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议擒窃贼


  到内堡达门楼下,马云山、宁道通,以及齐鲁双侠、小李广钟清等,同时停步,躬身相送。
  马云山一直怀疑江天涛的那柄宝剑,因而在他停步的同时,急忙向前两步,含意颇深地恭声道:“卑职对前去东梁山的人选,倘有浅见,稍时请老堡主再莅临前厅详谈。”
  江老堡主断定马云山必有当众不便言明之处,因而略一沉思,立即领首道:“好,老朽随即前来。”
  毒娘子根据江老堡主引江天涛进入内堡之事,便知老堡主对江天涛曾任花园小厮的事,已不重视,因而心中十分焦急。
  这是心中一动,急忙恭声讯:“马大侠既然有事磋商,就请老堡回厅商谈,卫小侠可由少堡主恭陪,贱妾同去布置。”
  江天涛一听,心中立生警觉,不由暗自冷冷地笑了。
  老堡主自是不会想到毒娘子别有居心,加之急欲知道马云山的人选建议,因而愉快地一领皓首,即向江天涛,歉意地笑着道:“老朽因事,暂时失陪,务请小侠见谅,谨命小犬天涛,恭陪小侠前去老朽的则院休息。”
  江天涛急忙拱手躬身道:“老前辈有事请便。”
  江老堡主不便先行离去,愉快地哈哈一笑,立即肃手亲切地道:“卫小侠先请。”
  江天涛不便过份推辞,恭声应是,转身向门内走去。
  朝天鼻与江天涛并肩,毒娘子紧紧跟在身后。
  进入内堡,江天涛的双目不禁有些湿润,看到庞大古老的高楼方阁,经过回曲有序的石廊院落,内心无不感到亲切。
  想到自己的生命,险些丧失在贱婢毒娘子和总管闵五魁之手,心中便不禁升起一股强烈怒火。
  当年如非恩师救起,抚养成人,传授绝艺,恐怕永无出头之日,揭发这两个恶仆的欺天阴谋,这座古老的九宫堡势必落入这贱妇之手。
  朝天鼻只是低头前进,默默不语,他自觉讲武功,谈学识,比英貌,论气质,都不如曾任过后花园小厮的卫明,因而他心里压抑着太多的自卑。
  毒娘子看在眼里,又妒又气,心中充满了更多的怨毒。她不但恨江天涛,同时也恨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朝天鼻。
  虽然,俗语说:富贵天注定,因果冥冥中。但她却一直不服,她不相信她的儿子,天生就是奴才命。
  如今,想到朝天鼻的贪图游乐,不学无术,任她说破了嘴皮也不知上进的情形,她也不自觅地慨然摇了摇头。
  毒娘子看到这番情形,觉得必须将朝天真的真正出身,提前告诉给他了,要他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少堡主。
  由于江天涛目览内堡,朝天鼻颓丧自卑。毒娘子正想着如何要朝天鼻知道他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成为她攫取九宫堡的得力助手,是以三人默默前进,都不觉得情形反常。
  三人沿着右进长廊,经过数栋阁楼,前面已现出一座月形拱门,孔花石墙的独立小院来。
  江天涛举目细看,发现院中除了一座独立石阁和三五株针松,一两丛修竹外,再没有什么了。
  石阁有两层,四周围有雕栏,形式苍劲古老,显得格外清幽,在正面的高檐下,横悬一方黑匾,上书三个金字……怡然阁。
  江天涛看罢,断定这座别院,必是老父经常憩息之所。
  心念间,果闻朝天鼻道:“前面就是家父的则院怡然阁了。”
  江天涛身临老父憩息之处,心神向往,神色肃穆,立即谦恭地点了点头。
  进入院门,立即扑来一阵芬芳花香,在怡然阁的四周,种植了无数奇花,五颜六色,红绿间发,愈显得清幽高雅。
  就在这时,阁应内急步跑出两个垂髻小僮来。
  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穿青衣,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穿墨绿,两人俱都生得唇红齿白,十分清秀。
  两个小僮来至朝天鼻身前,同时一拱手,恭声道:“清儿、安儿,给少堡主请安。”
  朝天鼻立即沉声道:“这位是卫小侠,暂时在此住几天,你们两人要听他的话,快些上前见礼。”
  两个小僮一听,立即趴在地上叩头。
  江天涛领首答礼,俊面挂着愉快地微笑,一俟两个小僮起来,立即亲切地抚摸了一下两个小僮的肩头。
  毒娘子立在身后,趁机向朝天鼻施了一个眼神,接着谦和地道:“小侠飞马聘驰,连翻搏斗,想必已经倦了,就请小侠早些安歇吧!”
  朝天鼻正感到和江天涛在一起不知说什么好,也急忙拱手道:“在下暂且告退,稍时再来请教。”
  江天涛见毒娘子和朝天鼻告辞,正合心意,于是急忙还礼,谦和地笑着道:
  “二位有事请便,在下确也有些倦了。”
  于是,江天涛反客为主,便将毒娘子和朝天鼻送至门外。
  一俟朝天鼻和毒娘子离去,江天涛立即折身走进阁厅,两个小僮已捧来一杯香茶,放在正中的檀桌上。
  厅内陈设简高雅,壁上悬有不少幅古画,其中有山水,有人物,有骏马,俱是出自唐宋名家。
  江天涛扶梯登阁,视界顿时开阔,前后通天格门,左右各有一室。
  走出前门,凭栏远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耸入半空的摘星楼,想到那夜冒死登楼,得到的仅是一只绣衣左袖,他不由恨透了毒娘子和死去的闵五魁。
  他游目看了一眼内堡,突然发现立身的怡然阁,恰好与表妹汪燕玲的闺楼遥遥相对,他清楚地看到小翠花正在前廊上走动。
  他心中一急,本能地挥了挥手,但是那个小翠花,并末看见,按着折身走进楼内去了。
  江天涛游目看了看堡内,高楼石阁,房屋榔比,距离汪燕玲的闺楼,倘隔有数重院落。
  在这一剎那,他才蓦然惊觉到,今后要再想进入表妹汪燕玲的香闺恐怕真的难如登天了。
  如今住在阁上,处处受到限制,绝不可能任意走动,如果借口前去花园,必然引人起疑,即使此刻,暗中树后,也许已有了毒娘子的心腹正在监视。
  心念至此,想到方才冒然挥手,心中十分后悔,因而折身走进阁内。
  走进左边一间,里面储满了古书,一张汉王方桌,上面置有笔墨,江天涛知道这是父亲的书房。
  再至右间一看,寝榻被褥,十分整洁,房屋的形式,和表妹汪燕玲的香闺极为相似,他知道这是父亲的卧室。
  江天涛不敢在父亲的寝榻上倒卧,就在一张方墩上坐下来。
  想到由梵净山回来,倘末拜见恩师,心中愈加焦急,这时想来,才发觉进入内堡实是进了笼牢,反而不自由了。
  懊恼之余,盘膝假寐,不觉入睡,但他仍不时听到阁厅中的两个小僮走动和谨慎地谈话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淡淡幽香徐徐飘入鼻孔。
  渐渐那丝淡淡幽香,变得又浓郁,又甜腻,令他心神一荡,抨然跳动,一股奇异热流,径由小腹,滚滚而发,剎那间布满周身。
  江天涛栗然一惊,意念中急忙去睁眼睛。
  但一睁之下,眼皮沉重,竟然没有睁开。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神志顿时清醒过来,同时也清楚了正处在什么境地中。
  他挺身舒腿,心想立起来,但四肢已不听他的指挥,显得十分乏力。
  这时,他已意识到,那丝浓郁甜腻的香味来由,同时,脑海里闪电般掠过一个可怕的人影……毒娘子。
  江天涛一想到阴凉狡桧,足智多谋的毒娘子,便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冷战。
  这个冷战对他神志的清醒有了极大的帮助,令他意识到处境已极危险,应该尽速运功调息。
  心念一动,口诀立生,一阵朱仙果的清凉异香立时弥漫口腔,功力也随之凝聚,丹田中那股奇异难耐的热流,立时被减弱驱逐。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地脚步声,挟杂着长裙曳地声径由外间传来。
  江天涛神志已经清醒,功力完全恢复,他徐徐睁开一线眼缝,发现室内漆黑,心中一惊,不由暗呼,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就在他心中暗呼的同时,一蓬烛光,径由外间射进来。
  随着烛光的扩大和接近,一个秀发披散,靥如牡丹,手里端着烛台的狐媚少女轻盈地走进室来。
  狐媚少女双十年华,生得挺鼻樱口,眉目如昼,身穿水红紧身亵衣,外罩锦缎落地大擎,高耸的王乳,富有弹性的娇躯,织腰、肥臂,毕露无遗。
  她摆动着手中的那支火苗盈寸的红烛,闪动着那双澄澈如秋水的明眸,似是在寻找黑暗中的江天涛正在何处。
  当她发现江天涛盘膝坐在方墩上,微皱着剑眉,紧合着双目,仍在作着运功调息之势,不由狐媚地笑了。
  她经咬着樱唇,悄悄将烛台放在桌上,大胆地走至江天涛面前,竟以媚人的眼神刻意地打量起来。
  当她发现江天沟丰神秀拔,英挺俊逸,即使以玉树临风不足以言其美的时候,她完全惊呆了,这似乎较她想象的尤为英俊。
  久久,她才将微张的樱口合起来,在她狐媚艳丽的娇靥上,立即掠过一丝渴求的光彩,那双澄澈的眸子里不时闪烁着奇异的光辉,她情不自禁地再向江天涛的面前走去。
  正在觑目偷看的江天涛,这时已完全洞悉了这个青春饱丽,狐媚诱人的少女的来意和居心。
  同时,他也断定这个带着醉人的媚笑,娇躯充满了热力和诱惑的少女必是毒娘子的心腹。
  江天涛一想到毒娘子,满腹的怒火顿时高炽起来。
  这时见狐媚少女,竟展露着荡笑向身前逼来,不由沉哼一声,条然睁开了眼睛。
  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宛如两柄利剑直射在狐媚少女的娇靥上。
  正在意乱神迷的狐媚少女,不由大吃一惊,面色立变,脱口一声娇呼,慌得急忙下拜,同时,惶声道:“小婢幻娘叩见卫相公。”
  江天涛听她自称小婢,知是堡中的侍女,立即沉声道:“你起来!”
  说着也由方墩上立起来。
  狐媚侍女幻娘,恭声应是,缓缓立起,两手紧紧里着大髦,羞惭地低着头,轻轻向后退了两步。
  她惶急迷惑地觑目偷看,发现江天涛俊面红润,朗目有神,丝毫没有中了欢喜鸳鸯玉露香的痴狂现象。
  毒娘子对她说,中了欢喜鸳鸯玉露香的男人,双颊殷红,眼布血丝,神情如痴如狂,宛如一只疯虎。
  但是,这位英挺俊美的卫相公却神志清醒,一如常人,她想,也许是毒娘子有了错误。
  就在这时,外间阁梯上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云帆凝神一听,即知来人不止一个,同时他断定来人,必是因为听到幻娘的那声惊叫而上来察看,于是面向幻娘,沉声道:“你们一共来了几人?”
  幻娘垂首恭声道:“除了小婢外,倘有青莲,粉荷!”
  话声甫落,随着急促脚步声的接近,室门口又现出两个神色惊异,姿色抚媚的侍女来。
  两个狐媚侍女一看室内情形,粉面同变,大感意外,同时惊呆了。
  正在负手卓立,俊面含威的江天涛,一见两个侍女,立即命令道:“你们两人也进来。”
  两个侍女一定神,心知不妙,急步走进室内,同时捡任下跪,急忙恭声道:
  “小婢青莲、粉荷,叩见卫相公。”
  江天涛皱眉唔了一声,沉声道:“是谁派你们来此?”
  幻娘、青莲和粉荷同时恭声道:“小婢等奉老堡主之命,前来侍候卫相公。”
  江天涛冷冷一笑,立即沉声道:“为何不说是贵堡的掌院毒娘子?”
  幻娘三人一听,面色立时大变,俱都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冷战,同时心慌意乱地立即低下了头。
  江天涛沉声道:“回告贵堡女掌院,谢谢她的美意,就说此地有两个小僮足够了。”
  幻娘末待江天涛说完,立即恭声道:“清儿和安儿均是老堡主的身边书僮,他们已去侍候老堡主去了。”
  江天涛一听,似乎想起什么,转首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不由急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幻娘三人同时恭声道:“二更已经过了。”
  江天涛大吃一惊,不由急声道:“老堡主可曾来过?”
  幻娘三人同时摇了摇头,由青莲回答道:“老堡主和马总管等人仍在前厅磋商急事,今夜恐怕不会来了!”
  江天涛一听,这时才知道“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已被父亲聘为“九宫堡”的外务总管了。
  但他听说老父仍在厅上磋商事倩,不禁有些怀疑,因而不解地和声道:“你们怎知老堡主仍在前厅上?”
  粉荷见江天涛神色已经缓和,惶惧之心顿时大减,因而自作聪明地回答道:
  “因为闵夫人被老堡主请去,至今尚未回来。”
  江天涛一听闵夫人顿时大怒,他确没想到毒娘子在仆妇侍女间,居然胆敢自称夫人,不由剑眉一轩,突然厉声道:“老夫人去世多年,堡中哪里还有夫人?”
  这声厉喝,骤然而发,声音塌然震耳,吓得幻娘三人,魂飞胆裂,转身奔下阁梯。
  江天涛一见,顿时惊觉失态,但他索性厉声道:“在下郑重警告尔等三人,如果末经呼唤,胆敢擅自土来,可不要怨在下手辣心狠,挥剑杀人。”
  江天涛厉声说罢,心犹未甘,想到毒娘子的故作妄为,只气得浑身颤抖,忿忿地坐在方墩上。
  夜静更深,江天涛那声厉喝之后,立即又趋于沉寂,阵阵隐约可闻的惶惧颤抖声和嚎嗓的嗓泣声径由下面阁厅中飘上来。
  江天涛知道是幻娘等三人受到过份惊吓而发出的恐惧哭声,但他心中却无一丝怜悯,因为他断定她们都是毒娘子的心腹人,而未想到她们也许是被迫而来的。
  他听了粉荷方才的话,断定毒娘子原就隐在此地暗中指挥,而是在数刻之前或片刻之前,才被父亲派人唤去。
  念及至此,心中十分不解,堡中又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竟然直到深更夜半仍在磋商聚会。
  于是,倘不解地走出外室,推开正面阁门,举目一看,发现摘星楼下,果然透出一蓬灯光。
  游目再看,心头不由一震,内堡灯光俱已熄灭,唯独遥遥相对的表妹闺楼上依然亮着灯光。
  江天涛不但疑惑不解,也有些心神不安了。
  最后,他决心潜至摘星楼下,隐身暗中察看,他自觉应该为老父分忧,他也有责任维护九宫堡在武林中的威望。
  就在他意念决定,准备腾空而起的同时,蓦闻身后阁梯上,隐约传来一阵谨慎而轻微的脚步声。
  江天涛一听,大吃一惊,所幸尚未曾离去,因而他觉得如不能让幻娘三人遵守末经呼唤绝不上楼的规定,势必严重地影响他的行动。
  心念电转,急忙面向阁内,故意震耳一声厉喝:“什么人?”
  喝声甫落,沙的一声枝叶轻响径由院外西南方划空传来。
  江天涛顿时惊觉,条然转身,循声一看。
  只见一道快速人影正由十数丈外的高大梧桐上升身已经不见。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他根本没想到院外的梧桐树上尚隐着有人,想到方才几乎腾上房面,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尤其,那人的轻功不俗,看身影极似那个灰衣老人陈振择,心想:莫非这老儿与毒娘子暗中勾结不成?继而一想,又觉不妥,既然父亲等人在厅上磋商事情,陈振绎也是堡中最重要的一员,他怎能抽身前来暗中窥探自己的言行?
  心念至此,不由暗暗感激方才意欲上来的侍女,知不是及时厉声喝阻,隐身树上的陈振择误以为发现了他,而惊惶逸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由于心中感激,不自觉地折身走进阁内,凝目一看,发现黑暗中的楼梯口正卧着一个娇小人影。
  江天涛心中一惊,急步走了过去,俯首一看,正是狐媚艳丽的侍女幻娘,她已被那声厉喝吓晕了过去。
  由于救人心切,俯身将幻娘丰满而富弹性的娇躯抱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幻娘已换了一身紫兰色的侍女衣服。
  江天涛发现下面灯光明亮,急急奔了下去,同时急声说道:“你们快来,幻娘晕过去了。”
  青莲、粉荷俱都面色苍白,神情有着痴呆,立在一个角落里,早已吓傻了。
  她们俩听了江天涛的那声震耳厉喝,又见幻娘久久没有下来,俱都以为江天涛早将幻娘杀了。
  江天涛抱着幻娘,急奔而下,发现阁底中,高悬十数宫灯,光明如同白昼,正中仍摆着一桌酒席,但桌上仅设一个酒杯,一副碗筷。
  继而发现青莲、粉荷,仍立在一角兀自发呆,不由再度急声说:“快来,幻娘吓晕了。”
  青莲、粉荷见江天涛神色慌急地抱着幻娘下来,再度吃了一惊,这时听说幻娘没死,才战战兢兢地急步走过来。
  江天涛发现桌上有酒,立即抱着幻娘,坐在正中为他设置的大椅上,急忙斟满一杯,就要灌进幻娘的樱口里。
  青莲、粉荷一见,面色同时大变,慌得急忙阻止道:“卫相公使不得,卫相公使不得……”
  江天涛听得一愣,立即不解地问:“为什么?”
  青莲、粉荷顿时惊觉失态,久久,才摇摇头道:“幻娘姊姊不会饮酒!”
  江天涛根据两人的神色,心中似有所悟,不由细看杯中的酒色。
  青莲、粉荷一见,面色再变,浑身微抖,恐惧地缓缓后退。
  江天涛断定酒中有毒,细看酒色,澄澈清朗,又毫无一丝渗有毒药的迹象。
  举起杯来一闻。浓醇甘香,毫无杂味。
  虽然如此,但他仍不放心,因为毒娘子不但心毒手毒,倘有一身绝毒的暗器和毒药,毒香,毒丸等。
  他看看看怀中的幻娘,柳眉弯弯,睫毛长长,挺直的鼻子,菱形的小嘴,丰腺的香腮,圆润的耳垂,玉蜂高耸,酥胸起伏,竟是一个千真万确的睡美人。
  审视间,他的心神焉然一荡,双颊突然发烧,那阵奇异难耐的热流再度由小腹丹田中徐徐地生起来。
  江天涛栗然一惊,顿时发觉那阵浓郁甜腻的香味,仍弥漫在整个阁厅内。
  游目一看,发现距离阁梯不远的高九土,放着一座精巧细嫩的白钢小鼎炉。
  一缕淡淡白烟,松松上升,直达阁楼,径由梯口撩绕飘进上层。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再看看青莲和粉荷,正一瞬不瞬地四只眼睛望着它的俊面和怀中的幻娘,目光奇异,分不出是嫉,是羡,是妒!
  于是俊面一红,立即怒声道:“还不快些接过去。”
  说着,两臂立即托起了晕睡在怀里的幻娘。
  青莲、粉荷一见,慌得匆匆走了过来,急忙将幻娘协力接过去,立即放在一张宽型的长凳上。
  江天涛端起桌上的酒杯,急步走至小鼎炉前,掀开鼎盖,立即将酒杯的酒倾进鼎炉内。
  嗤的一声轻响,暴起一股淡绿浓烟,那阵甜甜腻腻的香味更浓了。
  江天涛见满杯的酒倾入鼎内没有起火,断定酒中无毒,但想到青莲、粉荷的惊惶神色,又觉得这其中定有不轨。
  他发觉青莲、粉荷神色平静,一如常人,必是在事先服了毒娘子给她们的解药,而自己没有过份中毒的原因,想必是朱仙果存在血液中的灵气,发生了作用于是,缓缓转过头来,威凌地望着早已惊得粉面苍白,神情惶慌的青莲、粉荷两人,指着小鼎炉,低沉问道:“这里面是什么香?”
  青莲、粉荷,极为恐惧地头声讯:“……玉……露……香……”
  江天涛立即又逼问了一句:“有什么妙用?”
  青莲、粉荷见问,原已有些苍白的粉面,顿时通红,同时羞涩地低下了头。
  江天涛心中一动,故意怒声道:“酒里放的什么香?”
  青莲两人惊得浑身一战,急忙用极轻微的声音头声说:“也……是……玉露……香……”
  江天涛一听,恍然大悟,方才幻娘上去必是请他下来晚餐,希望在烟香失灵后,再利用酒来毒他。
  他根据自己生理上的变化和青莲三人的羞涩,这种玉露香的作用已极明显,于是,冷冷一笑,故意沉声道:“请即转告贵堡女掌院,在下与她远无宿仇,近无嫌怨,为何用这等玩笑戏耍在下,这事如果传至老堡主的耳里,大家都不体面。”
  说罢,不屑地冷哼一声,径自沿梯走上阁去。
  来至内室,心情焦躁,十分烦闷,不由扬腕震熄了红烛,和衣倒在床上,他的脑海里一直盘旋者这一连串发生的意外问题。
  他在“绣衣”末找全前,尽可能不与“毒娘子”公然作对,尤不可增加她心理上的猜忌。
  同时,要笼络住青莲,粉荷和幻娘的心,使她们甘为己用。
  其次,必须要和表妹取得连络,明了堡中情形然后方能暗中行事,否则,终日住在阁上,形如没有耳朵的大瞎子。
  江天涛思潮起伏,掘转覆侧,时坐时卧,时而在室中镀步,心绪纷乱已达极点。
  蓦然,他的星目一亮,心头一震,条然由床上跃身下来。
  因为,他发现父亲的这座卧室与母亲璇玑玉女的寝室现在表妹汪燕玲住的香闺,不但形式完全相同,而在床边的石壁前,同样地悬着一幅猩红大绒幕。
  江天涛智能超人,断定绒幕后也许有通向地下的石门暗梯。
  他悄悄走至绒炜,掀开壁幕一看,顿时惊喜欲狂,他发现石壁上的形式与表妹汪燕玲香闺壁上的形式完全一样。
  于是,默运功力,将两掌平贴在第三块方石上,沉劲用力一推,石壁上立即发出一阵沙沙轻响,一个门形石缝立即现出来。
  江天涛这一喜非同小可,几乎忍不住呼出声来,他的两掌也因过度的紧张和兴旧而渗满了汗水。
  继续再向内推,逐渐现出一道门缝,阴寒的冷风立即扑出来。
  江天涛不敢大意,急忙退至室外,悄悄走至梯口一看,发现下面阁厅的宫灯大部已熄,断定幻娘三人已进入侧房休息,如果不经呼唤,她们是绝不敢再上来。
  于是折身走进石门内。
  进入石门,凝目细看,一道斜下阶梯,形式完全一样,于是沿级走下台阶,下面同样地有一道小铁门。
  江天涛悄悄拉开铁门,探首一看,果然是宽大而向内弯的隧道,不少座大铁门上的红绿宝石,闪烁着耀眼亮光。
  他略微判断了一下方位,沿着左弯的宽大隧道,如飞驰去。
  前进二三十丈,就到了通向堡外花园的宽大隧道。
  他心中一动,立即停住身形,他衡量一下时间,是否应该先去系舟峰面见恩师海棠仙子?
  最后,他仍决定先去会汪燕玲,于是,继绩向前疾驰。
  来至通向汪燕玲香闺的小铁门处,发现铁门竟然开着。
  江天涛心中一惊,莫非表妹汪燕玲去了系舟峰,仍在恩师和雪姊姊处商量事情,否则,铁门为何末关?心念间,已经走进铁门,同时摒息沿阶而上。
  到达尽头,石门同样地开着,而那盏宫灯却插在灯座上,因而,他断定表妹汪燕玲正在里面。
  于是,他先悄悄将绒炜拉开一道隙缝,立有一阵熟悉而淡雅的温馨幽香扑出来。
  江天涛一闻到这丝幽香,心坎伫立即升起一丝蜜意、欢欣。
  他怀着兴奋的心情,觑目向内一看,顿时感到情形不对。
  只见汪燕玲秀发披肩,身着一袭薄绸睡衣罗衫,正紧皱着黛眉,在室内着急步,在她芙蓉般的娇靥上,充满了又忧又急又气的神色。
  小翠花、小水仙静静地立在牙床边,小社鹊、小香兰默默地站在室门前,四人八只眼睛都随着汪燕玲来回走动的身形转动。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自是不便冒然进去,必须先咳嗽一声,让玲妹妹换上平素的衣服。
  就在他正要扬声的同时,蓦见汪燕玲匆匆走至她的书桌前,俯首看了一会,再度焦急懊恼地来回走动起来。
  江天涛凝目一看,这才发现书桌上,端正地放着一方粉碧的金边丝帕,根据上面的无数黑点,断定那上面写着不少字。
  由于这一发现,他感到十分迷惑,他不知道汪燕玲是否为了那方粉碧色的丝帕而懊恼、忧急。
  蓦闻小水仙谨慎地低声道:“小姐,已经三更了,您该睡了!”
  汪燕玲一听,立即停住身形,凤目懊恼地望着小水仙四人,低声埋怨道:“你们四人真没用,到现在还没探听出他住在何处。”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悟,汪燕玲正在为他的居处而懊恼忧急,于是再不迟疑,立即咳嗽了一声。
  汪燕玲和小翠花等人,同时大吃一惊,俱都瞪大了眼睛,惊急地望了江天涛隐身之处,齐声低叱:“什么人?”
  江天涛见她们如此紧张,不由暗自笑了,于是急忙悄声道:“表妹,是我!”
  汪燕玲一听是江天涛,真是又惊又喜,大感意外,急步向绒幕走来。
  就在她迈步的同时,凤目一亮,粉面通红,不由又慌得悄声道:“涛哥哥不要进来,您千万不要进来呀……”
  精灵的小翠花立即取出一件大髦披在汪燕玲的身上。
  汪燕玲急忙里住娇躯,立即又迫不及待地悄声道:“表哥,快进来!”
  说着,又向小香兰挥了挥手,指了指窗外。
  小香兰立即会意,就在江天涛进来的同时,已走出外间把风去了。
  江天涛既紧张又兴奋地走进绒幕,一见汪燕玲,立即呼了声表妹,同时与汪燕玲相对坐在锦墩上。
  汪燕玲十分关切地轻声道:“你住在哪个院子里,小翠花她们怎的探不出你的一丝消息?”
  江天涛也轻声道:“我就住在父亲的怡然阁上。”
  说罢,按着将全盘经过说了一遍。
  汪燕玲听到毒娘子的三个小婢,曾经点燃欢喜鸳鸯玉露香,芳心万分焦急,她真怕江天涛会上了这三个小狐狸精的当,因而对灰衣老人陈振择,隐身在院外梧桐树上的事,反而忽视了。
  于是,紧皱着黛眉,羞红着娇靥,极不放心地叮嘱道:“今后你真得小心她们使坏……”
  话末说完,娇靥早已红飞耳后,以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江天涛何等聪明,立即解释他没有中毒的原因,并将去梵净山巧食朱仙果的经过也一并简单地说了出来。
  汪燕玲一听梵净山,似乎想起什么,凤目嫖了一眼书桌上的粉碧丝帕,立即不解地道:“你这次去梵净山,走的是哪条路线?”
  江天涛一听,心知不妙,同时也似有所悟,而又不知所以然地嫖了一眼桌上的丝帕,他断定汪燕玲的问话必与松桃城外遇到彩虹龙女的事有关。
  有心胡编一个路线,但是凡去梵净山的人,不管你走益阳、沅陵线,或者是走宁乡、底溪线,最后仍必须经过松桃县境。
  因而,他略微一迟疑,终于说出他走的确实路线。
  汪燕玲一听,十分气恼,不由冷冷地道:“你在经过松桃县时,可曾遇到三钗帮的彩虹龙女萧湘珍?”
  江天涛一听,竟被他猜着了,汪燕玲的懊恼不安果然是为了彩虹龙女的事,因而毫不迟疑地摇摇头道:“没有……”
  汪燕玲一听,粉面一沉,条然由锦墩上立起来,不由冷冷笑了,按着忿忿地道:“午后三钗前来寻事,指名要见少堡主江天涛,按着出手点倒朝天鼻,最后忿然留钗,含恨离去,我当时就怀疑是你……”
  江天涛见汪燕玲黛眉微剔,娇靥凝霜,只气得娇躯微抖,也不禁有些慌了。
  他确没想到娟美秀丽、仪态高雅、貌若天仙的玲妹妹,竟是一个如此善妒,特爱吃醋的女孩子。
  但是,以什么理由前去呢?
  在心慌情急之下,为了安慰汪燕玲,因而末加思索地急声道:“玲妹怎可如此肯定,一味胡乱揣测,小兄果真见过玉钗,而知道她的美艳容貌,神明定不佑我。”
  说罢,也佯装气恼地出锦墩上立起来。
  汪燕玲见江天涛咒誓,不由宽心大放,再也忍不住叹啼一声笑了,于是娇靥带笑,深情佯怒嗔声道:“真是的,人家又没肯定说你见过,你就生那么大的气,还好意思发咒语。”
  江天涛虽然见汪燕玲笑了,但他可不敢笑,依然无可奈何,满腹委屈地道:
  “你逼我嘛,我不发誓,怎能表白我的心迹。”
  汪燕玲心里很是抱歉,立即走至书桌前,织手一指那方粉碧手帕,有意岔开话题地道:“偌,你看这是什么?”
  江天涛早已注意到那方丝帕,但他怕汪燕玲起疑,只得佯装未曾注意。
  这时见汪燕玲要他去看,只得按着剑眉,装出一幅满不高兴地样子走至桌前,低头一看,面色立变。
  只见那方手帕,粉碧透明,非丝非缎,外绣缀细金边,看来十分精致。
  在丝帕的中央,写满了美丽绢秀的小字,一看即知曾经费了一番心血。
  细看那些绢秀小字,竟是一篇哀怨感人,戚述痴情的绝笔诗歌。
  他心中细吟上面的歌词是:
  与君相遇松桃东,拨动玉女无限情;
  聚也匆匆,去也匆匆,相思恨无穷!
  厚颜传呼,盼君回顾,催马走如龙。
  肝肠寸断犹痛,幽怨珠泪眶满盈!
  夜深更静,相会梦中,愁恐金鸡鸣,对月人愁,痴念成空,难窥郎音容。
  古堡墙高如城,雁翎寄郎万楼情;
  今生与君既无缘,但愿来世喜相从!
  下面没有署名,但却在下角的一支殷红如血的钗头凤下,写着绝笔两个小字。
  江天涛一连看了两遍,内心既惊惶又感动,不由望着汪燕玲,惊异地道:“玲妹,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汪燕玲见江天涛神色数变,默读良久,不禁又有些怀疑和妒意,但是她仍认真地回答道:“方才初更时分,堡楼上守望的高手发现堡外护堡河边,有一个灰白色的娇小人影沿着河边焦急徘徊时而仰首上看,时而低头沉思,似是有着极难果断的复杂心事。
  当时,守望高手,立即派人去请姑父,但等姑父匆匆赶至堡楼上,一支雕羽箭已射进堡中。
  堡丁捡起箭来呈给姑父,发现雕翎箭上系着一个小铅筒,打开一看,就是这方粉碧丝帕。”
  江天涛惊异地唤了一声,紧皱着剑眉,缓缓地领首,朱唇不停地启合,似是在衡量这件事的后果.。
  细想之下,蓦然一惊,觉得这件事看似简单,实则严重,必须自己亲去一趟东梁山,否则,后果实不堪想。但是,以什么理由前去呢?
  汪燕玲见江天涛久久不语,不由疑惑地道:“表哥,你在想什么?”
  江天涛一定神,立即装出一丝苦笑,摇摇头说:“幸亏我已对神明发了誓,否则,看了她的诗,掏尽三江之水也洗不清了。”
  汪燕玲知他指的是什么,不禁报以甜甜的微笑。
  江天涛为怕将来事情揭穿后,无法自圆其说,立即以迟疑地口吻,缓缓地道:
  “这中间如不是另有一个同名同姓的江天涛,便是在极端凑巧下,把事误会了,因而才弄得这么槽。”
  汪燕玲对彩虹龙女的痴情,以及她写的诗歌,都由衷佩服,她本想赞美玉钗几句,但她深怕因此引起涛哥哥对玉钗萧湘珍的好感,是以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最后,她有意岔开话题,忧郁地道:“听说姑父为归还玉钗的事,焦虑不安,至今尚未晚餐。”
  江天涛关心老父,不由吃惊地道:“就派齐鲁双侠或宁老镖头前去不好吗?”
  汪燕玲黛眉一皱道:“齐鲁双侠因与玉扇秀士感情极密,每次去东梁山,富帮主俱都奉为上宾,玉钗由他两人转交,实有不便之处,尤其看了这方丝帕上的词意,更不便派他们前去了。宁老镖头虽已退休,但昔年保镖时期,得罪了不少黑道朋友,三钗帮龙蛇杂处,派他前去难免引起报仇雪恨之事。
  马老前辈身为总管,阅历丰富,虽是较为适宜的人选,但目前堡中繁务正多,不能抽身,再说,马老前辈认定这件事涉及儿女之私,他也不便前去。
  小李广年少出名,迭遭人嫉,派他前去,也许惹起更多人的专事挑衅……”
  江天涛剑眉一皱,末待汪燕玲说完,立即不耐烦地道:“照这样说,只有请父亲去了?”
  汪燕玲立即正色道:“当然不可以。”
  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按着不解地道:“毒娘子建议由你去,你为何不敢去?”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顿时一愣,他怕汪燕玲在诱他的口风,虽然满心愿意去,这时也得正色道:“我去了东梁山,万一有人持剑前来,父亲如何向来人交待?”
  汪燕玲立即娇憨地道:“就说你病了好了!”
  江天涛一听,立即摇了摇头,风趣她笑着道:“你一场病没装好,闹得满城风雨,轰动了大江南北,差一点没把我给急疯了……”
  汪燕玲想到涛哥哥赶达擂台时的慌急神情,不由满意地笑了,因而末待江天涛说完,立即笑着道:“那是毒娘子坏,假意关心,一天请两个大夫会诊,结果大夫都说没病,看姑父整日焦急不安,只得说清好了。”
  江天涛立即埋怨道:“这等招亲擂,非比等闲,天下英杰,各派侠客,年轻艺高的大有人在,万一雪姊姊不是别人的对手……”
  汪燕玲神秘地叹啼一笑,得意扬扬地道:“雪姊姊失败了,还有海棠仙子前辈嘛!”
  江天涛一听,不由瞪大了一双星目,震骇地注视着汪燕玲,久久才急声道:
  “师父她老人家怎好上台?”
  汪燕玲也风趣她笑着说:“只有她老人家,化妆成年轻人,小妹的招亲擂,才能万无一失。”
  江天涛恍然大悟地道:“你是说,当时师父也在台下群豪中?”
  汪燕玲立即得意地点点头。
  江天涛想到恩师海棠仙子十八年来,身兼慈母,细心将他抚养成人,这等恩情,真是高可比天,深可拟海,粉身碎骨,不足以报万一如今,为了他,又不惜在群豪面前重现侠踪,虽然并非以真面目示人,但总是因他而扰乱了静修的心情。
  心念至此,不由感动地顿时流下泪来,于是注定神色黯然的汪燕玲,激动地道:
  “小兄回来,尚末见过恩师,我想现在就去……”
  汪燕玲立即阻止道:“小妹初更时分,已经去过海棠洞府,回来时海棠仙子前辈,一再命我转告你,有事可命小妹前去……”
  江天涛见恩师有谕,自是不便再去,想到毒娘子的阴毒厉害,深怕她借故前去怡然阁因而发现壁上的石门秘密,于是忧急地道:“小兄深怕毒娘子那贱人借故前去怡然阁发现石壁的秘密。”
  汪燕玲也觉得江天涛该走了,因而催促道:“地道秘密切不可让那贱人知道,否则,后果必不堪设想。”
  江天涛连声应是,觑目看了一眼书桌上的那方粉碧丝帕,转身向城纬走去。
  进入石门,悄悄向跟在身后的汪燕玲挥了挥手,沿阶而下,径自走出铁门。
  宽大隧道内,冷气森森,毫光蒙蒙,寒光徐徐流动。
  江天涛望着向内弯的弧形隧道,心中一动,断定是个圆形,沿着右弯的隧道前进,必然也可到达怡然阁的心铁门。
  心念已定,径向右弯的隧道,如飞驰去。
  前进二三十丈外,发现右侧石壁上,同样有一个小铁门。
  江天涛心中一动,立即停住身形,毫无目的的用手一推,铁门竟然开了。
  但随着铁门的启开,落下不少的锈片,同时,由门内扑出来一阵霉气。
  江天涛剑眉一皱,断定这座铁门,很久没有启用了,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他不自觉地走了进去。凝目一看,发现石阶虽然相似,但斜升的方向则迥然不同。
  沿阶上奔,斜斜上升,穿过三座多门的圆形石室,已达颠顶。
  颠顶形如睡椅,宽度仅容两人,在椅顶的上方有一圆孔,竟然射出一蓬灯光。
  江天涛心中一动,正待爬上卧椅察看,下面焉然传来毒娘子的激动声音道:
  “老堡主,依贱妾之见,应即合力捉住卫明,严刑拷打,不怕他不招出那夜登楼盗宝的经过。”
  江天涛一听,面色大变,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冷战,他不知道毒娘子怎的知道那夜闯堡登楼的人就是他。震骇之下,急忙爬至圆孔,向下一看,顿时呆了。
  只见下面,灯光明,亮悬满纱灯,竟是摘星楼下的庞大巨厅,午间与席的高手,除了两位姓芮,姓谢的老人外,俱都在座。
  江老堡主位居首席,神色异常肃穆,正在抚胡沉思,似是在考虑毒娘子的建议。
  “镇拐震九州”马云山,“齐鲁双侠”金氏兄弟,老镖头“金头鳌”宁道通,灰衣老人陈振择,“小李广”钟清,还有另外两位老人,俱都神色凝重,默默无语,厅内气氛极为沉闷。
  朝天鼻神情颓丧,无精打彩,依然坐在毒娘子的身边。
  毒娘子柳眉微剔,面罩寒霜,恭立末坐,目光注视着江老堡主,似是等待老堡主一声令下,立即包围怡然阁。
  江天涛看了这等情形,心中万分惶急,他一直怀疑堡中又发生了重大事情,没想到,大家深夜磋商的竟是如何捉拿他自己。
  心念间,蓦见江老堡主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根据各点,卫小侠的确嫌疑重大,但在末确定那夜登楼盗走绣衣的就是他之前,绝不可作出任何有失光明,损害本堡声望的愚笨行动……”
  毒娘子一听老堡主的决定,似乎显得很焦急,再度激动地强调道:“以马总管的尖锐目力和丰富经验,自是不会看错……”
  江天涛一听,心头又是一震,他确没想到马云山的目力竟是如此厉害,虽然隔着黑市,仍能看出他的面型轮廓来。
  心念间,蓦见马云山缓缓立起,面向毒娘子平静地解释道:“老朽将这个疑点,建议给老堡主,只是请老堡主注意,老朽并不敢肯定就是卫小侠,因为剑柄上系蓝丝剑穗,用红珠作剑坠的人,在武林用剑的高手中,可说太多了……”
  江天涛一听,心中又吃一惊,不自觅地伸手握了握悬在腰间长剑上的蓝丝剑穗和剑坠,他不但暗责自己的大意和疏忽,同时也由衷赞佩镇拐震九州马云山的经验丰富,遇事细心。
  心念间,蓦见齐鲁双侠中的黄衫儒土金剑英,修眉一庭,恭身立起,面向老堡主,迷惑地道:“卑职等一直不知那夜盗走的宝物乃是夫人生前编制的绣衣,如今既已知道确实物品,便可根据知道绣衣寄放位置的人身上追究起。”
  毒娘子柳眉一剔,立即忿声道:“当初老堡主将绣衣交给贱妾后,贱妾当即会同亡夫,星夜送上摘星楼,知道个中秘密的只有老堡主和贱妾亡夫三人,老堡主不在堡中,亡夫已被来人刺死,金大侠的意思,可是要在亡夫和贱妾身上追究?”
  说话之间,神色凄楚,桃花眼一旋动,立即掉下两滴眼泪来。
  江天涛一听,立时大悟,他断定绣衣在送上摘星楼之初,便被闵五魁和青娘子将绣衣大部吞没了。
  蓦听黄衫儒土金剑英,平静地解释道:“在下只是以事论事,绝无怀疑某一个人之心……”
  金剑英的话未完,大厅上竟发出一阵强烈压抑的悲痛辍泣声。
  众人同时一惊,循声一看,只见坐在最末位置的朝天鼻,神情悲痛,满颊泪水,正在痛苦地暗哭。
  江老堡主一见,以为玉钗点的穴道突然起了恶劣变化,不由关切地立起来,焦急地问:“涛儿,你可是感到有些不舒服?”
  朝天鼻见问,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索性放声大哭了。
  众人一见,俱都茫然不解地愣了。
  毒娘子一见,心知要槽,早已惊得面无人色,这时见朝天鼻不知回答,急忙代为释道:“少堡主自有记忆,无时不思念去世的老夫人,方才谈到绣衣,想必又惹少堡主的思念之情。”
  江老堡主一听,一双虎目也不禁有些湿润了,急忙关切地道:“既然不舒适,你先退下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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