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辛五用树枝轻拨玉凤的粉颊,向下滑行,在酥胸停留片刻,再往下移,到了微隆的引人遐思的小腹,阴森森地狞笑道:“老鬼,你真会享福,你知道你的妻子很美么?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比起那些黄花少女。毫不逊色。”
  “你……”乐正中发狂般大叫。
  他阴笑,脸上露出残酷的表情.说:“你知道,我是个身强力壮精力充沛的大男人,反正活不了几天,我为何不快活快活?
  我要将她剥得光光的,让你好好欣贵在下的床第功大,日以继夜,让你看个饱,直到你受不了,嚼舌自杀才算了事。
  你知道嚼舌自杀是女人的法宝,你一门之主也嚼舌自杀,江湖朋友有得笑了,当然更可笑的事还在后头。”
  “你……”
  “我要等到有人前来才离开,而不倒翁的人大概不用派人去请,早晚会来的。当那些人看到两个赤条条的男女在此野合,男的跑了,留下女的奄奄一息。
  当他们发现女的是奈何天主人的妻子,而奈何天的主人却被倒钉在树上。你说吧,好不好笑?
  不倒翁的人怎么说呢?你又怎么向他们解释?我想,那时你已经不需要解释了,因为你早已嚼舌羞愤自杀了。你会自杀的,是么?”
  “你这恶毒的小畜生!”乐正中嗔目大骂。
  他开始在树上试木钉,阴笑道:“你的话太不公平了,阁下。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我?
  我不计较你用夺魂雾计算我,不计较你用毒药来控制我,不怪你用女徒来笼络我,不追究你向女徒下毒手。可是,你不该杀死我的三位同伴,绝我的后路。你说吧!到底是谁恶毒?”
  他一阵凄然,指着吴倩倩的尸体,怆然地又道:“可怜的姑娘,她真不该死在你的手中。本来我可以向你迫取解药,但她却断然拒绝,义正词严地向我哭求,求我不要向你下手,天!老鬼,看看她,在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见她?”
  玉凤符贞心胆俱寒,哭泣着尖叫:“孩子,不……不要这么狠,杀了我们吧!求求你,求你……”
  “女人,求我没有用,你知道我是不久于人世的人,而我之所以不久于人世,全出于你夫妇之赐,易地而处,将心比心,你该怎么办?恐怕比我更狠更毒。是么?”
  “可是……”
  他一把抓起乐正中,怒声道:“即使你说破了喉咙,也无法令我改变主意,你们自食其果、怪不得我。”
  乐正中吓得魂飞天外,狂叫道:“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他抓起一枚木钉,抓起乐正中的右脚,冷笑道:“你放心,我不会钉中你的经脉,因此,如无意外,我保证你三天之内死不了。”
  乐正中终于崩溃了,失魂落魄地叫:“给你解药,饶了我。”
  玉凤长叹一声道:“想不要你也有贪生怕死的一天,真是报应。”
  “你给我闭嘴!”乐正中厉叫。
  “咦!你竟然怪我?”
  “如果没有你,我……”
  “如果没有我,你活不到今天。如果不是你心狠手辣,杀了那三个可怜虫断人家后路,人家也不去如此待你。如果不是你残忍地杀了倩倩,也不致于受此报应。”玉风惨然地说。
  辛五将乐正中放下,冷冷地问:“解药在何处?如何服法?”
  “在楼上的革囊中。每十天服一粒,十粒之后。解药便失去效用。”
  “这是说,我可以苟延一百日。”
  “是的。”
  辛五拍活玉凤的穴道,冷冷说:“你把他带走吧!今后希望咱们不再碰头。”
  玉凤惨然长叹,喃喃地说:“我不会再带他走了,这些年来我受够啦!我现在可以走了?”
  “你最好早些离开。”
  玉凤再次长叹,举步跟舱而走。
  “娘子,带我走……”乐正中发狂般大叫。
  玉凤止步,低下头拭掉泪痕,摇头叹道:“再带你走,让你再折磨我么,不了,谢谢你。奈何天算是完了,你就甘心情愿接受失败的事实吧!”
  “你这卑贱的婆娘,我不会放过你。”
  玉风倏然转身,咬牙切齿地说:“乐正中,你听清楚了。你乐正家祖上无德,生下你父亲是个天残,被人所轻视,因而心性大变,创建什么奈何天,发誓要折磨天下美貌的女人,所收的门人弟子,男的必须其丑如鬼、女的必须闭月羞花,婚配必须男丑女美,让天下的美貌女人徒叹奈何。你说,易地而处,你应该如何?”
  辛五大为不耐,挥手说:“这里不是争吵论理的地方,再不走你们将永远后悔,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
  乐正中仍不死心,哀求道:“娘子,我们到底是十余年夫妻……”
  玉凤摇头心酸地叹道:“说真的,我不知是如何度过这十余年的漫漫长日,你还有脸道夫妻?
  倩儿还有你我作主,虽然无媒无证,她有幸获得一个爱她的人,所以她甘愿牺牲自己,死而无怨。
  而我呢?我得到些什么?谁替我作主?
  就凭你用卑鄙恶毒的夺魂雾暗算了我,霸占了我的身子带回奈何天,这能算是夫妻?不要说了,乐正中,再说我可能要杀你,我恨你一辈子。”
  辛五摇摇头,向楼门走去。
  玉风突然叫:“辛哥儿,解毒丸内有一颗坚硬的内丸,外面有一层是真正的解药,内丸是毒药。外层解药先将毒排出体外,内丸随即溶化,毒汁重新散布全身。
  你只要用三颗解毒丹,取出里面的内丸,一个时辰,体内的奇毒便可排出来了,永无后患……”
  乐正中一声狂叫,单足用力一点,身形像脱弦之矢,向玉凤飞扑而来。
  辛五身形一闪即至,伸手抓住乐正中的脚一带。
  “砰!”乐正中摔倒在地,脑袋以分厘之差,未能撞中玉凤的胸口。
  玉凤花容失色,像是惊僵了,惨然道:“乐正中,你……你竟然要……要我的命……”
  话未完,恐怖地向后退,退了五六步。掩面狂奔。
  “娘子,娘子!贞……”乐正中狂叫。
  辛五不住摇头、苦笑道:“你竟然有脸叫她,无耻之尤。”
  说完,转身走了。
  乐正中右臂骨折,左臂肩关节被卸脱,左膝已碎,只有一条右腿可用。人,怎能凭一条腿走路。
  不久,辛五抱着吴倩倩的尸体,到了楼后的山坡上,以剑掘地成穴,以被单将尸体缠妥埋入。
  入土毕,搬来一块阶石,运神功以剑刻上:
  爱妻吴倩倩之佳城
  仲秋甲辰中州辛文昭立
  碑后刻了一首歪诗以表哀思:
  哀哀奈何天,切切结情缘;
  卿死长含恨,相见在九泉。
  他撮土插枝,木立墓前喃喃祝祷。一声声凄绝的叹息,眼泪一滴滴一串串滚落在衣襟上。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倩倩,你安心去吧!我孤零零地在世间,永远为你祝祷,永远怀念你的音容笑貌。有一天,我会回来为你迁葬故里,但愿我有那一天,为我祝福吧!倩倩。”
  烈日当头,但他仍感到冷簌簌的。
  山坡下古楼方向,传来了声息。
  他倏然而惊,立即隐起身形,悄然藉草木掩身,向古楼接近,躲在一丛野草中,倾听下面的动静。
  久久,突然听到乐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号,接着有人厉声问:“姓辛的小辈躲在何处去了?说!”
  久久,乐正中虚脱地说:“他……他走了,快……快一个时辰了。”
  “他说过到何处去?”
  “没……没说,也……也许到他的农庄去了,我……我杀了他的三……个同件。恐怕他不……不会在农庄逗留……”
  “胡说,农庄已成了瓦砾场.余烟犹在,他怎么会到农庄?”
  “那……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废了我……”
  “凭你奈何天的几手鬼划符。也敢与他交手,不啻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他不杀你才是奇迹呢!”
  “他……他是……”
  “他是宇内十余位数一数二的高手,花了八年岁月,调教出来的武林精英。”
  “他……他是……”
  另一人的声音说:“走吧!咱们到城里找线索。”
  “救我……”乐正中狂叫。
  “不杀你已是对你仁慈了。”
  “那……那就补……补我一剑。”
  “你少做梦,我何必费工夫拭剑?你要死还不容易。一头撞在树上不就完了?可怜,你这奈何天的主人,竟然落到这种地步,岂不可叹?”
  “你们是……”
  “咱们是大小罗天的好汉,姓辛的小辈是本门的逃犯,你明白了么?”
  另一人嗓门特大。叫道:“余小秋、李云飞,你们带人在这附近搜搜看。晚上在城里客店见面,我带人去追查。”
  不倒翁恭顺的声音传到:“鲁兄,这追查线索的事。交由兄弟代办,何不至舍下歇息歇息?”
  鲁兄的大嗓门充满火药味,说:“都是你误事,为何不早将辛小辈的事说出?”
  “这……兄弟怎知你们要办的事?再说,那小辈叫辛五,是不是你们要找的辛文昭还……”
  “你少废话,一定是他。走吧!你派些人帮助咱们查。你地头熟,偏劳你了。”
  不久,有人从东北角搜来。
  辛五躲在草坑中,上面的草拨得一如原状,沉住气蛰伏不动,随时准备被发现时跃出应变。
  有两拨人匆匆经过他的藏身处,相距最近的一拨不足一丈,谁也没想到草堆中有人,皆以为他早就走了,搜索只是虚应故事而已。
  直到暮色四起,他钻出草坑。回到吴倩倩的墓前,发觉碑后多了一块小石,心中一动,抬起细瞧。
  小石上以尖石写了一行字:“河南不可稽留,知名不具。”
  他吁出一口长叹,喃喃自语道:“兄弟,希望咱们不会有相残的一天。”
  他向冷寂的坟墓投过最后一瞥,长叹一声,觅路下山,洒开大步挺起胸膛,投入暮色苍茫的原野。
  夕阳余辉投射在他孤零零的身影上,显得那么苍茫,那么的孤单。
  天地苍茫,何处是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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