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按时用过早餐,然后又规规矩矩地出席了上午的大会发言,我确保自己一定要听听费尔维公司的发言。杰克·索尔蒙如诺到场,我坐在他旁边。
  我在会上所见到的管理部门人员都非常热情,但最热情的要数费尔维公司的,有关高尔夫球或高尔夫球场用小推车他们无所不知,样样精通。美国对高尔夫球的需求正在增长,有两种方法可以满足更多的高尔夫球运动爱好者的愿望,而这些方法对费尔维公司都有好处。一是修建更多的高尔夫球场,那将需要大批新的高尔夫球小推车;再就是规定在现有高尔夫球场上必须使用高尔夫球小推车,以便每个球场每天能接纳更多的人活动。
  费尔维公司总经理格里·金与该行业所有的人都很熟识。他肆无忌惮地利用各种各样的关系。他利用玩高尔夫球的上层人物出资赞助小推车生产,并请他们提出细小的改进建议,以生产更优良的产品。他认识全国最有权威的高尔夫球场设计师们,这些人可以在新建高尔夫球场上推荐使用费尔维公司的产品。此外,他还详细讲述了他与销售批发商的密切关系。
  该公司在与竞争对手的较量中不断地赢得市场,过去两年中,每年的现金流量增长达25%,它以筹借巨款的方式为其发展提供了资金,我心想,回伦敦后我必须仔细分析一下,以确证它能承受得起这笔债务。如果分析结果表明它有此能力的活,我觉得费尔维公司的这笔投资是非常明智的。
  发言结束后,杰克说道:“哇!你觉得那家公司怎么样?我恨不得马上就能买到他们的债券。保罗,你说呢?”
  “呣,这似乎的确相当不错,”我说。
  杰克大笑起来。“相当不错,”他模仿着英国口音说道。“那简直是他妈的太棒了!”
  “明天我去你的办公室见你,”我说罢便离开了他。
  会议室外面,一个女人正在登记第二天下午去拉斯维加斯旅行的名单,在那里将参观3个卡西诺赌场,最吸引人的是参观新开张的塔希提饭店的卡西诺赌场。我走到她的桌前,在名单上加上我的名字,我仍然无法确定戴比被害的原因,也许与特里蒙特资金公司有什么联系,或者也许与派珀有什么关系,我盼望着见到他,我还想了解许多有关欧文·派珀的情况。
  午餐时间的发言者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美国著名访谈节目主持人。我决定不去用午餐,而去游泳池旁边找个安静地方小憩一会儿。
  除了大游泳池以外,饭店四处分布着若干个小游泳池。早些时候我注意到,在饭店大楼边缘一个僻静处有一个游泳池。那个小游泳池位于一个西班牙式庭园的中央,看起来是消磨一两个小时的极好去处。
  游泳池附近空无一人,我找了一个有阳光照射的地方,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我一定是睡着了,因为有人跳进游泳池,溅起了轻柔的水声,惊醒了我。我睁开眼睛,凯茜那颀长、柔软灵活的身子立即映入眼帘,她正动作优美地挥臂划水前进。她游得漂亮极了,在池水里出没时,几乎不溅起一丝水花。
  几分钟之后,她爬出游泳池,在庭园的另一侧擦干身体。我说不准她是否认出了我,因为我是脸朝下趴在日光浴浴床上。我在阳光下眯缝起眼睛看着她,只见她用毛巾慢慢地擦拭着她那两条修长的金棕色的腿。当她站起身来擦干肩膀时,我不禁为她背部的优美曲线叹羡不已,裸露在游泳衣外的背部撩人心扉。
  她躺下来闭上眼睛。约莫过了5分钟,又有一个人走进了小庭园。我一眼便认出了迪克·韦杰尔那秃头,他那备用轮胎般的大肚子突出在他那条百慕大短裤的松紧带上面。我想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因为他的注意力立即被俯卧着的凯茜吸引住了。他一摇一摆地朝她走过去,在她旁边蹲下,开始搭讪起来。我虽然听不见他说什么,但是我看到凯茜立即坐起身来,彬彬有礼地与他搭话。
  接着,我看见韦杰尔几乎是很随便地把手放到凯茜的大腿上。她立即拨开那只手,但他更强硬地又把手放上去,并开始用另一只胳膊搂住她的肩膀。
  我没等看见凯茜的反应,便蹭地跳起身来,跑到游泳池的另一侧。我一把抓住韦杰尔的一只胳膊,把他拉了起来,韦杰尔个子矮小,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失去了平衡。我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照准他下巴出手就是一拳。他被打得朝后一个大步,掉进游泳池里。
  他一时失去了知觉,但是,当他的头浸入水里后,他噼噼啪啪扑腾着苏醒了过来。他气喘吁吁,涉水膛到我站立处对面的游泳池边。他爬出游泳池,身上的水和油脂滴到铺路石上。“你她蚂的干吗揍老子?”他朝我大叫大嚷,湿漉漉的脸气得通红。“我只不过是跟那婊子说说话。好啊,你揍我,有你好看的。你最好当心点!默里,看我不揍扁你!”
  他捡起毛巾,昂首阔步走出庭园,嘴里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我只是看着他离去。
  凯茜躬身坐在日光浴浴床上,下巴支在双膝上。
  “你认为韦杰尔这下子会记取教训,只要对你非礼就会挨揍吗?”我说。
  “但愿如此,”她说,两眼凝视着她脚尖前的地面。
  我挨着她坐在日光浴浴床上,我们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我能感觉到她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
  “我讨厌这个投资银行,我也讨厌为它工作的人,”凯茜小声说。
  我没有回答。我为她感到难过,她不得不为像韦杰尔这样的恶棍工作,对他唯命是从,去忍受他的好色,难怪她讨厌这一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忍受了这一切,她看上去是个性格坚强的人。她为什么不喝令他们滚开,然后一走了之?我猜度,她只是不愿意认输。
  我们俩一起坐了几分钟,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最后,凯茜直起身体,站了起来。她紧张不安地朝我微微一笑。“谢谢你,”她小声说道,然后,她一把抓起衣服,紧咬下唇,跑出了庭园。
  下午两点钟,大会发言又开始了。我看着一个有线电视公司的总经理阐述着他准备建立全国最大最好的电视网络的规划,但是我一句也没听进去,继他之后的两家公司代表的发言我也都没听进去,我脑子里想的全是凯茜,在游泳池旁的那儿分钟时间里,我感到自己离她是那么近。她的软弱无依仍然牵动着我的心。我在伦敦德琼办公室里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咄咄逼人的职业妇女变成了一个勇敢,但需要保护人的受骚扰的姑娘。
  那天晚上的节目是在大游泳池边上饮酒和烧烤野餐,从“驼峰”小山上吹来一阵微风,吹凉了空气,吹皱了游泳池的水面。我朝游泳池边走去,只见木炭的火光,雪白的桌布和身穿色彩鲜艳的夏装,四处走动的人群的倒影在游泳池水面上荡漾。轻松愉快的欢声笑语夹杂着蟋蟀的叫声越过游泳池飞到我耳畔。在星光灿烂的夜空下,这一切看上去宛若一部好莱坞音乐片的背景。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我在那群热情的青年男女之间穿梭应酬。在紧张工作了两天之后,他们都在尽情地放松一下。我轻松愉快地与人们闲聊,但眼睛始终在寻找着凯茜的倩影。
  我掠过人群看去,与韦杰尔的目光相遇。我心想,这家伙是不会轻易原谅和忘记那一拳的。
  “是保罗吧?”我听见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我转过身去,原来是玛德琳·杰森。
  “噢,你好。”
  “你觉得这次大会怎么样?”
  “噢,唔,非常有趣,”我说,一边朝她身后看过去。
  玛德琳又说了些什么,并满脸期待的神情,等着我答话。
  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对不起,我恐怕没听清你说的话,今天够忙的,”我说。
  “有没有见到你所感兴趣的公司?”
  “是的,有一个,费尔维公司,我认为他们干得很不错。”她在哪儿?她一定在附近什么地方。
  “噢,是吗?”
  我终于看见了她。“请原谅,”我对玛德琳说,然后挤过人群向她走过去。
  她正在一小群人中间与卡什说话,我伫立片刻,默默地看着她,羡慕不已。烧烤的火光闪映着她的脸庞,照亮了她的微笑,眼影使她的大眼睛显得比平常更大。我挤过人群,朝她走去。“凯茜,”我说。
  她转过来看着我,刹那间,她的微笑由温文尔雅变得灿烂夺目,她的脸颊微微一红,说道:“你好。”
  “你好。”
  一时无语,既不是尴尬,也不是语塞,只是一个停顿。
  “你觉得好些了吗?”我问道。
  “噢,你是说过了一个下午以后?”她说。“是的,我很好。谢谢你挥拳相助。”她的声音告诉我,她说的是真心话,而并非仅仅是出于礼貌,她微笑着。
  我环顾着寂寥之夜苍穹下面的人群。“你以前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吗?”我问。
  “没有,但是我到菲尼克斯来过一次,”她说。“是乘‘灰狗’长途汽车来的,那是几年以前的事了,我当时还是个学生,所以我们住的地方没有这么豪华。我们在美国旅行,生活非常简朴。”
  “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和一个男朋友一起来的。”
  我想象着学生模样的凯茜在亚利桑那州的酷热中旅行的情景:牛仔裤,T恤衫,长发束在脑后,无忧无虑。“这小子真有福气,”我想道,但我马上意识到自己不禁大声说了出来,脸上不由得红了起来。
  凯茜大笑起来。“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他了。”
  “你有任何意中人吗?我指的是,现在有吗?”我脱口而出。此话出口之后,我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于我是何等重要,我是多么渴望得到我期盼的答案。
  她满足了我。“没有,”她说。“一个也没有。”她停顿了一下,抬起脸来看着我。“你呢?”
  我立即想到了戴比,她那圆圆的脸,含笑的眼睛,还有她去世前一天晚上我们之间的谈话。那次谈话向我揭示了某些道理,使我认识到应该享受人生,应该与他人共享人生。戴比原本完全可能在我们中间。不过,虽然佳人已逝,她的活力犹存,我几乎能够听见她在怂恿我和凯茜交往,取笑我过于腼腆羞怯。但是,我不能把这一切和盘托出。
  “没有,没有人,”我说。我好像感到凯茜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我勇气大增。“那么,你们乘着大巴士还去了哪些地方?”我问道。
  她把她的环美之行统统告诉了我,此外,还讲了许多其他事情,诸如朋友、家庭、大学、书籍、男人等等。我也谈了许多许多,我们一直谈到深夜。我们坐在游泳池旁覆满青草的斜坡上,看见其他与会者纷纷离去,回屋就寝。终于,凌晨2点半,在所有的人全都离去很久之后,我们也起身离去。我唯恐做出什么荒唐事,葬送了这个美好之夜留下的一切,于是,向她道了声晚安,亲吻了她的脸颊,便轻轻哼唱着歌儿,回我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乘了一辆出租车去市中心赴杰克·索尔蒙之约。我看着车窗外林立的广告牌,还有通往菲尼克斯市区的道路两旁的商店。那些商店全都是木结构,被太阳晒得仿佛都快冒烟了。我想起了凯茜,想起了她那在星光下闪亮的黑眼睛和聪慧的面孔,还想起了前一天我们一起坐在游泳池边上时,我感觉到的她内心深处的软弱无依。
  但是,她并不是唯一一个感情脆弱的人、我自己的感情也已袒露无遗,任凯茜随意对待之。自父亲逝世以后,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感情,免遭外部事件的侵扰,例如我母亲的精神病。起初,我把自己的感情能量倾注在长跑中,现在则投入到交易场上,毅力、决心和自律。这就是我获得奥林匹克奖牌的源泉,这也将是使我成为一名优秀交易员的精神力量。
  现在,我发现自己想松开多年来束在头上的紧箍咒。我有点儿害怕,但又觉得格外振奋。为什么不呢?冒这个险值得,我好奇地想看看到底会出现一种什么情景。
  但是,她会接受我吗?遭到拒绝是难以承受的,非常难以承受。
  当出租车驶近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办公大楼时,只见大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办公大楼看上去好像是用生产太阳镜的同一种玻璃建造而成的,你可以从中看见自己的影像。这幢闪闪发光的巨型立方体状大楼高高耸立在构成现代美国城市基础的混凝土、沥青、木板和灰尘之上。
  出租车驶进空着四分之三泊位的停车场。我钻出汽车,朝大楼走过去,尽管附近道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但是这幢大楼静悄悄地矗立一旁,透出一股威严之气,大楼里没有人员出出进进,这使我想起了詹姆斯·邦德影片常常在结束时突然出现的那种神秘的充满险恶的装置。我以为会有穿着奇异制服的毫无表情的机器人出来迎接我呢。实际上,一个正在看报的胖保安警卫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挥手示意我向电梯走。
  投资部在二楼,一位秘书接待了我,请我在一把皮扶手椅上坐下,接待区非常空旷,四把椅子安放在正中间。
  我坐下等候,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的年度报告就摆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在“从废墟中为你带来繁荣”的标题下是一幅照片,照片上蔚蓝得失真的天空衬托着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大楼,我信手翻阅着那份报告,里面有许多值得一看的内容,记载着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在帮助社区建设方面所做的工作,该储贷银行在整个菲尼克斯地区共有20家支行。
  总经理名叫霍华德·法博,他写了一份报告。在报告中,他提到了该机构两年前所面临的财务困难,然后,他又提到了一笔使资产负债表转盈的大宗资本注入,但没有提及这宗资本注入的来源。
  我看了一眼资产负债表,资本已从两年前的1千万美元增长到约5千万美元,这一定能反映出新的资金数。资产也陡增急涨,从两年前的1亿美元增长到现在的5亿美元。报告对这些资产的具体名称故意含糊其辞,也许杰克能够为我指点迷津。
  正在这时,他来到了接待区。“你好,保罗,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他边说边伸出手来。
  我和他握了握手。“见到你也很高兴,”我说。
  “走,跟我来。”他领我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走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正中间摆着四张设备齐全的交易台。“就是这儿,”他说。“请坐。”
  “好,跟我说说你们整天做些什么,”我说。
  “你知道储贷银行的运作方式吗?”杰克问道。
  “莫不是有点儿像我们的建屋互助会?”我说。
  “噢,许多就是这么起家的,”他说,“社区里的小型储贷银行,就地筹集资金,就地贷作抵押借款。一切都很保守,一切都很乏味。”
  “你看起来不像是整天价写抵押票据的那种人,”我说。
  杰克咧嘴笑了。“我不是干那个的,几年前,对储贷银行的限制放宽了。现在,它们可以进行各种各样的投资,如投资房地产、欧洲债券,甚至高风险债券。我们可以进行各种各样令人感兴趣的投资。”
  “但是,如果你们所做的一切只是用存款人的钱投机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把钱存进你们银行呢?假如你们的投资选择错了怎么办?当地存款人就会损失得倾家荡产。”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妙处所在,”杰克微笑着说。“所有存款都由美国政府通过联邦储贷保险公司担保。我们想借多少就可以借多少,想怎么样使用就怎么样使用,存款人才不在乎呢,因为他们有山姆大叔做靠山,解救他们脱离困境。这事易如反掌。”
  “但那些股东怎么办?他们肯定会损失得倾家荡产,不是吗?”
  “是的,那倒是真的。但是,预期回报也很可观。他们每投资1千万美元,就可以借9千万美元,而且有政府担保。那就是说,如果他们投资得当的话,他们赚的钱将几倍于原始投资款。只要他们输得起原始赌金,如果他们不走运的话。但是,这笔赌注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啊,原来如此!山姆大叔的制钞机是指储贷银行!韦杰尔的图表上的4千万美元投资是指购买储贷银行债券的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利用政府担保来借钱,可以把最初的4千万美元变成数亿美元。假如储贷银行经营失败的话,那么,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只需延期偿还其债券便可。这正是马歇尔·米尔斯本人为之感到骄傲的那种革新融资技术。我已经基本上猜出特里蒙特资金公司买的是哪台制钞机,我希望杰克能证实我的猜疑。
  “刚才在外面,我看了你们的年度报告,”我说。“其中提到了大约一年前的一笔相当可观的资本注入,那笔钱来自何处?”
  “对不起,那个我恐怕不能告诉你,”杰克说。
  “噢,很好,我想道,我以后也许会查明的。”
  “你们还投资一些更有趣的项目?”我问道。
  “噢,房地产、高风险债券、主题乐园①,甚至还有卡西诺赌场。”
  
  ①指将游乐内容分成野生动物、海洋生物、幻想世界或亚非文化等专题布置的公园。

  “卡西诺赌场,这听起来挺有趣,是不是我可能听说过的那个?”
  “噢,就是拉斯维加斯的那个豪华卡西诺赌场。”杰克开始说道,但他立即止住了话头。“对不起,如果某些人知道我谈论了它,我想他们会非常不高兴的,我只能告诉你,这个赌场很大,非常非常大。”
  我敢肯定杰克也感到很遗憾,因为他实际上很想吹嘘一番他的投资项目。
  “听起来很有意思。关于这个赌场,我相信你应该可以跟我讲点什么,用不着告诉我它的名字。”因为我已经能够猜到,用不着他告诉。
  “那是笔大交易,”他说。“我们与一个第一流的经营者合作,建造一个至少可以说是全国最好的卡西诺赌场之一。该项目已经基本完工,我们现在只需等待结清高风险债券资金,然后收帐进款。”
  “你们将得到什么样的回报率?”我问。
  “噢,我们资金的两倍,”杰克微笑着说。
  “唷!不赖,真是不赖,”我说。这么说,山姆大叔的制钞机从当地储户手中获取得到政府担保的钱,再用这笔钱去买下欧文·派珀的塔希提饭店的一部分股份。问题是,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的幕后人是谁?显然杰克·索尔蒙不是这笔交易的智囊人物。“关于投资方向,你们有没有指导原则,还是可以随心所欲?”
  “因事而异,”杰克说。“有时候他们告诉我买什么,有时候他们完全采纳我的建议,我认为他们很尊重我的判断力。嗨,告诉你吧,我一直在琢磨着费尔维公司的那笔交易,你愿意帮我买些债券吗?我想买进5百万。”
  “非常愿意,”我说。“但是我想我应该先看看,你去忙吧。”
  “好吧。稍等片刻,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杰克拨了一个号码,然后避开了我,以免被我听见。直到现在他始终是牛皮哄哄的,但是,此刻他作出一副谦恭顺从的姿态,就像一只淘气的小狗等着挨主人的打。电话打了好几分钟,谈话十分严肃,但杰克大部分时间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他放下电话后,两眼闪闪发亮。
  “哇,他非常欣赏那笔交易,”他说。“他不是要我买5百万,而是要我买2千万,这些家伙终于开始欣赏我的主意了,咱们开始干吧。”这只小狗摇摆着尾巴,它的主人扔给它一根意想不到的骨头。
  杰克开始工作,购买他的2千万美元费尔维公司债券,我在一旁观望着。尽管他自称具有广博的经验,但他这活儿却干得十分糟糕,在高风险债券市场购买2千万美元债券需要格外谨慎才行,我知道汉密尔顿会怎样操作此事。他会非常巧妙地在市场上探听情况,找到拥有他正在寻找的某种债券的交易员,他会抛出几个转移注意力的问题来掩饰他的询问,这样,那些交易员谁也吃不准他的真实意图。然后,当他找到那个似乎能以最低价格卖给他最多债券的交易员时,他便会对这个交易员打开窗户说亮话,拍自己的意图向他和盘托出。于是,该交易员便能够尽一切力量从他的客户手里悄悄吃进债券,而不惊动市场。
  但是,杰克并非汉密尔顿,他一上来便向10名经纪人询问这种债券的价格,他从3个出价最低的经纪人手里各买下2百万。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问题是,当杰克准备买进余下数目的债券时,嗨,你瞧,其价格已上涨了3、4个百分点,所有的交易员都已明白他的企图,更糟糕的是,他们知道其他交易员也都知道了此事。结果,在那天上午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里,杰克一直在对那些交易员大吼大叫,骂他们抬高价格来整他。当我离开时,他还有8百万没买到手,心情糟透了。
  我乘出租车回到旅馆,在结帐离店之前,我与纽约的汤米简短地通了个电话。
  “听到你的声音太好了。”电话里传来汤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松自如。“我想在阳光下度假之后,你的皮肤肯定晒成漂亮的棕褐色了吧?”
  “我想要是我再听见哪个自命不凡的总经理高谈阔论什么协同作用,什么提高股东值之类的话,我的脑袋都要炸了,”我说。“你那儿进展如何?”
  “暂时还一无所获,警方不是非常合作。而且,很难弄到肖夫曼的档案。但是,别担心,我没有泄气,你发现什么情况没有?”
  “是的,我收获不小。”我告诉了他我和杰克·索尔蒙的谈话,还有我发现了山姆大叔的制钞机为何物。“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再帮我个忙,”我说。
  “当然,”汤米说。
  “看看你能否查明过去两年里的某个时候是谁接管了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他们付了4千万美元。虽然我怀疑那笔交易没有向外泄露,但是剪报数据库里也许会有些什么这方面的材料。我敢断定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与此事有些瓜葛。他们完全有可能为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或购买人当过咨询人,看看你能否在纽约了解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情况。”
  “偷偷摸摸地打探公司融资情况,这种事情需要谨慎考虑,做这种事情是要坐牢的。”
  “这我知道。我基本上能猜到谁是购买人,但是我需要证据,对不起,汤米,如果你不想干的话,我会理解的。”
  “噢,不。你别想这么轻易地就把我甩了,这事很有趣,我来为你弄到这方面的情况,我在哪儿能找到你?”
  “我将在塔希提饭店呆上两三天,”我说。“你可以在那儿与我联系,祝你走运。”
  我很高兴汤米对这整个事情产生了兴趣,但令我感到不安的是,自己要求他去做那些风险很大的事情。不过,他似乎真的很热心,心甘情愿去做那些事。这给了他一个报复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的机会。他已经被解雇了,还有什么可损失的呢?
  我对这整个事情可不那么乐观,不管幕后操纵者是谁,都很危险,戴比和格里格·肖夫曼两人都死于追查特里蒙特资金公司之事,步他们俩的后尘行事,我也感到非常危险,没有丝毫安全感,然而,我取得了重大进展,特别是发现了山姆大叔的制钞机的真实含意。如果汤米能够找到我的问题的答案,我就有可能把整个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我干得很漂亮,汉密尔顿也不能不承认这一点,我将以实际行动向他表明,他信任我是信任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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