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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茨出门的时候,莱蒂斯夫人正在门口等她。
  “弗拉德小姐?”老太太看起来很虚弱。
  “什么事,莱蒂斯太太?”
  “你能不能……?”
  凯茨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真对不起,是伯恩利先生。我在想,你能不能……”
  “是他回来了吗?”
  “噢,不,不是。我不知道。只是……”莱蒂斯夫人指着地下室的方向,“他的大门钥匙在门上挂着,看见了吗?你说,要不要把它取下来?”
  “我去吧,莱蒂斯太太。”
  “噢,你去吗?真是谢谢你了,弗拉德小姐。”老太太显然松了口气。凯茨笑了:“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她走下台阶。
  通向地下室门口的台阶宽敞整洁。窗台的花架被风吹得一尘不染,石头铺成的地面显然不久前刚打扫过。窗户干干净净,玻璃后面垂着窗帘。门的样式新颖,看上去这个夏天刚油漆过。
  把钥匙忘在门上是件很平常的事,凯茨没有多想,拔下钥匙准备把它交给莱蒂斯太太。她透过门上的窗往里瞥了一眼,屋里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就在准备转身离开时,她闻到一股水果味,似乎还甜腻腻的。不,不对,那是一种直冲鼻子的味儿,让她想起了什么。这味道让人反胃。
  “莱蒂斯太太,”她嗓音中带着一丝阴郁,“您能不能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进去看一看。可能需要一小会儿,您千万别下来。”
  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迎面扑来的那股甜腻腻的味道,仿佛在屋里憋闷了很久,急于乘机夺门而出。凯茨让门敞开着,走进屋去,边走边问:“屋里有人吗?”
  她打开灯,只见地上铺着深蓝色的地毯,四周墙上镶着白色护墙板,屋里还挂着一张水彩画。这样的布置有点出乎凯茨的意料。“布置得真不错。”她在心里说。
  右边的第一扇门里是个不大的起居室,里面有个高大的书架。屋子的一角散落着几张唱碟,其中有一张乔治·迈克的歌,几张布鲁斯音乐,还有一张吉米·亨得里克斯的歌。CD唱机开着,机器处于“暂停”状态。墙上是一幅华丽的彩色蜡笔画。屋里的沙发被很讲究地摆放在两个扬声器之间,沙发的一边靠着个大大的黑色靠垫。凯茨想,这样的屋子真有点布鲁斯的味道。公寓布置得很有情调。她边看边想象着伯恩利先生的样子,他也许肤色黝黑,大概还挺英俊。夜深的时候,主人在这里品着酒,轻声细语地讲述着什么。
  穿过拱门是厨房。烤箱门开着,桌上两盘吃剩的比萨饼已经变味儿了。冰箱旁边放着半瓶盖着的澳大利亚酒。
  屋里还有一扇门,通向卧室和卫生间。凯茨简直已经想象得出屋里的情景。
  她转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一块毛巾裹住铜制的门把手,拧开卧室的门。浓重的气味迎面扑来,那是甜腻腻的血腥味。
  卧室的风格与整套房子相得益彰,虽然色调淡雅,但不失男子气。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床头。浅蓝色的枕头。蓝色的被子已经被血染得发黑了。
  凯茨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与上级取得联系。在探长赶到“犯罪现场”之前,她将对这儿的一切全权负责。即使头儿要看看尸体也得通过她。这是规矩,所有的一切都要详细记录在案,任何人不得触摸现场物品,无关人员不得跨入现场。
  对于鲜血和死亡,凯茨并不害怕。从前的她也许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不寒而栗。但是在“交通事故”部门工作了一年,见惯了那些尸体之后,她对此已经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了。但眼前的生命消亡这个活生生的现实,还是让她有些悚然。不管怎么样,得掀开被子确认死者是不是伯恩利先生。
  凯茨用两个手指夹住被子的一角,轻轻掀开被头。驱使她这么做的原因,只能说是好奇。死者的血凝固后和被子粘在一起,要掀开被子还得花点力气。她看不到死者领口以下的情形。但从死者青灰色的脸上看,他是没有什么生还的可能了。看来伯恩利先生已经死了好长时间。凯茨突然感到房间里有一丝寒意,不禁打了个哆嗦。“你也喜欢乔治·迈克尔……”她对着尸体喃喃地说着,仿佛在伤心地和朋友谈心一样。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放回原处,走出房间。
  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是巡逻车司机哈里,他成了第一个被拒之门外的人。凯茨对他直言相告:“你知道规矩,哈里。不如把莱蒂斯太太带回屋里,她好喝杯茶。”大权在握,凯茨感觉不错。
  不到一个小时,这条街被封了起来,除了街上的居民,无关人员不得入内。街两端站满了身着制服的警察,两辆带有对讲机的警车在街上来来回回驶着,还有两辆未作任何标记的车停在死者公寓对面的人行道上。尸体要用救护车运走。伯恩利先生的花园很小,此刻却有六个身着一次性工作服的人跪在地下忙着什么。
  探长麦金尼斯、警官鲍勃·穆尔、凯茨以及另两个她不太熟识的警探组成了工作小组。这样的安排总算不错。
  “弗拉德,你终究还是和我站到一条战壕里来了。欢迎加入!”
  “谢谢长官。”弗拉德几乎是立正着回答。
  “别那么客气。”麦金尼斯又问,“你碰过屋里的东西吗?”
  “是的。电灯开着,卧室的门把手,还有外面的大门。这些我都写在报告里了。”
  “那么尸体呢?”
  “就看了一眼,看他是不是还活着。先生。”
  “小姐,你不是在说笑吧?这儿到处是血!”
  “我的意思是,在和您联系之前,我只看了一眼死者的脸。”
  “他看上去已经死了,对吗?”
  “是的,长官。”
  麦金尼斯转向警官穆尔:“让圣和格里夫斯从这间屋子开始,一间一间地查看。法医来之前,不能挪动尸体。让弗拉德去照顾那个老太太。”
  “那我是不是该……上去了,长官?”凯茨主动问道。
  “去吧,弗拉德。”
  凯茨转身离开时,穆尔一直在咕哝着什么。他对组里有个女人感到不满。麦金尼斯打断了他:“得了,她还算有胆量。有些人还不如她呢。”说着,他清了清嗓子,“见鬼,法医怎么还不来?”
  莱蒂斯太太那儿情况还过得去。哈里·迪安对付这种情况算得上是老手。他告诉老太太说伯恩利先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老太太坐着喝了口茶,哈里继续说:“恐怕伯恩利先生已经死了,莱蒂斯太太。”
  “可我拿了他的牛奶。”
  哈里走后,凯茨来安慰她。回答凯茨问题时,老太太显得格外苍老、虚弱。她说话很慢,声音小得几乎像在与人耳语一般。显然,莱蒂斯太太知道的情况少得可怜。她从没见过伯恩利家有什么客人。伯恩利经常放那种听上去很现代的音乐,音量开得特别大。
  在这种独门独户的街上,莱蒂斯太太还算是消息灵通的。不过,她还是小心谨慎地说明,自己并没有和伯恩利先生打过多少交道。
  “我帮他取过包裹、牛奶……”她啜了口茶,“夏天的时候,有一个星期他没去上班,我和他说过几次话。伯恩利先生是个好小伙子。”
  听着老太太的话,凯茨眼前显现出伯恩利先生在公寓里的样子。她想老太太的话应该没错。
  “那么谁住他楼上?”凯茨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些。
  “楼上?那是空的。一对年轻夫妇曾经住在那儿,后来他们的住房抵押出了点问题,七月份就搬走了。”
  “您还记得他们叫什么名字吗?”
  莱蒂斯太太此刻看上去特别苍老。
  “噢,亲爱的,我……”
  “想不起来没关系,莱蒂斯太太,我能查出来。”她抚摸着老人布满青筋的手。
  “噢,谢谢你。”老人说,“有的时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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