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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逐渐衰落的清朝时期


  周懒予奇峰突起

  “诸子争雄竞霸,累局不啻千盘。”——这就是王燮在《弈墨·序》里描绘的清初棋坛盛况。当时,“海内国手几十数辈,往来江淮之间”,新老棋手交相竞逐,比赛频繁。老将过百龄仍独步棋坛,棋力不减当年,然而,“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不久,周懒予奇峰突起,棋力超过过百龄。他的生平事迹,周赏的《周懒予传》和徐星友的《兼山堂弈谱》记载较详。

  周懒予是嘉兴梅里镇人,名嘉锡,字览予,后来名声越来越大,因同音而被人讹传为懒予。周懒予的祖父周慕松,下得一手好棋,懒予五六岁时就喜欢看祖父下棋,并开始懂得攻守应变之法。几年后己精通棋艺,小有名气。郡国公卿中开始有人拿出银子请四方高手与周懒予会棋。懒予每次都得胜而归,所得银两孝敬父母,父母很为儿子自豪,从不阻拦他外出下棋。

  懒予长大了,小说又迷住了他,他爱读小说,也不误下棋。和人对弈时,对手握子思考的时候,他埋头读书,等对方投子之后,他再抬起头来应棋投子,然后接着看书。所以一局完了,对方常汗流浃背,他仍从容自如。而且,看小说一点不影响他对棋局细致的观察,有时,一局才过半,他就对人说你将输几路,待棋局终了,多半不差分毫。人们对他这种才能很是惊奇。

  这时,周懒予已和过百龄交上手,过百龄已进晚年,尚未遇对手。周懒予年轻力壮,棋锋锐利,他俩下棋时,观棋的人围得象墙一般厚实,虽然两人各有胜负,但周懒予显然已开始占有优势,这就是著名的“过周十局”。此后,周懒予在棋坛领先己成定局。

  没过几年,山阴的唐九经邀请天下名手在武林两湖下棋。当时去了十多人,周懒予名声最大,其他棋手便商议着联合对付他。开赛后,十几位棋手车轮大战,轮流出场与周懒予较量,共下了十来天,结果还是周懒予获胜。当时两位后起之秀周东侯、汪汉年,初出茅庐,棋力强盛,大有雄视一世的气魄,但也被周懒予杀败。不过从棋谱看,每局胜负都在“几微毫发之间”,可见争夺还是十分激烈的。

  周懒予承袭了前辈优秀棋手的良好棋德,棋艺虽高,但很谦虚。开始与过百龄对弈时,为了表示对前辈的尊敬,几次坚持不肯下对子。实际上,周懒予当时棋力已在过百龄之上,他这么做,许多人不解。有人问他:“你的棋艺是不是到顶峰了呢?”周懒予说:“现在的棋手虽不如我,但每次局后复盘,我都能看出许多不当的地方,离顶峰还远呢!”

  周懒予出身贫寒,但并不珍惜金钱,他下棋得了不少钱,常在赌场上一下输光。最后,两袖清风,空手还乡。

  关于他的结局,有不少传说。有人说他去了西疆,被一位国王留住,在那几结婚并有了孩子。 又有人说他去大海中 的一个岛国,在那里受到了热情款待。较为可信的还是徐星友在《兼山堂弈谱》中的记载:“(周)东侯言懒予(与姚吁儒)对局后,未旬日而下世。”其时大概在康熙初期。

  周懒予的棋风特点是:变化多端,轻巧玲珑,处处争先。周员说:“究其(指周懒予)所以胜者,持先而不失也”。确实,处处争取主动权是他的最大特点,即所谓“宁输数子,不失一先”。

  徐星友在《兼山堂弈谱》 中, 还记载了周懒予在棋艺上的独创手段,他说:“过(百龄)周(懒予)倚盖起手,最为尽变。”从流传下来的过周遗局上看到的起手布局都是“倚盖定式”,着法紧峭,克服了前人创造的“镇神头”、“金井栏”等定式较松弛的缺陷。徐星友的书上还说:“应双飞燕两压,其着法始于懒予,最为醇正。”“双飞”着法沿用至今,它就是周懒予经常使用并使之流传开的。

  周懒予的棋著有《围棋谱》一卷。此书原本亡佚,现传的是同治十二年苏州复刻本。

  继周懒予之后,新起的著名棋手有汪汉年,周东侯二人,他们都被列入“清代十大家”之中。

  汪汉年,安徽天都人。清顺治年间,“汉年与周东侯遇于广陵,争胜负十余局,一时名噪,遂分秦晋。”据《眉山墅隐·跋》引录程兰如的话说:“汉年天分高,用意曲其精微奥妙。”汪汉年的著作,有《眉山墅隐》一卷,这是我国古代棋艺家编选时局谱中少偏见的典范。徐星友曾说:“季心雪《弈墨》、(周)东侯《弈悟》、(盛)大有《弈府阳秋》,皆抑人扬己,各有存私。此谱(指《眉山墅隐》)随弈随梓(出版),一秉至公。它如《不古编》有篡改之弊,《弈慧》、《弈涂》、《弈遇》之类,更不足道。《眉山(墅隐)》一谱,虽不无利钝,然大方正派,无纤巧之习,固当做视诸谱也。”

  周东侯,名勋,安徽六合人。青年时期与汪汉年棋力相当,中年后棋艺大长,超过了汪汉年。论者称他的棋“如急,浃回澜,奇变万状”,也就是说,他的棋路古怪多变,不拘一格。他最擅长攻杀,即所谓“偏师驰突”。周东侯认为,下棋是为了研究棋艺,不是为了输赢。所以,他赢了不骄傲,输了不气馁。他说:“局中义理之所在,务领推移应变,若稍有余蕴,必不能淋漓酣畅,高手以胜负源于胸中,故往往中止。”后来,黄龙士棋盖天下,当时棋手望风而靡,只有周东侯一人敢与他对弈。人称黄龙士为龙,周东侯为虎,周东侯因其棋高德尚,深得人们敬重。晚年,他专心培养后代,撰有《弈悟》,《二子谱》,《四子谱》等著作。

  黄龙士、徐星友争霸棋坛

  清初棋家如林,高手如波涛一般,一浪未平一浪又起。在过百龄和周懒予的基础上,中国围棋史上又出现两座高峰——黄龙士和徐星友。

  黄龙士,名虬,又名霞,字月天,江苏泰县姜堰填人。据《兼山堂弈谱》等书记载,他生干清顺治八年(1651年)或十一年(1654年).黄龙士天资过人,幼小时棋名已闻达四乡邻里。长大点后,父亲就带他到北京找名手对弈,从此黄龙士棋艺大进。康熙三年他在门宁初谒杜茶村时,他的棋艺距国手还差一截,第二次谒见杜的时候,他已一跃而为国手。他与在棋坛驰骋五十余年久负盛名的盛大有下过七局,获得全胜。吕书舱说他下棋如“淮阴用兵,战无不胜”,在清初“群贤蔚起,竞长争雄”的状况中,黄龙士鹤立鸡群,“一切俯视之”,夺得霸主地位。前辈大家周东侯,此时棋力亦在黄龙士之下了,其他棋手见了他更是退避三舍,不敢与之较量。人们将黄龙士尊为棋圣,他和思想家黄宗曦、顾炎武等人并称为“十四圣人”,可惜黄龙大“享年不永”,刚到中年便撒手人寰了。

  黄龙士对局实践对围棋发展的最大贡献,在于他转变了围棋的风格。在他之前,棋风局面狭窄凝重。黄龙士使棋风大变,在其之后,局面开阔,轻灵多变,思路深远。

  对黄龙士的棋风特色,后人评价甚多。徐星友这样概括黄龙士的棋:“寄纤农于滔泊之中,寓神俊于形骸之外,所谓形人而我无形,庶几空诸所有,故能无所不有也。”“一气清通,生枝生叶,不事别求,其枯滞无聊境界,使敌不得不受。脱然高蹈,不染一尘,臻上乘灵妙之境。”总的来说,黄龙土对局时考虑全面,判断准确,力争主动,变化多端,不以攻杀为主要取胜手段。

  黄龙士的棋著有《弈括》和《黄龙士全图》.此外,邓元惠还将黄龙士的七十盘对局集成《黄龙士先生棋谱》一本,黄龙士对局中的精华大都收在其中了。

  特别值得提及的是黄龙土为《黄龙士全图》写的《自序》。这是黄龙土自己丰富经验的宝贵总结,较全面地论证了围棋的战略战术,见解独到精辟,发人深省。如他谈到布局和全盘战略时说。“辟疆启字,廓焉无外,傍险作都、扼要作塞,此起手之概。”谈到攻守和战术原则时说:“壤址相借,锋刃连接。战则羊师独前,无坚不暇:守则一夫当关,七雄自废。此边腹攻守之大势。”谈到对形势判断时说:“地均则得势者强,力竞则用智者胜,著鞭羡祖生之先,入关耻沛公之后,此图失之要。”谈到策略时说:“实实虚虚之同,正正奇奇之妙,此惟审于弃取之宜,明于彼此缓急之情,”这些都是黄龙士从对局实战中总结出来的真知的见,也显示出黄龙士自己的棋风。

  继黄龙士之后称雄棋坛的是他的学生徐星友。据《杭州府志》记载,徐星友名远,钱塘人,他的书法绘画都很好,尤其擅长围棋,据说徐星友学棋时间较晚,最初是从师黄龙士,人说名师出高徒,徐星友专心致志,刻苦用功,所以棋艺进步很快。当他达到和黄龙士相差二子的程度时,黄龙士仍以三子相让与徐星友下了十局棋。因为多让了一子,先生要重展昔日之雄风已很困难了。这十局棋下得异常激烈,当时就被人们称为“血泪篇”。这十局棋之后,徐星友棋艺猛进,终于达到了与先生齐名的水平。

  徐星友出名后,和历代名手一样,开始游历京城,一班闲极无聊的达官贵人又如获至宝,徐星友取代前人,成了他们的座上客。对徐星友来说,京城只意味着更多的对手和机会,其棋艺则有了个更广大的发展天地。进京不久,徐星友就听说一位高丽使者,自称棋弈天下第一,徐星友前去会棋,结果一连赢了他好几局,徐星友进京一炮打响,从此声价更高。

  徐星友在京要站稳脚,自然也少不了与前辈棋手的一番恶斗。当时老棋手周东侯尚在,著名戏剧家孔尚任就曾在某显贵家观看过周徐两人对弈。这盘棋从吃完早饭时下起,每着一子,双方都沉思良久,琢磨再三,直下到中午方下完。计算结果,周东侯输了两子。老棋手十分诅丧,“袖手而去”。孔尚任观此局有感,写了一首诗:“疏帘清簟坐移时,局罢真教变白髭。老手周郎输二子,长安别是一家棋。”

  徐星友在棋坛上大约风云了四十余年,康熙末期,徐星友在京遇到新星程兰如,这回是徐星友自己落入周东侯当年的境地,成了程兰如手下败将。徐星友自知大势已去,从此隐归故乡,开始他的著作生涯。

  徐星友的棋风,最重要的特点是“平淡”。这大概是因为师承黄龙士的缘故。在徐星友写的《兼山堂弈谱》中,对他自己的棋风,有这样的论述:“冲和恬淡,浑沦融和”,“制于有形,不若制于无形”,“善战而胜,曷若不战屈人”,“闲谈整密,大方正派”等等,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战屈人”,这是“平淡”的根结。所谓“不战屈人”,就是不靠激烈的厮杀获胜,而是一点一点地侵蚀,直到取得最后胜利。这可说是所有围棋战略战术中最难掌握的。这种含蓄、不露锋芒而又坚强有力的棋术,非一般人所能达到,它对后世影响甚大。

  徐星友后半生倾注全力撰写的《兼山堂弈谱》是我国最有价值的几部古谱之一。明朝以前的棋谱,一般只列姓名图势,不加评断。明朝中叶起,有的棋谱开始加些评语,但也是寥寥数语,读者获益不多,清初一些棋谱,如吴贞吉的《不古编》、盛大有的《弈府阳秋》、周东侯的《弈悟》等,开始改变过去评语过于简单的不足,但终因水平有限,辞语多含糊不清,不确之处俯首可拾。徐星友的棋著,精选了过百龄、李元兆、周懒予、盛大有、汪汉年,周东侯、黄龙土等国手有代表性的各局,详加评注,观点颇为中肯确切。徐星友结合了自己一生的对局经验,对各盘各局的得失作了认真的研究分析后,对各家名手的棋风进行了深刻的总结。这本书影响很大,后来棋手施襄夏曾说:“得之(指《兼山堂弈谱》)潜玩数年,获益良多。”

  奇巧梁魂今,浑厚程兰如

  清康熙未年至嘉庆初年,棋坛霸主不再是某一个人,而是出现了一群人,梁魏今、程兰如、范西屏、施襄夏,被称为“四大家”,并列于棋坛之巅。清人邓元铺说:“本朝国奔,以梁、程、范、施为最着,范、施晚出,尤负盛名。四家之弈,高深远计,突过前贤。”这四个人可以说是代表了我国古代棋艺的最高水平,由此形成棋坛空前兴盛的局面。

  梁魏今,又名会京,山阴人。他被列为四大家之首,并非因他棋艺最高,而是因他年龄最长,出名最早。据考,他大约生于康熙前期。

  梁魏今自幼学棋,年青时曾与徐星友角试多局,互有胜负,不相上下,程兰如击败徐星友驰名棋坛后,梁魏今和他也有过较量。邓元穗从两人对局中辑出十四局,编入《四大家棋谱》,其中程胜十局,梁胜四局,但胜负都不悬殊,有的仅半子之差。

  梁魏今中年以后,曾教授过范西屏,施襄夏,这两位后进者也都说少年时受梁魏今教益良多。范西屏十余岁时,梁魏今曾受以三子。雍正八年,梁魏今在湖州又受先与施襄夏对弈。梁魏今可说是四大家中的师长,而范、施二人青出于蓝,棋艺超过了梁魏今。

  梁魏今的棋风, 以奇巧多变为最大特点。 施襄夏在《弈理指归·序》中言:“奇巧胜者梁魏今。”

  四大家之二程兰如,名天桂,又名慎诒,字纯根,新安人。他比梁魏今小十余岁,比范、施二人大二十余岁。

  据《乾隆歙县志》记载,程兰如是著名棋手汪汉年的同乡。他从小拜棋手郑国任为师,学成之后,郑国任就不再与其谈论围棋了,《扬州画肪录》说,程兰如不仅围棋全国第一,下象棋也是国手水平。

  程兰如二十岁左右已闻名天下,前面已提到,当时他作为后起之秀在京与年过花甲的徐星友对弈十局,大胜而归,从而成为全国第一。但若干年后,他又被施襄夏和范西屏战败,棋圣地位又被他们取代了。

  程兰如的棋风特点是稳重有力,施襄夏概括为:“以浑厚胜。”

  乾隆十九年九月,程兰如年逾六旬,但仍“丰神闲静”,他与新秀韩学之,黄及侣,在扬州晚香亭对弈一月有余,选其中十五局,由“兰如评骘为谱,以志一时之雅集”,这就是《晚香亭弈谱》。这是程兰如的主要著作,也是最有价值的古谱之一,施襄夏曾“盛推此谱与徐星友所著《兼山堂》同为弈学大宗”。

  海内棋圣范西屏

  范西屏(又作西坪)是四大家中的佼佼者,在袁枚的《范西屏墓志铭》和毕沉《秋学对弈歌 序》等诗文中,对他的生平都有较详细的记载。

  范西屏名世勋,浙江海宁人,生于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范西屏的父亲是个棋迷,直下到家道败落仍未尽兴。可惜棋艺始终不高,只把这一嗜好传给了儿子,范西屏三岁时,看父亲与人对弈,便在一旁呀呀说话,指手画脚了。

  父亲见儿子与己同好,甚是欢喜,唯恐儿子和自己一样不成气候,当下带儿子拜乡里名手郭唐镇和张良臣为师,棋艺日见长进。了久两位老师的棋力都不及他了。父亲又送他拜山阴著名棋手俞长侯为师,俞长侯棋居三品。有这位名师指点,范西屏长进更快,十二岁时就与俞长侯齐名了。三年后,西屏竟已受先与先生下了。他与先生下了十局,先生完全不能招架学生的凌厉攻势,均败在学生手下。从此,俞长侯不再和他下棋。他十六岁时,便成为闻名天下的国手。

  范西屏学成时,正值雍正、乾隆年间。他和俞长侯同住松江,受到棋艺家钱长泽的盛情招待。十余年后,范西屏再访松江,帮助钱长泽,“晨夕参研”成《残局类选》。

  范西屏出名之时,天下太平,大官们多闲聊无事,他们争着拿银子请强手与范西屏较量,以此为乐。当时棋林高手梁魏今、程兰如、韩学之、黄及侣都纷纷败在范西屏手中。棋手胡兆麟,人称“胡铁头”,棋力甚凶猛,也常是范西屏手下败将。

  当时能与范西屏抗衡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四大家之一的施襄夏。不过,据各种史料记载来看,施襄夏思路不如范西屏敏捷灵活,两人对弈,施襄夏常锁眉沉思,半天下不了一子,范西屏却轻松得很,似乎全不把棋局放在心上,甚至应子之后便去睡觉。有一回对局,范西屏全局危急,观棋的人,都认为他毫无得胜希望了,必输无疑。范西屏仍不以为然,隔了一会儿,他打一劫,果然柳暗花明,七十二路棋死而复生,观棋者无不惊叹。

  范西屏和施襄夏本是同乡,年龄又相仿,未出名前,两人常在一起下棋。后来他们相继成为国手,便分道扬镰,各奔前程,相聚时便不多了。据《国弈初刊·序》引胡敬夫的话,范、施雍正未,乾隆初曾在京师对弈十局,可惜这十局棋的记录现已无处找寻。以后,乾隆四年时,范、施二人受当湖(又名平湖)张永年邀请,前往授弈。张永年请二位名手对局以为示范,范、施二人就此下了著名的“当湖十局”。原本十三局,现存十一局,“当湖十局”下得谅心动魄,是范西屏、施襄夏一生中最精妙的杰作,也是我国古代对局中登峰造极之局。同代棋手对其评价很高。钱保塘说:“昔抱朴子言,善围棋者,世谓之棋圣。若两先生者,真无愧棋圣之名。虽寥寥十局,妙绝千古。”邓元穗认为这十局是棋中“至当”。

  在当湖,范、施除对弈外,主要是教张永年和他的儿子张世仁、张世昌下棋。张氏父于都能文工弈,棋达三品,有“三张”之称、范、施教其间,与三张受子对局,后选出了精彩的二十八局,刻成《三张弈谱》一书。

  范西屏和施襄夏棋力远在众多棋手之上,能与他们对子者寥若晨星,一般棋手者如张氏父子,受子后方可开局。当时受棋者从二子到十一子不等。凡让子者,均称指导棋,是当时培养后进的一种较为实际有效的方法。除此之外,范、施二人都亲自面授了不少门徒,为发展围棋事业做了很大贡献。

  范西屏棋名已闻达四海,他的学生毕沅曾写了一首长诗《秋学对弈歌》,其中有这样一句:“君今海内推棋圣”。那时,范西屏还不到四十岁。

  范西屏晚年客居扬州,当时,扬州是围棋的中心之一。范西屏居此期间,学生卞文恒携来施襄夏的新著《弈理指归》,向范西屏请教。(卞也是施的学生),范据书中棋局,参以新意,写成棋谱二卷。扬州盐运史高恒,为了附冀名彰,特以官署古井“桃花泉”名之,并用署中公款代印此书。这就是《桃花泉弈谱》。范西屏在扬州还写了其它围棋著作。

  范西屏晚年并未完全放弃围棋实践,《墨余录》记载:嘉庆初年,范西屏前往上海。当时上海最优秀的棋手是倪克让,其次是宫加录等人。倪克让不屑与他人对弈,富加录等人则在豫园设棋局与四方棋手下棋赌钱。范西屏一日来到豫园,见有人对弈便站下了。看了一会见客方将输,便给他出主意,旁边人不高兴了,对范说:“这是赌博,旁观者不能多话。你既然会下棋,为什么不自己来决一胜负呢?”范西屏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大锭银子,对欢人说:“这就是我的赌注。”看到这么多银子,所有的人都眼红了,纷纷争着要和范对弈。范接着说:“我下棋于不怕别人说话,你们可以合在一起和我对局。”棋没下到一半,对手们已经手足无措,一筹莫展了。于是有人赶紧去报告富加录。富加录赶到,范西屏坦然自若,先受先三子与他下了一局,富加录输了。范西屏再让,富加录还是输了。大家傻了眼。不得不去搬来最后的援兵倪克让。倪克让闻风而至,一见面,二活没说,伸手弄乱了棋盘,告诉众人;“这是范先生,你们哪是他的对手!”这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上海的富豪们纷纷请他教棋。范西屏在西仓桥潘家受先四子与倪克让下了棋,观棋者把对局情况记录下来,编成《四子谱》一书。

  范西屏卒年不详,大文学家袁玫曾写过一篇《范西屏墓志铭》,其中卒年、岁数和葬处均未说明,只写了“以某月日卒,葬”。袁玫亡故于1797年,事实上此后史料上还有范赴沪对弈一事的详细记载。估计袁玫写墓志铭时,范西屏并未去世,是所谓“生吊生祭”,当然这是推测而已。

  范西屏为人耿直朴实,他不求下棋之外的生财之道。有了钱财,也将一半分给同乡中的困难人家。袁玫对他的为人盛赞不已,说:“余不嗜弈而嗜西屏”。他认为那些“尊官文儒”都不及范西屏人品高尚。

  范西屏的棋风,前人有不少总结。棋手李步青曾对任渭南说:“君等于弈只一面,余尚有两面,若西屏先生则四面受敌者也。”这是说范西屏全局观念特别强。李松石在《受子谱·序》中谈得更为详细,他说:范西屏“能以弃为取,以屈为伸,失西隅补以东隅,屈于此即伸于彼,时时转换,每出意表,盖局中之妙。”范西屏不很注重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更多地从全局着眼。具体手法就是“时时转换,每出意表”。这种手法不少棋手都有领教,评价甚高。施襄夏说:“范西屏以遒劲胜者也。”邓元穗说:“西屏奇妙高远,如神龙变化,莫测首尾”。“西屏崇山峻岭,抱负高奇。”毕沉在《秋堂对弈歌》中,也这样描述了范西屏的棋风:“淮阴将兵信指挥,矩鹿破楚操神机。鏖战昆阴雷雨击,虎豹股粟瓦尾飞。乌道偏师方折挫,余子纷纷尽袒左。忽讶奇兵天上下,当食不食全局破。”

  清代棋艺家李汝珍谈到四大家时曾说:“此四子者,皆新奇独造,高出往古。而范尤以出神入化,想人非非。”对范西屏如此高的评价并非偶然,他不仅汲取了前人的全部经验,而且有所创见,有所发展。这从他写的《桃花泉弈谱·序》中,可以看出,在这篇《序》里,他先谈到下围棋“实用心之事”,他自己“自髫年爱习前贤之谱,罔不究心。”接着,他谈到了明代棋坛的情况:“有明作者,皆浑而不举,言先后,言虚实,言向背而已,”这是棋谱家的缺点,也是棋手的缺点。他又谈到清朝初年的棋手:“国初弈乐园诸公冥心孤诣,直造单微,于先后之中生先后,虚实之中生虚实,向背之中生向背,各就英分所极,自成一家。堂堂正正,怪怪奇奇,突过前人。”然后,他又谈到了他这一代棋手:“至三十年来,国手则不然,较大小于毫厘,决存亡于官冥。交易变易,时时存一片灵机;隔二隔三,处处用通盘打算。数至此,尽心至此,”范西屏认为,围棋之所以这样不断向前发展,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其不坐困千古也”。这充分说明范西屏不迷信前人的创新精神。李松石还说过这么句话:“范于弈道,如将中之武穆公,不循古法,战无不胜。”范西屏的可贵之处,还在于他并不认为围棋发展到自己这几就停止了。他认为围棋的发展是无穷无尽的。他说:“以心制数数无穷头,以数写心心无尽日。勋生今之时,为今之弈,后此者又安知其不愈出愈奇?”可见这位围棋大师的胸襟是很宽阔的,对围棋事业的发展也是充满信心的。

  范西屏的《桃花泉弈谱》二卷,也是我国历史上最有影响,价值最大的古谱之一,这本书,“戛戛独造,不袭前贤”,内容异常丰富、全面,精辟地记载了范西屏对于围棋的独特见解。此书则一出版,便轰动棋坛,风行一时,以后重刻版本很多,二百年来影响了无数棋手。

  深谋远虑施襄夏

  清代棋坛另一高峰当推施襄夏了。施襄夏名绍暗,号定庵。生于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卒于乾隆三十五年(1771年)。他也是浙江海宁人,与范西屏是同乡。《扬州画肪录》 上说, 范、施二人系同母异父兄弟,此说未必真实。施襄夏在为《弈难指归》写的自序中较详实地记载了他的生平。

  施襄夏从小就读于私塾,是个老实、文静的孩子。他父亲是位雅士,擅长诗文书法,也画些兰竹之类。晚年退隐家中,常焚香抚琴,或陪客下棋。施襄夏念完功课,便坐在父亲身边,看他抚琴下棋。渐渐地,他对这棋艺发生了兴趣,开始向父询问其中的道理。父亲对他说:“学琴需要‘淡雅’,而不能‘繁枝’,学棋需要‘灵益’,而不能‘沾滞’。你瘦弱多病,学琴好些。”于是施襄夏开始学琴了。不过没过多久,父亲发现儿子对围棋的喜爱甚于琴。当时,比施襄夏年长一岁的范西屏从师俞长侯学棋,到十二岁时,已与老师齐名,这使施襄夏十分羡慕。父亲便也把他送到了俞长侯门下。

  施襄夏不甘久居人下,他在俞长侯那儿,先生受先三子教了他一年,他便能与范西屏争个高下了,其间,老棋手徐星友也曾受先三于与施襄夏下过棋。老棋手慧眼识真珠,非常看重这位少年棋手,把自己的棋著《兼山堂弈谱》赠给他。施襄夏也果然不负厚望,对这本名著认真钻研数年,受益很大。

  施襄夏二十一岁时,在湖州遇见了四大家中的梁魏今和程兰如,两位长者都受先与他下了几局棋,施襄夏从中又悟出不少道理。两年以后,施襄夏又遇梁魏今,他们同游砚山,见山下流水淙淙,都很兴奋。梁魏今对施说:“你的棋已经下得不错了,但你真的领会了其中奥妙了吗?下棋时该走的就得走,该停的就得停,要听其自然而不要强行,这才是下棋的道理。你虽然刻意追求,然而有‘过犹不及’的毛病,所以三年来你仍未脱一先的水平。”施襄夏细细体会了这番深刻的议论,意识到自己以前好高骛远,走了弯路。从此,施襄夏一变往日棋风,终于成为一代名师。

  此后三十年间,他游历吴楚各地,与众多名手对弈,交流棋艺,五十岁以后,和范西屏一样,也客居扬州,教授学生,为培养下一代花了不少心血,他的学生很多,但他始终很谦逊。晚年在扬州,他还写了不少围棋著作,为后来棋手留下了宝贵的遗产。

  施襄夏是在前人的基础上,以自己独特的面貌出现在棋史上的。在《弈理指归·序》中,施襄夏对前辈和同辈棋手有十分精粹的论述:“圣朝以来,名流辈出,卓越超贤。如周东侯之新颖,周懒予之绵密,汪汉年之超轶,黄龙士之幽远,其以醇正胜者徐星友,清敏胜者娄子恩,细静胜者吴来仪,夺巧胜者梁魏今,至程兰如又以浑厚胜,而范西屏以遭劲胜者也。”正是基于对其他棋手如此深刻的研究分析,施襄夏集各家之长,成为中华民族文化史上一颗闪烁异彩的明星。

  邓元穗说:“定庵如大海巨浸,含蓄深远”,“定庵邃密精严,如老骥驰骋,不失步骤。深谋远虑,稳扎稳打就是施襄夏棋风的主要特点。施襄夏自己也说过:“盖穷向背之由于无形,而决胜负之源于布局也。他在《自题诗》中写道:“弗思而应诚多败,信手频挥更鲜谋,不向静中参妙 理,纵然颖悟也虚浮。”施襄夏特别强调这个“静”,他在《凡遇要处总诀》中说:“静能制动劳输逸,实本攻虚柔克刚。”这和他说的“化机流行,无所迹向,百工造极,咸出自然”,“棋之止于中止”,是一个意思。“静”即是”自然”,即是“止于中止”,也就是当年梁魏今对施襄夏说的“行乎当行”,“止乎当止”。这并不是提倡被动。施襄夏一向重视争取主动,他曾说:“逸劳互易忙须夺,彼此均先路必争。”这与“静”是不矛盾的。“行乎当行,止乎当止”,关键还在“行”和“止”都必须是主动的,这样才可能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以实攻虚,以柔克刚,这正是施襄夏棋风的奥妙所在。

  施襄夏在理论上也贡献很大,他是在认真总结了前人棋著的得失之后,写出自己的著作的,他十分推崇《兼山堂弈谱》和《晚香亭弈谱》,但也大胆、尖锐地指出了它们的缺陷,他在自己的《弈理指归。序》中说:“徐著《兼山堂弈谱》诚弈学大宗,所论正兵大意皆可法,唯短兵相接处,或有未尽然者。程著《晚香亭弈谱》惜语简而少,凡评通当然之着,或收功于百十着之后,或较胜于千百变之间,义理深 隐,总难断详,未人室者仍属望洋犹叹。二谱守经之法未全,行权之义未析也。”这种科学态度是难能可贵的,这使得施襄夏的著作较前人有了很大发展。他的《弈理指归》二卷,是我国古棋谱的典范,是施襄夏一生心血的结晶,可与《桃花泉弈谱》媲美。因此书原文是文言口诀,字句深奥,图势较少,钱长泽为之增订,配以图势,集成《弈理指归图》三卷。

  施襄夏死后,他的学生李良为他出版了《弈理指归续篇》,这本书的《凡遇要处总诀》部分,几乎总结了当时围棋的全部着法,是部全面论述围棋战术的著作,是我国古典围棋理论十分少见的精品。这些口诀,都是施襄夏平生实战和研究的心得,句法精炼,内容丰富。以范西屏、施襄夏为代表的康熙、乾隆时代的棋艺水准,是整个围棋发展史上的一座高峰。范西屏、施襄夏等人把围棋推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胡铁头招架无方私求定庵

  形成一个高潮,除了一二个水平出众的大师外,必然还有一大群水平相当的棋手。前面提及的胡铁头胡兆磷就是其中的一位。他棋力很强,大刀阔斧,喜欢大砍大杀。但他毕竟敌不过范西屏。有一回他与范西屏对弈,下至中局,他己窘迫之极,无奈之中,他谎称有病便离开了,但他并未回家,而是直奔施襄夏处求教去了。当他返回来,继续下这盘棋的时候,不料范西屏大笑起来:“定庵人还没来,棋先来了!”实际上,胡铁头的棋始终比范西屏差二子。

  比范西屏差二子的棋手还有李步青,但他的棋颇受范西屏称赞。据吴修圃《弈理析疑》说,范西屏五十二岁时,在金陵遇见李步青受二子下了六局,结果各胜三局。两年后,两人又相遇在苏州。这时的李步青已经可以让先了,而且,互有胜负。由此可见李步青的棋艺进步很快,已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除了胡铁头,当时还有一位被人称为“金刚”的棋手,他叫童和衷,十四岁时已有棋名。开始与范西屏对弈,范尚让三子,不久,就只能让二子了。童和衷棋风精悍而有魄力,故有:“童金刚”之称,是位很有潜力的青年棋手,可惜未过不惑之年就病逝了。

  上节提到的豫园乱局认大师的倪克让,也是当时颇具功力的棋家,他名世成,上海人,《清代轶闻》等书中较详细地记录了他的生平。他父亲倪载岩是位秀才,在家教书之余喜欢下棋消遣。久而久之,倪克让从观棋中有所领悟,以后他和别人下棋,胜者居多。据说池下棋碰到难处时就仰面望天,可一落子,别人就无法对付。所以当时有人说他的棋艺是“天授”的,一回,有位人称“弈品第一”的大官路过松江,听说倪克让的棋名,特把他召来对弈。倪克让成竹在胸,连赢了他二局。倪克让的名声因此更大了,《轶闻》中还提到,倪克让为人古怪,终生未娶妻室。生活极为简朴,家中只一木床,每日坐在床上,客人来访,他竟能一言不发,人们都说他有些“痴”。不过他的棋艺确实精湛,越到晚年越发神妙,江南无敌手。只是在范西屏面前,他仍需受四子。

  中国古代围棋发展史中最辉煌灿烂的画面,是由梁、程、范、施四大家和欢多的高手共同绘成的。这已毫无疑问。

  但不可否认,清朝康熙。、乾隆时期,政治稳定,经济繁荣,这一切为围棋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名家高手疲于衣食怀才不遇

  清道光以后,帝国主义冲进中国的大门。清朝未年,政治腐败,经济落后,文化衰退,围棋的命运日益艰难。

  清末棋手水平与前代相比大为逊色,其中水平最高的陈子仙、周小松,距范西屏、施襄夏尚有相当一段距离,关于这一点,王蕴章在《天香面砚室弈选·序》中说:“降至陈、周,世变稍稍暗矣。士或怀才不得逞,则奔走为衣食计,手谈坐隐,余事蓄之,”较深刻地揭示了棋事衰落与世事败坏的关系。

  当时可以提到的棋手,有“十八国手”。

  秋航,名愿船,仪徽人,是京都梁家园寿佛寺的和尚。他不念佛经,偏好围棋。晚年经常出入于京城,与沈介之同为周文勤的门客,并往来于满族王公府第。他的棋艺在当时颇为众人仰慕,樊彬曾在《燕都杂泳》中写过“手谈谁国手,善弈数秋航”的句子,他的对局被选入道光二十一年刊行的《尊天爵弈谱》中,其中包括与周小松,李昆瑜,李湛源等国手的对局。当时他已年愈七旬。同治二年,秋航在北京去世。据方臻大《待日解弈存·序》中记载,方于这年来京,遇见秋航,那时秋航已年迈,但下棋仍“不耐思索,拈子如雨点下。”他受先四子与方臻大对弈,但没下完十局,老人就于这年秋天去世了。关于秋航的逝年还有一种说法,认为秋航故于杭州。传说他在死前一天尚与人下棋,并说:“今日之会难再见,此局乃绝着也。”秋航享年九十以上。

  另一位长寿棋手任渭南棋名也不小,嘉庆、道光年间,他常设局于秦淮河畔,无人为敌。任渭南活到八十多岁。

  能胜任渭南的,当时并非无人。有位叫林越山的也是“十八国手”之一,福建人,幼年即会下棋,十八岁时闻名全国,有一回任渭南到了广东,两人对弈,观棋者无数。棋下到中局,任渭南已发现自己局势不妙,便给林越山使了个眼色。林越山心领其意,故意走错几步棋,让任赢了几子。事后有人间林为什么要让任渭南,林越山说:“任渭南早有棋名,这次来广东又是大官的客人,不能不给他留面子。但我确实能赢他,如果你不信,我可复盘再下一次。”此后一年多,林、任二人都住在广东,但谁也未再提棋事。

  任渭南教出了一位出类拔萃的学生。他叫沈介之,名琦(又作祺),上元人。沈介之下棋思路敏捷,落子如风,很年轻就成为国手,并受到当权者的青睐,曾任广西巡检。此人不到五十就去世了。

  棋手董六泉,又作鹿泉,名文毅,武进人,生于乾隆四十年,是嘉庆、道光年间的名手,清末两大高手陈子仙、周小松都是他的学生。据周小松《餐菊斋棋评》记载,当时棋手以董六泉年事最高。道光二十六年,他去甘肃投奔定制军,得了一些钱便回家乡了。但几年之后,清贫如故,晚年生活极为凄苦,咸丰初年病故,享年七十余。董六泉著有《董六泉选棋谱》一卷,嘉庆二十三年出版。

  潘景斋与任渭南、申立功、金秋林同为当时棋坛上的佼佼者。潘景斋名耀远,号星鉴(又作星见),宜兴人。他常在北京悬彩摆擂台,每局五两银子,不满此数,便不与较量。他享年不高,四十岁就去世了,有《潘景斋弈谱约选》留世。

  道光末年成名的棋手有周星桓、李湛源二人,周星桓名兆奎,南通城东人。他曾与老将董六泉较量过多局,道光、咸丰年间又与后来的名家周小松对弈,互有胜负。周家世代棋手,周星恒自己学棋很刻苦,曾精心研究六个月未出房间。终成国手。

  李湛源,一名许清,字海门,南道石港镇人。他旅游北京很长时间,为人豪爽,不修边幅,与他同游京城的国手,与王公国戚对弈,常暗中让于,以此得些钱财,只有李湛源“不以利动其心”。因他棋名很大,有钱有势的人都不惜以重金贿赂他,以求他让一二着而成名。李湛源表面答应,对局时却毫不留情地把他们杀个惨败。他晚年穷途潦倒,最后病死于破庙中。

  可以提到的还有方秋客和刘云峰,方秋客名元,宜兴人。他是个银匠,但棋风好杀,人们称他是“高棋细银匠”,又因他是个银匠,很多人看不起他。

  刘云峰是京师人。他常与周小松下棋,周让他二子,他年纪不大就去世了。

  最后的余音

  清朝未年最后两名最优秀棋手是陈子仙和周小松,他们为重振围棋贡献了毕生的力量。

  陈于仙,名毓性,海宁人。当时的海宁是围棋盛行的地方。陈子仙和以往历代许多名家相同,首先受其父亲的熏染。他父亲爱棋如命,不惜败落家产。晚年,陈父栖身于破庙之中,但仍好棋如故。陈子仙很小就通棋道。每当父亲下棋要输的时候,他就帮助出招,于是反败为胜。陈子仙因此出名。

  他十岁时,父亲带着他到了常州,拜老国手董六泉为师。董六泉此时已年过花甲,满头银霜,陈子仙则红颜嫩色,丝头绳系着头发。在名师指点下,陈子仙进步飞快,十二岁就以国手著称,当时人们认为他是有史以来最年少的一位国手。

  至此,陈子仙开始称雄于棋坛,被推为海内第一。“围棋施、范而后,以陈子仙为最著”。常棣华在《子仙百局·序》中说,陈子仙不论是与前辈国手对局还是与同辈劲敌对局,或是下授子棋,“无不勾心斗角,各极其妙。”他的棋别出心裁,独创一格。他的老师董六泉,前辈棋手秋航,以及同辈棋手施省三、李昆瑜、徐耀之等,都不是他的对手。

  能与陈子仙比高低的只有周小松,他们俩既是劲敌又是挚友,感情深厚。陈子仙比周小松小近十岁,是当时最年少,出名最早的棋手,他俩很小时就较量过,下了一二百局棋,可惜都没保存下来。以后,两人分手了。一别就是二十年,当他们在安徽相逢时,十分高兴。第二年,即同治十年(1871年),两人都有事回家。不久,周小松重返安徽,他盼望着再与陈子仙杀几盘,谁知就在这年夏天,陈子仙去世了。那时,他还不满五十岁,周小松闻知悲痛不己,“独弦哀张,抚局陨涕。”为陈于仙的早逝深感惋惜。(注一)

  陈于仙曾与陈方合著《陈方七局》一卷。他的遗局,由常棣华辑成《于仙百局》一卷,于光绪六年出版。

  周小松,名鼎,江都人。出生于嘉庆年间,从小好棋。十八岁从秋航学棋,受二于下了一百余局。以后又拜董六泉为师,二十余岁成国手。

  周小松曾游历全国各地,称霸棋坛达半个世纪之久。清末十八国手,除潘星鉴、申立功、金秋林、任渭南四位外,其余都较量过,只有陈子仙与他不相上下。

  光绪十三年,周小松年近七十,这年他三访京城,与在京的刘云峰等国手对弈于肃王府,棋力不减当年,无人能赢他。

  周小松为人正直清廉,平易近人,每次与人下棋,都尽其所能,从不接受达官贵人的贿赂而让子。相传曾国藩曾请周小松去下棋,周让他九子,然后把他的棋分割成九块,每块都仅能成活,曾国藩大怒,把周小松赶出了大门。

  周小松的著作,有《新旧棋谱汇选》四卷,《餐菊斋棋评》一卷,《皖游弈萃》一卷。他的棋著,尤其是《餐菊斋棋评》。是清末棋谱的代表作,他继承了徐星友的优良传统,评语详确,切实可学。

  周小松去世后,围棋进一步衰落。中国历史最黑暗的时期,也是围棋史最衰落的时期,这时期一直延续到新中国诞生才告结束。

  (注一)《餐菊斋棋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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