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纪小如听得一怔,这个道理是她从没有听见过的,顿了一顿才道:“可是他的立场跟杜大哥的立场是对立的。”
  白纫珠笑笑道:“有时候是有的,有时候却未必,马向荣的任务只是侦悉对朝廷不利的行动,杜大哥如果没有那些行动,他们的立场就彼此无碍,一定可以交朋友,正如我们跟边师哥的情形一样。
  如果我们要想成立一股推翻朝廷,制造变乱的武力,边师哥为了职责.一定不能坐视而加阻止的,但我们如果没有那些企图,那就无碍于彼此的友谊.跟马向荣之间,又何尝不和以如此呢?”
  纪小如道:“对呀,刚才你为什么不说呢了”
  白纫珠道:“我也只是才想到这些而已,自从杜大哥宣布了那件事后,他一直闷闷不乐,我就在想,终于想通了,我认为马向荣并没有错。”
  “对!纫珠,多谢你的提示,使我解开了一个心头的死结,不再为这件事而感到苦恼了。”说话的是社云青,他推开舱门走进来。
  两个女孩子都为之一惊。
  白纫珠忙道:“杜大哥,您怎么躲在门口偷听我们的谈话呢?”
  杜云青一笑道:“那能算偷听,我在舱外经过,老远就听见你在高谈阔论了,幸好这是鱼老前辈的船,要是还在我们以前高猛的那条船上,你们这么忘情地谈论,我可要受死你的累了。”
  白纫珠一怔道:“我们没谈什么呀!”
  杜云青笑道:“是没什么,只是有些事却不宜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关于我的事。”
  白纫珠一惊,她知道杜云青指的是日月令旗的事。
  这的确是个不宜宣之于人的秘密,刚才在忘情之下,竟朗声畅述了起来,不禁急道:“杜大哥,对不起,我真的忘了。”
  杜云青微笑道:“没什么,难怪姑姑要把你从那个圈子里剔出来,你实在不是干那一行的材料,小如也一样。”
  说得两个女孩子都低下了头。
  杜云青却笑道:“不过我很高兴你们不是,否则我身边包围了三个女密探,日子可难受了,举步为艰,连一点秘密事儿都不能做了。”
  纪小如道:“杜大哥莫非有什么事要瞒着我们?”
  杜云青笑道:“一个男人多少总有点不能让女人知道的小秘密的,比如说在外面瞧见那家的小媳妇儿脸模子长得俊呀,那家的姑娘腰肢细呀,几个男人聚在一起,总免不了要提出来谈论谈论,也不过就是说说,逗个乐子而已,心里也不会怎么样,但是传到你们耳中就不得了了。”
  白纫珠知道他是在说笑话,故意要冲淡自己的窘困,极感激地道:“杜大哥,实在对不起,我是真忘了忌讳了,刚才那番话,没有被人听去吧?”
  杜云青道:“这条船才多大,以你们的声音,从船头到船尾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就是来提醒你们小声一点的。”
  白纫珠一怔道:“什么,船上的人都听见了?”
  “是的,不过还好,这条船上的人都是知道我身份的,余下的人都被赶到那条坐玉龙寺夺来的船上去了,他们走在头里,又是逆风,不怕声音传过去,但是还得小心一点,那种话最好不要再提了”
  白纫珠嘘了口气:“不谈了,以后说什么我也不提那些事儿了,杜大哥,你什么时候把人分开的?”
  杜云青道:“是芙蓉走以前分开的,正因为我们的人太杂,身份太乱,她才建议我把人调度一下,留出一条船,以便商量一下机密事务,所以这边船上,只留下了几位老爷子,跟甘夫人、文蕙仙夫人、连行船的水手都是调用了我日月令下的基层门人。”
  白纫珠欣然地道:“还是蓉姐想得周到。”
  杜云青道:“不过你也不错,几位前辈正在跟我谈到马大哥的问题,鱼老爷子是复社中人,他也证实了武帮主与纪老伯都是复社中人,对马大哥的事深感困扰,直到听了你的高论后,大家才舒了口气。”
  纪小如忙问道:“马大叔不会对我爹不利吧?”
  杜云青道:“我们原来耽心的就是这个,尤其是路老前辈,心里最难过,因为他跟马大哥最投契,两人凑在一块儿喝酒谈心事,要不是我提出的证据昭著,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马大哥另有身份的,等我们逐一研究后,他总算勉强地承认了,但是提到这件事时,他一再地说不会。”
  “他总要有个理由儿!”
  “哪当然,而且他的理由还真有两下子,如果他真奉令监视纪老爷子的,则在未奉令之前,他不可能擅自行动离开职守的,可是他发现纪老爷子跟神龙帮主的联系后,却自动连出要退出天马镖局。”
  纪小如忍不住道:“对呀,一个大内密探是无权擅自决定去留的,凭这一点就证明他……”
  杜云青笑笑道:“这证明对你爹没有恶意,不会伤害到你爹而已,却无法证明他不是大内密探,因为有几次我们跟大内冲突时,他表现得很差劲,显然是他不愿意伤害自己人,可是在对付白莲教时,他又表现得高明起来,这是他故意在暗示他的身份,否则他大可以继续装窝囊的,也不会有人瞧不起他的,我们跟他交朋友,是取他的为人,可不是为了他的武功。”
  纪小如点头道:“是呀,他自己掩饰行藏多年,可见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不可能在一时忘形而露出行踪的,除非是他故意如此。”
  杜云青道:“他是个很重义气,也很重感情的人,跟我们交上了朋友,就不愿意瞒我们,但是他的身份又很秘密,连芙蓉都不知道,自然也不能轻易宣泄,所以他只好用间接的方法来暗示了。”
  纪小如道:“是呀,他看起来粗鲁,实际上却很聪明,心眼儿尤其灵活,所以彭家那一双姐妹跟他相处不久就被他吸住了,她们以前所嫁的就是一对粗人,不解温柔,有一次我跟她们谈起知心话,那是她们答应嫁马大叔之后,我去问她们,对马大叔的看法,她们一致表示,先前所嫁的丈夫死于一流宗之手,她们志切报仇,只是为了责任,却不是为了感情,而她们对马大叔,却是发自真心,由此可见马大叔并不是个莽夫。”
  杜云青笑了起来道:“你倒是跟路老爷子一样,唯恐我们冤枉误会了马大哥,拼命为他说好话。”
  纪小如的眼眶有点润湿地道:“我跟马大叔的感情比路老爷子更深,我母亲死得早,爹又忙于镖局的事务,经常不在家,只有马大叔跟我最投机,从小到大,几乎都是他在照顾找,他对我的照顾,似乎是一种父兄之间的感情,因此我实在不愿意失去这么一个长辈兼朋友。”
  杜云青叹了一声道:“谁也不愿意失去这个朋友,谁也不愿意往坏处想,将来就看他自己了。”
  纪小如道:“他已经同意娶彭家姑哩了,我想他是有意放弃朝中富贵,从此江湖终老了,别的我不清楚,但是朝廷的体制我是明白的,他要是想做官,绝不会娶一家江湖武女,而且还是遗霜为妇的!”
  杜云青笑道:“路老爷子也这样替他辩,但是这究竟是以后的事,我们暂且搁下来,养养精神,准备进攻渔夫岛吧,那将是一场狠战。”
  白纫珠忙问道:“快要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今夜摸黑前进,渔夫岛每天在破晓时分必定有一场浓雾,趁雾迫近,一等雾散,立即抢滩登陆,那时就要展开血战了,所以我是来通知你们准备一下。”
  “不等蓉姐他们了?”
  “就是为了等他们,才在海上多绕了几圈,否则昨天就可以登陆了,他们是绕过正面,迂回登陆去见大琉王后,再从侧面配合进攻,这是预定好的时间。”
  “一定能配合得上吗?”
  “高猛说没问题,他的那条船性能极佳,只要不是遇上风暴,即使是逆风而行,也不会耽误行程。”
  “海上的风云难测,这可说不定的。”
  杜云青笑笑道:“那是我们没有航过海的人说的话,久居海上的人,看法不同,他们说海上风云难测是不错的,但是风云之兴,也是定时的,琉球附近的风暴,每集中在六月至十月这一段时间,现在正当五月初,至少还有一个月才赶上风期,大可放心行船。”
  白纫珠道:“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说大家怎地把预定好的关外之行放弃了,来起这一趟,不是缓急失调,本末倒置,原来是这层讲究,现在要是不赶,就要等上半年后了。”
  杜云青苦笑道:“假如纯为帮琉球击退海寇,我们不必赶这一趟的,晚半年也没多大关系,以事情轻重而言,也是对付玉龙寺重要得多,但就是对付白莲教那一战泄了底,我们把江南的武林道好手都邀到京师来,原是为了配合行动,北行到关外的,为了白莲教,那些人都亮了相,而且也明显的跟我们合了手,如果再继续北进,玉龙寺必有警觉,不得不改变计划,就这样,也不见得隐密,陈四公公他们的船一出海就被钉上了,可见玉龙寺对那些人的行踪看得很紧。”
  纪小如不安地道:“杜大哥你故意放走了一批人,他们会去通知玉龙寺,那我们的突击计划不是会预泄了?”
  杜云青道:“不会,我把时间算得很难,他们来不及把消息传到这边的,琉球在海上,那有个好处,就是能限制通信的时间,除了慢慢地乘船赶到地头,没有更快的方法可以传消息。”
  “有,用鸽子,他们不是已经使用过了?”
  杜云青笑道:“不错,可是我放走的那条船上没有鸽子,那条船不管是驶回中原,或是行向东瀛,所需的时日刚好就是我们到达琉球的时候,因此等他们传出消息,我们已经把渔夫岛上的人清除干净了。”
  “渔夫岛上的人手很多吗?”
  “不算多,也不算少,大概有两百人左右,其中有四十名是玉龙寺门下,其余的都是东瀛海寇。”
  “那还是比我们的人多。”
  杜云青笑道:“人多不见得一定是高手,玉龙寺的四十个人都不弱,但是不必我们去对付,芙蓉交给胡大为他们了,或杀,或招降都是他们的事,东瀛海寇虽有一百多名,但是够资格称上好手的不会超过二十名,其余的只是稍微能舞刀使棒的庄稼流浪汉,不堪一击,由文夫人召来的水云门下弟子应付就够了,这一战还不会接触到双方的主力,我们只要对付那二十名东瀛剑士就行了。”
  白纫珠怔然道:“怎么还不会接触到双方的主力,难道他们另外还有根据地不成?”
  杜云青道:“你忘了,大熊一郎对他四名弟子说过,玉龙寺把劫来的藏珍暗藏于海夜光岛,要他们通知本土的月野流宗主,派人上那儿去劫夺。”
  “我没忘记,可是胡大为也说过,那儿的珠宝,恐怕早就被运走了,根本就是摆的空城计,玉龙寺当然不会把主力移到那儿去的。”
  杜云青笑笑道:“我想一定会的,他们要利用月野流的人来对付我们,一定会装摸作样,把主力移到海夜光岛上,让那些东瀛武士坚信东西在岛上。”
  “那也只能使扶桑武士对他们攻击呀!”
  “只要稍为动两句嘴就可以把攻击目标转在我们身上了,因为珠宝到了我们手中,就没有他们的份了,玉龙寺的主力到了海夜光岛,只要坚守不出,再派人向月野流游说突击,不必说珠宝的事,月野流也会上当的,因为我们毕竟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那我们怎么办呢?不是要两面为敌吗?”
  杜云青一笑道:“运用不妙,存乎一心,只要把个中利害争夺的主因把握住,自然可以把敌我之势控制在握的,现在你问我,我也说不出一个名堂来,因为我对一切都还在猜测中,等我们攻下了渔夫岛后,才能决定如何运用,说不定大熊一郎的判断错误,东西全不在渔夫岛,那就要另作计划了。”
  纪小如道:“对方才抵二十名好手,那不是太容易给打发了,我们这边有一百多人,个个都是好手,踩也把他们给踩扁了,何必要如此紧张呢?”
  杜云青叹道:“小如,我知道我们的实力足够压倒对方的,但是我希望尽量少用到那些邀来助拳的朋友,多靠我们自己,只要欠人家的越少、我在处事的时候,也才能站得稳脚步,拒绝他们一些过份的要求。”
  纪小如知道又牵涉到义师们求据海外以作屯兵所在的事件了,不敢再多开口。
  白纫珠叹道:“鱼壳老爷子带这些人来帮忙,盛情固然可感,可是也给我们添了些麻烦。”。
  杜云青道:“他自己也没想到,而且提出要求的,都是光华会中的人,我们都不是那个会中的人,刚才我把这个问题跟几位老前辈谈过,他们也很烦恼,鱼老爷子尤其光火,当时就要找他们理论,被我拦住了。”
  白纫珠道:“这是对的,如果他们是打定主意而来,找他们理论是没用的,闹破了脸,他们来个拔腿一走。”
  杜云青苦笑道:“我想的就是这一着,他们拔腿真走了,倒也罢了,怕就怕他们此刻袖手旁观,等我们把事儿办完了,他们趁我们走后,乘虚而入。”
  纪小如忙道:“他们会这么做吗?”
  社云青叹了一声:“很难说,不过我已经跟几位有远见的前辈志士说明了其中利弊,这些人急于求功,操之过急,愚忱可佩,然实非民族之福,如果他们真这样做事,我希望大家能够谅解我必要时将采的行动。”
  纪小如沉重地道:“他们恐怕不容易谅解。”
  “是的,开始时有一两个人还认为我过于苛烈,有几个人则不作声,最后还是陈四公公把他们说服了,这位老前辈的胸襟见解,着实令人钦佩,很深的道理,曲折的内情,到了他的嘴里,就变得没而易解。”
  “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举了一个浅近的例子,说有一家祖上荒嘻而典尽了田产,儿孙众多而生活贫苦,日子过得不容易,但只要咬紧牙关撑下去,待诸儿成长后收复祖产,重建家园并非难事,故而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是好好教育这些儿女,着重在品德陶冶。
  如果有一个孩子受不了贫苦,盗劫了邻居的财物来赡家,其意虽出之于孝,其行则不可恕,做父母的应该严厉管教,实在管不听,就该执之于官或者宁可不要这个儿子,免得带坏了其他的儿子!”
  “对,对,这个例子举得太好了,做成决议了没有?”
  “成了,鱼老爷子一口答应去负责劝阻,如果他们还是坚持要做,他就负责剪除掉几个最执着顽强的。”
  “怎么要他来执行呢?”
  “他很难过,因为那些人都是他找来的,他当然要负责,第二他说他的年纪大了,不怕得罪人,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想法了,我们年纪还轻,总是以仁和为信。”
  “这位老爷子很能为人设想。”
  杜云青叹了口气:“是的,他让我很感动,也让我心里的负担更重了,本来我只是接下了一份责任与担子,现在又要欠下一份恩情了。”
  白纫珠笑道:“大哥您若是不接那付担子,就不会欠下这份恩情了。”
  “话不是这么说,这原是我该做的事。”
  “鱼老爷子所以要你来出头,目的也在使你这位日月掌令在以后行使任务时顺利多助减少仇怨阻碍而已,他着重在大局上,不是帮你的忙,你也不必感激,否则你也有了私心,把这件工作当作了你的私务了。”
  杜云青想了一下,神色一朗笑道:“纫珠,正是你想得透彻,总算把我心里的一个结给打开了,我一直在为这件事感到很烦,心头压上一块重石似的。”
  他的神情一开朗,两个女孩子也高兴起来了,干脆撇开那些扰人的话题,聊些轻松的趣味。
  直等心情放松后,他们才各找一个角落,静坐调息,养养精神,直到被一阵海螺声惊醒了。
  渔夫岛到了。
  三人走上舱头甲板时,但见大家都准备好了,手执强弓劲弩,长刀出鞘,然而大海仍在一片迷蒙中。
  海螺角声连吹,前方不远处的雾中也有螺角回应,那是渔夫岛上的人用角音指引同伴们回来。
  而且船头上正站着一个混身水淋淋的女子,那是文蕙仙,也是她带着芙蓉等人去亲诣大琉王的,这时一身水湿,居然由海中潜水游来了,因此连忙上前。
  文意仙与鱼壳陈四公公等人正在说着什么,见到杜云青来到,鱼壳忙道:“杜大侠来了,最好这件事由你来决定一下,看是如何处理?”
  杜云青见事态似乎很严重,忙问道:“是什么事?”
  文意仙道:“我在小云门监视渔夫岛的弟子口中得到了消息,比我们早一天,有大批的玉龙寺人手登陆渔夫岛,而且也有不少的东瀛武士随同一起进驻渔夫岛。”
  杜云青一怔道:“消息确实吗?”
  “这个消息是绝对正确的。”
  “他们是否已经知道我们的突击计划呢?”
  文意仙道:“就这难以判断了,因为他们是昨天上午乘着两条八幡旗号的船进泊的,那个本门弟子乔装渔人在附近潜伏发现了,立刻就回报。”
  杜云青道:“这就令人难以理解了,依照行程,他们绝对无法抢先在我们前面,可是若非预知我们的计划,他们又不会调集大批的人在此等候。”
  “蓉姐也对这件事感到难以为解,所以才要我潜泅过来,问问你们的意见与决定。”
  “她有什么看法呢?”
  “没有,她说一切全听你的,如果照原计划进攻,她也到时率人在另一边登陆配合作战,如果要暂时中止,就由我带大家绕过去会合,再定行止。”
  “岛上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互相用螺号联络,在这个时候改变行程,不是会引人起疑吗?”
  “没关系,他们的地形没有我熟,虽然螺角可以对闻,但是距离还远着呢,最少还要两个时辰才能到达,如果要暂缓攻击,可以留下一条小船,用螺角继续跟他们敷衍,大船就利用浓雾折回,雾还有一个时辰才会散.等到雾散后,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留下的小船又怎么办呢?”
  “选两个水性较好的人,跟我姐姐在一起,等到雾散后击沉小船,浮水到我们会合处去就行了。”
  “芙蓉见大琉王的情形如何?”
  “国君对这些海寇十分畏惧,不敢明白支持我们的围剿行动,但是非常感谢我们的帮助。”
  杜云青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呢了”
  文蕙仙苦笑道:“他希望天朝能派大军前来围剿,没想到只来了这么一点人,所以他不敢冒险,也不作可表示。”
  “我们的人数虽少,但是抵得上几千大军的。”
  “国君不是个武林中人,他只知道长枪大战,坚甲利兵才是武力,兵多将广才会是胜利的保证。”
  杜云青道:“我们是来帮助他的。”
  文蕙仙有点歉然的道:“他要求的是规规矩矩的正式出兵协助,而且他的态度模两可,可能是一再上表求救,没有得到回音,心生失望,又向扶桑国乞援了。”
  杜云青愤然道:“侵扰他的海寇就是来自扶桑。”
  文蕙仙道:“那是屈于旧的尼子宗室的家臣,扶桑现由足利家族主政,搜捕叛党甚力,致使他们无法立足,才开始流亡海上,寇掠以为生,传了百余年,依然如此。
  而琉球岛大部分的居民都是来自东瀛,风土习俗,他都与扶桑日本倭国相近,壤土之相接也近于中华,只因为一直藩属中华,不便更改而恐得罪中华而已,否则早就求藩属于扶桑了。
  大琉王的意思是属藩那一国都没关系,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求得安宁,而扶桑的使臣则表示,如若大琉君的向扶桑求属为藩,扶桑立即发军远征剿灭海寇,否则就不予理会。”
  杜云青愤然道:“他怎么那么想不开,这些海寇只是托着叛党之名,实际上根本就是足利家族所遣,前来琉球迫使大琉改属而已,你应该把大熊一郎的事告诉大流君,说明那个所谓月野流的内情,是得到扶桑朝方默许支持存在的一个武林宗派。”
  文蕙仙歉然地道:“云青,我不必详细说明,大琉王自己他是很清楚的,他的立场也很为难,事倭乎?对他说来都是一样的,一方谋之颇烈,一方却又想应不理,他说向着那一方呢?”
  杜云青想了一下才道:“东倭本身也是中华藩属。”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明室世宗嘉靖年间,两国在高丽打过一仗,虽然是扶桑落败,但最多也只是迫使扶桑放弃了吞并朝鲜之事,本身则早已不属中华了,他们占着地利之便,中华大举远征固非其所能敌,但是师劳而无功,却要冒着海上风浪之险,利弊相较之下,有百弊而仅有一利。
  故以除了汉唐盛世,境内四夷俱仗,才有余力顾及,其余的朝代,都是听任其朝贡与否,概不理会,实际上也无力理会。
  元代盛时倒是想再度发兵征剿的,但师出海上即为巨风所覆,更助长其势,明李盛时则偶一遣使来朝,势弱之时,恰好赶上他们自己内战,仍是相安无事,可是败军流窜,为寇沿海,也造成很大的困扰……”
  对这些事情,杜云青并不清楚,他也没兴趣多了解,因为他并不是代表朝廷前来发扬天朝之威,拓展疆土。
  只是为了玉龙寺徒众盘据此间,构成对中原武林道的威协以及汉家百姓的安危,他们才来除大患而已。
  所以他又问道:“芙蓉交涉的经过如何?”
  文蕙仙叹道:“大琉君的态度是无所谓,如果我们能除掉海寇,他很感激,赶不走他只好忍受下去,他自己本身的卫队不过千人,要用于捍卫本上,对附近的那些小岛无力照顾,倒是我父亲对此很热衷,也感到很抱歉。”
  “你们不是受着大琉君所请到中原求援的吗?”
  文蕙仙道:“可以这么说,但没有正式官方文书为凭,实际上受害最深的是我沿海一些小岛上的居民,也都是我水云门下弟力量多大,人员充分,但是跑不出去,就无从发挥了。
  这不是个好办法,但是个很稳妥的办法。
  芙蓉那边有三大条船,有四十条小船,还有不少的好手,用不着太逼近,只要把船泊远处,严密监视,守株守兔。
  这边的高手虽多,要想越过辽阔的海面跑出来拼战已经要吃很大的亏,而且玉龙寺与东瀛来的武士,不一定个个都有绝佳的水性。
  这广阔的大海,就可以把他们的力量抵销了。
  渔夫岛是个荒岛,只供沿海作业的渔夫休息晒鱼之用,捕到的鱼量过多,一时料理不便可以将船驶进来,把鱼摊在岩石上,利用日晒风吹制成鱼干再载运回去。
  这说明渔夫岛是个不毛之地,不适于久居,而且形势险恶,易守而难攻。
  所以才为海寇盘踞的原因,是因为此地有一处较为深广的小港口,可以容几条大船驶入停泊。
  可是住在岛上的海寇不时仍要到琉球沿岸一带去侵扰,主要的是为了夺取食物给养与淡水。
  岛上没有充足的水源,没有广大的平原可供耕种,没有森林,只是一处穷山恶水。
  突然增加了两三百人,食指浩繁,船当然带了一些给养去的。
  可是杜云青想他们不会准备得太多,因为两条船各载了百余人,已经不会有携带了太多食物与水了。
  而且由于以往夺取给养容易,他们若不作久居的打算,也不地想到要带多少食物的,更不会想到用这一着来对付他们。
  突然增加了实力,原是准备杜云青等人前去突击的,他们的消息不可为不灵,但是没想到杜云青他们这边也会发生一点小问题。
  若不是因为有部分光华会的会员向杜云育提出借用渔夫岛子,所以我才来找你师父私下为助。”
  杜云青道:“那么大琉君的意思是袖手旁观了?”
  文意仙道:“蓉姑娘以朝廷特使的身份,强行要大琉王一明确表示,最后只求准他答应,等海寇除后,他拨出卫队,分驻沿海,以防其再复。”
  “靠得住吗?我的意思是他们守得住吗?”
  文蕙仙苦笑道:“那是骗人的,如果守得住,就不会让海寇侵来了,不过我父亲所领的水云门下弟子,基于切身利害相关,倒是踊跃支持,我父亲已经集合了全部门下可供一战的子弟,约莫有两百人,小船四十艘,交给蓉姑娘统筹指挥作战,这才是我们真正可信任的武力。”
  而且蓉姑娘向大琉君请准册封我父亲为千户之职,统辖近海诸小岛,将来这两百记名弟子,都改编为正式的军队,执戈自卫,蓉姑娘看过他们的实力,说他们尚可一用,而且他们的身家是都在这几个岛上,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这才是杜云青要知道的一句话,他的目的也是要知道这件事,清除了玉龙寺的势力后,他希望当地的人能负起自卫的责任。
  杜绝玉龙寺再度入侵之徒,也可杜绝了一些光华会中急切求功之徒,据此以为发展之念了。
  芙蓉的话是根据各方面的观察后,作了个有力的暗示,也帮助了杜云青的决心,因此他跟鱼壳、陈四公、甘凤池等人略加商量后,决定了另一个战略。
  把船上大部分的人力都移师去跟芙蓉会合,等雾散之后,大举进攻,他则与几个人留下来,分乘两条小船,利用大雾的掩护接近后,再设法游行登陆,破坏渔夫岛上的大型战船以及一切能使用的浮海工具。
  这个战术虽然冒险,却有一个好处。
  只要能够成功,就可以把对方的人围死在岛上,不管他们的未作训练义师,屯兵反清的要求,杜云青不会叫芙蓉先去向大琉王疏通。
  兵贵神速,必然是一到就迳行突击,那就恰好中了对方的埋伏。
  因为在预先的计划是不惊动岛上任何人,直接就对渔夫岛展开攻击的,等到扑灭这边岛上的人,再行伺深海夜光岛的情形而定攻守之计。
  在杜云青的信谈中,对方也差不多要在那个时候,才能赶到来。
  正因为临时的事故发生,需要先见大琉王,杜云青迫不得已,才把预定进攻的行程拖延了一天,以便芙蓉带入绕道进诣大琉王后,配合攻击。
  而这边的两条船也就离开了航线,慢慢地转折回去,想不到这一耽误,反倒帮助了他们,得以及时知道消息与对方的动静。
  大批的人与两条大船,都由文蕙姑带着绕道去与芙蓉会合了。
  杜云青只留下了渔壳、陈四公公、甘凤池、陈芸娘、白纫珠、纪小如以及一个叫祁浩的剑手。
  祁浩是玉龙寺的人,但也是寿亲王遴选了送进玉龙寺,埋伏设在玉龙寺的暗探。
  杜云青留下他的目的是为了在渔夫岛上还有几个他的同伴,可以联络了引为己用的,这样在潜登渔夫岛后,可以得到不少的助力。
  带咱的文蕙仙,一共九个人,乘了两条船,每人都穿上了紧身的水靠。
  白纫珠与纪小如不会泅水,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每个人用两个盛水的皮袋,吹足了气,塞上口后,系在脖子下面,把头托着浮起来,别的人拉着她们,进行毫无困难。
  大船在浓雾中易向而去,小船则以螺角,继续跟岛上联络呼
  应,慢慢地接近了岛上。
  文蕙仙对岛上的情势较熟,最后留下她跟鱼壳继续留在小船上,多得最后的一刻再行动,其余的人,则在祁浩的带领下,已经潜入了港叉,而且找到了两条驶来的八幡船!
  蹲伏了一阵后,杜云青首先攀上了一条船,很幸运,因为对方的计划是要诱他们深入后在岸上夹击,所以把两条大船拖进港叉的小河道中掩藏了起来,船上的人也都在停泊处理伏备战。
  所以船上没有留下什么人,只有一两个水手,而且并没有多少功夫。
  杜云青不动声息,轻而易举地把他们都制住了后,搜查了一遍,发现这两条船居然有着两门铜炮。
  这是东瀛人仿制的土炮,手工十分简陋。
  但是杜云青却十分满意了,他要利用的不是两门炮,而是发炮的火药,终于在船底找到了两大桶。
  他彻底地清查了两条船后,才下去招呼其余的人一起上来,首先从事了破坏的工作,拆毁了船上的舵。
  然后把火药分洒在船的每一角落,最后把剩下的制成了许多小包,找了两只强弓以及两支长剑和一卷裹着琉屑的引线,再悄悄地把大船推了出去,慢慢地淌进了港中。
  这时浓雾已将散,岛上的人用号角招呼外面的大船驶进来,吹了半天,没有回应,却看见了两条八幡船在岸边打转。
  他们起初不经意,还以为是自己人要出海去迎截,然后看看情形不对,才发声动问了。
  杜云青在船上操着东瀛夷语回答说:“系船的览索断掉了,船被潮水带了出来。”
  因为他操的是扶桑语,因此那些海盗们绝没想到会是敌方已经潜入,还有人用粗话骂他为什么不早说。
  杜云青仍是以夷语回答道:“我不敢叫,怕被外面的船上听见了,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八格野鹿,你现在还不是叫起来了,他们又听不懂我们的问话,你怕什么,还不快把船弄回去。”
  “我们一共只有四个人,分在两条船上,怎么弄得动。”
  说话的那个人似乎是首领,又咕咕哝哝地骂了几句,随即吩咐下来,接着两条快舟,各载了七八名水手,来到两条大船务,纷纷攀上了船。
  杜云青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才出来,跳上了小船,鱼壳由水底翻上来,迅速驾着小船离开了。
  两条船上的人,摸索着找不到同伴,又哇哇地吼起来了,吼声惊动了在岸上的首领。
  他的经验比部属们丰富,头脑也比较冷静,立刻发现不对了,船漂流出来,这是常有的事,但不可能发生在八幡船上。
  因为他们是扶桑岛国最有名的海船队,船上的水手都是最优良的人员,不会有这种错误与疏忽。
  尤其是这两条船,是八幡船队中精选出来,担任特别任务的,更不可能有那种疏忽,再者,两条船同时漂流,那更会令人难以相信了。
  然而,还有一个原因,一个连杜云青也忽视的原因,这正是涨潮的时候,潮水会把船推到岸下搁浅,也不会漂到港叉中来.除非是人把它们推出来的。
  这三点联想后他意识到他已陷入了一个圈套,但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圈套呢?他想了一下就想通了。
  想通后,他几乎立刻就发出了命令,大声叫船上人跳下海中,尽快地离开船,只是太迟了。
  他的命令只发了一半,后一半被一阵霹雳般的巨响掩没了。
  随着这声巨震而出现的是一片耀眼的火光,船上的火药炸开了,先是第一船,接着是第二条。
  两条几十尺长的大海船,就在火光与巨响中,成为无数的碎木片,飞落在海面上,抢上船去的十来名水手也不见了。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使他们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
  海面上还在翻腾着后的巨浪,摇幌着四条小木船,那原是泊在岸边的快舟,载着人上大船去的,三条都翻了身,只有一条是好好的,船上有两个人。
  一个青年的武士站立船头,背负箭壶,手挽强弓坚定得有如石像,一个老者在船尾操桨,在滔天的巨浪中,居然把一叶小舟控制得十分平稳。
  两次巨大的爆炸把海上的浓雾也逼开了,透进了早晨的阳光,照着那个青年人,仿佛一尊披了金甲的神。
  那名海寇首领不认识这两个人,但立刻就知道他们不是自己的部属,也不是同来的玉龙寺杀手。
  遥隔着数十丈的海面,他也能感觉到这年青人的那种漠然不可以轻犯的气概,这份气概是他前所未见的。
  这名海寇领袖心头一震,几乎也立刻知道了这个年青人的名字,于是在岸上喊道:“来者可是笑面追魂杜云青。”
  说的是略带生硬的华语。
  杜云青也朗声回答道:“不错,正是杜某,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八幡船主,渡边武夫。”
  “幸会!幸会!台端在月野流中又担任什么角色?”
  渡边武夫沉声道:“狙杀部大领主,杜云青,你杀死了本宗的三领主大熊一郎,敝人是来索命的。”
  “月野流杀死了不少的人,可曾为此付过代价。”
  “月野流杀人只收取代价,却从来不付代价,但是杀死了月野流的人,却要付出很高的代价。”
  杜云青哈哈一笑:“朋友,这些都是废话,你我不必在这上面去浪费口舌了,反正你为什么而来,杜爷为什么而来,大家都心里有数。”
  渡边武夫大声叫道:“杜云青,你是个卑鄙的小人,不配称为一个剑手,你若是前来为琉球人出头,就该正大光明地登岸一战,趁着浓雾,偷偷地进来,审取了我们的船只,布下陷阱,又害死了我的许多弟兄。”
  杜云青笑道:“朋友,如果你不是心怀鬼胎,想利用大雾的掩蔽,诱我们进来,设伏岸上以图突袭,杜某也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你了。”
  渡边武夫顿了一顿才叫道:“胡说,我用螺角是引导你们顺利靠岸,就是为了要求作公平的一搏。”
  “那你就该老早派人在海上等候,明白的下书挑战,是你自己不怀好意,悄悄地带着人抢先一步到岛上,然后假装糊徐,想引我们深入而展开伏击,又岂是武士的行径,算了,朋友,月野流杀人从不讲究手僚,死去的大熊一郎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们也不是武士,不必把这两个字挂在口中侮辱了贵国的真正武士。”
  渡边武夫暴跳如雷地叫道:“杜云青,匹夫,有种你上岸来,我要把你一寸寸地砍成千百碎块。”
  杜云青淡淡地道:“渡边武夫,如果你真的敢像一个武士般的向我挑战,你就乘一条小船出来,我们到那边的礁石上,一对一作个生死血战,你敢吗?”
  他的手指着岛旁的一块孤悬的礁石,大概只有五六丈见方,顶上倒是平平的,是个很理想的决斗场所。
  渡边武夫狞笑道:“杜云青,你杀死了我们这么多人,又岂是你一条命能偿得了的,每一条命,你们要付出十条性命的代价,你别作梦了。”
  杜云青笑笑道:“杜云青只有一条命,你有本事就拿了去,至于其他的人是杜某约来的朋友我不像你们月野流,拿人家的性命不当回事,所以杜某无权答应,你不敢应战,杜某也不想多作耽搁,我在外面海上的大船上等着你,什么时候你敢一决时,可以来找我。”
  “杜云青,你杀死了我们三十几条人命就想溜了吗?”
  杜云青笑道:“我进来毁了你们的大船,就是要断绝你们的退路,我们一共有三条大船,分守住三方的海面,可以活活困死你们,我又何必溜,只是出去等着你们而已。”
  渡边武夫发出一声狞笑道:“杜云青,你们的大船泊得太远了,远得你自己也看不见,你还回得去吗?”
  “为什么回不去?不过才几里路的水程,这一条小舟足可把我渡过去了,倒是你们要注意,没有了大船,你们靠着那些小船,如何远渡重洋去?”
  渡边武夫哈哈大笑道:“笑话,八幡船队威震四诲,还怕被海洋阻隔吗?别说还有十几条快舟,就是只剩几块木板,也难不倒我们大和族的勇士。”
  杜云青已经从眼角看见在岛的另一端有十来条快舟悄悄地分成两路划出海去,知道这是渡边武夫派出来截断自己的退路包抄夹攻的。
  可是他当作不知道,仍然对着站在一个小山头上的那个散发、红巾扎头的渡边武夫朗笑道:“阁下这些话只能安慰一下自己罢了,这些快舟,最多只能在近岸的海里行驶,如果到了江洋上,一个小浪就能把它打翻了,何况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有三条大船,停流在几里外的大海上,专事拦截,你们的小船就是想冒险一试也没有了指望,我们毁掉你们的大船,就等于败你们了,现在你们唯一的生路就是自缚双手投降!”
  “杜云青,你好狂妄,居然敢对我们说出投降两个字!”
  杜云青笑了一笑道:“我知道你们有些人为了面子使然,是宁死不降的,但是并不见得每一个人都须要如此的,渡边武夫,你更不应该叫你这些手下陪着你送死。”
  “你说来好像我们是死定了。”
  “不错,我对岛上的情形很清楚,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宜于居留的岛,寸草不生,淡水缺乏,原有的一点存量不够供应你们这么多人食用的,你又太大意了,没把大船上的给养运下去,一起被毁在海中了,最多只困上个三五天,你们就会断粮了,我是对你们的状况了解清楚后,才拟定的战略,攻其无备,一举而定。”
  渡边武夫只是冷笑不语。
  可是在他的身边又出现了另一个老年人,沉声道:“杜云青,你可能不认识我,我自己介绍一下,老夫战志超,玉龙寺白龙老神仙驾下首座护法,你杀死的血剑追魂战戟是老夫次子。”
  杜云青顿了一顿,似乎没想到对方竟有这么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战志超又沉声道:“老夫的长子战剑为长白血剑门主,这次率众远出,把老夫也请了出来,就是为了要找你报杀子死弟的血仇,由琉球两个姓文的女子身上,我知道你一定是带人出海来了,所以也乘了两条船追出来,刚好在海上遇见了你放走的大熊门人,与渡边船主,知道了那两条船的厄运后,我们就抢先一步来了。”
  杜云青道:“战老儿,那很不幸,我杀死你的次子,是为了自卫,你们若是要为他报仇,恐怕连你的另一个儿子跟血剑门也将不保了。”
  战志超哈哈一笑道:“剑下论先死,吾儿技不如你,被杀了怨不得人,只是生者不能忘掉这笔血债,要拿你的头来抵偿,你也恕不了谁,江湖恩仇,本就是这回子事儿,不过老夫知道了荣华格格也跟你在一起,更知道朝廷另外遣了一条战船来帮助你们,那就不是纯江湖恩怨了。”
  杜云青道:“不错,玉龙寺兵势危及朝廷,却又在江湖上滥杀我武林同道,因此,在这件事情上,朝廷与江湖道的步调倒是一致的,要彻底消灭这祸乱之由。”
  战志超哈哈一笑道:“你说的都不错,但玉龙寺之所以敢如此做,自然有所凭持,又岂会在乎你们这点微薄的力量,在京师由你得逞,玉龙寺可不是怕你,而是不愿意公然跟朝廷抓破脸,我们只想以雄厚的实力控制着朝野,并不想去坐上正大光明殿的位置。
  杜云青道:“你们只不过拥有一批杀手而且,既不足与朝廷的正规大军相抗,也不见得能控制江湖上的豪杰。”
  “这话倒也不错,可是朝廷的百万大军,要有将帅去指挥统领才能发挥作用,我们只要控制那些将领,就能制住朝廷束手无策,玉龙寺采用这个方法,掌握大势多年,仍然有效,比较讨厌的是你们这批江湖人,为数既众,个个都有点武功,杰傲不易控御,而且大部分都不怕死,玉龙寺虽然假一流宗之手,打入了各大门派,并没有太成功,仍然是一片散慢的形势。”
  杜云青道:“岂止没有成功,而且大大的失败了,神龙帮就是一个例子,武帮主伪示退让,由得你们的人员在帮中张牙舞爪,等你们以为已能完全控制大局,那些潜伏者的真面目都露出来之后,来个釜底抽薪,一扫而尽。”
  “神龙帮的事件是一个教训,玉龙寺由于这次失策。已经改变了方针,以后不会有那种事情了。”
  “可是已经迟了,神龙帮给江湖其他门派的启示很大,使得那些主持人对玉龙寺的手段有了个了解,对玉龙寺能够掌握的实力也有了个估计。”
  “笑话,谁也不知道玉龙寺有多少实力。”
  “那是以前,神龙帮的清理门户行动,玉龙寺居然忍了下来,可见玉龙寺已经暴露了它的弱点,不足为惧了,就是以前,玉龙寺也不见得稳能压住江湖人,各大门派之所以容忍你们,不是怕玉龙寺,而是顾忌着侍卫营,神龙帮事发,边城居然站在神龙帮那边,这就已表明了朝廷的态度,要收回侍卫营的大权,不再由你们玉龙寺掌握了,这才是你们隐忍住.不敢对神龙帮报复的。”
  战志超很沉稳地道:“杜云青,你分析得很对,看得也很准,因此你也明白,玉龙寺虽然受了不少挫折,但王龙寺的实力仍然不可轻海,朝廷对玉龙寺忌之日久,然而始终不敢断然处之,只能由侧面想利用江湖人来抵制玉龙寺,相信你不否认这回事吧?”
  杜云青对于这一点倒是无法否认。
  战志超又道:“江湖人的力量如果真能集中起来,的确是非常可观而又可怕,但是江湖人最大的毛病就是门户之见太深,傲性太重,同门之间,犹在相互挤轧,又怎肯屈居他人之下,所以江湖人虽多,却始终不足为患,一直到你出现为止。”
  “杜某后生末进,微不足道。”
  “阁下太谦虚了,你年事虽轻,技艺却非凡,而且最近的表现更是惊人,许多从不肯后人的江湖宿老,居然都心甘情愿地来为你卖命,这个情形白龙老神仙很不安。”
  杜云青淡然一笑,道:“那只是大家对打击玉龙寺这件事有着一致的认识,并不是为着杜某而来的。”
  战志超摇摇头道:“玉龙寺在暗中挤压江湖人也不是一天了,几十年了,他们都一直忍着,为什么现在都投向你了,这并不是一个偶然的巧合,玉龙寺看得很清楚,他们以为你的力量,足以与玉龙寺一拼。”
  杜云青笑笑道:“玉龙寺把杜某看得太重了。”
  战志超道:“阁下不要客气,如果阁下没有这份本事,荣华郡主不会放弃和硕格格的尊荣,委身下嫁,这些老老少少的江湖人不会追随你前来,甚至于连朝廷,也把对抗玉龙寺的意思表明了,看重在你身上。”
  杜云青笑笑道:“阁下的看法有点错误,杜某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只是手中的寒剑尚称锋利而已。”
  战志超道:“客气,你的寒剑岂仅锋利,而且还很凌厉,玉龙寺派出去的好手,被你杀了好几个。”
  “假如那些人都能够称为好手的话,玉龙寺倒是没什么可怕的,杜某相信还能应付得了。”
  “杜云青,你够资格狂,可是你也太狂了,本座得到消息后,除立刻赶到此地,另外还着人飞报玉龙寺,请老神仙亲自出马来对付你。”
  杜云青心中一震,这个消息是他一直在等待着的,想不到现在果然等待到了,于是哈哈一笑道:“久闻白龙老道一身技艺超凡,只是不容易会得到,阁下替我安排了这个机会倒是要感谢阁下了。”
  战志超冷笑道:“杜云青,你若是安安份份地在海上等着,或许还有这个机会,可是你自己要作死,居然一个人悄悄地摸进岛上来放火烧船,那就难说了。”
  杜云青道:“我不要来,是你们用螺角引我进来的,我到了岛上,没看见人,却看见了两艘载了火药的大船,既然来宝山,自不能空手而回,多少总要做点什么以志此行,同时也为报答你们接引的盛情。”
  战志超哈哈大笑道:“说得好,笑面追魂,但愿你等一下也有这份轻松的心情,你若是烧了我玉龙寺的船,本座还可以不计较,但你不该烧了渡边船主的宝舟,八幡船是扶桑雄踞第一的大部队,岂容轻易冒犯。”
  杜云青笑道:“烧也烧了,杜某看来这第一大船队的船只不比别的船结实多少,也不过轰轰两下子就散了。”
  战志超冷笑道:“烧了船,你就该赶紧溜掉的,可是你偏要逞能,在这儿摆威风,现在你不妨回头看看,这下子你可是插翅难逃了。”
  杜云青不轻意地回头一看,但见十条快舟,每一条上都站着一名执着长刀的武士,四名水手操桨,由左右两边包抄合围,对住了他的去路,在五十丈外,徐徐推进,笑着:“就凭这几个人能困住杜某了?”
  渡边武夫沉声道:“杜云青。这是我月野流中的碎死新入刀客,从无一人能够逃过他们的刀下。”
  杜云青笑道:“这么说来,他们已经杀过不少人了,今天杜某就是杀死他们也不为过。”
  渡边武夫道:“不为过,只是你杀得死他们吗?”
  杜云青一挥手中的新月寒剑道:“不知道在杜某手中的新月剑下有没有放过一个该杀的人,因此只有碰碰运气,不知道是谁先倒下?只是他们着杀死了杜某,自己也不免一死,杜某若杀死了他们,却又坏了我笑面追魂的盛名,你们不清楚,那位战志超护法应该是知道的,杜某新月剑下,只杀含笑之人,贵属下一个个面容狰狞,毫无笑意,杜某实在提不起一战的兴趣。”
  渡边武夫冷笑地道:“杜云青,你别假惺惺了,刚才你用诡计杀死了我十几名手下,又何尝讲什么规矩。”
  “那不同,他们并不是死在新月剑下,无伤于杜某的规定,杜某用剑杀人之时,必须要对有面带笑容的人。”
  渡边武夫冷笑道:“假如有人不肯笑,地拿着剑要杀你时,你又如何应付呢?”
  杜云青笑道:“那杜某就会设法制造一点叫他们高兴的事,让他笑起来,而后再给他锁喉一剑。”
  “你就设法做点叫他们开心的事吧。”
  杜云青道:“若是一个个地来,杜某还可以安排,可是他们八个人一起涌来,杜某无暇分神兼顾,恐怕就难以如愿了,因此阁下最好是叫他们一个个地上。”
  渡边武夫一声狞笑道:“杜云青,你的神智是否很清醒,我叫我的人放弃优势来给你一个反击的机会?”
  “这是一个武士应有的胸襟,在杀人之前,给敌方一个公平搏斗的机会。”
  渡边武夫冷笑道:“你在害死我那些手下的时候,可曾给他们一个机会?”
  杜云青道:“那些人可不能怨找,我在船上点了火之后就离开了,他们为什么要上去?以及是谁叫他们上去的?我却不知道,而且在浓雾之中,根本就看不见有人上船,我连招呼一声都来不及。”
  这的确使渡边武夫无言以对,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杜云青晓倭语,刚才用倭语骗人上船的是杜云青本人,顿了一顿才道:“杜云青,你少罗嗦了,别忘了我们也是月野流中的狙杀手,是职业的杀人者,因此我们杀人时,无须讲什么武士的风度!”
  杜云青见那八条快舟已经逼近到十丈左右,才哈哈一笑道:“阁下既然这么说,杜某就不以对待武士之道来对付他们了,那可简单得多,杜某也不必用剑来限制自己了。”
  呛然一声,新月剑归鞘,解下了背上的长弓,船尾操浆的鱼壳立刻一幌火招子,点看了一枝火炬。
  杜云青由箭壶中抽出一支长箭,先在火把子上点着了绑在箭杆上的引线,然后抱月开弓,一箭射出。
  箭的去势很低,射不及人,只射在船头的木壳上,那些刀手也不在意,推舟进了两三丈,忽听又是一声轰然爆炸,箭杆上的火药再度爆发,那个刀手与四名操舟的水手,摔不及防,被炸得血肉模糊。
  这一炸使得旁边的快舟都慌了手脚,而且被爆炸的碎片与掀起的波浪所扰,一时不知如何应付。
  杜云青的箭矢却连连发出,轰轰的炸声不绝。
  好容易等到爆炸声停了下来,硝烟犹自弥漫在海面上,这时云雾已全消,阳光照射下,海面上的情况却很凄惨,到处都是碎片。四下都是浮尸,还有一些受了重伤的在呻吟呼喊以及一些幸而未死的落水者,拼命泅向岸边而去。
  渡边武夫在岸上双脚直跳,咆哮如雷,大声吼道:“杜云青,你好卑鄙,好狠毒……”
  杜云育的手中还搭着一只箭,箭梢上的引线已燃,冒出轻溜火花,笑着道:“杜某说过了,对不是武士,杜某不必守着规矩的,你若是不服气,杜某也尝你一箭。”
  长箭带着火花飞去,但是在阳光中,那些火花看不真切,箭到渡边武夫身前时,被他用手中的倭刀拍开了,轰然又是一声爆炸声,吓得他一声怪叫,滚地躲开了。
  杜云青哈哈大笑,长箭连发,必有一声爆炸,而且尽拣人多之处落箭。
  不但如此,而且原先躲在岛上隐秘之处的白纫珠、纪小如、甘凤池夫妇及陈四公公路民瞻等人也都配合着发动攻击了,他们有的箭上是带着火药的,有的却没有,但是这批东瀛海寇已经丧了胆,连叫带吼,纷纷向岛的深处逃避,这使得他们的身形暴露得更明显,更为容易挨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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