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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乔 卢江冯媪 窦玉 李和子 李僖伯 元和初年,有个进士叫陆乔的,喜欢写诗歌,人们都很称赞他。家在丹阳,所住的地方有平台和水池,号称胜地。乔家富有而且好客。一天晚上,风清月白空净。有扣门的,出去看,见是一男子汉,衣冠很壮美。仪态俊秀飘逸。乔请他进屋,和他谈论响亮畅快,出于意想之外。乔很尊重他,认为一般人没有赶得上他的。于是问他的姓名。说:“我是沈约,听说你善于写诗,所以来问候你。”乔震惊地站起说:“我是一个地位卑微士人,没想到你亲自光临,请你能少停留一会,以便陪你说笑。”不久让上酒,约说:“我平生不喝酒,不是拒绝你。”又对乔说:“我的朋友仆射范云,你知道他吗?”乔田答:“我经常读梁史,熟悉范公的名字很久了。”约说:“我要邀请他。”乔说:“好极了。”约就让侍者邀请范仆射。一会儿,云到了,乔就拜见请坐。云对约说:“休文怎么能来到这里呢?”约说:“我爱慕主人能写诗,又好客,踏着月光来到这里。”于是谈笑起来。过了很久,约呼叫左右的人说:“去叫青箱来。”一会儿有一小儿到,年龄能有十多岁,风采容貌精明秀气。约指着对乔说:“这是我的爱子,从小聪颖,喜欢读书,我非常喜爱他,于是用青箱给他命名,想让他接传我的学问。不幸的是死在我的前边,现在让他来见你。”就让他的儿子拜见乔。又说:“这个孩子也喜欢写诗,近来跟着我和仆射同到台城,于是让他作感旧诗,拿笔立刻写成,甚是可观。”就背诵道:“六代旧江川,兴亡几百年。繁华今寂寞,朝市昔渲阗。夜月琉璃水,春风卵色天。伤时与怀古,垂泪国门前。”乔赞叹很久。于是问约说:“我常看昭明所集录的选篇,看他编录的诗句,都不拘泥于音律,称之为齐梁体。从唐朝的沈佺期、宋之问才喜欢作律诗,青箱的诗,是仿效今体,为什么呢?”约说:“今天写的,成为今体,还有什么奇怪的呢?”云又对约说:“从前我与你及玄晖、彦升一起在竟陵之门游览,天晚笑说卢博,这时的欢乐,不能追忆了。到萧公禅代,我与你一起做佐命之臣,虽然地位很高,恩泽越厚,可是心里常常是忧虑恐惧,没有从前的欢乐。诸葛长民有句话:贫贱时常想到富贵,富贵又面临着危机。这话不假呀。”约也感叹了好久。又叹息道:“从梁到现在,四百年了,江山风月,与当时没有差别,只是人物默默地换了,能不悲伤吗!”不久又对云说:“我们给蔡公郢州记室,常梦见一个人告诉我说,我和你以后能当宰相,可是终究没有达到台司。到我做仆射尚出令,谈论的人都很相信这个,可是终究不能得到,才知道人事无非是命。”当时夜已很深,云对约说:“应该回去了。”于是一起离去,谓乔曰:“这地应有兵祸起,不过二年。”乔送到门口,走了几步,全都不见了。乔告诉了亲友,后来一年多,李锜叛乱,又过了一年乔死去。 冯媪是卢江里中啬夫的媳妇,贫穷守寡没有儿子,被乡民们鄙弃。元和四年,淮楚一带大歉收,媪讨饭到舒,路经牧犊墅,晚上已赶下雨,媪在桑下歇息,忽然看见路边有一个屋子,灯光微弱闪烁,媪于是前往求助住宿。看见一位女子,年龄二十多岁,容貌服饰美丽,携带三岁小孩,靠着门悲伤哭泣。上前又看见一老头和老太婆,靠床而坐,神情凄楚,窃窃私语,好象被索要财物追逼的样子。看见冯媪到来,老头与老太婆默默地离去。女子好久才停止哭泣,进门,准备饭食,整理床铺,邀请冯媪吃饭休息。媪问她原因,女子又哭泣说:“这女儿的父亲,是我的丈夫,明天要另外娶妻。”媪说:“先前那二位老人,是什么人?向你要什么而发怒?”女子说:“是我的公公和婆婆,现在他儿子要别娶妻,要我筐筥刀尺和祭祀用的旧物,把它送给新娘,我不忍心给她,这才有那种指责。”媪说:“你的前夫在哪里?”女子说:“我是淮阳县令梁的女儿,嫁给董民七年,生有二男一女。男孩都跟他父亲,女儿就是这个。现在前边邑中董江,就是那个人。江的官位是酂丞,家里积蓄巨额财产。”说话时不断地哭泣,媪没有怀疑她,又因长久疲劳寒冷饥饿,得到美食而甜美睡着,不再说话。女子哭到天亮,媪告辞离去,走了二十里,到达桐城县。县城东边有一座豪门宅第,张挂着帘子和帐幕,备办了羔羊大雁,人物杂乱,说,今天有官家婚礼大事。媪打听新郎是谁,正是董江。媪说:“董有妻子,为什么再娶呢?”邑人说:“董妻和女儿都死了。”媪说:“昨天晚上我遇天下雨,寄住在董妻梁氏的屋里,怎么说她死了?”邑人询问那处所,是董妻的墓地。询问那二位老人的容貌,正是董江的先父母。董江本是舒州人,里中的人,都知悉此事。有人告诉了董江,董以邪说不实之名怪罪她,让部下赶紧把冯媪赶走。媪告诉城邑里的人,城邑里人都为此感叹。这天晚上,董竟然完婚。元和六年,夏天五月,江淮从事李公佐,奉命至京城,回来时住在汉南,与渤海高铖、天水赵攒、河南宇文鼎在旅舍聚会,晚上谈话征求怪异的事,各自尽说见闻,铖详细地述说了这件事,公佐于是写了这篇文章。 进士王胜、盖夷,元和年间,到同州求职举荐。当时宾馆已住满,借住郡功曹王翥宅第,等待应试。不久其它的屋子都住满了客人,只有正屋,用小绳索着门。从窗向里看,唯独床上有褐被,床北边有个破笼子,此外再没有什么。问他的邻人,说:“是处士窦三郎窦玉住在这里。”二位客人认为西厢房狭窄,想和他同住一屋,很高兴他没有姬妾奴仆。到了晚上,窦处士一驴一仆人,乘着醉意而回来,夷胜上前拜见,并且说:“我到郡里求取功名,因为宾馆喧闹,所以住到这里,安排在西廊屋,太狭窄,你既然没有姬妾奴仆,又是方外的人,想要与你同住一屋,等待郡试。”窦玉坚决推辞,接待的神情非常傲慢。夜深将要睡觉,忽然闻到特殊的香味,惊起寻找,就见堂中垂挂着帘子帷帐,说笑吵杂。于是夷、胜突然闯入,那堂中,屏帷四合,奇香扑人,雕花的盘子盛着奇珍异膳,不能说明各种形状。有一个女子,年龄能有十八九,妖妍美丽无比,与窦相对吃饭,侍婢十多人,也都端庄美妙。银炉煮茶刚熟,坐着的人起来进入西厢帷帐中,侍婢也都进入。说:“是什么人,突然冲入人家?”窦玉面色如土,端坐不语。夷胜无话可说,喝口茶水便出去了。已经下了台阶,听到关门的声音,说:“风狂的儿郎,凭什么住在一起,古人所以要选择邻居的原因,难道是假话吗!我推辞不是自己所住,难以拒绝怪客,一定想到轻视欺负,难道就没有其它的住宅?”于是又说说笑笑。到天明,去看,都恢复了那原来的样子,窦玉一人仰卧在褐被中,擦试眼睛才起床。夷、胜问他,窦玉不回答。夷、胜说:“你白天是百姓,夜间会见诸侯的同族。如果不是妖幻之术,凭什么召来美丽的女人,不说出那实情,就告到郡里。”窦说:“这本来是秘密的事,说也无妨。从前我游览逼近太原,晚上从冷泉出发,要到孝义县住宿。天色晦暗迷失道路,夜间投奔村庄,问那庄主是谁,那仆人说:‘是汾州崔司马的庄子’。让人告诉庄主,出来说:‘请进。’崔司马年龄能有五十多岁,穿着红色衣服,仪表容貌可爱。问窦的祖先和伯叔兄弟,问他的中外表亲,自己说明他的亲属,是窦玉的亲属,是他的表丈。窦玉从小也曾经听说过这个丈人,只是不知道他做什么官。招待殷勤,感情礼遇很厚。于是让人报告了的妻子说:窦秀才是右卫将军七哥的儿子,是我的表侄,夫人也是丈母,可相见。做官在他方,亲戚分离阻隔,不是因为出使在外,哪能相逢。请立刻相见。过了一会儿,一青衣说:‘请三郎进去’。那中堂摆设的丰盛,象王侯的人家,盘中盛着珍奇精华食品,山珍海味无所不有。吃完饭,丈人说:‘你现在到此游玩,将需要什么?’我说:‘要求荐举的资金呵’。丈人说:‘家住在什么郡?’我说:‘海内没有家’。丈人说:‘你生涯如此,只身飘零,到处乱游没有目的,往返都是徒劳。丈人有一侍女,年纪将近长成,今天便结合侍奉你,衣食的供给,不求别人,可以吗?’窦玉站起拜谢,夫人高兴道:‘今天晚上很好,又有畜肉食品,亲戚间匹配亲属,何必广召宾客,吉礼已完全具备,就取今天晚上。’拜谢完又坐下,又上食品,吃完,窦玉在西厅休息。准备洗浴。洗完,给他衣巾。做引相的三人来到,都是聪明开朗的人,一位姓王,称做是郡法曹;一位姓裴,称做是户曹;一位姓韦,称做是郡邮督,互相施礼而坐。片刻礼车香车都准备好了。华丽烛灯在前引路,从西厅到中门,施展亲自驾御的礼节,于是又绕庄一周,从南门进入到中堂。堂中帷帐已布满,做完成婚礼。三更初,他的妻子告诉窦玉说:‘这不是人间,是神道。所说的汾州,是阴间的汾州,不是人间。做相的几个人,无非都是冥府的官。我与你有宿缘,结合成夫妇,所以能相遇。人神路不一样,不能久住,你应立刻离开。’玉说:‘人神既然不一样,怎能匹配,已经成为夫妇,就应相随从,为什么一个晚上就离别呢?’妻子说:‘我的身体侍奉你,本来没有远近。只是你是活人,不宜在此久住,你速命起驾,总让你箱中有绢百匹,用完又满。所到之处,一定找个安静屋子独自住下,稍稍想念,随时念叨就到。十年以后,可以与你同行不离开。白天分别夜晚聚会。’窦玉进去告辞。崔说:‘阴阳虽然不一样,人神却没有两样,小女能侍奉你,这是宿缘,不要认为不是同类,就猜疑轻视她,也不可以告诉别人,公法讯问,说也无妨。’说完,得到绢百匹而先别,从此每夜独自住宿,思她就来,供帐餐具,都是她带来,象这样已经五年了。”夷、胜打开他的箱子,果然有绢百匹。于是各赠给三十匹,要求他们保密。说完逃离,不知道所在的地方。 元和初年,长安东市有一恶少叫李和子,父亲名叫努眼,和子性情残忍,经常偷狗和猫吃,成为街坊的祸患。曾经臂带一鹞站在路口,看见二个穿紫衣的人,叫道:“你不是李努眼的儿子名叫和子的吗?”和子就打揖。又说:“有事情,到空闲处告诉你。”于是走了几步,在众人外停下,说冥司追他,应立即去。和子开始不接爱,说:“是人,为什么说谎?”又说:“我是鬼。”于是向怀里摸取,拿出一文牒,印家还是湿的。看那上面姓名分明,是四百六十头猫狗控诉的事。和子惊慌恐惧,就放弃了鹞跪拜祈求,说:“我自应死了,一定让我暂留一时,应当准备点酒喝。”鬼坚决推辞,没有擒获而已。起初要进毕罗四,鬼遮掩鼻子,不肯向前。又请到旗亭杜氏店,作揖谦让独自说话。人们认为他疯了,于是要了九碗酒,自己喝了三碗,六碗在西座虚设,又求他们给予方便免死。二鬼互相看看,“我们受一醉的恩惠,应给他整个办法。”于是站起说:“姑且等我几刻,就回来。”未移时到,说:“你备办四十万钱,为你借三年命。”和子答应,以第二天到中午为期限。于是付了酒钱,剩的酒又倒回去,尝它,味道象水一样,冷得冰牙。和子于是回去。按期备办酬钱焚烧,看见二鬼拿着钱离去。到了三天,和子死,鬼说的三年,是人间的三天。 陇西的李僖伯,元和九年在温县任职。曾经对我说,元和初年,前来等待选官时候,住在长安兴道里,早晨前往崇仁里探访一起待选的人,忽然在兴道东门北边的下曲,在马前看见一个矮女人,穿着孝服,身高大约三尺左右,说话声音,象个大妇人,失意的样子好象有特殊的事情。就说:“千忍耐万忍耐,终究要决战一场,我终究不放过他。”弹了几下手指说:“太奇怪太奇怪。”僖伯鼓动后离开,心里感到很奇怪,也不敢问。天晚时,到了大街,车马喧闹,这个妇女让行路人感到奇怪,不知是怎么回事。此如两天,渐渐人多,只在崇仁北街。过了不久,僖伯从省门东出来,到景风门,看见大街上,喧闹的人已经很多很多,象东西角的戏场那么大,围着她,那里边有无数的小孩围着她坐。矮女人走上前,用布遮着她的头,说话变得没有次序。群小孩一同嗤笑。有人要靠近她,她就来抓取,小孩又后退。象这样到了中午,看的人来的更多,矮女人才坐下。有一个小孩突然上前,拽她的遮头布。于是布落地,看见一个三尺长的小青竹,挂着一个骷髅。执金吾官把这件事报告上司闻知。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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