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从没人能将龙瑾的心震得如此七荤八素,恐惧得一如——该怎么形容呢?
  一直以为跳动的心脏不过是象征生命的存在而已,一旦心跳停止,也是告别生命的时候!但又怎知那股恐惧像是极不怀好意地攫住他的心不放,像是在嘲弄他的无知、讥笑他的无能——
  该死!即使是现在,那股深沉的恐惧仍紧缠着他不放。这是什么感觉?他向来无病无痛的,这点他肯定得很。那么,这种莫名的难受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为了她吗?
  看着面前又气又恼的沛书,龙瑾实在很想狠狠地摇晃她,让她明白刚才的险境有多吓人!如果不幸从二楼跌落——
  他甚至不敢去深想!他到底是那里不对劲了?
  从遇上她的那一刻起,天地全变了样,他甚至——甚至为她担心起来……
  该死!
  “你骗我!”在吓人的沉默中,林沛书开口指控了。什么叫不知死活?看她现在的情况就知道了!竟有胆子在龙瑾盛怒之中指控他?难不成真不想活了?
  “我——骗——你?”一字一字拖得长长的。掐死人的冲动正危险的酝酿中,凭着仅存在自制力才没让她见识到什么叫狂怒!
  她竟敢说他欺骗她?
  偏偏林沛书还浑然不觉一场风暴即将到来,仍很认真地点点头,烦恼地绞着双手,思考着该如何启开才妥当。
  “你很想要我的红龙□?”
  “那又如何?”他冷冷地问。
  “所以你骗我那是可以许愿的玉石?”她皱皱鼻头,犹不知死活地步步走向龙瑾怒火的引爆线上。
  深沉的眼一眯,打从抱着她进房以来——二楼是暂时封闭了,所以暂时抱着受到惊吓的她来他的房间。但现在他开始怀疑到底是谁受到了惊吓——
  她甚至在质问他!
  “答不出来是因为找不出借口吗?”拚命绞着双手,眼泪已经快掉下来了。
  她哭不是因为被他给吓哭。一直都很信任他的,要不然她老早就以肉票的身分逃跑了,何必还留在这里?还不是为了“初恋情怀”——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人。想想,连暗恋的经验也不曾有过,能触动她心弦已是不易,没想到他竟然骗她!
  他骗她那是许愿的玉石!
  他竟然骗她!
  “别哭!”他低吼,却换来反效果。天!这女人是发了什么疯?眼泪鼻涕直流,像是受到莫大委屈!
  他才是那个受委屈的人啊!
  一个大步跨向前,抓住她单薄的肩,低声咆哮道:“我叫你别哭听见了没?”就是见不得她掉泪!
  “我就是爱哭,你能拿我怎么办?”存心跟他杠上拟的,眼泪愈掉愈多,几乎要泛滥成灾了,还不怕死的抹了一把鼻涕擦在他的衬衫上,算是报复吧。
  “该死!我不准你哭。”说完,咒骂一声,俯下头,粗暴而炽热的封住她的唇,狂乱的将埋藏的莫名情感倾注在这一吻中。是的,他承认他是不折不扣的小人;他卑鄙,他恬不知耻,强迫这女人接受他,不让她有任何退缩的余地。天知道他忍耐了多久?就算要当圣人也得有个限度!从她住到白屋的那一刻起……应该是更久以前,那名叫林沛书的女人便深入他的脑髓,再也挥不去……
  尝到咸涩的味道,才发现是自己咬破她红肿的朱唇,眼一沉,满腔激情化为心怜的柔情,搂住她柔软的身躯。
  “我——不是有意弄疼你。”贴着她的唇低喃,眼底掩不住的歉疚。
  她迷迷蒙蒙的望着他,早忘了先前的争执,傻气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喜欢。”他吻去她的泪。
  “我爱你,龙瑾。”说出来后才觉得尴尬莫名。本来是不想说的,根据市调,初恋的成功机率几乎不到百分之零点一!尤其他又是绑匪,跟绑匪谈恋爱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当然啦,如果能劝他改邪归正,又是另当别论了,但首要前提他应该爱她的——他爱她吗?
  有人会爱上有些傻气、有些迷糊、又有点工作狂的女人吗?
  由龙瑾震惊愕然的脸庞大概就可以看出来了吧?只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间,原本的亲密竟成了一尺远的距离!又不是躲爱滋病,何必跑得这般快!
  他伤了她的心。
  他不爱她!
  她却爱他!
  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不准哭!”
  “我哭又不关你的事!”她使性子地叫道。反正从小到大,她也没使过多少性子,难得使一次,应该不算过分吧?
  泪眼迷蒙中,她看见了房里乱七八糟的摆设,随手拿起桌上的烛台——反正又值不了多少钱,算是泄愤好了,用力地朝他扔去。
  “沛书!”幸亏他闪得快。
  “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吻我?这是我的初吻耶。”接着是茶壶。
  “冷静点——”龙瑾矫捷地接住飞来的茶壶,扔在一旁。
  “从来没有人敢吻我!小学六年级时坐在隔壁的小男生想偷吻我,被我打断腿,你竟敢未经我允许就夺去我的吻!”愈说愈生气,好似不爱她就犯了什么天大的罪刑似的!眼角一瞄到木制的椅子,将它抬起来用力扔了过去!才不管他受伤了没?被砸到最好,让他看看伤女人心的后果有多可怕!
  不爱她却吻她,难不成是对她有欲望?
  是有这个可能!虽然她长相不是绝美身高也达不到标准,但是好歹也算是个女人啊,起码还有那么一点女人的魅力存在嘛!应该生气吗?
  从来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表示对她有欲望,这种事是头一回遇上,该喜该怒还在评估当中,不过,看他轻易闪过去的木椅,心里实在很不舒服。
  他竟敢偷吻她!
  没经过她的同意,他怎么可以这么——
  想起那个吻就脸红!一时也没细想,竟打起窗前书桌的主意,于是很努力、很费力地想抬起书桌朝他扔去。
  “你想做什么?”龙瑾已经不感到吃惊了,也许是一天之内受到太多的惊愕,已经麻木了!
  “你没长眼睛吗?”
  “你疯了!”
  她胀红着脸,累得半死还搬不起笨重的书桌。
  实在受不住她这么虐待自己,龙瑾轻叹口气,举步走了过去。
  “你不要过来!”她大叫道。
  “沛书!”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呵?
  “都是你啦。本来想一辈子都不谈恋爱的,但是碰上你之后——”眼眶里忍不住一片湿意。“你没听说过爱是一体两面的吗?现在我不爱你,我恨死你了!”
  龙瑾的冰块脸已经有了裂痕。
  多奇怪的一句话!仅仅一句恨死你了,就像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那般难受。那是什么感觉?陌生极了。如果可能,他很希望她能收回那句话。
  她恨他!
  他的嘴角紧抿成一直线。
  “你苦着一张脸干嘛?”反正心碎了,胆子也就跟着大了,就算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也不在乎。既然搬不动桌子好吧,那就离开这里算了!也许回复以往的日子就能忘掉他吧?
  “你要宝藏是吗?”她扯下胸前的坠子扔给他。“红龙□给你!你可以放我走了吧?”她红着眼睛道。
  “你不能走。”
  “为什么?怕我揭发你吗?”没想到第一个爱上的竟是这种男人!“你放心,我对宝藏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会去报警,毕竟你只是伤了我的心而已。”用力抹去眼泪鼻涕,很不服气自己在他心底竟连小小的宝藏也比不上!
  “你不能走。”他重复道。
  “你以为这栋破屋能关得了我吗?它甚至连锁也没有!要逃是很容易的——”说了不该说的话,之所以知道不该说,是因为看见龙瑾的脸一沉。
  “马上就会装锁了。”是打定主意不让她离开了。
  “你——”她气死了!再顾不得彼此身材体格的悬殊,竟跑到他面前拚命地捶着他,口里直嚷着“我恨死你了”,又捶又踢,看他站得像石膏像,动也不动,好似一点也不疼,竟一时失了魂,用力地狠咬一口他的手臂。
  他竟连叫都不叫。
  不疼,吗?
  悄悄地看一眼他木然的神色,再低头一望道血痕,惊呼:“你流血了!不流血才怪,刚才她用了多大的力咬下去的,不流血才是奇迹呢!
  什么怨什么恨暂搁一旁,心里还是很舍不得他受伤的!
  很不安地瞄他一眼,他看起来似乎不痛不痒,该不会趁她不备,狠狠抽她一顿吧?反正他又不爱她,就算打死她也不无可能。这想法明显地流露在她脆弱的脸上,惹得他怒吼一声。
  “我不会打你!”他低吼!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一脸震惊。
  “你不可以读我的心。”她一直认为他会读心术的,要不然为什么总是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呢!
  龙瑾抿了抿唇,已经放弃和她说理。
  对她,除了无奈之外,那股莫名的情感陌生得叫他惊悸。那是什么感觉?是性吗?不否认想拥有她,但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些什么吧?难受得心烦的感受。
  该死!他甚至不曾产生这种古怪的保护欲望,想将她纳入他丰厚的羽翼之下。
  是——爱吗?
  顿时,他的脸色泛白了。
  看他脸色是愈来愈难看,该不是病了吧?
  她忍不住正要开口“关心”一下,突然听见客厅传来的骚动声——还有如侠的尖叫声,吓得弹跳了起来。
  “不准出来!”扔下这句话,龙瑾臭着一张脸大步走了出去。
  不准出去?太看扁她了吧?既然打算要逃出去,就不会乖乖听他的话,反正她又不是他老婆!再说那扇破门也关不住她。
  实在忍不住好奇,说不定是那个外国男人在欺负如侠,能袖手旁观吗?同为女性加上天生的侠义心,下定决心非得出去瞧瞧不可,不过话说回来,能这样手无寸铁的出去吗?当然不能!也不是存心贬低自己,天生就是拿笔的料,能拿笔打人吗?不笑死人才怪。四处张望一番,瞥见先前拿来砸龙瑾的木椅,就马马虎虎凑和着用好了。
  还不算费力的举起那小木椅,“正大光明”地跑出龙瑾的卧房。
  一出来——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就被吓得心脏差点停摆。站在客厅中央的不是龙奕还会是谁?
  他的肩上扛着一个女人,他的脸……他的脸流满了血,活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复仇使者。尤其他充满血丝的眼珠正看向她——她吓得弹跳起来。很窝囊、很可笑的竟脱口尖叫一声,两眼一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沛书!”龙瑾及时搂住她。该死!他已经拿她没辙了。
  “难怪她会昏倒,你这副模样不吓死人就不错了。”如侠嘲笑他。
  不是她没同情心,谁叫龙奕早不来晚不来,偏选这个时候来?想她“劫后余生”好不容易才发觉自己心之所系,应该算是恋爱吧?想想,要是能嫁给龙皋,岂不发死?所谓“发死”,就是恁他俊俏的外貌用糊口饭吃是不成问题的,甚至要拿他照片去拍卖,他也不敢说话。当然啦!或许这种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不切实际,不过谁叫他赌输了上帝的旨意,幸运地接住她。他们的缘份是天定的,谁也改不了啦!
  龙奕撇撇唇,出奇温柔的将扛在肩上的女人轻放在沙发上。
  “她是谁?”龙皋蹙起眉问。
  “陈得胜的私人秘书吧,”我想,他抹去脸上凝固的血块。那一去还不是普通的轻,他想。
  “陈得胜?龙哥,你跟陈得胜认识啊?”那不是陈发财的老爹吗?如侠嘴里问着,一双眼睛早在打量躺在沙发上的绝色女子。
  天!还真不是普通的漂亮!该怎么说呢?美女大致分两种,一种是美得动人,不过是那种像木头娃娃的美,没有自己的本性,那种美女不出三天就看腻了。另一种则是美得亮眼,美得有个性,天生就有魅力迷惑男人——偷偷瞄一眼龙皋,男人都是喜欢美女的,虽然她沈如侠眼就是眼,鼻就是鼻,嘴就是嘴,最多也只能算是清纯的娃娃脸。不过她还年轻,芳龄十八而已,日子还长得很,也许十年后,不,五年后也是美女一个呢。
  想了想,颇觉有理,跑到龙皋身边,也不理他一脸严峻,就用手捂住他的双眼。
  “我不准你看她。”她耍赖似地叫。
  龙皋拉下她的小手,她的手好小好软,激起他心中的——该怎么说?也许是怜惜之意,也许是疼爱——多奇特的想法!他必须找到许愿的玉石,但如今只想彻彻底底地吻她!该死,他竟然对她有欲望!
  “龙哥?”看他的眼神古怪,古怪到连她也忍不住害臊……怪了!干嘛害臊?
  “小东西,你先回房间。”他的声音有些哑。
  “我的房间在二楼耶,龙哥,你想我再摔一次?”不依的大叫。谁叫他心不在焉?该不会是在想那个女人吧?
  “到我房间吧,你们也好有个照应。”龙瑾说道,将沛书抱了起来。
  瞄了一眼龙瑾,再看龙奕,最后把眼光移到龙皋脸上。很奇怪唷,看他们的表情似乎不想让她在场,眼珠子悄悄转了转——须知沈如侠与好奇宝宝是划上等号的,愈是不让她知道,她愈是想去挖掘,也许——是跟宝藏有关也说不定。
  “小东西?”
  “好吧,反正我也想睡了。”故意大声地说,还打个哈欠,揉揉爱困的眼睛来让他们信服。
  反正向来就不是乖宝宝,既然他们存心不让她听宝藏的事,她就偏爱听,不过,要是她死赖在这儿,只怕他们连一个字都不会说,不如——
  龙皋宠爱地揉揉她的头发,温和地笑道:“折腾一天,他也该去休息了。”
  敢情他信以为真?
  如侠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跟着龙瑾走进那间破房间,等龙瑾回到客厅后,便急忙跑到那扇破门前——本来是想将它踢开,不过为免他们发觉,还是将耳朵靠着破门的大洞上偷听——事实上,这种作法是多此一举,别说白屋的隔音设备不好,这扇薄薄的木门又能挡去多少声音?这是他们的疏忽——嗯,该说她聪明。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惹得一身伤回来?”龙皋压低声音问道。不是怕如侠偷听,而是担心吵醒她。
  “叫盆栽给打伤了。”龙奕蹲在那女人面前,轻抚她的长发。“她让人给催眠了。”
  “催眠?”
  “除了这项解释,这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了!前一刻甚至还感觉不出她的杀气,下一刻她却拿着盆栽不要命的攻击我——她不是我的对手,也没学过功夫,只是拚了命的想致我于死地,不惜伤害自己——”想起之前任他怎么叫,那双茫然的美目依然呆滞,他的心没来由的揪痛了起来。
  “真的是让人给催眠了?”龙瑾眼一眯。“有人存心想置你于死地?”
  龙奕眼底染上一抹狂暴——
  “是巫师。”他咬牙道:“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以我们龙家三人作为催眠的咒语,至少在这个世纪里没有——你们应该猜到陈得胜别墅的庭园里种植的花草了吧?”
  “别告诉我那是毒性植物。”龙皋喃喃道。
  “夹竹桃、芫花、茵芋,还有不少看不出品种的花花草草。这些鬼玩艺儿是他的宝贝,他应该是不会离这里太远了。”
  “也该是时候了。”龙瑾若有所思。“问题是陈得胜怎么会招惹到他的?”
  “对他或对我们而言,冒险穿越三个世纪来到这里,最终目的是为了找到许愿的玉石。凭巫师一个人要在人海茫茫中寻找三颗玉石。除非有庞大的势力帮助他,否则,就算花上个几百年也不可能找出许愿的玉石。”龙皋推敲。
  “也许陈得胜也被催眠了?”
  “也有可能他说服了陈得胜二十三世纪的存在,毕竟许愿的玉石对于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类而言,是无价之宝。”
  “是有这个可能。”龙瑾想起房里的女人。“事情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找到巫师,还有另外两块玉石后,也该是我们回去的时候了。”心里竟有些不舍。
  “是啊,回到二十三世纪——”龙奕喃喃道,眼神忽地飘到紫葛身上。虽然是低喃,不过如侠却听得一清二楚!一颗心差点给震到天外,再也回不来了!
  二十三世纪?
  他们没搞错吧?现在是二十世纪末耶!要照他们的说法,她岂不是早他们三百年的古人?被埋在坟墓里的古董应该是她才对,这——只是玩笑话吧?
  幸亏她还有点理智,不然早冲出去问个仔细了。八成龙皋发觉她在偷听,故意吓唬她的,吓人也不是这么个吓法嘛,要是失了魂,就算收惊也收不回来了,那时候他负责啊?
  心里咕哝着骂他没良心,再将眼珠贴近木门上的小洞孔——本来以为龙皋会笑嘻嘻的,玩笑话嘛!不笑就不叫开玩笑了!不瞧还好,这一瞧——天啊!向来爱笑的脸庞竟然变得比龙瑾还“冰块”,那是她所认识的龙皋吗?
  好像是认真的耶,脑筋转了转——再转了转,愈想愈可怕,愈想愈——二十三世纪耶!
  忽然觉得身子有些摇晃,就连脑袋瓜子好像也有点模糊起来。完了!她要晕倒了!不!不能晕倒,要是在这里晕倒,万一让龙皋发觉她在偷听怎么办?
  硬撑着小小的身子,正要离开木门,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个小说家也醒了过来,贴在门板上偷听。
  二人对望一眼,互看白得能吓鬼的脸色,然后摇摇摆摆的扶着彼此,走到床边。
  “咚咚”两声,二人倒向床铺,再也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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