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衍绎推演


  天色浑饨,将明末明。
  法拉利开入了浅水湾别墅的车库。
  扬升自下机后,马不停蹄,折腾了十多个小时,也是刚刚,才好不容易安抚好顾冠中,确认他不会再有寻死念头,可是,如今满脑子无解的疑问却不知该跟谁问,下了车后,竟然忘了这别墅大门在哪个方向,走错路,来到别墅后头的游泳池,想想自己实在糊涂,苦笑自嘲思忖道:“这真是东方采安排的好差使。”
  虽然一夜没睡,但实在没有睡意,干脆走到别墅后头,倚在游泳池旁的栏杆,看着浅水湾的景色。
  微风徐徐,满眼的好风景,但扬升脑子里都是顾冠中和林薇儿两人的事情,实在无心赏玩。
  “嘟、嘟——”
  手机声音响起,一看就知是东方采来电,扬升连忙开机说道:“东方采吗?”
  东方采声音说道:“是啊。”
  扬升着急说道:“我也正想找你,我告诉你……”
  东方采打断地话说道:“别急着说话,先到别墅大门瞧瞧再说。”
  扬升听了心中一动,忽而立即快步走到别墅前方,果不其然,东方采人果然在别墅大门前打这电话。
  两个人相视一笑。
  没有寒喧客套,相携来到游泳池畔,东方采拨弄着被风吹起的长发说道:“离开香港一年,这是第一次回来。”
  扬升笑着说道:“怎么会来香港?”
  东方采说道:“电话中听你说,顾冠中这件事居然如此神奇,我怎么忍得住不来呢?另外,还发生了一件事,我也不得不来找你。”
  扬升奇道:“又有什么事?”
  东方采笑着说道:“这件事不能先告诉你,否则两件事混在一起,你根本没有办法做事,还是等你说完顾冠中的事再说。”
  扬升双手一摊,苦笑说道:“顾冠中的事应该可以说是处理好了。”
  说话同时,心中暗忖,这个东方采不知又有什么事,可不要再像这次一样,没个实体对象,根本无法着力,不过,他要是知道了东方采要说的另外一件事的话,恐怕难免要大吃一惊。
  东方采讶异说道:“不会吧,顾冠中的事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扬升无亲说道:“真正说来,是这件事实在不知怎样办才好。”
  东方采不解说道:“这怎么说呢?”
  扬升将这事经过,洋详细细说了一遍。
  顾冠中一事的经过情形,实在玄幻莫名,听得东方采精灵双眼睁得老大,听完之后,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跟着扬升同声叹息,莫可奈何说道:“照你这样说,这件事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扬升想起什么似地说道:“你来得正好,我们将这事演绎一番如何?”
  说来这是脑力激荡,藉由双方扮演正反两种角色,推演设定的议题,藉以找出问题关键所在,东方采听了兴奋说道:“这样最好,好久没玩这种游戏了。”
  扬升笑着说道:“那我先说了。”
  东方采微笑,纤纤玉手一伸,示意“先请”。
  扬升想了一下,说道:“整件事情根本只是顾冠中个人单纯的梦境,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巧合罢了。”
  东方采反驳道:“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是巧合。所谓‘另一个世界’,从古至今,流传永久——林薇儿死后又来人间,应该可以说她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人。假定她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那个地方,是否就是我们俗称的阴曹地府。”
  扬升说道:“阴曹地府也好,西方极乐世界也罢,天堂地狱也可,除了这些,还有很多不同的说法,但就这事玄妙部分而言,这些说法根本无法套用上这些旧有的观念。”
  东方采沉疑一会说道:“再一次假设,根据林薇儿描绘的那个世界,根本就是跟电脑相类似的仪器环境之中。”
  杨升笑着说道:“我同意,继续说。”
  东方采说道:“首先我们得确认‘脑波主宰人类意识’这种观念。”
  扬升感叹说道:“多少年来,人类幻想脱掉这个臭皮囊,希望有朝一日能藉着脑波传递讯息,只可惜这样的事,一直只是幻想。”
  东方采说道:“电脑网路世界,资讯传递一日千里,这些资讯传递的方式,跟人类想象中的脑波沟通,你认为可有相似之处?”
  杨升恍然大悟兴奋说道:“网路传讯,跟脑波沟通,几乎可以说是一样。”
  东方采接口说道:“如果有这么一个仪器,可以收容我们人类死后的脑波,人类死后,脑波会被这仪器吸引——这个仪器也就自成另一个世界。”
  杨升插口接着说道:“而且这样的脑波收容仪器,不只一个,不同人的胞波,因其脑波波长频率不同,而被收容到不同的脑波收容仪器。”
  东方采又抢过话来说道:“所以,顾冠中上吊之时,才会听到有人跟他说:“别傻了,你根本无法进入我们的世界。‘……“
  说到这里,两人几乎同时说道:“我们冠以各种称谓的死后世界,根本就是人类脱离臭皮囊后,脑波归属所在。”
  没想到这样推演下来,居然得到这样的答案,虽说这样的结论,扬开本来就隐约有所感觉,但真正推敲出来,还是觉得惊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东方采也是。
  两人相视,同感离奇,不禁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
  扬升开口道:“整件事情似乎都要靠电脑科技来推测,你对电脑有相当的研究,就你的看法,这样的事情是否能够成立呢?”
  东方采谨慎说道:“电脑世界一日千里,就连网路通讯,在短短十几年当中,就发展成现在这般无远弗界的影响力。但是所谓的人类脑波现象,只存在于科幻想象之中,并未获得证实。要找将两者做出比较结论,实在很难。”
  扬升无限感叹说道:“人类本身的灵魂玄异现象,在十七、八世纪之时,因为侵犯神学领域,怕被视为巫师、魔鬼之流,无人敢提,到了十九、二十世纪,又因为被批评为太不科学,更是罕有人做这方面的研究……不过,就像你所说的,脑波这种东西是未经证实的,还只是停留在想象的阶段罢了。”
  东方采想了一下说道:“但若脑波现象的假想成立,推演网路世界种种一切,这种脑波收容仪器绝对是可以发展出来的。”
  杨升苦笑说道:“想象中的一切,没有不可能的事,但是现实中的世界,还是得以事实为依归。”
  东方采纳闷说道:“你说这话的意思是——”
  杨升说道:“就像我所说的,人类在面临生命中的重大抉择时,往往过度殚竭心智,在潜意识作用下,因而有梦境产生,顾冠中说的这些事,有可能是因为他潜意识作用导致的结果,未必像我们所说的这么玄奇。”
  东方采不以为然说道:“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发生,如果把它归结于简单的结论,实在难以令人相信。”
  杨升说道:“所谓巧合,哪里又是巧合,若说是巧合,无底下让人不能相信的事情太多了,就以欧阳神发迹致富这件事来说,不是你我亲眼所见,你会相信他在三年之内成为拥有数十亿美金的巨富吗?”
  东方采听到欧阳神的名字,樱唇微启,似是有话要说。
  扬升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那些有大成就者,不也是在一连串的巧合之下,才造成他们的丰功伟业吗?”
  东方采无法辩驳地苦笑着,但是表情飘忽,似乎若有所思。
  她这次返港,除了顾冠中外,另外就是为了欧阳神遇到麻烦而急着来找扬升,但是两人说到这紧要关键处,她不想插入这事打断话题,只好忍了下来。
  东方采柳眉轻挑,想了一下,换了个说法试着扩大议题好继续讨论,遂说道:“两种说法都有道理,但就事论事,这两种说法,都是不负责任的强辩之词。”
  扬升愣了一下说道:“说的也是,但除了这样,又如何解释呢?”
  东方来说道:“回到第一个推论,若是真有所谓的脑波收容世界,这个仪器是从哪里来的呢?”扬升皱眉思索中,东方采补充说道:“不准说是外星人留下来的,这种说法实在太老套了。”
  扬升白了她一眼,说道:“我真要如此说的话,那还要想吗?”
  东方采抢白说道:“先别臭屁,有本事掰个好理由给我。”
  扬升忽而仰天而视,忽而低头望下,搓揉着后脑,眉头都快打结了,就是找不到理想的答案。看到东方采捉弄得意的眼神,还口说道:“你要是厉害,说个让人无法辩驳的理由来听听。”
  东方采愣了一下,真要她说,她也找不到什么好答案,不甘心地说道:“别把问题推回来,赶快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
  扬升心里嘟哝着,这分明是耍赖,不过这问题是她提出来的,自然是该自己回答,只好忍住不再多说,继续想着是否有什么好答案——良久,扬升总算露出笑容。
  东方采见状说道。“怎么啦、想到好理由了吗?”
  扬升得意说道:“若真有这种收容脑波的仪器,一定是前文明期的人类留下来的超现代科技产物。”
  东方采认真体会着,说道:“有点意思,再说下去。”
  扬升说道:“现今人类文明,自有历史记载以来,不过短短几千年,相较于地球数十亿年生命过往,地球文明不应只有现在,就有很多书籍经典中提到,在这之前,地球曾经有过三个消失的文明,还指出现令人类文明是第四文明期。”
  东方采说道:“你又乱掰一堆莫来由的事,好自我解释这种不存在的脑波收容仪器。”
  扬升说道:“怎么说是乱掰呢?想象是人类进步的源头,没有想象,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乐趣,更何况这些事,也不是我凭空捏造,确实有人这样说过。”
  东方采忍不住笑出声音说道:“你这种前文明期人类的说法,的确难以辩驳,真要有这种脑波收容仪器,除了科幻小说大师倪匡先生的外星人的说法外,也只能说它是前文明期的科技产物。”
  扬升插口说道:“以往我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家族前人生平,巨细靡遗建档收存于网路之中,自己百年之后,后代子孙依然如是,如此一来,家族成员曾经发生的大小事,收录在同一网站中,日后子孙自可到网站里凭吊先人。”
  东方采乍闻此事,愣了一下后,才佩服说道:“你这办法好像不错,去网站祭拜祖先,又可兼创览先人事迹,比去灵骨塔好太多了。”
  扬升说道:“若是将这事跟脑波收容仪器相比较的话,你是否能想到什么?”
  东方采想了一下,高兴说道:“如果家族的人,能同在一个脑波收容仪器中,那整个家族不是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
  “没错……”
  扬升换了个语气又道:“家族说法只是其中一种比喻,又可说是依个人脑波频率不同,收容于不同的脑波仪器中。再有甚者,脑波亦可靠这仪器进出,就像投胎一般,生生世世轮回人间。”
  东方采说道:“越说越不像话,照你这种说法,这个脑波仪器岂不是阴间地府的代名词。”
  扬升轻松说道:“只是用词说法不同,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东方采想了一下说道:“说的也是……说来说去,原来我们只是换了个名词讨论灵魂附体、生命轮回罢了。”
  扬升耸肩说道:“本来就是……不同的是,我们赋予它时代的新意。”
  东方采是个实证科学研究者,不喜欢似是而非的笼统说法,杨升将两人讨论的事情混淆在古今之间相拟,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看得扬升不好再说下去。
  阳光穿过别墅建筑阴影,射在两人身上。
  日头已上三竿,游泳池的池水映照着阳光,如万道金箭,光辉闪耀。
  这件事谈了许久,令人有点累乏,东方采原本兴致昂然,现在也露出不耐的表情,虽说杨升还有意思再说,但是看她这种模样,当然也不会一个人自得其乐的唱这独角戏。
  东方采被阳光迷濛了眼睛,娇怜模样说道:“太阳好大,进屋子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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