活下来了。他后来世袭封为蒯公。 宁州有一个人,也挖到了太岁,大小象写字的方板,样子象赤菌,有几千只眼睛。他家不认识,把它移到大道上,四处向认识的人打听。有一位胡僧吃惊地说:“这是太岁,应该赶快埋起来!”那人急忙把太岁送回原处。一年之后,这一家几乎死光了。 工部员外张周封,说他的旧庄在城东狗架觜西,曾经在太岁上砌了墙。一天晚上,墙全倒了,还以为它基础不实,做工不精。就率领庄客再砌。砌了不到几尺高,做饭的人惊叫道:“妖怪发作啦!”人们急忙看去,几斗米的饭,全都跳出来排在地上,附在墙上,均匀得象蚕产的子,没有一粒重复的。一直排列到墙的一半,就象有分界似的。于是就请来巫师,祭祝祷告。也没发生别的事。 莱州即墨县,有个叫王丰的百姓,兄弟三人。王丰不相信方位有什么禁忌,曾经在太岁上挖坑。挖见一块肉,斗那么大,蠕蠕地动。于是就把那坑又填上了。但是那块肉随着填土而露出来。王丰害怕,把它扔掉。经过一宿,肉长大了,堵在院子里。王氏兄弟三人以及奴婢,几天内全都暴死,只剩一个女孩还活着。 唐朝肃宗的时候,尚书郎房集很有权势。闲暇之日,独坐在自家厅堂里,忽然有一个十四五岁头发齐眉的小男孩,拿着一个布袋,不知从什么地方走来,站在他的面前。房集一开始以为是亲戚朋友家打发小孩来看望。他问小孩话小孩不应,又问口袋里装的什么东西。小男孩笑道:“是眼睛。”于是就把口袋倒过来,里边有几升眼睛。倒出来之后,在地上散放着,有的顺着墙到了屋顶上。一家人又惊又怪的时候,不知小男孩哪里去了。眼睛也不见了。后来房集因事被杀。 范阳的张寅经在洛阳故城的南边走路,天已到了黄昏时刻,想到朋友家投宿,经过一条狭窄的道路时,马忽然惊惧地四顾,很拘束,不肯前行。张寅怀疑前面有异常情况,于是看到路边的坟地上,大石柱的一头有一个东西,好象纱笼,形状大小象桥柱上慈台,渐渐地长大,象几斛那么大,一直到地,飞起来象流星一样。它的声音象雷。它所经过的林子里宿鸟都惊散了。能有一百步远的地方,它毁了一户人家。张寅暗暗地记在心里,就离开了。后来过了一个多月,张寅重又经过那户人家。一看,男女老少一个没剩。就向邻人打听。邻人说,那家的媳妇对婆婆不好,婆婆死了,就发生了这种祸事。 平阳的燕凤祥,很懂得六艺,就召集弟子讲学。夜里他与妻子在家中,忽然听到外间屋里有呜呜的声音,以为是盗贼,就轻手轻脚地窥视,正好看到一个东西。那东西是白色的,一丈多高。它在院子里,很快就闪进门来,渐渐听到它登上台阶。它喊燕凤祥说:“夜不深,为什么关了门?”燕凤祥默默地不敢出声,点着灯守在那里。一会儿,门缝中出现一张脸,象猴。于是就突了进来,喊来它几百个同伴,都从门缝中进来,都二尺多高,穿着豹皮牛鼻子裤,鼓唇瞪眼,样子非常丑恶。有的爬到屋墙上,有的跳到梁栋之间,徘徊在他的身后,想要逼近他。燕凤祥的身边,只有一个枕头,以及妻子的一个琵琶。燕凤祥立刻把枕头和琵琶扔过去,被打中的就离去了。到天亮才走光,他这才得免。他恍恍惚惚地,常常看到屋里有衣冠楚楚的大人物,出现在四面墙上,说:“我是平阳尧平的使者。”燕凤祥请巫师祭祝祷告,到底也没有除掉,就避到精舍之中。他看到佛榻下有一张大脸,瞪眼看着他。他又要逃到别处去。刚出门。又看见一群鬼,全在胡同里嬉戏,直扑向燕凤祥,让他没法离开。已经出不去了,病就变重了。就请了许多和尚设斋,筑坛念咒。又请了六个道士,为他画符念咒,鬼才慢慢离去。几天之后,燕凤祥梦见一个红衣服黑头巾的人,住在空中,说:“还给你魂魄。”就把什么东西扔给燕凤祥。有像女人头发的,有像红衣的几十枚,燕凤祥全都接受,第二天就好了。 永泰初年,有一个姓王的年轻男子,住在扬州孝感寺北。夏天他喝完酒躺在床上,手垂在床下,他妻子怕他伤风,把他的手举起来。忽然有一只大手从床前伸来,把王生拉到床下,身体渐渐地没入地里。他妻子和奴婢们一起去拽他,也不能禁止。地象裂开了似的,起初还露着衣带,不一会儿也不见了。他家全力往外挖他。挖到两丈深的时候,挖到一具枯骨,已经像埋了几百年了似的。到底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作怪。 叶县有一个人叫梁仲朋,家住在汝州西郭的街南。渠西有个小村庄,他常常早晨去晚上回来。大历初年,八月十五日,天地间没有云雾和尘埃。十五六里外,有一个大家族的墓林,栽种的全是白杨树。这时候,秋景里到处是落叶的树木。梁仲朋骑着马来到这里,已经是二更天。他听到林子里有“槭槭”的声音。忽然有一个东西,从林子里飞出来。梁仲朋起初以为是惊起来的栖鸟。不一会那东西飞到梁仲朋怀中,坐到了鞍桥上。月照之下,见它就象能装五斗米的箩筐那么大,毛是黑色的,头就象人,眼睛鼓起象个圆球。它就称梁仲朋为弟,对梁仲朋说:“老弟不要怕。”它身上有很大的腥膻气,说话完全象人。一直走到汝州城门外,见城中人家还没睡觉,还有灯火的光亮,那怪物就忽然向东南飞去了,不知它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这样梁仲朋到家好多天,也不敢向家里人讲这件事。忽然有一天夜里,更深了,月亮升起来,而且天色很好。梁仲朋于是就召弟弟妹妹们,在院子里饮酒,有的长啸,有的吟诵。于是他就讲了前几天晚上的那件事。那怪物忽然从屋顶上飞下来,对梁仲朋说:“老弟说我什么事啊?”于是老老少少都散去,只有梁仲朋留下来。那怪物说:“我做东儿……”它不停地要酒。梁仲朋仔细地看了看它,见它脖子下面有个瘤,象瓜那么大,飞翅既是它的两耳,又是它的两翅。它鼻上的黑毛交杂,鼻大如鹅蛋。它喝了几斗酒,醉在酒桌上,象睡着了。梁仲朋悄悄起来,磨一把大刀,向它的脖子刺去,血流迸洒。它就起来说:“大哥大哥,老弟别后悔。”它退出去躲上屋顶,不再出现。院子里到处是血。三年内,梁仲朋家三十口人全都死尽。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
|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