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克皮斯州诺的绰号叫“矮子”,但他实在一点也不矮。
  事实上,矮子身高六尺六寸,肩膀宽厚,而且手掌就像车轮轴盖一样大。
  矮子是史密斯最器重的手下之一,不过他受器重的原因并不因为他长得高头大马,而是他的聪明才智。
  由于他懂得欣赏老大巧妙的布局,所以备受史密斯宠爱。
  例如:今大上午十一点五十五分时,老大让他打电话给纽约所有的广播节目及电视台,让炸弹的消息刚好赶在午间新闻时段播出。
  如此一来,超人就铁定无法赶来制止他们这一次的抢案了。
  此刻,矮子正带着手下在纽约的下水道里缓缓前进,他一想到超人束手无策的模样,便忍不住暗自偷笑。
  史密斯早已派人探过路,并用夜光粉笔留下鲜明的记号,指引他们正确的路线。
  矮子回头一瞥,瞧见他的助手——雷德、琼斯及贾尔等人正紧跟在自己身后,所有人都身穿黑色的橡胶潜水衣。
  看来他们已经走到下水道的出口了,因为矮子的上方忽地出现一扇铁栅栏,栅栏上还画了一个很大的X记号。
  上个星期,他们曾派手下乔装下水道工人,事先在这儿装设了一根钢管。这根管子斜斜地往上走,然后穿过水泥墙不见了。
  矮子知道就是这里没错,这儿和老大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从腰带卸下一小罐毒气,将它塞进铜管的开口,然后按下一个小小的钮。
  不一会儿,气体外泄的嘶嘶声立刻传来,大量的哥罗芳毒气正顺着铜管,迅速涌入位于纽约中心的一座私人豪邸中。
  矮子赶紧取出防毒面具戴上,毕竟这是毒气,万—一个不小心吸人,那可不是好玩的。
  他们开始顺着几根墙壁的铁杆爬去。
  转眼间,便已置身于一座广阔的私人花园中。
  矮子看清楚跟前的景象后,不禁大为惊叹。
  要不是看到灿烂的阳光从玻璃屋顶透进,他也不会相信这么广大的花园竟然是座室内花园。
  毒气似乎已经发挥作用了,因为有两只凶恶的大社伯曼猎大正靠在铁栅栏左侧陆人昏睡状态,它们的脚偶尔会抽动,不过已经不再见任何威胁性。
  矮子回头帮其他三者同伙爬出下水道,全员到齐后,他们把潜水衣脱下,丢置在一旁。
  矮子从其中一个手下带来的背包中取出几个可密封的大塑胶袋,待会儿他们带着战利品从下水道返回时,这些袋子可以派得上用场。
  接着,他从口袋中取出几幅手绘的楼面地图,每张地图都特别标出屋内奇珍异宝的所在。
  (不知道史密斯是怎么弄到这些地图的,但想必它一定非常正确吧!)
  矮子一行人悄悄散开,胸有成竹地去完成各自的任务。
  矮子在地图的指引下穿过厨房,看见原本在里头忙着准备餐点的四位厨师及两名助手,此时均已分别昏倒在餐桌、料理台以及地板上。
  他叹口气,把烤箱及火炉的开关关掉,毕竟他们是小偷,不是杀人犯,他不希望因为火灾而酿成重大伤亡。
  矮子从厨房进入饭厅,再走入书房。
  只见一座壮观的花岗石壁炉前面,正放置着一张大理石材质的书桌。
  而菲利·高兹渥斯则垂着头坐在书桌后面。
  矮子忍不住窃笑,高兹渥斯是纽约的首富之一,喜爱收藏名画。
  在这张人理石书桌后面所悬挂的,正是雷姆卜兰特的真迹。
  他把画取下,小心翼翼地拆除画框,然后把画卷起来。
  接着,矮子转身走回花园,把画装入密闭的塑胶袋中。之后,他又按照手上的地图,找到两幅名画家的作品。
  这些画虽然只是帆布及颜料的组合而已,但就凭这几幅画,已足够让他们今天的行动成为纽约有史以来最大宗的窃案了。
  不过,他们还没偷够好戏才刚上场呢!
  最后矮子带着雷诺瓦的巨画回来时,其他人也差不多大功告成了。
  现在整座花园看来好像正在举行清仓大拍卖似的,到处都是小雕像,画作、名贵的小家具,以及一些钻石与珠宝……等。
  矮子把它们全都装入密封的透明塑胶袋中。
  (今天真是满载而归阿!)
  超人应该为我们今天的“壮举”而气绝身亡吧!
  他望着这些“成果”,忍不住得意地想。
  偷儿们再度穿上潜水衣,拉开铁栅栏,把一件件战利品往下水道递送。
  全部投完之后,矮子看了一下表,整个过程只花了二十二分钟,还算差强人意。
  他一边查看接来的宝物,一边试着估算它们究竟值多少钱。
  (三千万干.还是四千万?)
  矮子一点概念也没有。
  再过两分钟,他们就会消失于下水道中,然后分道扬镶。
  下水道里有那么多的管道与分支,而且九弯十八拐的,警方绝不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就算他们之中有人不幸被逮捕,其他人也都可以从容逃逸。
  (嘻!超人这时想必还在彻斯顿的某处,努力拆除奇尔葛莱设计的炸弹吧!)
  矮子思不住笑了出来。
  他和手下抱着战利品,乐不可立地括原路回去。
  突然间,前方出似乎出现了某种异常的动静,矮子即刻停了下来。
  只见有个穿着白色隔离衣的人,站在前面阴暗的地方瞪着他们。
  除了超人之外,不会有人在这种地方出现了。
  矮子来不及反应,前面那个人影便已往旁边一闪,消声匿迹。
  他开始低声咒骂:
  “超人怎么会这么快就拆除好炸弹了?”
  (不过,就算超人真的找到这里,也拿我无可奈何。)
  矮子想到这里,嘴角不禁又浮上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要让超人明白隔离衣随时会被破坏,最好别试图阻挡他们的去路。
  矮子将密封的袋于紧紧夹在腋下,并掏出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手枪,迅速将子弹上膛。
  枪体发出的声音在下水道中听来似乎比平常大了好几倍,他准备好后,向手下们使了个眼色,要他们也将于弹上膛。
  “开火!”
  矮子一声令下,心里仍不禁七上八下的。
  在他扣下板机的同时,其他人也一齐发动致命的射击,下水道里顿时一阵枪林弹雨,火花四散。
  矮子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暂时停火。
  下水道立刻回复了原先的平静。
  矮子盯着前头,轻声说道:
  “待会儿我们通过前面时,记得要不断射击,超人为了不使他的隔离衣遭殃,一定不敢阻挡我们的。”
  “明白了!”他的手下回答。
  “雷德!”
  矮子说着转向雷德的方向,却没看到他人影。
  他不禁大吃一惊,赶忙问道:
  “雷德呢?”
  菲尔和琼斯则一脸困惑地面面相觑,大家都不知道雷德的下落。
  “一分钟前,他还站在我旁边。”琼斯说。
  矮子忍不住勃然大怒。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算了!大伙过来,我有个计划。”
  矮子一边盯着刚才超人现身的地方,一边说。
  “啊!矮子。”琼斯轻喊。
  “什么事?”矮子一面问,一面回头张望。
  这回竟连菲尔也不见踪影了。
  现在,下水道里只剩下他和琼斯。
  (怎么含这样?)
  矮子紧张地咽着口水,心跳也愈来愈快。
  “菲尔到哪里去了?”矮子质问。
  “我不知道啊!”琼斯的声音透着焦躁与不安。
  “他刚刚还在,才一眨眼工夫就不见了!”
  “怎么可能!”
  矮子故作镇静地说。
  “雷德和菲尔一定从其他水道逃走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又看了看刚才超人出现的地方。
  “琼斯,紧跟着我,我带你离开这儿,听见了吗?琼斯……”
  矮子得不到回应,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慢慢回过头,发现整个下水道居然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人。
  这下子连琼斯也不见了。
  就在他惊魂未定之际,手上的枪已被抢走,而且那把枪瞬间就被扭成一堆废铁。
  不用说,这当然是超人的杰作,由于超人的动作实在太快,矮子根本无法察觉出他的行动。
  “放我走,否则老大一定会把病毒释放出来的我发誓。”
  矮子急得人吼。
  只见超人镇定地回答:
  “别骗我了,你腰上并没有绑着炸弹腰带,所以我根本不必担心有人会手痒而去按钮。”
  矮子不禁暗自咒骂,他们本来考虑要绑炸弹腰带的,后来因为下水道中收不到讯号而作罢。
  “我劝你还是乖乖自首吧!警察就在你后面。”超人气定神闲地说。
  “你别撒谎了。”矮子觉得这样的谎言十分可笑。
  “是吗?”超人反问。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有人用枪抵着他的背。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矮子身后的警官开始宣读应有的法律权利,而矮子则不放置信地瞪着超人。
  “咱们走着瞧!”
  “我接受你的挑战”超人沉着地应道。
  矮子迅速被警官铐上手铐,他回头一看,发现竟连押解他的警官都穿着隔离衣。
  超人站在高兹渥斯的华宅前,看着警方将歹徒一一押走,不禁高兴地直点头。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能够应付这波犯罪案件了,一切好像又都重新回到他的掌握之中。
  刚才他利用X光眼,在一分钟之内找到商场里的炸弹。
  他没有浪费时间去拆除炸弹,只是抱着炸弹尽可能飞高,然后使力把炸弹丢向大气层外,炸弹在那儿爆炸就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之后超人又打电话给任职于特殊犯罪侦防中心的朋友——丹.透平,询问市区是否有其他重大案件发生。
  结果,透平查出高兹渥斯宅内的无声警报器正发出讯号。
  由于高兹渥斯的宅院正好位于纽约的另一头,与商场遥遥相对,所以史密斯才故意布下这个调虎离山之计。
  超人当然可以把这个案件完全交给警方处理,但对一般警察而言,此案不仅危险性极高,而且十分棘手。
  因为下水道里的分支实在太多了,歹徒很容易藏身,而且在如此狭隘的空间中开火,可能会牺牲掉许多优秀的警力。
  超人绝对无法容忍类似的情况发生,然而他又不能冒着被流弹打中隔离衣的风险,毕竟他是病毒带原者。
  因此,超人把透平找来,要他穿上隔离衣,然后两人再一起赶往高兹涅斯的华宅。他先将透平安置在华宅正下方的下水道中,希望歹徒能误认透平是超人。
  好在透平穿上隔离衣站在黑暗中时,像极了超人,所以超人才有机会溜到歹徒身后,将他们个个击破。
  这个计划简直太精彩了。
  “嗨!大个儿!”透平大喊。
  超人回头一看,只儿透于正向自己走来。此时他已脱下头盔,露出饱经风霜的面容。
  不过,他的身上仍穿着隔离衣。
  “谢了,透平!没有你的帮助,事情不可能成功。”
  “哪里,你太客气了。”
  透平笑着挥挥手,随后又关心地问道:
  “你找到治疗病毒的方法了吗?”
  “还没呢。”超人面色凝重地摇摇头。
  透平拍拍超人的肩膀说:
  “总会找到方法的,再忍耐一下,好吗?”
  超人露出微笑。
  “我会的,再见了,透平。”
  “再见。”透平点点头。
  超人离开停在华宅外的警车时,瞥见屋外聚集了一人堆看热闹的民众。还有一位便衣刑警正在现场维持秩序。
  他清楚看见人们眼中流露的恐惧,很讽刺的,这些人害怕的不是歹徒,而是超人。
  超人不需要使用敏锐的听力,也能听到他们吱吱喳喳地在说些什么。
  “你们看,是超人耶!”
  “他还穿着那件可怕的隔离衣。”
  “听说他染上一种病毒,可以把我们全害死呢!”
  “应该把他关起来,免得让他害人。”
  “他是个毒瘤,会危害大家……”
  “干脆把他丢到外太空算了。”
  “叫他离开这里!”
  除了这些恶毒的言词攻击之外,也有些人对超人报以无限的同情。然而,大多数人仍视超人为一大威胁。
  这对超人来说,真是莫大的打击。
  超人一言不发地朝S.T.A.R.实验室飞去。
  史密斯在他的豪华套房里,咬牙切齿地看着新闻播报警方刚才在高兹渥斯宅中,捕获一干窃贼的消息——
  这次多亏超人,我们才能顺利逮捕人犯。假如没有超人,警方就得在下水道中搜捕嫌犯,如此一来,不仅会威胁到警员的生命,而且还得大费周章。
  电视画面上一位警官说。
  “怎么会这样?”
  生性拘谨的洛里格脱口而出,他是史密斯手下一名高级干部。
  屋里的另外两名保镖则一语不发,毕竟在这种时候,多说多错,万一不小心,还可能会扫到“台风尾”。
  史密斯继续收看电视,他简直快气炸了。
  这次进军纽约的行动不仅败得一塌糊涂,而且还付出极大的代价。
  他立即决定放弃这项计划。
  “我们在这里没搞头了。”他转头对洛里格说。
  洛里格讶异地看着老大。
  “你是说我们要撤离纽约?”
  “没错。”史密斯的脸色十分凝重。
  “那奇尔葛莱怎么办?”洛里格问。
  史密斯耸耸肩。
  “如果他不能依约除掉超人,那么这个人对我们来说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可是,既然他认得我们,这个麻烦我们就必须赶快解决。”
  洛里格点点头;他曾经为老大解决过好几个“麻烦”,而所谓的“解决”通常是指让那个人去见阎王爷。
  突然间,史密斯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他立刻起身查看屋内四周。
  “那是什么声音?”他问洛里格。
  洛里格也一脸不解地摇摇头。
  史密斯循声四处寻找,终于发现声音是来自一个橱柜里,而且有一股淡黄色的气体正缓缓从柜子的缝隙中冒出。
  “卡尔,快把柜子的门打开。”史密斯倒退一步,命令他的一名保镖。
  卡尔接获命令,连忙从口袋里取出一条白色丝质手帕捂住口鼻,然后再慢慢打开衣柜的门。
  只见淡黄色的气体正不断从史密斯的手提箱内溢出,看来是有人趁他不备时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难道奇尔葛莱做了什么手脚?)
  史密斯不禁怀疑道。
  卡尔虽然已用手帕掩鼻,但仍不敌浓烈气体的攻势,哼了一声就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随后洛里格应声倒地,最后连史密斯的另一个保镖也不醒人事了。
  史密斯见状,连忙转身往门口逃,他冲向电梯,并按下电梯钮。
  就在电梯铃响,门正要打开之际,史密斯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跟前顿时一片黑暗。
  在倒地的前一秒钟,史密斯终于明白,他已成了奇尔葛莱送给警方的贡品。
  奇尔葛莱回到实验室,忍不住拍桌大骂:
  “叛徒!又是一个叛徒,为什么所有人都背叛我?”
  上次和史密斯开会时,他曾偷偷把一个窃听器及一个小型毒气罐塞进他的公事包里。
  他想知道史密斯究竟计划了哪些勾当。
  不知为什么,奇尔葛莱一直有个预感:史密斯总有一天会背叛他。
  过去他的猜测总是八九不离十,很不幸地,这次又猜对了。
  (为什么总有人想骗我?)
  奇尔葛莱百思不解。
  (为什么大家在利用过我之后,总想在背后捅我一刀?)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奇尔葛莱想到这里,不禁又拍桌大叫。
  他的怒吼声在实验室里回荡着。
  过了一会儿,奇尔葛莱慢慢抬起头,面对着观察室,仿佛正在讲课似地朗声说:

  “超人再度把我击败了。”
  他摘下眼镜,用外套的一角擦了擦镜片,再把眼镜戴上。
  “我的所做所为从来不是为了钱,虽然这笔钱可以用来负担为数可观的研究经费,但我最终的目标是打败超人……而现在,我却一筹莫展……”
  说到这里,奇尔葛莱忽然想到,还有一个“妙计”可以让他达到目的,而且这次不只是超人,他还可以报复——每一个人。
  他格格地笑了起来,并开始计划该如何展开这次的行动。
  虽然还得花点时间筹划,但他有自信可以成功。
  (是的,我一定会成功。)
  但是,还有些事必须先解决。
  奇尔葛莱走到墙边,拿起电话,拨到警察局。
  他有特殊的安全装置,警察绝对无法循线查出他的地址。
  “十五分局,我是盖塔诺警官。”话筒彼端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我要报案,我知道你们在找的那些罪犯的下落。”奇尔葛莱说。
  “等一下,你知道这些歹徒的下落?”
  盖塔诺登时换了口气,急急地说。
  “没错,他们现在正藏匿在纽约阿姆士旅馆的一五二一室中,而且都不省人事。”奇尔葛莱说。
  “你到底是谁?”盖塔诺不禁怀疑地问。
  “我是一个愿意与警方合作的好巾民,为了让你们顺利逮捕那些坏蛋归案,我已经把他们迷昏了。”
  奇尔葛莱说罢立刻挂上电话。
  (现在,就等着警力把史密斯一伙人逮了,这种毒气的效力,只能持续六个小时……
  不过,那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我的计划一旦实行,就没有人可以独活……)
  奇尔葛莱发出阴狠、可怕的笑声。
  他相信全世界的人,终将因为曾经轻视过他而抱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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